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寓言童話 男生賈里

第9章 九、生日派對

男生賈里 秦文君 4307 2018-03-22
今年的生日金光燦爛。往年過生日,完全是孩童式的,買個大蛋糕,吃頓排骨面,全家看一場電影什麼的,總之,平凡得根本不值得提。今年,元旦剛過去,賈里和賈梅就聯合起來提倡變革。 "中學生都是自己辦生日的。"賈里說。 "對,或是野炊,或是去西餐店吃一頓。"賈梅連忙提出具體方案。 千真萬確,魯智勝年底辦生日時,在店里辦了兩桌,親朋好友都請到了,雖然沒什麼大意義,但小壽星當了一天主角,里里外外風光。 可是,爸爸大搖其頭,他說:"小孩子家,辦生日何必這麼大張旗鼓!這種風氣不好。" 兄妹兩個又去找媽媽,爸爸總是最頑固的堡壘,只有媽媽去攻。譬如,兄妹倆當初買狼牌運動鞋時,爸爸只同意買那種七八元一雙的田徑單鞋;後來趁爸爸出差,兄妹倆聯合起來對媽媽說,搞個節約週,光吃素菜,省下錢買狼牌運動鞋。結果媽媽心軟了,不僅買了狼牌運動鞋,而且。魚呀肉呀也沒少買。爸爸回來,只對媽媽說了句:"你怎麼不講原則。"然後就把它當成一個歷史,不再多提。

因此他們放棄了爸爸,單獨去找媽媽談。賈梅這個丫頭真是詭計多端,扯住媽媽的胳膊搖呀搖,還嬌嬌地拖著長音撒嬌。媽媽畢竟不同於爸,兩個人一進攻,她就答應去跟爸商量了。 晚飯時,爸爸鄭重宣布,同意生日新辦,但是,不允許浪費。可以請些同學來家裡聚餐,但兄妹倆必須共同辦生日,不允許各歸各。至於父母撥款,由兄妹兩個共同負責,賈梅管錢,賈里管購買,每一項開支都得兩個人共同點頭。 賈里十分不滿,男孩子比女孩子更需要錢,再說,這樣互相牽扯,哪像辦生日,就像搞個雙胞胎團結友誼會似的,賈里把妹妹拉到一邊,說:"我們訂個君子協議如何?" "我可不願吃虧!"賈梅早有警惕。

"這樣,今年就由我單獨過生日,你把錢給我;明年,就由你單獨過生日!" "不行,憑什麼我今年就少過一個生日!" 賈里苦口婆心:"真是死心眼,明年你不就神氣了嗎!" "我才不呢!"妹妹一口否定,她擔任了生日派對的會計職務,好不滿足,一天中數了五遍錢。 愚蠢的人才只關心眼前,可是,妹妹沒這種覺悟。 接著,就是訂邀請名單了。依賈里的心思,人越多越好,恨不得把認識的人全都請來,但是父母限制,說每人請十個客人。 賈里趴在地板上丈量面積,用凳子排座位,結果精確算出可以容納二十四個人,整整兩打,只是胖子的名額要壓縮,否則房間裡得爆滿。

"二十四個人?"爸爸說,"太擠了效果不好!" "不會擠。"賈里說,"二十四個人,不會死守在房間內的,有的會上衛生間,有的是站著的--又能省下許多地方。另外,看表演時,床上可以坐六個人,騰得出一個大舞台。" 爸爸媽媽相視一笑,說:"那天能一飽眼福!不過注意,包括家里人,一共二十四人,不能超員!" 這次,對賈里的父母也是一大考驗,因為當他們興沖沖地看兒女的邀請名單時,竟發現自己榜上無名。他們原以為兩方名單上都會爭先出現他們大名的,這太不可思議了! 作家乾咳一聲:"再想一想,別把重要的人物漏掉。"

媽媽說:"對,別顧此失彼,盡可能全面一些。" 賈梅說:"這都是我想了一天一夜精選出來的。" 賈里說:"這些都是我最好的同學,沒錯!" 作家苦惱地笑笑:"或許還應該請些成年朋友,家長或是老師?" "我反對!"賈里毫不猶豫,"我的名額沒有多餘。" 賈梅畢竟玲瓏,說:"爸爸媽媽可以作候補的,萬一誰不到,你們就可以代替一下,但是,一般說,她們都會到的!" "不!對不起,我們不能接受。"作家拉著夫人昂首闊步地走出小房間,"十四年來,我們還沒好好放鬆過,這一次,我們要單獨出去慶祝一番!"

"慶祝什麼?"媽媽傷心地嘀咕著,"我們被遺忘了!" "這是必然規律!"爸爸很有失落感地說,"只是打擊來得過早了此罷了!" 兩個人同辦一個生日派對,真是個荒誕的主張,即便是雙胞胎,也容易南轅北轍!賈里覺得妹妹處處拖累自己。首先,妹妹的邀請名單上清一色全是女生,而賈里卻請了兩個女孩。這樣,豈不比例失調,又成了女孩的世界! "不行,你得換兩個男生,男女平等,過生日也不例外!"賈里說,"你看我,多大度,主動請女孩子!" "那麼,"妹妹為難地說,"你說把誰刪掉?"

賈里重新審視那名單。哼,都是藝術團那些只會"跟著感覺走"的女孩子,人那麼集中,湊數一樣,要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也得請,賈里一揮手,就能再召來兩打! "把林曉梅去掉吧,另外再去掉個女孩!" 林曉梅就是上次演砸了的戲中演主角的女孩,很新潮,下小雨不帶傘,手插在袋裡望著天走路。妹妹賈梅很崇拜她,下雨天也學這一手,淋得像只禿毛雞! 賈梅很沉得住氣,沒吵沒鬧沒作聲,只是去打了個電話,然後忙著準備彩紙屑。 "餵,還得準備蠟燭。"賈里吩咐道,"空白磁帶也少不了--這能錄下每個客人的祝福;還有,要騰出地方放禮物--一定要騰個顯眼的地方。"

"你為什麼不動手!"賈悔不滿地說,"我累死了。" "我忙著指揮這,指揮那,難道不費神嗎?一個是腦力勞動,一個是體力勞動。" "那我來指揮吧!"賈梅說,"我適合腦力勞動!" "算了。"賈里說,"幹這一行需要領導才能!" 正在這時,電話鈴聲大作,賈里跑去接電話。 "餵,你找誰?"他吆喝一聲。 "就找你!"對方是一個清脆的嗓音,有這種聲音的女孩子一定漂亮。 "你是誰?"

"我是林曉梅!"對方說,"聽說,你想邀請我參加生日派對,我現在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一定準時參加!" 陰錯陽差,怎麼回事。賈里心裡嘀咕著,暗暗叫苦,嘴裡只能說:"可能是我妹妹賈梅想請你!我是不是叫她聽電話?" "不,我就是找你的,假如你能出面邀請我,我會更高興!" 總之,那個電話很長,打到後來,賈里居然悄悄地關上門,嗓音也輕起來,十二分地鬼鬼祟祟。賈梅也不去干涉,因為她完全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她就是個預謀者。 林曉梅很有功夫,從不被男生拒絕的,這次也不會例外。否則賈梅也不會無緣無故亂羨慕的。果然,當賈里打完電話,口氣就完全轉了!

"餵,另外劃掉一個名字吧,保留林曉梅!" "不行,我已經補充新的人了,再請林曉梅就超員了!" "你必須要請林曉梅!" "為什麼?"賈梅說,"原因呢?" "這是命令!不可抗拒的命令!"賈里揮舞拳頭,有些惱羞成怒。 廚房裡,傳來吳家姆媽的嘮叨:"全亂了!全亂了!小不點人也要過生日?還請客--這是不是多餘的?當然多餘!" 是亂掉了,吳家姆媽居然自問自答,大概和卡拉OK差不多,也是一種自娛自樂。 用魯智勝的話來說,這個生日派對是第一流的,世界級的。不過,這傢伙的特點就是偏愛虛張聲勢。世界級的賈里不敢當,但這個生日派對確實超過他的預料。

生日派對的前一天,傳來個可怕的消息:三月六日上午學校要進行數學測驗--這測驗就像是在跟踪他們的生日派對!賈里有些緊張,肯定有部分客人將把自己關在家裡猛做習題,那陳應達鐵桿是那撥"複習大軍"的。 三月五日,賈里一放學就衝出教室,他可不願朋友們把請柬退還他,不能給他們這種機會。到了家,只見吳家姆媽已準備好二十四份冷餐,廚房裡一下子零零碎碎的。爸爸媽媽正在討論是否要帶傘出門。 吳家姆媽說:"你們得在家,否則,一幫小孩還不鬧翻天?" "不。"作家說,"如果再加兩個大人一起鬧,豈不更糟!" 父母倒是好樣的,很守信用的走掉了,賈里也沒打聽他們的去向。因為即使他們是去看埃及金字塔,賈里還是情願留在這兒的。 吳家姆媽則不一樣,責任心用的不是地方,拖拖拉拉不想走。後來,魯智勝來了,請柬上定的是六點鐘,他總是比請柬要早半小時,這種提前的人就需要邀請時把時間延後半小時。不過這次的半小時早得很有先見之明,魯智勝受委託,假裝要求去吳家姆媽家玩,這樣,才把吳家姆媽這尊女神請走。 賈里對著鏡子練起了迪斯科,但是心裡忐忑不安,只是一個勁對賈梅說:"餵,等會兒客人到了,請你站在我身後!" "為什麼?" "我是哥哥,請你始終記住這一點!" 可是,這道規矩還是破了,因為事實上客人是一擁而進的。他們進門就各取所需,這場面,也許就是吳家姆媽最擔心的天塌下來了,原來是賈里表演迪斯科獨舞的,但音樂一起,人人都成了舞蹈家。跳不開,有人就跳到走廊中,連衛生間都給舞蹈家佔領了。 來賓中,有一個最漂亮的女孩,她頻頻朝賈里微笑,賈里覺得挺面熟,卻想不起曾認識過這麼美麗的女孩。甚至,連林曉梅站在她邊上都顯得缺少光彩了! "賈里",她說,"你變得多了!" 什麼?她還很了解他,世交似的!賈里說:"你是幾班的?"他想只要她回答了,以後他就會記住。 她笑了:"我是洪裳!" 天哪,洪裳,她如今哪像什麼"肥兒靈"、"卡門"呢!她如果非有外號不可,應該擁有一個"白雪公主"之類的。賈里想起她是他邀請的兩個女孩中的一個。 另一個女孩終於沒能來,但她在電台《聽眾點播》節目為他點播了一個金曲《祝你生日快樂》。女孩請播音員轉播她這個大姐姐對小弟弟的關切! 那缺席者便是魯艷青,一個惟一使賈里崇拜的女孩! "Happybirthdaytoyou!" 隨著音樂,大家邊跳邊拍手,賈里跳著最狂,直到腿肚子打轉才停下。 最令賈里感動的是,陳應達也準時到了。他不跳舞,就躲在走廊裡背單詞,眼睛往上翻著,嘴裡振振有詞,賈里走過去,友好地給了他一拳:"餵,你這English迷!" "錯了。"陳應達說,"我是China迷!" "嘿,你不是做夢也想出國嗎?"魯智勝也湊過來。他跳舞不行,動作跟武術差別不大,而且揮舞一陣就大聲喘氣。 "不!"陳應達說,"國外的華人大多數地位很低,我還是想多學些本事,在中國做第一流的兵器專家,你們說行不行?" "行!"魯智勝搶著表示愛憎分明,"我做你的保鏢!" 賈里朝陳應達伸過手去:"我們還是三劍客!" 陳應達推了推眼鏡,鄭重地朝他的兩位朋友伸出了雙手,擊掌為證,三劍客終於重歸於好。 很晚了,生日派對仍在進行,誰都沒覺得它應該結束。忽然,林曉梅叫道:"OK,一場大雨也趕來助興。"女孩就是靈,感覺早跑到窗外。 魯智勝嗷一聲叫起來,衝出去,他騎來個新車,把它當成提身價的坐騎,怕它銹掉不再能裝瀟灑。不過,他很快就蜇回來,拍拍賈里的肩說:"有兩個活雷鋒把外面的車全搬進走廊,你若有良心,就該去道聲謝。" 賈里慌忙奔出去,只見夜色中,爸爸媽媽兩個相依為命地立在走廊盡頭。 "你們好!"賈里疙疙瘩瘩地說。 "不怎麼好。"爸爸說,"當年我在產院門口等待你們出生,也是這樣焦急。" 媽媽打了個哈欠:"好久沒走那麼多路了!" 同學們擁出來,留都留不住,有的遠遠地朝作家和他的夫人鞠上一躬,有的干脆逃一般走掉,連魯智勝也狠狠心推著車衝進雨中。 媽媽叫道:"急什麼,等雨停了再走。" "這樣才叫瀟灑呢。"賈里說,"他們喜歡這落荒而去的結尾。" "莫名其妙!"爸揮揮手,"十四年前生養兒女時,做夢也沒想到會有今天!不過,我今天……確實很快樂!" 賈里裝耳聾,心裡卻有種想流淚的感覺,不知是太幸福了,還是想起了令人發怵的明日的數學考試,管它呢,他沒空去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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