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案藏玄機之致命記憶

第10章 第九章各有進展

案藏玄機之致命記憶 费克申 12993 2018-03-22
李國雄現在處於古洛的指揮下,雖然他不承認,因為他的級別高,怎麼能被下級指揮呢?但事實上,他不得不聽命於古洛。 “還有必要去嗎?不是罪犯已經有目標了嗎?”他嘟囔著。這樣既在刑警面前顯示出他是個有主見的人,而且還是領導,又不會觸怒古洛。 “這個老東西,脾氣可大了。”他經常小聲對部下說,還要心驚膽戰地看看周圍。 “不要下結論!說那個黑大漢是兇手,我們也要找到證據,在沒有過硬的證據下,我們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古洛嚴厲地說。李國雄沒敢再頂嘴,只是說:“小秦,你和我去。”說著,他就往外走,那個姓秦的刑警跟著他。 “算了,還是我去。”古洛突然說,同時揮揮手,示意胡亮跟著他。 “那我們呢?”話音未落,李國雄已經後悔了,他完全成了一個任古洛驅策的下級了。

“你……”古洛認為有他和胡亮就夠了,他是個除了喝酒和吃美食外,對所有的事物都儉省的人,“我看,你是領導,去看看別的案子,目前暫時不需要你。” 李國雄鼻子幾乎氣歪了,但除了歪了鼻子外,他沒有任何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古洛和胡亮揚長而去。最可惡的是,那個年輕的胡亮還故意回頭沖他笑著。從這以後,李國雄就常常成為胡亮的笑柄,雖然他始終領導著胡亮。 昨夜的黑雲並沒有隨著天亮而走到哪裡去,它或者它們靜靜地停留在天空上,不斷地加深著顏色,偶爾閃幾個電火花,如同從黑色的群山中奔馳而下的閃光魔鬼一般。雨點時不時地掉落下來,光線昏沉沉的,像是要入夜了一般。在這種天氣下,沒有人會有好心情,而且敏感的人會有一種沒有著落的感覺,神經衰弱者甚至會感到莫名的恐懼。

“這叫什麼天兒呀!”胡亮發著牢騷,用京腔說。 “李國雄對倪雅芸的案子還沒查完。”古洛沒有聽到胡亮在說什麼,半自言自語地說。 “對。除了目擊證人,他都查了。” “我們要找她的那個所謂對象。” “那個人?有意義嗎?”胡亮立刻後悔不該這麼說。 “有沒有意義,誰知道,但有必要。” “排除法?” “也可以這麼說。就是那個黑大漢的嫌疑定到百分之九十,我們也要查。” “這可不太經濟呀。”胡亮笑著說。 “可能吧。但這是例行程序。”古洛也笑了。雖然天氣不好,但表面看他似乎沒有受到影響,其實,他心裡已經煩躁到了頂點,不過是忍住不發作罷了。 他們先到了倪雅芸家,找到她的醉鬼父親。這個意志薄弱、從無恆心的人,卻能始終堅持對酒的熱愛。今天他的理由是:“這個天,不喝酒干啥?”心裡還補上一句:“姑娘都沒了,更得喝了。”

古洛毫不客氣地對那個懦弱的女人說:“把這些玩意兒都收了。”他指指矮桌上的酒和花生米。酒鬼翻著眼睛看看古洛和胡亮,沒說什麼。 “你女兒的那個對像是幹什麼的?叫什麼?”古洛問道。 “叫什麼?我咋知道。他配不上我姑娘……”他打著嗝,眼睛直直地看著古洛。 “知道多少說多少,別跟我打哈哈。”古洛嚴厲地說。 “你咋的?你想咋的?你當我怕你們警察呀!你們不過是些黑狗子。” “你再胡說!”古洛做出一個讓胡亮想不到的動作,以後他再也沒見過。古洛抓住酒鬼的頭髮,猛烈地搖著,勃然大怒道:“你這個混蛋給我聽著,死的是你女兒,虎毒不食子,就是畜生野獸也要護著自己的孩子,你也算是人?也算是父親?說!你給我說實話!你這麼在意女兒的前程,會不知道她的對像是誰?胡亮你給我收拾他!”胡亮一把就捏住酒鬼的脖子,後來,那個脖子上就留下了紫紅色的印記,脖子的所有者用兩個星期的怒罵才讓這不光彩的生理現象消失。

酒鬼的酒醒了一多半,他也像是剛醒來一樣,愣頭愣腦地看著古洛。十秒鐘後,他的眼神裡透出了恐懼。 “我……我喝多了。” “現在少了吧?”古洛問道。 “嗯。” “說!”古洛一回頭看見那個可憐的女人站在門口,就放緩了語氣說,“你也說說。我們要抓住殺你女兒的人。” “他叫艾昔昔,在銀行工作。”倪雅芸的母親說。 “你瞎說啥……她……老娘們儿就知道胡嘞嘞。他那個……叫啥……我們不知道。” “你這個沒心少肺的東西,那是姑娘的一條命呀!是咱們的骨血,是我身上落下的一塊肉呀!你為了幾個酒錢,就包庇他?你還夠那兩撇嗎?”這個受了一輩子氣的女人終於爆發了。丈夫被這奴隸的反抗搞糊塗了,居然一句話都沒接上來。

“好,就應該這樣。”古洛讚美著,“是他給你們的錢,讓你們別說的?” “他的那個爹,那個死東西可陰了。我們這口子就好這口,他就說,以後沒酒喝就找他。” “他父親叫什麼?在哪兒工作?”胡亮又振奮起來。他眼睛閃著光,看了一眼古洛。 “叫艾祖興,是拖拉機廠的。”女人回答。 “他給你們多少錢?” “五百塊。” “什麼?就五百?”胡亮大吃一驚,雖然他當時的工資不過五十多塊錢。 “不是這麼回事兒。他兒子也沒殺我們姑娘……”女人說。她的情感轉得那麼快,讓古洛大吃一驚,她卻沒有一點兒愧色,反而是理直氣壯地回答。 “對,你罵我啥都行。我是沒出息,養不起這個家,可我就惦著我姑娘,如果真是他們幹的,我會親手殺了他們。可,不是他們呀。我敢保證。所以……”

“所以,你就收下了錢。明白了。你,還有你,為什麼說不是他們幹的呢?” “他們已經黃了。他那個爹不同意,小伙子還和他爭了好些日子,但那個老頭子挺頑固,我姑娘也不耐煩了,就跟那小子斷了關係。這次她死了,那小子哭得很厲害,覺得對不起我姑娘。他爹就來這裡,說當時都怨他,留了些錢給我們,還讓我們催你們破案。”女人說。 “心腸不錯嘛。”古洛說。 “還行,主要是他兒子愛我們姑娘。” “那倪雅芸是怎麼跟他說的?”古洛一邊很感興趣地問道,一邊拿眼角瞟著那個酒鬼父親,這個倒霉的傢伙正用手揉著頭皮。 “說有對象了。撒個謊唄。我姑娘說他們家太勢利,那個爹一定要讓兒子找個門當戶對的,就是跟他結婚了也沒個好。”

“門當戶對?他家是乾什麼的?” “就是工人家庭,沒啥。可他兒子是大學生,我尋思這門當戶對也就是找個有學歷的。”這個女人現在頭腦清醒得很。 “嗯。”古洛沉思了一會兒,表示可以理解。那時學歷已經顯現出它的重要性了,當然還沒有完全進入現在的學歷社會,古洛要想一想才能接受這個現實。 “那這麼說,給你們錢是同情你們了?” “我想是吧。他說,養個孩子不容易,都這麼大了。再說,孩子和他兒子還有那麼一段感情……他還哭了。” “仁義呀!”酒鬼好不容易插了一句。 “給我拿條濕毛巾來,你這頭髮有多長時間沒洗了?”古洛臉上泛起厭惡的表情,看著右手掌。 “誰知道?有一個多月了吧。”倪雅芸的父親若無其事地說。

雨還和進這個破敗的家庭時一樣,死不死活不活地掉下幾滴。但天氣更陰沉了,路燈都亮了起來。路過的汽車也亮起了前燈,街上行人稀少,走過來的人幾乎看不清臉,寬大的雨衣在陰暗中飄蕩著,陰森森的,好像不是人穿的。 “這個女人真怪,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胡亮很不能理解。 “這就是女人,尤其是沒有教養的女人就是這麼……怎麼說呢?也是一種任性吧。”古洛很了解這些女人,但他也知道下層社會的男人也是一樣。 “你怎麼知道那個男的沒說實話?”胡亮帶著幾分佩服的口吻說。 “他愛他的女兒,不過他是個意志薄弱的父親,他不敢干涉,也不敢管孩子,但他卻會暗暗地關心她。他不會不知道女兒的男朋友是誰,即便是曾經的。雖然他認為收了錢不是錯誤,但他也知道對方的意思,就不告訴我們。你說這種人是奸還是傻?快,來車了。”古洛大喊道。

由於雨的緣故,公共汽車上的人很多,空氣污濁,人們都不說話,乘務員陰沉沉地看著窗外,似乎把賣票的事忘了。直到古洛和胡亮在忍受了二十分鐘的苦難後,要下車時,她突然喊道:“買票!” 胡亮給了她錢,下了車,對古洛說:“開車來就好了。” 古洛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反對意見,但不久就後悔了。艾家住得離車站很遠,沒有公共汽車,這讓兩個警察走了三十多分鐘,才站在一棟平房的門口。 “就是這家。”給他們指了路的鄰居,從自家院子大門迅速地縮回了頭。 這地方是郊區,有的是空間,工廠的老職工住的雖然是紅磚的平房,但卻是獨門獨院,每個小院落裡,根據主人的愛好和勤勞程度,種著不同的植物。如果陽光燦爛,這洋溢著的綠色一定讓人心曠神怡,但在這樣陰鬱的天氣下,又接近黃昏時分,卻讓人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古洛推開院門,走到房門前,敲了敲。沒有任何聲音,房門開了,一張中年男人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他。 “你叫艾祖興?”古洛猜想這就是那個女人說的“老東西”了。 “是。”男人停頓了半晌,才冒出一個字來。 “市公安局刑警隊的。”古洛說。 艾祖興閃開了身子,示意讓古洛進來。 這座房子有三個房間,中間的是客廳,窗明幾淨,自己做的木扶手的沙發上鋪著毛巾,旁邊有一台黑白電視,電視架也是自己做的。靠牆有張圓桌,上面放著茶具和一個暖水瓶,看樣子是吃飯用的。房間不大不小,東西不少,所有的用具都擺放得恰到好處。看得出主人是個過日子的好手。 一個女人悄沒聲地從旁邊的房間走了出來,經過客廳,走進廚房,一會兒工夫,提著一個暖水瓶走了出來。 “這水是新燒的。”艾祖興解釋後,笑了笑。 “多大歲數了?”古洛最近對人的歲數很感興趣,尤其是中年人。 “五十了。”艾祖興說。 “五十了。”古洛重複了一遍,不由得嫉妒起來。艾祖興中等個頭兒,身材勻稱,沒有一點發胖的痕跡。臉上雖然有很多皺紋,但皮膚依然細膩。他的妻子更顯得年輕,根本不像是個大學畢業生的母親。 “我怎麼就這麼胖呢?”古洛頹喪地想。 “你兒子在家嗎?”今天不是星期天,古洛知道不在家的可能性很大,但還是隨口問了一句。 “在。昔,出來!來客人了。”艾昔昔的母親說。 “噢!”不光是古洛,連胡亮心裡也嘟囔了這麼一句。 一個胖胖的年輕人出現了。他眼睛紅腫,本來應該是紅潤的臉龐,滲出一些黃色來,黑黑的眉毛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他拿著一方手帕,還擦著眼睛。當他把手帕拿開,古洛看出他的眼睛形狀和父親長得一樣,但比父親的眼泡還要腫,當然這是一時的。 “我想我們要問什麼,你們應該心裡有數了。”古洛說。艾昔昔剛一點頭,艾祖興就說:“是為倪雅芸的事吧?”古洛注意到他對倪雅芸的稱呼是很正式的。 “對。談談吧。” “嗯……其實也沒什麼。我兒子和她搞過對象,我不同意,就黃了。”艾祖興看著古洛說。他的妻子在一旁默不做聲,只是盯著地面。艾昔昔的眼睛裡又充滿了淚水。 “就這麼簡單?”古洛說。 “那……我就不明白你要問什麼了?”艾祖興有些惱火地說。 “不是說倪雅芸也同意黃了嗎?” “對。”艾祖興看了一眼兒子說。古洛想看看艾昔昔的眼睛,但可惜那方手帕又被拿了出來,恰好遮住了眼睛。 “那為什麼你還要給錢呢?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 “那倒沒有。不過,她好歹和我兒子處了一場,如果不是她……我想你一定知道了,我很看重這一點,也許就是我家的兒媳婦呢。再說,我兒子對她還是有感情的,聽說這事後,已經兩三天沒上班了,太慘了。所以我想表示一下我們的心意,這可憐的孩子。”艾祖興動了感情,眼睛紅了。一聲怪叫嚇了被感動的胡亮一跳,是強烈的抽泣,或者說是一種悲鳴,胡亮看了一眼發出這聲音的位置,雖然他知道這是誰,但還是被這年輕人的傷心所震撼。 “別哭了!”艾祖興突然喊道。他的表情是那麼憤怒,還帶著厭惡的感覺,“一個小伙子,也太……”他沒有再說下去。 艾昔昔的母親摟住了兒子的頭,但她的眼睛卻是乾燥的。 “為什麼戰士要挑男人呢?女人不是更冷酷嗎?”古洛納悶兒地想。 “錢呀錢!嗯……可以理解。你認為這個姑娘最想要的是錢嗎?” “那我倒不這麼想。我認為她的家庭需要錢。” “人是要有慈悲心的。”古洛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噢,我們明白了你的做法,也很欣賞、同意你表現出的同情心。同時,我也更恨那個殺掉這個年輕姑娘的兇手。你有沒有值得提供的線索?” “值得提供?這主要是看你們的判斷了。”艾祖興笑了笑,說。 “說得對!”古洛詫異地看了看艾祖興。胡亮認為他的驚異是裝出來的。古洛確實不是個好演員。 “這麼說吧,她跟你兒子黃了後,有沒有再找男朋友?” “這……”艾祖興看了一眼兒子。 “聽說有一個,好像是外地的。”艾昔昔低著頭說。他在父親的呵斥下,已經止住了抽泣。 “外地的?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中原人。她管他叫大黑子。” “大黑子?是外號,還是小名?” “不知道。好像是外號吧。” “你怎麼知道的?” “我和她黃了後,她說要還我戒指,我就去了。在一家歌廳裡,她好像故意氣我一樣,給一個人打電話,就這麼叫的。還說你看你這腦子,和熊長得一樣,像黑瞎子似的。” “你怎麼知道她是要故意氣你?” “這……也許不是,也許就是我想出來的吧。” “沒提到對方的名字,也沒說是乾什麼的?” “沒有。” “你怎麼知道是中原人呢?” “我隨口問了一句,說這是你的男朋友?哪兒的?她點點頭,也許理解錯我的意思了,說是中原人。” “理解錯你的意思了?有意思。”古洛喝了一口茶,捻滅了煙,看了看胡亮。 “我們走了。”胡亮站起身來。他雖然為剛才艾昔昔提供的信息振奮不已,但這也沒有影響他無與倫比的反應。 走到門口時,古洛忽然回頭問道:“倪雅芸是在十一號晚上十點到十二點之間死的,你們那天都在哪裡?有人證明嗎?” “十一號?”艾祖興愣了愣,但立刻就開始思索起來。艾昔昔臉色變得蒼白,說:“你們該不是在懷疑我們吧?” “不,不是,不過是例行調查。”古洛笑著說。 “我在銀行宿舍,旁邊屋子的人可以證明。我和他們打撲克來著,大約從十點開始的,十一點半睡的覺。”艾昔昔想了一下說。 “我在家。嗯……也沒人來我家,我也沒出去。只有她能證明。”艾祖興有些沮喪地指指妻子。 “他知道這種不在犯罪現場證明是無效的。”古洛想。 燈亮了,像是要送客人一樣。 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個人,在古洛和胡亮調查完艾祖興一家後一個小時的夜晚,獨自喝著酒。不過,不要誤會,他不在古洛的城市裡,而是在相距何止一千里地的中原地區。 高度數的白酒喝一口,就像在胃裡丟了一個炸彈,血液騰地一下子就飛升上來。 “這口喝多了。”他急忙抓了一把花生放進嘴裡。這鹹鹹的、發出強烈香味的花生,在他鐵一般的牙齒的摩擦中發出很大的聲響,香氣直透到他的腦門,鼻腔裡似乎也能感知到那鹹味兒。一個模糊的遙遠記憶隨著花生的味道朦朦朧朧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那天是為了慶祝他們幾個再見面,當時他準備拋棄前嫌,當然像他這種凶悍的人是不會輕易原諒曾經無數次毆打過他的人的。但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呀!對方太強大了。他也是個強壯的人,早熟更讓他在同齡人中成為一隻野獸。即使在那個世界裡,他也是個強者,如果沒有這個人的話。有個朋友,不,那個世界和正常世界最關鍵的區別之一就是沒有朋友,都是為了利益,所有的價值觀都凝聚在錢和實物上。就是那麼一個人曾經說過,三國演義上有句話,叫“既生瑜,何生亮”,說是周瑜臨死前說的,這人笑著說,這句話對你和他多合適。他的頭當時就“嗡”地響了一下,覺得說得真對。 “這個惡賊!”他在心裡怒罵道,同時看了看四周。沒事,這是在自己的家,雖然是租住的房子,但使用權畢竟屬於自己。 “媽的!他怎麼會在這兒呢?你真是被嚇破了膽。”他罵著自己,感覺到了憤怒。 他站起身來,到廚櫃裡又拿出一瓶烈酒,用堅硬的牙齒咬開瓶蓋兒,沒有等走到矮桌前就大喝了一口。怒火燒得更熾烈了。 “我得報仇!不,不是報仇,是為了眼前的事。”他想到這個傢伙居然找到了他,而且不知從哪裡知道他在幹什麼,一見面就說:“聽說挺發財的呀!怎麼樣?給哥們儿來點兒?”他只好掏出錢,那傢伙毫不客氣地拿走後,說:“以後少不了麻煩你。”“媽的!麻煩我,這可是我的賣命錢呀!”他氣得渾身發抖,當時就想幹掉對方,但他沒敢,對方實在是太強了。 “他要再碰到我,或者來找我,怎麼辦呢?不能老讓他欺負呀!再說,憑什麼給他錢?”一想到錢,他氣得眼前都黑了。 “還有他知道我在幹什麼,這可不得了……”他渾身冒出了冷汗。 “不,得乾掉他。”殺人方法他已經考慮好了,這費了他很長時間。他雖然貌似愚笨,但實際上卻心思縝密,辦事萬無一失。他知道這個方法一定會成功,但在哪里幹,他還沒有想好。今天他是沒有時間想了,因為他要乘九點鐘的火車,雖然他目前的生活幾乎都是在車上度過的,上車下車如進家出家,但他還是很謹慎,不敢誤了火車。 他穿上襯衫,向門外走去。 “等上了車,穩當些,再想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干好。”他想。 雨下得真大,織起來的灰色的幕遮蔽了整個天空,山洪在瞬間就爆發了,混濁的水流滾滾而來,掃蕩著土地、荒草、莊稼和那些窮人住的房子。雷和電將浩大的、籠罩著大山的黑暗天空變成魔鬼的歡樂場,震耳的雷聲讓所有的生靈心驚膽戰,避猶不及,連兇猛的狼和豹子都抱頭鼠竄。電光撕裂的天空,像是魔鬼在張著嘴齜牙一般。如果這樣的天氣繼續兩個小時,災難就是不可避免的,今年的收成就和這大地一樣——泡湯了,流浪、乞討的生活也跟著很多百姓開始了。但老天今天有眼,更有心,是善心,他的暴怒只持續了半個多小時,隨後就下起小雨,伴隨著冷冷的山風。 即使這樣,山村的人們還是躲在屋子裡,點起昏暗的油燈,有人拿出了棉襖,雖然這是夏天,但誰都知道一個陰冷的夜晚即將來臨,一定是個不吉祥的夜晚,也許有人會在這可怕、怪異的天氣中丟了命。心理是這樣一種東西,可以扭曲、改造現實世界,特別是集體心理,那是真正的魔道,會主宰人的命運,讓自然環境天翻地覆。 這不是危言聳聽,關紹祖的老婆,這個愚蠢的村婦就意識到了這一點,而且她的直覺還感到,這可怕的事情會像烏雲一樣,遮住另一個女人的影子,而她則會轉危為安,逢凶化吉。但後來證明,她的感覺只對了一半,因為她雖然逃過了殺戮的劫數,但卻成了一個讓他人,特別是讓親戚頭疼,而自己卻最幸福的人。 “我們正在睡覺。”大隊長說。他沒好意思說,他正要和老婆干那種事,隨後就听到微弱的敲門聲,不是像武朝宗想像的那樣,能和那天下午的雷聲媲美的巨響。 “我老婆問,誰?沒人說話。我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答應。我是個男人,當家的,沒啥可怕的,就是鬼,我也不怕。”他沒有說謊,不過,在他披上衣服,走到門前,並打開門以後,情緒就完全變了,可就是老實的農民也懂得自尊比誠實更重要。 “我一看,這不是關紹祖那口子嗎?她身上都是血,我也沒怕。她看看我,就倒了。我屋裡的過來,扶起了她。”無意中他說出自己有個無比勇敢的老婆。 “扶到炕上後,給她倒了水,喝了,就醒了,能說話了。她說,你們快去看看我婆婆。我問是啥事,她說婆婆被人殺了,就又暈了過去。我……”大隊長覺得這時再隱瞞自己的怯懦是毫無用處的,就紅著臉說,“我就叫了幾個小伙子,都是我們村的,去了關紹祖家,一看他娘一身的血,有人去把了把脈,還翻了翻眼皮,不知為啥。然後那人就說,死了,被人殺了……” “你們怎麼知道她是被人殺的呢?”武朝宗很聰明地質問道。但趙白對隊長的這個問題很不以為然,當然李紅又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這……”厚道的大隊長一時被問住了,這正是武朝宗要的結果。這驗證了他的問話不是像趙白想的那樣是廢話。 “那一身血,還有她媳婦說的,誰都明白……” “嗯,有道理,有道理呀。走,出發!”武朝宗忽然大喊一聲。反應遲鈍的大隊長嚇了一跳,心想:“這老武,平常看不出來有這麼厲害,這一吼,把我的心都震破了。”不由得便由衷地崇拜起武朝宗了。 不過,心真正破了的是關大林的老伴兒。那個過去的婦女幹部,利落、機智,嘴上從不饒人,她那顆忽冷忽熱的心被利器扎破了,就是這一下子讓一個生命消失在這陰雨霏霏的夜晚。 “她的名字叫什麼?”武朝宗問大隊長。對方的臉色一下子就恢復到剛看見屍體時的顏色,他想了半天才說:“叫竇金花,娘家是山那邊竇家村的。” “竇金花,名字還挺好聽的。”武朝宗想。可嘴上卻說:“看了現場再說吧。”他走得更急了。 現場確實如鄰居所說的,沒什麼可看的。毫無疑問,竇金花是死於非命。武朝宗看了看屍體,就命令技術人員和“哼哈二將”仔細勘查現場,自己則對大隊長說:“你把她兒媳婦叫來……對了,她兒媳婦叫什麼?” “也是竇家村的,叫竇銀花。” “怎麼叫的名字都差不多呢?”武朝宗皺著眉頭說。 “是,是。咱山里人,就知道花呀草的。”大隊長賠著笑臉,他真怕眼前這個威風凜凜的刑警隊長了。 讓大隊長和武朝宗沒有料到的是,案子發生了意外。後來武朝宗對局長說,這個案子就像游擊戰,根本不像正常的兇殺案,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老是出人意料。讓他總結出這個重要結論的重要論據之一,就是眼前的這個竇銀花。她穿著一身沾滿了泥漿的花棉襖,包著白色的頭巾,上面也有好多泥點兒。就是這頭巾也掩飾不住她腌臢、零亂的頭髮,一綹發黃的頭髮從前額耷拉到眉毛上,眉毛下面是一雙閃著病態光芒的大眼睛,眼睛下的顴骨泛著兩朵紅暈,再往下就是笑嘻嘻的嘴唇和閃著白光的牙齒。 “還認識我嗎?”武朝宗真的有些害怕了。他已經覺察到這個女人的不正常。 “你是鬼。”竇銀花笑著說。 “胡講什麼?”大隊長怒叱道。他用憤怒掩蓋著恐懼。他比武朝宗更清楚,這個女人有問題了。 “你是小鬼。”竇銀花笑得更厲害了。 武朝宗又問了她幾句話。她卻抬起空洞洞的雙眼看著天空,什麼都不說。 “你看到那個殺人的了。前幾天你還想給我們說些什麼,但你婆婆不讓,結果把命搭了進去。你也危險,如果不告訴我們實話的話。”武朝宗不耐煩了,他也不管這個女人是否精神失常,只是不斷地追問著,“你明明知道,不要裝瘋賣傻,你是害怕,才裝出來的,我說的對吧?可你再裝,兇手也不會放過你的。”武朝宗聲色俱厲,大隊長在一旁,現在才搞明白竇銀花是在裝蒜。 “對,她告訴我這事的時候還好好的呢。”他一邊想,一邊怒吼道:“說不說?再不說,給你餵山。”餵山是這裡的一個陋習,將村里或大家族宣判有罪的人綁起來,放到深山老林裡,野獸自然會代替劊子手的。 竇銀花看了大隊長一眼,又抬頭看著天空,顯然她寧願和野獸打交道,也不願意服從大隊長的權威。 “你應該說呀!這對你有好處。我們是保護你的。我們是警察,人民的警察,我們幫你抓罪犯,抓殺你婆婆的罪犯,可能這個犯人也殺了你公公和丈夫。說吧,把你看到的都告訴我們。”武朝宗換了一副笑臉。他的演技肯定不如竇銀花,如果竇銀花是裝出來的話,但這時他已經不顧一切了。 “錢,錢……”竇銀花忽然說道。 “錢?什麼錢?說呀,說下去。”武朝宗興奮起來,他的兩位大將已經在十分鐘前來到了這裡,也激動地探出頭來。可是,竇銀花似乎忘了所有的語言,只是記住了“錢”這一個字一樣。從那以後,不管誰問,不管是什麼時候,她就能說這個字。 “報告!”趙白、李紅看出隊長遇上了鬼打牆,就大著膽子叫了一聲,幾乎是異口同聲,仔細聽,李紅還是慢了些。 “什麼事?”氣急敗壞的武朝宗用更大的嗓門問道。 “現場什麼也沒發現,顯然兇手是個有經驗的罪犯,他消除了所有痕跡,一個指紋都沒留下。”趙白說。 “腳印呢?”武朝宗看看陰沉的、還下著小雨的天空,問道。 “也沒有,連院子裡都沒有。” “擴大範圍嘛,到山里去找。” “這雨……”大隊長囁嚅著。他實在被這三個警察嚇破了膽。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武朝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天氣,在山里就是有腳印也被水沖走了。” 武朝宗一時語塞。他知道大隊長說得對。一個念頭忽然在他昏沉沉的頭腦裡亮了起來,如同黑夜森林中走近的火把一樣,他越來越意識到,這個罪犯可能是當地人! 一個死了,一個瘋了,那邊遠的山村里發生的慘劇就像地方戲或地方歌謠一樣,只能在當地流傳,那是個沒有電視的時代。所以,古洛和胡亮自然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一個無辜的生命又消失了。他們只是專注於自己的工作,用頭腦——絞盡腦汁,用體力——累斷雙腿,用所有的感官投入到本市發生的連環兇殺案中。雖然,目前沒有發現任何端倪,但古洛相信,有時線索會像飛碟一樣忽然出現在黑乎乎的天上,那會讓人驚奇不已。 果然,伊藤就放起了飛碟。早上,古洛剛上班,昨天詢問艾祖興,讓他感到有些疲勞。 “老了。”他一邊想著,一邊責備自己居然睡了八個小時。好不容易,他才沒有遲到。這時電話鈴聲響了,還沒等他往前邁一步,反應奇快的胡亮已經把聽筒牢牢地握在手裡了。 “啊!是清水先生呀。”胡亮故意大聲說,同時看了古洛一眼。古洛一手拿著熱水瓶,一手掀起茶杯蓋,正準備給自己泡杯濃茶,一聽到清水的名字,就表演了一個電影中的定格。 “什麼?你說什麼?好!我們馬上就去。” 古洛本來想問是什麼事,但覺得這樣有失風度,就等著喜形於色的胡亮說:“好消息!那個叫伊藤的女人想起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嗯。”古洛應了一聲。他的情緒突然就低落下來,因為他推測不會有什麼信息讓案件偵破有質的飛躍。而結果卻像一位大作家說的那樣,既不是那麼好,但也不那麼糟糕。 “我拼命想,才想起來。”伊藤還是那副假面具,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套裝,按她的年齡來說,她的身材保持得非常好了。她文雅地啜了一口咖啡。那時的錢值錢,這一口能值一塊錢,讓古洛看著眼前的咖啡,不敢喝,雖然是日本人請客。 “太奢侈了。”古洛心疼地想。他又看了一眼胡亮,那個腐敗分子已經喝了大半杯了,居然若無其事。 “那就說說你寶貴的回憶吧。”古洛說。他的口氣惹得當翻譯的計敏佳看了他一眼。 “是嗎?寶貴嗎?那我太高興了。是這樣的,我丈夫說,他有一次去公園裡打拳,有個黑大個兒要和他比試。他也答應下來了。” “嗯。後來呢?”胡亮認為伊藤還要說什麼,就催促道。 “沒有了。他後來就死了。”伊藤面無表情地說。 “什麼?你說的時間是在你丈夫死的前一天?”胡亮大驚。 “不是前一天,而是當天。當天晚上他出去就沒回來。” “如果推測你丈夫是去和他比武,或者他在路上截住你丈夫比武,並導致你丈夫的死亡,這樣的推理是不是太勉強了。”胡亮說。 “嗯,不知道。我只是提供我所知道的,判斷是你們的事。”伊藤還是那副樣子,似乎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事能打動她。 “有道理。還是由我們判斷吧。清水先生您是金先生的親弟弟,你覺得你哥哥會是因為比武死的嗎?”古洛說。 “這……這有些太愚蠢了吧。”清水略一停頓,眉毛很自然地皺了一下,又接著說,“我哥哥這個人有些古怪。我說的是性情,他很愛好武術,也願意和人比試,他管這叫切磋。所以……” “不是沒有可能,對吧?”古洛對這種慢性子的人總是很不耐煩。 “也可以這麼說吧。但我還是覺得挺蠢的。可……他這人……”清水的鼻子下面滲出了汗珠,讓人看著都不舒服。 “好吧。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那就是也把判斷委託給了我們。”古洛毅然決然地打斷了清水的猶豫不決。 “對了。還有那件事,就是有人看到有人來看望你們……” “沒有,從來沒有。我們上回已經說過了。”伊藤比古洛對清水的態度還要斬釘截鐵,而且很不滿地看了一眼計敏佳。她的眼光是那麼惡毒,讓古洛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當然,他不知道,日本女人雖然表面上溫文爾雅,但她們的內心世界還是女人的,和中國女人、歐美女人沒有什麼不同。所以這個假面具後面的靈魂和中國街道上破口大罵的潑婦如同孿生姐妹一樣。 “我不過是確認一下。”古洛聲音小了起來。 “假面具”笑了笑,是真正的假笑。 “喪事辦完了嗎?”古洛轉移了話題。 “基本完了。人也火化了,我們要送他的骨灰回日本……”伊藤說。 “一半葬到中國。”清水話音剛落,立刻也被射中計敏佳的目光盯視了一下。 “噢?葬到哪兒?”古洛很感興趣地看著清水。他的態度彷彿給清水穿上了防彈背心一樣,清水無視嫂子的不滿,說:“北京。” “北京?為什麼?你們的祖籍是那裡的?” “對。但我們對東北可能感情更深。我哥哥在這里長大,我也出生在這裡,但我們祖籍是北京的。” “噢。”古洛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忘記了眼前的人們。一個想法就在這時浮現了出來,靜悄悄地浮現出來,宛如一條藏在水中的鯊魚,嗅到了水面上獵物的氣味,謹慎地浮了出來。就是從這時起,古洛知道假設的藍圖開始被勾畫出來,雖然是張極其潦草的草圖,但畢竟可以修改輪廓和線條,並且塗上色彩。 也是這時,胡亮和古洛一樣,一條明確的,甚至是閃著光的線條從他那紛亂的頭腦中顯現出來,這就像是迷宮中的路線圖一樣。他覺得他也找到了所有案件的關鍵所在。 “黑大漢,是所有案件的關鍵。不管兇手是不是他,這幾個案子的連接點就在他的身上。”胡亮想,即使大海撈針,也要把這個特殊人物找出來。 就在胡亮想竭盡全力去尋找案子中那神秘的中樞般的人物時,這個人正在思考著。正確地說,他的思緒是在回憶和現實中徘徊著,有時是躍動的,有時是在勉強的聯繫下運動著。 “我終於要成功了,要成功了。我沒辜負你的希望,我不會辜負的。如同你的一生為了幾張紙一樣,我也會為此獻出一切的,甚至是命。不用了,不用擔心了,一切都處理得天衣無縫。我是安全的。我和你不一樣,我是有頭腦的。當然這是你教給我的最重要的道理,雖然你沒有做到。但正如你說的那樣,就是你沒做到,才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我。我不光按照你說的去做了,而且做得比你想像的更好。”想到這裡,他鬆了一口氣,渾身的力量在這一瞬間消失了,像是旁邊的人吐出的煙霧一樣,消失在一個女人打開車門後吹進來的強勁的空氣中。這就是勝利者一時間的虛無狀態,在目標實現後,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達到的目標越大,這種忽然失去焦點一樣的心情就越強烈。 他看了看窗外,高大的白楊樹、零散的村莊向後面飛掠而去。雖然今天是個陰天,但視線卻很清晰,遙遠的一片樹林在雨中氤氳出一片霧氣,前面是一條公路,一輛白色的轎車飛似的開著,幾乎和火車速度相同,不,好像更快一些。 “我要是有這麼輛車就好了。”那時,已經有人開始買車了,但買轎車的人很少,主要是買卡車,為的是搞運輸,許多人也因此能過上小康的生活。 “如果……”他的思緒跳動了一下,“我就能買輛車。不,何止車,什麼都能買得起。”他興奮起來,身上都出汗了。他看看對面那個出差的工廠小幹部。他張著嘴,流著口水,睡得很香,但也很難看。 “下回我就不會坐這種車了。坐軟臥!”他大膽地想著。又看了一眼對面的一個農村婦女——她說是去看她那復員後被分到城市的丈夫——解開懷,露出豐滿、雪白的乳房餵著孩子。這讓他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焦躁。 “女人,這回我可以好好地找個女人……不,一個可不行,這些年為了這事,我過的什麼日子,老道、和尚也不過就這樣。”想起女人,他的情緒變得古怪起來,既充滿了渴望和信心,但又覺得不踏實,如同風浪中的小船一樣,很有可能翻船。 “女人是禍水!要小心點兒。”他告誡著自己,其實他這麼大了,還沒有和女人真正好過。 列車員走了過來,後面跟著乘警,是來檢票的。他掏出了票。他知道離目的地還有一半路程,而他的生命或生活將在那裡得到徹底的改變,就像點石成金或蟲蛹化蝶一樣,一個完全不同的他將出現在這個美麗的世界上…… 武朝宗經過一天一夜的思考,終於找到了行動的方向。他是這樣思考問題的:首先,他注意到那天下雨,正因為這場大雨,造成了山洪,使殺人者沒有留下足跡。當然,即使沒有山洪,山里的雨也會沖走地上所有痕蹟的。這樣看來,這場雨幫助了兇手。如果反過來想,兇手也可能是利用這場雨。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因為從過去和現在的種種跡像看,這是一場有預謀、有計劃、充分考慮到後果的精心設計的謀殺,雖然動機不明。動機當然是一個案件中最重要的因素,但武朝宗並沒有憑空推測殺人動機,他知道在目前這只是浪費時間,雖然這是個吸引人的神秘的謎。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剛才的雨。如果兇手是利用雨,那他就知道那天的天氣,而那天的天氣只有當地人知道,即使是當地人也都不敢肯定,因為山里的天氣忽陰忽晴,就像孩子的臉一樣。於是,武朝宗大膽推測,兇手很可能在當地等待著下雨,或者其他有利於實施兇殺的天氣。武朝宗又想到,山實際上是可怕的,不僅有崎嶇的山路,而且在大雨中往往會改變地形地貌,讓人迷失方向,原來是一馬平川,卻忽然變成萬丈深淵。兇手敢在這種天氣裡殺人,就有把握逃跑,而逃跑就要知道地形,也能在最大程度上估計到自然變化的程度和嚴峻程度。那麼,很自然,兇手了解這座山。 當他抽著煙,在充滿了腳丫子臭氣和煙霧的辦公室裡,慢條斯理地說著自己的推理時,全場的人,包括一貫嚴肅的局長都被震驚了。他們這才知道眼前這個面如鍋底、眼懸銅鈴的男人,過去和他們是那麼熟悉的男人,原來是個天才的偵探。他的推理是那麼縝密,那麼有說服力。局長不禁讚歎道:“好呀!滴水不漏呀。” 平常看不出有嫉妒心的趙白這次終於暴露了他狹隘的心胸和靈活的頭腦。當然他的嫉妒讓事情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就是說,這個人是當地的村民。”他大著膽,同時也抑制不住他的不服氣。 “對。我們應當從這裡著手。”武朝宗的聲音像霹靂一樣,更引得人們的讚嘆。 “這個武朝宗,真是好樣的,說話都這麼有勁兒。”人們心裡想著,臉上不由得就流露了出來。這讓武朝宗更得意起來,他用更大的聲音喊道:“行動!” “行動!”局長被感染得伸出手臂跟著喊了一聲。但他立即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失領導的莊重,就尷尬地放下了手臂,很自然地從桌子上拿起了煙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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