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案藏玄機之舊夢疑踪

第4章 第三章恐嚇在繼續

案藏玄機之舊夢疑踪 费克申 12688 2018-03-22
從姬紅雨報案後,過了一個多星期,胡亮的調查沒有任何進展。姬紅雨像她說的那樣,是個單純得有些單調的姑娘,和外界來往很少,甚至和大學同學們都很少來往。她的大學同學見到胡亮來調查都吃驚地問:“那個木頭一樣的人,能出事嗎?”但同時同學們都認為姬紅雨是個好人,甚至連那些女同學都沒有被姬紅雨的相貌扭曲了她們的看法。胡亮這才真正地感覺到事情有些棘手了。不過,幸好是恐嚇,而且姬紅雨在調查期間也沒有再和胡亮聯繫,胡亮暗自慶幸,但同時又痛恨自己的無能和無恥。 古洛自從那次見到姬紅雨後,也沒覺得她的報案有什麼不得了。 “現在的社會什麼人都有,也許是惡作劇呢,或者不過是嚇唬嚇唬她,出出氣。”古洛深知這種人很多,他管這些人叫小人。雖然他認為小人是越來越多了,但他還是從不讓小人佔據他那珍貴的思維。於是,他又開始重複千篇一律的生活了。每天起床很晚,像是在掙扎一般。起來後,從窗戶往下看著,表情很癡呆。看街上的風景已經是他的一個習慣了。有個詩人寫過一首有名的詩,說那些看風景的人也在點綴著風景,古洛很欣賞這首詩的獨特,但他決心不去做那風景的一部分,所以從來就不下樓。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澈充足,讓大地都放出光芒來,這才幾點,古洛就已經感到了眩目,他的身體也覺察到熱力在上升。

退休的鄰居們正陸續從公園或者江邊回來,他們穿著運動鞋(古洛說這是他們的專用品,目的是掩飾衰老的腳)、運動衫,精神抖擻,臉上泛著健康的紅光。他們嬉笑著,互相問著好。古洛嘲笑地看著他們:“鍛煉吧!鍛煉吧!有什麼用?長壽純粹是遺傳,兔子再鍛煉也沒烏龜活得長。再說,活得那麼長有什麼好處?這些人是在消磨、浪費時間呀。”古洛不由得想到自己現在的生活,覺得和這些人本質上其實沒什麼不同。他又想起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都不長壽,頓時覺得心灰意冷,接著就是一陣煩躁。 “吃飯。怎麼搞的?成心想餓死我呀。”他大呼小叫著,傾瀉著一肚子的不滿。 “好了,好了,這就來。你起床了,怎麼也沒說一聲?洗臉刷牙了嗎?”妻子端來了豆漿和油條,這是她清晨去買的。本來她也是晨練族,但後來在古洛嚴厲的指責下,只好中止了(她不想讓“老不死的”真給她氣死了)。

“我願意刷就刷,不願意刷就不刷,你能把我怎麼樣?”古洛大怒。他咆哮著,好像尊嚴被剝奪了一樣。妻子也不是像他想的那樣逆來順受。她臉一沉,把豆漿碗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放:“有能耐,這一輩子都別刷。” “好,這可是你說的。我……我……”古洛氣急敗壞地跑進衛生間,把漱口杯和牙膏、牙刷拿了出來。 “垃圾桶呢?”他問道。 “問我幹什麼?你知道在哪兒。” “對了,我都讓你氣糊塗了。” 就在這關鍵時刻,電話及時地響了,古洛站住了腳,看著妻子接了電話,就繼續朝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啊,是胡亮呀。在,在。我給你叫去。”妻子轉過身來,把電話筒遞給古洛。古洛忙接過電話,一隻手還拿著作勢要扔的杯子。

“你還記得十來天前,你到局裡見到的那個姬紅雨嗎?”胡亮聲音急促,連寒暄都免了。 “記得。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姑娘,說是有匿名電話恐嚇她。” “我後來調查過,什麼結果都沒有。本想沒事了,可她又來了,而且被人襲擊過。” “是嗎?我這就去。”在這一瞬間,古洛忘記了自己已經是退休的人了。 “噢……”胡亮不好意思往下說。 “什麼?”話音未落,古洛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一時沒有說出話來,只是覺得心裡是那麼悲哀:狠狠地喝一頓,喝個半死。真沒意思,丟臉。 “是這麼回事。姬紅雨知道你的大名後,想讓你來查。可……你也知道還有個組織原則……” “我知道。”古洛冷冷地說。 “我和李國雄說了,他不同意。所以,我想你就以個人身份幫助姬紅雨來查查,我當然是支持和配合你了。”

古洛故意沉吟了半晌,才用裝出來的口氣說:“是嗎?不過,我現在正在寫回憶錄,恐怕沒這個時間。你說說,她是怎麼知道我的?我這種過氣的人物誰還記得呀?” “哪兒的話!你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至少是在刑偵史上。那姑娘對你佩服得簡直是五體投地,現在的姑娘什麼都敢說,她說不僅尊敬你,而且還愛你。你看看,真是……” “她的愛是那種純真的愛,就像女兒愛父親一樣。你這個人,愛胡想呀!”古洛笑得合不攏嘴了。 “她現在在你那兒吧,我這就去。”古洛連胡亮的回答都沒聽,就放下電話。 “老婆子,我要工作去了。”他一邊示威般地說,一邊把從垃圾桶虎口脫險的漱口杯送回了衛生間,並且很高興地刷了牙。 夜很深了,大約過了十二點。她今天在公司加班,一直到十一點多,出來後想立刻回家,但實在是餓得受不了,就到附近一家她經常去的小飯館,吃了一碗蘭州牛肉拉麵。她的飯量不大,一碗麵就解決了她的轆轆飢腸,甚至覺得有些撐了。她走出飯館的門,來到大街上。這裡是新開發的地區,基礎設施很完備,路燈閃耀著明亮的光,使人行道和馬路亮堂得和白晝差不多了。但住在這裡的人畢竟要比老城區少得多,寂靜籠罩著周邊,偶爾馳過的汽車似乎也遵守著“保持安靜”的規定一樣,輕輕地滑過,幾乎沒有聲響。夏夜的風徐徐吹來,涼爽了她的身體。 “真好!”她由衷地讚道。

她等了一會兒出租車,但在這個時間車是很少的。又等了一會兒,她便煩躁起來,決定往前走一走,去那條更寬的大街。 “那兒會有車的。”她很有把握地想。 為了早點兒趕到,她抄了小路。她對這裡很熟悉,常常為節省時間走這條小路。當她要走進這條胡同時,一個念頭飛快地閃過:“不會有危險吧?”但她立刻就打消了疑慮,“走過多少回了,也沒出過事,再說我有什麼值得搶的,除了這個該換的手機。”她自我嘲諷地想著,便走了進去。 胡同兩旁是正在興建的樓房,大概是要建成高級住宅,樓層不高,窗戶挺大的,但好像承建的建築公司沒有後續資金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開工了。 “又是爛尾樓。”她想著,又想到自己所在的公司,“不知公司能不能接手這個活兒。”她想起總經理似乎說起過這件事。

這裡是光明的陰影,名牌服裝摺皺裡的灰土,清澈湖水下的淤泥,被擦臉油塗的雪白幼滑色彩下的黃皺臉。人行道上滿是塑料垃圾袋,無人問津的大垃圾箱發出惡臭,風吹著樓上一塊破爛的廣告牌,發出喑啞沉重的聲音。從她進去的胡同口到出去的那一邊,隔著十幾米才有一盞燈,和方才燈火輝煌的大街相比,這裡才是真正的黑夜。 她從沒有這麼晚在這裡走過,不由得心裡發毛。那廣告牌的聲響這時一下下地砸在她的心上。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後來幾乎是小跑起來。但幽靈,她認為後面的那個東西不是人而是幽靈,因為她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當她的肩膀似乎被什麼抓住時,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聲音在她腦後響起,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聲音:尖厲、嘶啞。

“讓你管好你的嘴,你居然還敢去公安局。今天給你個教訓,要不再聽,下次取你的命!”她渾身冰冷,覺得心都被凍住了,她的嘴唇在顫抖,牙齒發出“嗒嗒”的聲音。她沒有力量轉過頭去,只是等著那一擊。她能聽到頭部被擊打的聲音,也看到了眼前的黑霧,黑極了的霧,像墨汁一樣,一下子就遮蔽了她的眼睛…… “我醒過來到時候,已經快三點了,天濛濛亮。頭痛得厲害,咳嗽一下,頭就像要炸開一樣。腿上一點兒勁也沒有。我當時覺得臉有些發澀,就用手摸了一下,臉上就像糊著什麼東西。我知道那可能是血。”姬紅雨指指頭上包著的紗布。 “頭被打破了,血流了一臉,就是這麼回事。” “後來呢?”古洛覺得自己的眼睛里肯定充滿了溫情。他很同情這個柔弱的姑娘。那一下子就瘦了許多的蒼白的臉,眼睛陷了下去,眼圈下有濃重的黑影,顯得眼睛更大更黑了。這死裡逃生的證據也震撼了胡亮的心。

“在哪兒看的?”他很不好意思地說。因為他知道姬紅雨受到襲擊,他要負一定責任,雖然還沒有過硬的證據說明襲擊她的人就是打恐嚇電話的人。 “我對那一塊兒很熟悉,附近就有一家醫院,平安醫院,挺大的,你們也應該知道。” “噢。對了,你不說,我還真沒想到。”胡亮是張活地圖。 “我能看看你的診斷書嗎?”古洛沉思般地吸著煙說。 “嗯。”姬紅雨將診斷書遞了過去。 古洛仔細地看了一遍,說:“打你的人提過電話的事嗎?” “那倒沒有,只是和電話上的人說一樣的話,讓我守口如瓶。但我實在不知道要守什麼秘密。” “是啊。簡直是莫名其妙。”古洛隨後說道。 “莫名其妙?”胡亮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突然他覺得古洛似乎無意中說出來的這句話卻正是點破了這個案子的關鍵。 “太蹊蹺了。不,是太荒唐。這叫什麼案子?一個純真得不能再純真的姑娘,無緣無故——目前只能這麼說——受到恐嚇,她只是報了案,就遭到毒打,但對方似乎不是責怪她報案,而是進一步警告她要保密。可她幹什麼了……”

“接到恐嚇電話後,你除了來這里報案,沒有做和平常不一樣的事吧?”胡亮問道。 “沒有。您說得對,就是莫名其妙。說實話,上次我來報案有很大成分是想得到心理安慰。我甚至想過,對方是不是把我和誰弄混了。譬如,有個人跟我長得很像,或者叫一個名字。”姬紅雨皺著眉頭說。 “嗯。”古洛似乎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麼,只是應付地哼著。 “不過,這次請你放心。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將打人兇手或者打電話的傢伙揪出來。”胡亮信誓旦旦地說。 “你好像用詞不當。什麼上刀山下火海?應該是大海撈針。”古洛嘲諷地說。姬紅雨也笑了。胡亮臉紅了。他從來以自己精確的表達自豪,但今天不知怎麼了,讓古洛抓住了。 “行,就算大海撈針吧。反正我們不能對此事等閒視之了。”胡亮說的是實話,險些出了人命。雖然對方似乎不想殺害姬紅雨,但那麼重的打擊,有可能讓一個壯漢一命嗚呼。

胡亮和古洛用歉意的目光看著表情羞怯的姬紅雨步履輕柔地走到門外,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沒想到,沒想到。吃鹹菜蘸大醬——嚴(鹽)重了。”胡亮搖著頭說。 “你叫我來就是聽這個?”古洛是個自私的人,人們都這樣說他。他總是在考慮自己的事,現在他的秉性又一次暴露了出來。胡亮懂得他的意思,就笑著說:“你這個人還是對人心看不透呀!我和你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是我的老師,我能讓你白來一趟嗎?李國雄請你和我一道搞這個案子。” “他怎麼突然大發善心了?”古洛心中大喜,但還是盡量掩飾著。 “他認為這個案子不大,很快就會結束。只要你幫幫我,很容易就會破案。他還說,老古這個人挺可憐的,老以為自己是個神探,可現在卻沒有案子可破,為了不讓他進精神病院,我們應該做些事。人文關懷嘛。”胡亮說著,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 “這……這,簡直是無恥之徒。”古洛憤憤地說。但他心裡卻在說:“他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我可以接這個案子了。” 胡亮看出古洛的想法,就笑著說:“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現在。”古洛急不可待地說。但他看看胡亮,就放慢了語速說:“已經有人受到恐嚇了,我們能坐視不管嗎?我們是警察。” 胡亮裝腔作勢地點著頭,眼睛裡滿是笑意。古洛仔細地端詳著他,忽然兩人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這是姬紅雨工作的公司,在一座寫字樓裡,雖然只有六層,但還是有些氣派的。外牆是紫紅色的,窗戶邊塗著白色,窗戶細長,窗框上面是弧形的,像過去俄國老房子的風格。古洛看看玻璃大門,就走了進去。剛從外面的艷陽中走進光線不好的門廳,頓時就覺得一陣清爽,身上的汗似乎滲下去不少。可就連這種感覺也像我們每天的生活一樣,總是讓人不如意,特別是在你高興的時候,就立刻會有人或者事惡毒地結束這一切。一個蒼老粗野的聲音響了起來:“過來,登記!”古洛側過臉一看,收發室的窗口裡一張凶狠的臉,像聲音一樣老邁,但眼睛卻閃著惡毒的光。 “這簡直是條惡狗。”古洛憤憤地想。胡亮也被激怒了:“喊什麼喊?我們又不是聾子。”說著就走了過去。 這個老頭有六十來歲,身板兒挺直,一點兒也不像他的聲音。黑黃的臉上卻有不少皺紋。他冷著臉,看著胡亮說:“警察也得登記,都得守規矩。” 胡亮聞言大怒:“誰不守規矩啦?”他的聲音很大。古洛看到老頭兒的臉漲紅起來,這是要發怒了。但怒火忽然就消失了,臉扭了扭,一張笑臉出現了。 “簡總,來啦。”古洛順著他的眼光看了看進來的人。這是個壯年男人,個子不高,鷹鉤鼻、圓眼睛,閃著紅光的臉上透著股戾氣。他穿著高級的西服套裝,手裡提著一個皮包,裡面鼓囊囊的,後面還跟著一個大個子,很強壯。 這個被叫作“簡總”的人用疑問和嚴厲的眼光看看胡亮的警服,問道:“是找我們公司的?”他看著胡亮,但卻是在問老頭。 “這……”老頭沒說上來。 “你如果是拓展房地產公司的,我們就找對了。”胡亮說。 “哦,那就對了。”簡總臉上浮出了笑容,“我就是這兒的老闆,你們找誰?” “就找你吧。”古洛用不肯定的口氣說。 “哦?”他語氣中帶著些疑惑,“那就來吧。”是個爽快人。 “那,登記呢?”胡亮故意說。 “盡扯淡!登啥記?”他皺著眉頭說。老頭兒的臉轉向了窗外。 他的辦公室在四樓,很大,放了兩套皮沙發,桌子也很大,像是紅木的,上面有台電腦,還有些文件和文房四寶。窗戶對面的那堵牆前擺著書櫃,裡面全是精裝書。現在這些當老闆的,為了掩飾或者展示自己的文化水平,都要搞些書來,由此便有了專門給他們挑書、配書的專業人員,也算是精神整容師。真是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辦公桌的對面是個電視櫃,放著一台巨大的彩電。房間的裝修也富麗堂皇,看得出這家公司經營得很不錯。 簡總請古洛和胡亮進了房間,對那個大個子說:“讓他們上些飲料,還有茶。”大個子點點頭,就消失在走廊的陰影裡了。 “請坐,請坐。”他一邊伸出手讓兩位客人坐在皮沙發上,一邊從西裝上衣的內口袋裡,拿出名片夾,遞給古洛和胡亮一人一張。 古洛戴上花鏡,看了看:此人姓簡,叫簡萬庫,是拓展房地產公司的總經理。 如今的公司老闆對平常人來說,是很有個性的:幾乎都是為所欲為,他們之間的想法、作風也都如出一轍,都買好房子,買好車,可能的話就買飛機;都超生,都將子女或妻子送到國外;甚至都穿肥大的褲子,皮帶一定要係在鼓脹的肚子下面;都有……看這不來了:一個剛走進來的端茶盤的年輕女人,很有幾分姿色。她冷漠地將飲料和茶擺在茶几上後,就扭著豐滿的臀部走出去了,令人心猿意馬。 “找我有什麼事嗎?”簡萬庫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秘書關上了門,似乎才想起還有兩位客人。 “哦,也沒什麼。你們財務部門有個叫姬紅雨的?”古洛問道。 “對呀,你們要找她?”古洛看出姬紅雨的名字對他是有震動的,而且絕不是他現在裝作驚訝的震動。 “她被人打了,你知道嗎?” “啊!”簡萬庫的身子晃動了一下,看得出他很震驚,“被誰打了……這不太可能吧?”他補充說。 “這個人的頭腦反應倒是很快。”古洛想。 “這就是我們找你的原因。當然,你們公司的員工有自己的私生活,現在都講隱私權,所以她被打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在外面得罪什麼人了。但你們這個員工,叫姬紅雨的,生活經歷及本人都很單純,不像會得罪什麼人。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就想來這裡了解一下。你身為總經理,對員工應該是比較熟悉的,所以……”古洛決定說長一些,看看簡萬庫的反應。 簡萬庫靜靜地聽著,面無表情。 “這是個很冷靜的人……”像是要反駁古洛的判斷一樣,簡萬庫突然打斷了古洛的話:“這事可和我們公司無關,你懂嗎?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姬紅雨有她的個人隱私,我們公司無權干涉。”他的口氣很嚴厲,甚至有些吵架的味道。 “神經過敏嗎?幹什麼這麼激烈,如果沒有什麼就不會這樣。”古洛驚奇地想。 “我們不過是詢問調查,也沒說讓你們干涉她的個人隱私。我們是問她在公司表現如何,得罪過什麼人沒有,或者有人知道些什麼。無非是正常的詢問,你不必這樣激動。”胡亮很不高興地說。古洛看到那張如同放幻燈片一樣的臉上,立刻堆滿了假笑。 “是,是,是。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我沒生氣,真的,沒生氣。我說話平常也這樣,人們都說我說話衝,為這,得罪了不少人呢。”話音剛落,他的笑容也消失了,比魔術師的手還快。古洛曾經見過一個日本人也是這樣的表情,但那個人卻不會生氣。 “那你對這事有沒有什麼想法,或者說猜測?”古洛接著說。 “這倒沒有。姬紅雨這個年輕人不錯。說實話,幹工作認真負責,待人接物也不錯。領導方面,就是我們班子的人對她印像都挺好。要不剛來才幾天呀,就當上了財務總監。當然我們還有主管財務的副總,她是副手,但也是相當重用啦。” “你的意思是說,公司裡不可能有人跟姬紅雨過不去,是嗎?”胡亮說。 “不會,不會。” “你們公司有多少員工?”古洛問道。 “二三百人吧。二百多正式合同工,還有些臨時工。” “這麼多人,你對他們都很了解?” “這……”古洛看到一道紅光掠過了那張寬臉盤,那圓圓的眼睛裡似乎出現了慍怒的光。 “脾氣好暴躁呀!”古洛想。 “這倒不是。姬紅雨是管財務的副手,我自然會多關註一些。”他又恢復了平靜。 “哦,姬紅雨的那位主管領導,就是管財務的副總在嗎?我們想見見他。” “哎呀!這可真不巧,他出差了。不過,今晚上就能回來。你們明天來吧。” “嗯。”古洛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好吧,謝謝你。”古洛帶頭站了起來。胡亮也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警服,戴上了警帽。 “急啥?吃了午飯再走唄。我請你們吃狗肉火鍋。” “不,別客氣。”古洛說著就走了出去。 “暴發戶,就會吃什麼狗肉火鍋、醬骨頭。完了,中國的美食就要毀在這些土包子手上了。”古洛鄙夷地想。但他一想到這些人的錢比他這個高品位的人不知多多少,就覺得自己是那麼可憐,悲哀像塊石頭壓在他的心上,李白、曹雪芹的經歷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太陽越來越熱,高高地懸在藍天上,瞇著眼睛,擠出最強烈的光線。地面上一點兒風也沒有,連樹蔭下都熱了起來。東北人是不耐熱的,古洛和胡亮從姬紅雨的公司出來,已經走了十幾分鐘了。 “喝點兒啤酒,解解渴。”胡亮提議道。 “你最近進步太大了,怎麼這麼多好主意呀?”古洛一本正經地說。胡亮笑了起來,一拐就進了一家小飯館。 他們一人要了兩瓶“哈啤”,自己把自己的那份倒進一次性杯子裡。胡亮舉舉杯子,說:“歡迎回歸。”就喝了一大口。古洛也喝了一大口。冰鎮啤酒是最好喝的飲料,特別是天熱,或者身體感到熱的時候,那能沁進人骨髓裡的涼爽、微苦的口味和刺激舌頭和口腔的衝勁兒,一下子就止住了人的汗水,清涼的感覺從地下循環到了全身,特別是熱得昏昏沉沉的頭腦像被涼水浸了一樣,頓時思維就敏銳起來,當然也有變得更糊塗的。 古洛用餐巾紙擦掉嘴角上的白色啤酒沫說:“你還有什麼進步嗎?”胡亮稍稍一怔,但很快就理解了古洛的意思。 “你是懷疑姬紅雨的問題和公司的人或事有關?” “聰明,果然進步不小。說說你的理由。”古洛又大喝了一口。涼氣刺激得他輕輕咳嗽了幾聲,他覺得身體內部更通暢了。 “我看主要是姬紅雨這個人太單純,她才進入社會,就是這家公司,其他方面確實沒有什麼好調查的。開始的時候,我不是以為可能是她家人、同學和她開玩笑嘛,現在嘛,什麼都要個性,還提倡張揚,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多了。當然我們這個社會有個性的人的個性主要在弱者身上表現,尤其在對和自己毫無利益、身份關係的人身上會發揮得淋漓盡致。但自從姬紅雨被打了以後,我想問題的性質就明白了,這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惡作劇,而是恐嚇。姬紅雨有什麼讓對方害怕的呢?一個年輕的姑娘,她能掌握什麼人的把柄呢?再想想姬紅雨的工作——財會。這些私人公司或者公家的公司都一樣,誰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北京人管這叫貓膩呀。所以咱們要來這裡看看,直接接觸接觸,獲得一個感官經驗。”胡亮喝了一口酒,“你有煙嗎?” “怎麼,不是戒了嗎?”古洛邊說邊取出一包“紅塔山”。 “我一動腦子就要吸煙。”胡亮煞有介事地說。古洛笑了笑:“這也算動腦筋呀?是不是另有心事呀?” “沒有,最近就是想抽煙,不知是為了什麼。” “少抽些。你說得對,問題很簡單。但我們今天只見到簡萬庫,其他的頭頭腦腦們沒見到。我想至少要問問那個管財務的,就是姬紅雨的頂頭上司。” “他不是出差了嘛,明天再來吧。” “咱們現在去找姬紅雨,她不是在家休息嘛,問問她心中有沒有數,是不是公司的事,再問問她那個副總家在哪裡,我們今晚去他家。” “你一點兒也沒變,可真是個急性子。”胡亮笑著說。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古洛也笑著說。 外面更熱了,簡直可以用“炙熱”這兩個字來形容。大地要被烤焦了,連柏油馬路都散發出光芒。樹葉在光照下似乎也變薄了,光從那纖細的脈絡中透射出來,驅趕走色素沉著的光影。 飯館裡喝的那些啤酒已經化成濕透了襯衣的汗水,更多的汗從頭髮裡擠了出來,像是人在擰毛巾一樣。古洛喘著粗氣,感覺到氣息中的熱流。他頭暈目眩,覺得要昏過去了。胡亮見他臉色不好,就說:“你怎麼啦?需要到哪兒坐坐嗎?”古洛揮了揮手:“不用。”他想:剛出來這麼一會兒就再進飯館或酒館,這也太……而他的潛意識裡卻是要和自己的衰老作鬥爭的堅定想法。俗話說得好:“七分精神三分病”,精神的力量是那麼強大。挺了一會兒工夫,古洛就覺得自己好多了,眼睛也不花了,腳步也變得矯健了,重要的是他的思維又活躍起來了。 “這個姬紅雨真是再簡單不過的女孩子了,她會得罪什麼人呢?這恐嚇是相當嚴重的,尤其對一個普通的女人來說。”古洛知道許多恐嚇的案子,他也曾破獲過一些,但那些案子的當事人都有比較複雜的社會關係、經歷或者特殊的社會地位。在大部分情況下,這些當事人對恐嚇自己的對方都心中有數,即使是估計錯誤,也並非無的放矢,可這次…… “到了吧?”古洛聽到胡亮說,就抬起頭看看面前的這座樓。這是座剛蓋起不久的所謂的塔摟,上了電梯古洛才知道它有十八層高。由於是新樓,估計價錢不菲。周圍的環境也很好,有個小小的湖泊,大片的土地綠草如茵,樹木高大,一看就知道是移植過來的。古洛心裡不禁產生疑竇:據姬紅雨說,她家只有她和母親,母親已經提前退休了,是以買斷工齡的方式,因此退休金很少。這樣的家庭怎麼能住得起或買得起這樣的樓房呢? 姬紅雨家住在三樓,是電梯可以運行的最低層。房間號是302。古洛摁了摁電鈴,聽到裡面響起了音樂聲,一會兒工夫,門開了,一個中年女人站在門口。古洛沒有聽見她的腳步聲,但可以肯定這個女人是從貓眼裡看到他們,也許是仔細觀察了來客後才開的門。 “你們是公安局的?”女人冷淡地說。 “對。姬紅雨住這兒吧?”胡亮問道。 她沒有回答,只是打量著兩位不速之客。她和姬紅雨不太像,但看得出年輕時一定也是個漂亮人物。她個子很高,比姬紅雨要高得多,眼睛是單眼皮,不大,但形狀很美,長長的臉上有棱角,現出一種嚴厲的清秀,皮膚很白。 “你是她母親吧?這麼長時間了,還要審查多久?”古洛見她不讓路,就指指貓眼說。女人笑了一下,說:“請進。”“是個機靈的女人。”古洛想。他辦案多年,見多識廣,唯一讓他永遠預料不到或者吃驚的就是女人的頭腦:像電光一樣飛快飄逸,沒有更深的分析,不需要復雜的邏輯推理,就這一閃,你的意圖、心思,甚至你下一步要做什麼,對女人來說已經是洞若觀火了。 “你們先請坐,我去叫姬紅雨。”姬紅雨的母親說完,就推開客廳裡的一扇門,走了進去。 “誰呀?”一個似乎從睡夢中醒來的含糊聲音響起,一點兒不像姬紅雨的。 古洛沒有像胡亮那樣豎起耳朵聽,只是看著客廳。客廳裡深藍色的布藝沙發(古洛知道這種沙發是很貴的),精巧別緻的茶几,深色的酒櫃,擺滿了各種工藝品的百寶格,氣派的電視櫃和彩電,牆上幾幅複製的油畫有俄國現實主義的,也有法國印象派的,正中掛的山水畫的國畫是個很有名的畫家的真跡,氣勢磅礴,甚至有些粗野,但那奼紅嫣紫的色彩卻為這粗獷的畫卷平添了幾分嫵媚,保持了美的平衡。上面有作者的題詞,是給一個叫姬芳的。這一切都顯示出主人不同一般的趣味。這使古洛更是滿腹狐疑了:“一個女工有這樣可以稱得上高雅的欣賞水平?” 姬紅雨和母親出來了,她走路顯得略有些蹣跚,古洛知道這不是受傷所致,而是還沒有完全從夢中清醒過來。 “你們好!”她對古洛和胡亮點點頭,眼睛在胡亮臉上停留了一會兒。 “有事嗎?媽,給客人倒茶呀。”她有些不耐煩地說。母親立刻像被電擊了一下,說:“好,好。”然後就急忙走到酒櫃那裡忙活起來。 “不客氣。找你了解一點兒情況,再就是看看你的傷。”古洛說。姬紅雨笑了笑說:“謝謝了。你們問吧。” “這……”古洛猶豫了一下說,“我們剛才去了你們單位……”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姬紅雨的反應。姬紅雨的臉似乎微微一紅,但語調卻很平靜:“哦,是嗎?跟誰談的?” “你們總經理簡萬庫。”古洛盯著姬紅雨漂亮的臉看著,連姬紅雨母親送過來的茶都沒看見。 “他呀。”姬紅雨忽然微微一笑。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胡亮問道。他現在最喜歡用這句翻譯體的話。 “沒有,可他能知道什麼?高高在上的。” “他似乎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對你倒是很欣賞。特別是說你的業務能力好,領導們賞識你,所以很快就提拔你當上了財務副手。”古洛笑著說。 “啊,這也沒什麼。我們公司不大,再說專門學財務的少,不,是沒有人,所以……” “這個簡萬庫的名字有些意思,是農村來的吧?” “對,是哪個縣的我忘了。好像當過兵,後來就到我們公司來了。”姬紅雨皺了皺眉頭,像是在想什麼。 “他是怎麼當上總經理的?”古洛繼續問道。他知道作為一個部下,最不愛和外人議論自己的領導或老闆。因為盡量少說話便會少惹是非,特別是對和自己利益可能有關係的事情。 “我……我也是聽說。聽說我們公司原來是國營,後來經營得不好,要承包出去,他拿了一筆錢,將公司包了下來,公司就成私營的了。” “他哪兒來的錢?一個小小的轉業兵。”這次輪到古洛皺眉頭了。 “聽說他的一個熟人很有錢,有家公司。那人讓他出頭包了公司,現在我們公司就是那家公司的子公司,董事長是他們的,簡總不是?”姬紅雨答道。古洛心里便開始琢磨起來。 “那家……不,就是你們上頭的那家公司叫什麼名字?” “遠大公司。”姬紅雨剛說完,胡亮就點點頭,哼了一聲。古洛聽到了,但他看都沒看胡亮一眼,就又接著說:“是家幹什麼的公司?” “哦,那經營範圍可廣了,但主要是搞房地產和道路建設,還做些健康食品和藥品的生意,可有錢了。對,聽說在外縣還有木材加工廠、家具廠。” “哦,咱們市還有這麼家大公司呢。那個董事長叫什麼?” “叫夏侯新生。年齡還不大,不到四十。真是大款。” “發得好快呀!”古洛感嘆道。 “比他快的人多了。”胡亮忍不住說。他覺得古洛真成了桃花源中人了。 “嗯。”古洛隨意應道。他看著牆上的畫,又看看姬紅雨的母親,這個女人在古洛詢問時,一個字都沒說。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很難的,特別是對一個母親——孩子生命受到恐嚇的母親,這種表現不能不使古洛覺得蹊蹺。 “這幅畫不錯嘛。這個姬芳是誰呀?”古洛問道。他這種裝出來的漫不經心,對姬紅雨的母親產生了作用。 “是我。”她的語氣像是怯生生的。古洛看了一眼姬紅雨,姬紅雨面無表情,但古洛察覺出她是有所觸動的。 “哦,你認識這個畫家?” “嗯。”姬芳看了一眼女兒,想快些結束這個話題。 “你也會畫畫?” “我會些,但主要是紅雨她爸……”姬紅雨輕輕地咳了一聲。儘管她聰明伶俐,但終究涉世未深,這拙劣的咳嗽和那些低級的電視劇或電影導演的手段一樣。古洛微笑著看了她一眼,她也勉強地笑了笑。房間的空氣忽然沉重起來,像是凝結成了一種物質,人的身體似乎都能感覺到壓力。姬紅雨母親的眼睛在這壓力下亂轉著,看得出她十分緊張,但她卻沒有看姬紅雨一眼。 “你的丈夫?”古洛趕快問道。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姬芳是個頭腦再單純不過的女人,她永遠不知道吸取教訓,也永遠不會隨機應變,或者動動腦筋。 “對。就是……”她看看姬紅雨。烏雲湧到了姬紅雨的臉上,眼睛裡的雷電似乎要爆發出來。但她還是忍住了,扭過臉不看自己的母親。也許是姬芳理解錯了,也許是她也忍不住了。 “是他。但他不會打自己的女兒吧?” “你說什麼?這是他幹的,你懷疑?”胡亮的反應是很快的。 “不能呀。他剛出來還敢干壞事?”姬芳似乎沒聽到胡亮的話,像在自言自語。 “這是怎麼回事,能給我們說說嗎?”古洛像是在問姬芳,但眼睛卻盯著姬紅雨。姬紅雨看著窗外,那裡一派耀眼的光亮。她明顯地是在拒絕古洛的要求。 “紅雨他爸是個畫家,後來犯法了,被抓起來,判了刑,我就和他離婚了,帶著紅雨過。”姬芳說,表情如同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什麼罪?判了多少年?在哪裡服刑?”胡亮一開口就是一大堆問題,這是急性子的他總也改不了的。 “詐騙罪,判了十年,剛出獄。來過家裡一次,我們沒有見他。”這次是姬紅雨開口了。 “他過去是做什麼的?”胡亮繼續問道。 “這不是很清楚嗎?”姬紅雨指指牆上掛的畫,“也算是個畫家,但沒有什麼名氣。他的工作單位是咱們市的美協。不過,現在肯定是沒人要他了。”姬紅雨看看母親,用嘲諷的語調說。那個中年婦人低著頭,沉默著。 “但他不是也為你們掙了不少錢嗎?”古洛環顧著客廳說。 “他掙的?嗯,也對。不過,這些錢可不是他詐騙得來的。他過去的畫賣得還不錯。如果不貪婪的話……人心不足蛇吞象。”姬紅雨還是看著母親說。屋子裡靜默下來,似乎廚房裡的水龍頭沒有關嚴,“滴滴答答”的水聲讓房間更靜了。忽然一聲壓抑著的哭聲響了起來。古洛一看是姬芳,她渾身抽搐著,用手摀著臉,眼淚滴在了她的白襯衫上。這是個乾淨的女人,淡色的裙子和白襯衫,搭配得很合適。古洛看看姬紅雨,姬紅雨看著窗外,似乎對母親的抽泣沒有看到一樣。 “這也不能怪我呀。都說古人的畫沒關係,可你爸……”“他不是我爸!”姬紅雨冷冷地說。 “對,對,我說錯了。可是他也是上當了呀。”姬芳抬起頭看著古洛,眼睛裡滿是紅絲,眼光帶著祈求。 “不要哭了,反正人不是已經受到應有的處罰了嗎?出獄後,他就是一個公民,和我們沒什麼兩樣。對了,他叫什麼名字?” “原來叫樊立志。因為他最崇拜的畫家是凡高,就改名叫樊高了。改了名後就完了。”姬芳說。古洛和胡亮都差點兒笑出來,連姬紅雨也微微一笑。 “他現在住在哪兒?或者在哪兒能找到他?”古洛問道。 “租了一間房,鐘樓大街12號,平房。”姬芳說完就後悔了,她知道自己去偷著看前夫的事暴露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的那個男朋友叫什麼名字?在哪兒工作?”古洛問道。 “是過去的。”姬紅雨不高興地糾正道。 “哦,對不起。”古洛忙道歉道。 “叫茅逸。茅屋的茅,逸是飄逸的逸。現在在一家私企里工作,和我一樣是主管財務的。” “主管?”古洛問道。他對事實知道得越來越少了。私營企業往往是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的。 “對,他挺有能力的。”姬紅雨緩慢地說道。 “小伙子挺好,可她就是不干了,真讓人想不通。”姬芳插嘴道。 “這事不該你管。”姬紅雨有些惱怒了。她的臉發紅,聲音也提高了。 “對,我不該管。我不是你媽,我是你的保姆。”姬芳也生氣了,聲音也尖銳起來。但她更多的是委屈,看得出是她把這個女兒嬌慣成了這個樣子。 “把他的住址什麼的寫一下。”胡亮打斷了母女兩人的齟齬,很不耐煩地說。胡亮是個孝子,最看不慣那些他認為該天打五雷轟的忤逆不孝的東西,因此他對姬紅雨的好感幾乎蕩然無存了。 “這是他的名片。”姬紅雨站起身來,從電視櫃的抽屜裡拿出一張名片。她也許看出了胡亮的不滿,用強烈的語氣迎著胡亮的話鋒。 “我們走了,你好好休息。再有什麼事給我們打電話。對了,胡隊長一會兒會派人來給你們裝監聽設備。如果需要的話,我們還會派人保護你的。”古洛給氣哼哼地把名片裝進上衣口袋裡的胡亮使著眼色,但胡亮視若無睹,倔愣愣地扭著脖子站著。 “不用了,胡隊長不高興了。”姬紅雨看看胡亮,笑著說。 “沒有的事。”胡亮說。說著他頭扭到了一邊,看都不看姬紅雨一眼。姬芳忙說:“胡隊長一看就是實在人。她不懂事,別和她一般見識。” “走吧。”胡亮不耐煩地說,“等會兒會有人來裝設備。” 走到門口時,古洛忽然回過頭來,看著姬紅雨說:“主管你的副總叫什麼?在哪裡住?” 姬紅雨被問得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回答道:“劉鐵樹,住在龍宮街458號6樓,具體的房號,我忘了。” 姬紅雨和姬芳一直將他們送到樓梯口,一方面是客氣,一方面也確實是擔心得罪了胡亮。姬芳偷偷地對古洛說:“真是個好小伙子,我知道他是替我說話呢。” 古洛看了看姬芳,這個中年女人用懇切的目光看著他,白淨的臉上泛起了紅暈,歲月似乎回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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