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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條真知漫漫千年

我急匆匆地整理好行李,在高速公路上將車開得飛快的,當我到達機場時,剩下的時間剛夠得上買票登上去秘魯的班機了。我走到機艙的尾部,在一個靠窗的座位上坐下來,感到疲憊至極。 我想要打個瞌睡,但當我舒展身體,閉上眼睛時,我發現放鬆不下來。對這趟旅行我突然有種緊張和不知所措的感覺。毫無準備就動身豈不是荒唐?到了秘魯我去哪兒?我該同誰接觸? 我在湖區感到的那種自信很快就變成了疑慮。我又覺得第一條真知和文化變革的觀念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當我想到這些,覺得所謂第二條真知也同樣不可靠。一種新的歷史觀如何能形成我們對這些巧合的認識,並使社會公眾也充分意識到呢? 我動動身體,深深吸了口氣。我想,這可能是一次毫無意義的旅行,不過是匆忙地去秘魯走一趟,然後回家。但願只是花費一些錢,而別碰上倒霉事兒。

飛機驀地往前一顛,沿跑道滑行起來。我閉上眼,當這架大型噴氣飛機速度猛然加快,離開地面鑽進厚厚的雲層時,我感到有些眩暈。飛機達到通常的航行高度後,我終於鬆弛下來,進入了夢鄉。過了三十或四十分鐘,身體一動彈就醒了過來,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當我走過休憩區,看見有個戴副圓型眼鏡的男子靠窗站著,正和一位飛機上的服務員說話。他掃了我一眼,又繼續他的談話。他有著深褐色的頭髮,看上去四十五歲左右。剛一照面,我以為認識他,但仔細端詳,發現他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當我經過時,能聽見他們的談話。 "多謝,"男子說道,"我本來以為,你常去秘魯,也許聽到過一些有關手稿的事。"說完他轉身朝飛機前艙走去。

我驚呆了。他說的是同一份手稿?我走進洗手間,想著該怎麼辦。我想忘掉這件事。也許他說的是別的什麼,說的是另一本書。 我回到座位,再次閉上眼晴。我樂意把這件事丟開,也慶幸自己沒有去問那個男子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當我坐在那兒,不禁想起我在湖邊感受到的那份激動。要是那男子真的知道這份手稿的事呢?那會怎麼樣呢?如果我不去打聽,我就永遠不知道了。 我心裡翻來复去地想了一會,最後站起身來,朝前艙走去,發現他坐在中間靠過道的位子上。他後面的座位正好空著。我走回去告訴服務員,我想換個座位;隨後,帶上我的東西,便在那張位子上坐下來。過了幾分鐘,我拍拍他的肩膀。 "打攪了,"我說。 "我聽見你提到一份手稿。你說的是那份在秘魯發現的手稿嗎?"

他看上去有點吃驚,又有點戒心。 "是的,我是說那份手稿。"他的語氣猶猶豫豫。 我介紹了自己,並解釋說我的一位去秘魯的朋友最近對我說起這份手稿的存在。他明顯放下心來,對我說他叫韋恩·多布森,是紐約大學歷史系的助理教授。 說話中間,我注意到坐在我邊上的一位先生臉上顯出氣惱的表情,他仰靠在座位上,想要睡覺。 "你見過手稿嗎?"我問教授。 "一部分,你呢?" "沒有,但我的朋友對我說過第一條真知。"我鄰座的先生換了個姿勢。 多布森看看他,說:"很抱歉,先生。我們打攪您了。能麻煩您跟我換個位子嗎?"

"不麻煩,"這位先生說。 "那最好不過了。" 我倆起身到過道,我隨後坐到靠窗的座位上,多布森坐在我旁邊。 "關於第一條真知,你聽到些什麼,請告訴我。"多布森說。 我停了片刻,想概括一下自己的思路。 "我想,第一條真知是對神秘事件的一種意識,這樣的事件會改變一個人的生活;第一條真知也是對存在的另外一種進程的感悟。" 我說得連自己都摸不著頭腦。 多布森注意到我的困窘。 "你對這一條真知有什麼看法?"他問。 "不知道。"我回答。 "這不很符合我們現代人的常識,是不是?難道你不認為徹底丟掉這種觀念,回過頭來考慮考慮實際問題更好嗎?"

我笑起來,點點頭表示同意。 "這就是人們的思想傾向。即使有時候我們洞察到生活中某種底蘊,我們的思維習慣會認為這樣的觀念是不可知的,然後就將這些意識棄置不顧。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第二條真知。一旦我們看清了我們的意識產生的歷史背景,手稿就會更令人信服。" 我點點頭。 "不過,作為歷史學家,你認為手稿對全球變革的預言準確嗎?" "準確。" "作為歷史學家?" "是的!但你得用正確的方式看待歷史。"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你要相信我,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多年來,我就一直在用錯誤的方式研究和教授歷史!我習慣於只關注文明的技術成就及促進文明進展的大人物。"

"這有什麼錯?" "沒錯,就其本身來說。但真正重要的是每個歷史階段的世界觀,也就是人們在感受和想些什麼。我很久才明白這個道理。歷史被認為是提供一個階段的背景的知識,我們的生活就是在這個背景中進行的。歷史不只是技術的進化,也是思想的進化。通過對我們的前人的現實的理解,我們能夠明了我們為什麼會用這種方式看待世界,明了我們對未來發展的貢獻是什麼。我們能夠確認我們所處的位置,這麼說吧,在文明發展的歷史長河中的位置,從而意識到我們正向何處去。" 他停了一會,隨後又說道:"第二條真知的作用就是提供這樣一種歷史觀,至少就西方思想的觀點而言。它將手稿的預言置於長遠的歷史背景之中,這樣就使得預言不僅可信,而且成了必然。"

我問多布森他見過多少條真知,他告訴我說只見過前兩條。他說他是在聽說手稿的傳言後,三星期前去秘魯作了趟短途旅行才發現的。 "我一到秘魯,"他接著說道,"就遇到一些人,他們確信手稿的真實性,但極為害怕談論手稿。他們說政府十分惱火,誰有手稿或散佈消息,誰的人生安全就會受到威脅。" 他神態嚴肅起來。 "這使我感到不安。但後來,我住的那家旅館的侍者對我說,他認識的一位神父經常談論手稿。他說神父反抗政府壓製手稿的行為。我禁不住去了他的私人住處,據說神父大部分時間住在那裡。" 我必定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因為多布森問我,"怎麼啦?"

"我的朋友,"我回答說,"就是告訴我手稿的,她也是從一位神父那裡了解到手稿的情況的。神父不願透露姓名,但有一次他同她談到了第一條真知。她打算再去見他,但他再也沒有露面。" "這可能是同一個人,"多布森說。 "因為我也沒有找到他。那房子鎖著,看上去沒人住。" "你從沒見過他?" "沒有,但我決定四處找找。房子後面有間破舊的貯藏室,門開著,我心一動就決定進去尋找一番。在一堆雜物後面,牆上一塊鬆動的木板下面,我找到了第一條和第二條真知的譯稿。" 他露出一副精明的模樣看看我。

"你就找到那些?"我問他。 "是的。" "這兩條真知你此次旅行帶了嗎?" 他搖搖頭。 "沒帶。我想要好好研究,就留給了我的幾位同事。" 有一陣誰也沒說話。隨後,多布森笑著點點頭。 "我想這就是我們為什麼來這兒的原因。" "第二條真知,"他說,"將我們的現有意識放入一個長遠的歷史視野之中。畢竟,當九十年代終了的時候,我們將要結束的不僅是二十世紀,而且還是一千年的一個歷史階段。我們將要終結的是整個第二個千年。在我們西方人能夠明白我們身在何處,以後將要發生什麼之前,我們必須了解在這個千年的歷史階段中實際發生的事。"

"手稿到底怎麼說的?"我問他。 "手稿認為,在第二個千年末期就是現在──我們將能夠把這一歷史階段當作一個整體來看,我們將識別一種特別的見解,這見解是在這一千年的後半葉,也就是現代發展起來的。我們今天對巧合的認識反映出對這一見解的某種醒悟。" "什麼樣的見解?" 他狡黠地朝我笑笑。 "你準備再經歷一次這個千年曆程嗎?" "當然,告訴我吧。" "僅僅讓我來告訴你是不夠的。記住我先前說的:要理解歷史,你必須明白你對世界的一般看法是如何發展起來的,是如何受前人的生活現實制約的。經過了一千年,才逐步形成現代的思想方法,才真正明了你今天所處的位置,你必須回溯到公元1000年,然後按歷史進程經歷整個的千年,就好像你自己的一生就貫串於這整個歷史階段的全過程。" "我怎樣做到這一點呢?" "我可以指導你。" 我猶豫了片刻,眼睛穿過窗戶望著遠處的原野。對時間開始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我試試。"我最後說。 "好的,"他接口道,"假定你生活在公元一千年,就是我們稱之為中世紀的年代。首先,你必須了解,這個時代的社會生活是由強大的基督教教會的牧師規定的。由於教會所處的地位,牧師對普通人的思想有極大的影響。在牧師看來,我們這個實在的世界,首先是精神的。他們創造了這樣一種現實,將他們關於上帝造就人類的觀念置於生活的中心。" "想像一下這種情況,"他繼續說道。 "你處在你父親的階級,一個純粹的農民或貴族──你知道你將永遠隸屬於這一階級。但不管你屬於哪個階級,也不論你從事哪門職業,你很快就會認識到,相對於牧師規定的精神性的生活現實來說,你的社會地位是次要的。 "你發現,生活如同通過一種精神考試。牧師認為,上帝將人類置於世界的中心,為整個宇宙所包裹,出於一個切實的目的:獲得或失去拯救。在這一考驗中,你必須從兩種對立的力量之間作出正確的選擇,上帝的力量和魔鬼的誘惑。 "但要知道你不是獨自面對這種較量,"他繼續說道。 "實際上,僅僅作為個人,你不足以確定你在這方面的地位。這是牧師的職責;他們在那兒解釋教義,指出你人生途中的每一步是否合乎上帝的旨義,或是否受到撒旦的愚弄。如果你遵循他們的教誨,那麼,你來世必有酬報。但如果你未能聽從他們的指示,那麼,嗯……就會被逐出教會併罰入地獄。" 多布森嚴肅地看著我。 "手稿認為,這兒理解的關鍵是,中古世紀的每個方面是用非世俗的語言來定義的。生活中的一切從偶然的雷雨或地震到莊稼的豐收或親人的去世──被解釋為出於上帝的意誌或魔鬼的惡意。這種解釋中沒有氣候或地質力量或園藝或疾病的概念。這諸種概念都是後來才有的。至此,你完全相信牧師;你自然認為,操縱世界的只是精神力量。" 他停了下來,看著我。 "你明白嗎?" "明白,我能理解那種現實。" "好,想像一下,那種現實現在開始出現破裂。"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中世紀的世界觀,也就是你的世界觀,在十四、十五世紀開始崩潰。首先,你在一些牧師身上看到某種不正當行為:如私下違背他們對貞潔的誓約,或在政府官員違反戒律時因受人錢財而網開一面。 "這些不正當行為使你震驚,因為這些牧師把他們當作是你和上帝之間的唯一聯繫。記住,他們是教義的唯一解釋者,是你是否獲得拯救的僅有的仲裁者。 "突然,你處於一場公然的反叛之中。由馬丁·路德領導的一群人呼籲徹底脫離羅馬天主教。他們指責牧師腐敗,要求結束牧師對人的精神統治。新教會建立在這樣的原則之上:每個人都能親自接受教義,可以按他們自己的意願解釋這些教義,而不需要中間人。 "當你用懷疑的眼光看事物,這場反叛就成功了。牧師地位開始衰落。幾個世紀來是牧師解釋現實,而現在,你看到,他們失去了可信性。結果,整個世界有了問題。那些基於牧師的描述,關於宇宙性質和人類目的的觀念破產了──你和西方文化中的所有其他人處在風雨飄搖之中。 "然而,你已經習慣了生活中有一個權威來解釋現實,失去了外來的指引,你感到困惑,迷失了方向。如果牧師們對現實的描述以及人類存在的理由有差錯,那麼你會問,什麼是正確的?" 他停了一會。 "你明白這種破產對那個時代人們的影響了嗎?" "我想這多少有點使人惘然。"我說。 "至少可以說,"他答道。 "是一場激烈的變動。舊的世界觀處處受到挑戰。實際上,到十七世紀,天文學家無可置疑地證明,太陽和眾行星並不是如教會所說繞著地球運行。很清楚,地球不過是一顆繞太陽運行的小星球,在銀河系像太陽這樣的天體不計其數。" 他側過身來。 "這很重要。人類失去了上帝創造的宇宙中心的位置。你明白這一變化的後果嗎?現在,當你注意到天氣變化,植物生長,或某個人突然去世,你會感到憂慮或困惑。而在過去,你也許會說,這一切全由上帝或魔鬼負責。隨著中世紀世界觀的瓦解,確定性也隨之而去。所有那些你認為理所當然的,現在需要新的界定,尤其是上帝的性質和你與上帝的關係。 "隨著這種意識的出現,"他接著說,"現代社會開始了。民主精神和對教皇及王權的普遍不信任滋長起來。由玄思和教義信仰界定的宇宙不再為人們盲目接受。儘管喪失了確定性,我們不願讓某個組織來控制我們的生活,就像牧師做過的那樣。要是你處在那個時代,你會參與到科學新使命的創立中去。" "什麼使命?" 他笑起來。 "你會放眼注視這個不確定的無垠的宇宙,你會像那個時代的思想家一樣,認為我們需要一種取得共識的方法,一種系統探索我們的這個新世界的途徑。你會把這種揭示現實的方法稱作科學方法,也就是對宇宙如何運作的觀念進行分析,然後得出某種結論,再把這一結論提供給他人,看他們是否同意。 "然後,"他接著說道,"用科學方法武裝起來的探索者向這個新宇宙進軍,你賦予他們的歷史使命是:探索這個世界,對世界如何運作以及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的意義作出解釋。 "你知道你已喪失了那個由上帝統治的宇宙的確定性,因而你也就喪失了上帝本身的確定性。但是,你以為你擁有一種方法,一套取得共識的程序,通過這一程序,你可以揭示周邊事物的特性,包括上帝,也包括人類存在於這個星球的真正目的。所以,你打發這些探索者去探明你所處環境的特徵,然後回來作出報告。" 他停下來看了看我。 "手稿認為,"他說,"此時,我們開始形成某種主見(我們現在對此有所醒悟)。我們打發這些探索者去尋求有關我們生存的圓滿的解釋,但由於宇宙的複雜性,他們還不可能馬上就凱旋歸來。" "這主見是什麼?" "請你再置身於那個時代,"他說。 "當科學方法不能帶來上帝和人類生存目的的新概念,確定性和意義的缺失就對西方文化產生了深刻影響。我們需要別的什麼來填補,直到我們的疑問得到解答。最終我們得到了似乎非常合乎邏輯的解決方法。我們彼此瞧瞧,說:好吧,既然我們的探索者還沒有帶著對我們真實的精神狀態的發現返回,我們何不一邊等待,一邊就在新世界安頓下來了為了我們自身的利益,我們當然有足夠的知識來駕馭這個新世界,所以,為什麼不在此期間著手提高我們的生活質量,增強我們在這個世界的安全感呢?" 他看著我微微一笑。 "那就是我們所做的。四個世紀前!我們把事物掌握在自己手裡,我們熱衷於征服地球並利用其資源來改善我們的生活境況,這樣我們擺脫了迷惘。只有現在,當我們走近這一千年的末端,我們才看清了所發生的一切。我們對物質生活的關切漸漸演變成一種偏執。我們沉湎於構造一種世俗的、物質的安全感,來代替已經失去的精神上的安全感。我們為什麼活著,我們精神的實際狀態如何,這類問題慢慢地被擱置起來,最終完全被消解掉。" 他嚴肅地看著我,隨後說道,"努力建設一種更舒適的生存方式實際上已成了我們的全部感覺所在,從而也就被視為生活的一個理由;我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忘掉了我們生存的根本問題……我們忘了:我們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活著。" 窗外,飛機下方,我能看見一座大城市。從飛行路線來判斷,我想這是弗羅里達州的奧蘭多。我對它的交通幹道和商業大街的幾何形組合產生了深刻的印象,這是一種人類建造的有計劃有秩序的形態。我打量一下多布森,他眼晴閉著,好像睡著了。他給我講了一小時有關第二條真知的內容,隨後午餐來了,我一邊吃,一邊跟他談沙琳的情況和我為什麼要去秘魯。後來,我望著窗外浮雲的各種姿態,想要回味一下他所說的。 "哎,你怎麼想?"他突然問道,睡眼惺鬆地望著我。 "你理解第二條真知了嗎?" "難說。" 他朝其他乘客歪歪頭。 "你不覺得你對人類社會有更清晰的認識了嗎?你明白人們是怎樣走向偏執的嗎?這種認識能夠解釋許多事情。你知道,有多少人整天忙忙碌碌,有多少人是A型行為者或患上因長期工作壓力而引起的緊張病以致放鬆不下來?他們難於放鬆是因為他們為日常事務所纏,生活圈子狹小而只考慮實際問題。他們以此來避開再次面對在為什麼活著這個問題上的模糊不清。 "第二條真知拓展我們的歷史意識,"他又說道。 "它啟發人們這樣考察文化:不只是從我們所在的時代的角度出發,而是要從整個千年的角度出發。它揭示出我們的偏執,從而幫助我們超越偏執。你已經歷了這種長遠的歷史。如今你不僅生活在現代,也生活在漫漫千年之中。現在當你觀察人類社會,你應該能看清這種迷戀,即只關注經濟發展的嚴重的偏執。" "但這有什麼錯?"我不同意他的觀點。 "這造就了偉大的西方文明。" 他大聲笑了起來。 "當然,你是對的。沒人說是錯的。實際上,手稿說,這種偏執是必要的,是人類進化的一個階段。但是,我們在這世界已安頓了很久,現在該是從這種偏執中覺醒,反省我們的根本問題的時候了。生活意味著什麼?我們究竟為什麼活著?" 我久久地看著他,問道:"你認為其他的真知能解釋生活的目的?" 多布森側一側頭。 "我想這值得一看。我只是希望在我們有機會找到它們之前,沒有人把手稿的這些部分毀掉。" "秘魯政府怎麼能認為他們可以毀掉一份重要的文件而能逃避指責呢?"我問道。 "他們會偷偷地干,"他回答說,"而公開的做法是說手稿根本不存在。" "我想學術界會起來抗爭。" 他帶著一種堅毅的表情看看我。 "我們會的。這就是為什麼我要重返秘魯。我代表十位著名科學家,他們都要求公開原始手稿。我給秘魯政府有關部門的官員寫了一封信,告訴他們我將去秘魯並期待他們的合作。" "我明白了。不知道他們會怎樣回答。" "也許會否定。但至少這是同官方打交道的開始。" 他轉過臉,陷入了沉思,我又往外看去。當我朝下看時,我不禁想到我們乘坐的這架飛機就有四個世紀技術發展的成果在內。我們學會瞭如何利用已被我們發現的地球資源。我想,要使這架飛機上天,得要多少人,或多少代人進行實踐和理論的創造?為了關註一個細微的方面,一個小小的進展,有多少人耗費了他們整個的生命,而未能從那種偏執中鬆一口氣? 突然,就在此時,多布森和我剛才討論的那個歷史階段似乎完全進入到我的意識之中。我對這個千年有了清晰的認識,彷彿是我自身生活歷史的一部分。一千年前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上帝和人類靈性被明確地界定。後來,我們失去了這個世界,或者更確切地說,我們認定這個世界還有更多的東西。因此;我們打發探索者去尋求生活的真理,當他們去了很久很久,我們也就確立了一種新的、世俗的目標,即適應這個世界並使我們自己生活得更為舒適。 我們安頓了下來。我們發現礦石可以融化製成各種小玩藝。我們發明多種能源,先是蒸汽,以後是天然氣、電力和核能。我們將農業產業化,進行批量生產,如今我們擁有豐富的物質產品和龐大的銷售網。 動力來自各個方面──發展的要求,獲得保障的個人願望,在等待真理的同時達到他自身的目的。我們決心為我們自己和我們的後代創造更舒適和更快樂的生活,在短短四百年的時間內,我們的偏執創造了這樣一個人類世界,這個世界可以生產出一切的生活舒適。問題是我們征服自然和讓自己更舒適的執拗、狂熱的衝動,已使地球的生態系統遭到污染並面臨崩潰。我們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 多布森是對的。第二條真知確實使我們的新意識成為必然。我們正走到我們文化發展的頂點。我們達到了預定的目標,而當這些發生的時候,我們的偏執也就破裂了,我們醒悟過來作新的追求。當我們接近這千年的尾聲的時候,我幾乎能活生生地看到現代世界的動量正在減緩。一個有著四百年曆史的情結已經完成。我們創造了獲得物質可靠性的各種手段,現在,我們似乎準備好,實際上已經準備好──去尋求解答:我們為什麼做這一切? 面對周圍的乘客,我看到了這種偏執的證明,但我也依稀察覺到人們對這種偏執有所意識。我在想,有多少人已經註意到這種巧合呢? 飛機向前傾斜,開始下降,乘務員宣布我們就要在利馬降落。 我把我下塌的旅館告訴多布森,問他住哪兒。他把他下塌的旅館告訴我,說離我只有幾英里遠。 "你有什麼安排?"我問他。 "我想這樣,"他回答,"首先,去拜訪美國大使館,告訴他們為什麼我在秘魯,只是備個案。" "好主意。" "然後,我想盡可能多同秘魯科學家談談。利馬大學的科學家已經告訴我他們對手稿的事一無所知,但有些研究古代遺址的科學家也許願意談談手稿。你呢?你打算做什麼?" "我沒有任何打算,"我回答。 "你不反對我跟著你吧?" "一點兒也不。我正想提這個建議。" 飛機降落後,我們拿上行李,約定稍後在多布森的旅館見面。我走出機場,招手叫了輛出租車,這時天色已晚。利馬空氣乾燥,風刮得很猛。 汽車開動後,我發現另一輛出租車很快跟了上來,在車流中盯在我們後面。它隨著我們轉了幾個彎,我看見這輛車的後座上只有一個人。我感到一陣不安。我要求司機(他會講英語)別直接去旅館,在街上轉轉。我告訴他我喜歡兜兜風。他沒說什麼就照辦了。那輛車還是跟著。這是怎麼回事? 當我們到達旅館,我讓司機呆在車裡,我打開車門,下車假裝付錢。那輛跟著我們的出租車也在不遠處的路邊停下,車裡的男子下了車,慢慢朝旅館門口走去。 我跳回車裡,關上車門,要司機開車。那男子趕到馬路上眼睜睜地看著我們飛快離去。我從汽車反光鏡裡看到司機的臉,他正盯著我,顯得非常緊張。 "很抱歉,我決定換家旅館。"我盡量露出微笑,隨後把多布森下塌的旅館告訴他雖然這時我很想直接去機場,搭最早的航班回美國。 距旅館尚有半個街區,我讓司機把車停下。 "在這兒等著,"我告訴他,"我馬上回來。" 街上熙熙攘攘,多半是當地秘魯人。但時不時碰到幾個美國人或歐洲人。看遊客我多少有點安全感。當我走到離旅館五十碼的地方,我停往了。情況不妙。我觀察著,突然,槍聲響起,人們尖聲喊叫。我前面的人群趴倒在地上,我這才可以看清前面的人行道。多布森王朝我跑來,顯得十分的恐慌。後面有一群人在追他,其中一個朝空中開槍,喝令多布森站往。 當他跑過來,多布森看了幾眼認出是我。 "快跑!"他嚷道。 "看在上帝份上快跑!"我嚇得轉身就跑,進了一條小巷。前面有一道豎著的木柵欄,六英尺高。擋住了去路。我跑到柵欄前,使勁一跳,用手抓住上面的木板,右腿急忙跨過去。當我提起左腿翻越柵欄跳到另一邊時,我回頭望望小巷。多布森拼命跑著。又是幾聲槍響,他蹣跚幾步倒下了。 我又胡亂跑了起來,跳過大堆的垃圾和一大堆紙箱。有時我好像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但我不敢朝後看。前邊,小巷通向另一條街道,街上有很多人,好像沒有受到驚動。當我跑到街上,才敢回頭,可心還是怦怦跳。後面沒人。我快步走到右邊的人行道上,想混進人群裡去。多布森為什麼要跑?我問自己。他被殺了嗎? "等一下,"身後有人在我左邊低低的明了一聲。我剛要想跑,他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請等一下,"他又說了句。 "發生的事我都看見了。我想幫助你。" "你是誰?"我戰栗著問道。 "我叫威爾遜·詹姆斯,"他說。 "以後再給你解釋。現在我們得離開這兒。" 他說話的聲音和神情多少使我不再感到害怕,我決定跟他走。我們沿著街道,拐進一家皮革商店。他朝櫃檯後的一個男子點點頭,帶我走進後邊一間廢棄的庫房。他關上門,拉上窗簾。 他是個六十多羅的男人,但看上去要年輕得多。眼睛很有神。深褐色的皮膚,一頭黑髮。他看上去像個秘魯後裔,但從講英語的聲音聽起來,多半是個美國人。他穿一件淺蘭色T恤衫和一條牛仔褲。 "你在這兒暫時沒危險,"他說。 "他們為什麼追你?" 我沒有回答。 "你是為手稿而來的,是不是"他問道。 "你怎麼知道?" "我猜想那個和你在一起的人也是為手稿來這兒的,是吧?" "是的。他叫多布森。你怎麼知道我們有兩個人?" "我在小巷有間房子,是樓上的。我在窗口看到他們在追你們兩個。" "他們打中多布森了嗎?"我問他,心裡害怕聽到壞消息。 "我不知道,"他說。 "我沒法告訴你。但我一見你脫身,就從後門跑下樓,帶你離開。我想也許我能幫你。" "為什麼?" 他看不我一會,好像吃不准怎樣回答我的問題。隨即又顯出熱切的表情。 "這個,你不會明白的;那時我就站在窗口,心裡正想著我的一個老朋友。他已經死了。他死是因為他相信人們應該知道手稿。當我看見小巷裡發生的事,我覺得我應該幫助你。" 他說得對。我不明白。但我覺得他對我說的絕對是真話。我剛要問別的問題,他又開口了。 "這些我們以後談,"他說。 "我想我們最好去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等一下,威爾遜,"我說。 "我只想設法回美國,你有辦法嗎?" "叫我威爾吧,"他對我說。 "我想你不能去機場,現在不能。如果他們還在找你,他們會檢查機場的。我在城外有些朋友。他們會幫你躲起來。有幾條路可以離開這個國家,你可以選擇。你如果準備好了,他們會告訴你怎麼走。" 他打開門,看了下店鋪,又出去察看了大街。他回來示意我跟他走。我們來到大街,威爾用手指指一輛停在路邊的藍色吉普車;我們坐進去時,我看到汽車後座上安放著食品,帳篷和背包,好像要作一次長途旅行。 我們在車上誰都沒說話。我靠在座位上想心事。我仍有些恐慌。我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如果我被抓住扔進秘魯監獄,或當場被打死怎麼辦?我得估量一下眼前的處境。我的衣服全丟了,不過我有現金和一張信用卡,而且我信任威爾。 "你管他叫什麼,多布森吧?──你們倆做了什麼,那些人要追殺你們?"威爾突然問道。 "我一點也不知道,"我回答。 "我是在飛機上遇到多布森的。他是個歷史學家,他來秘魯是要對手稿進行正式調查。他代表其他一些科學家。" 威爾顯得很吃驚。 "政府知道他要來?" "是的。他給幾位政府官員寫了信,希望他們合作。我不相信他們要抓他;他也沒有把手稿的抄件帶來。" "他有手稿的抄件?" "只有第一和第二條真知的抄件。" "我不知道美國有這些抄件。他怎麼得到的?" "他前一次來秘魯時,有人告訴他一個神父知道手稿。他沒有見到那位神文,但他找到了藏在神父房子裡的手稿抄件。" 威爾露出悲傷的神色。 "是喬斯。" "誰?"我問。 "就是我跟你說起過的我的那位朋友,他被殺了。他執拗地要讓盡可能多的人了解手稿。" "他怎麼啦?" "他被暗殺了。不知道是誰幹的。人們在離他家幾英里遠的樹林裡發現了他的屍體。但我想這是仇視他的人幹的。" "政府?" "政府或教會裡的某些人。" "教會會幹出這種事?" "也許。教會暗中反對手稿。只有幾個神父理解手稿,並公然表示擁護,但他們必須非常小心。喬斯公開地同每一個想要了解手稿的人談論它。他遇害前幾個月我曾警告他不要太張揚,不要把手稿隨意給人。他對我說他在做他認為必須做的事。" "手稿最早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我問他。 "最初的翻譯是在三年前,但沒有人知道最早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手稿原件在印第安人那裡流傳好多年了,後來喬斯找到了它。他親自找人翻譯。當然,教會一旦得知手稿的內容,就千方百計地要加於扼殺。我們現在所有的只是抄件。照我看他們毀了原件。" 威爾駕車出了城向東,開上一條穿越灌溉區的雙車道公路。我們經過幾處小木房子,後來又開過一座有著結實的柵欄的大牧場。 "多布森給你說過前兩條真知嗎?"威爾問我。 "他給我說過第二條真知,"我回答。 "我的一個朋友跟我說過第一條真知。她也是從一個神父,我想是喬,聽來的。" "你理解這兩條真知嗎?" "我想是的。" "你明白偶然的相遇常常含有深意嗎?" "好像是的,"我說,"就像我這次旅行,湊巧的事一個接著一個。" "只要你留心,與能量始終連接著,這種事就會發生。" "連接?" 威爾笑笑。 "這在手稿上說得很清楚。" "我倒想听聽。" "以後再說吧,"他點頭示意汽車上了一條盡是砂礫的路。一百英尺遠處是一座質樸的木頭房子。威爾把車開到房子右邊的一棵大樹下,停住了。 "我的朋友為一個大農場主工作,他在這個地區有很多土地,他給我的朋友提供了這座房子。這個人很有權勢,他暗中支持手稿。你在這兒很安全。" 走廊的燈亮了,一位矮敦敦的男子,像是秘魯當地人,大步走出來,滿臉笑容,用西班牙語熱情地說著什麼。他來到車旁,手伸進車窗拍拍威爾的背,並友好地看看我。威爾請他說英語,隨後給我們互相作了介紹。 "他需要些幫助,"威爾對他說。 "他想要回美國,但是他得小心。我把他託付給你。" 他端詳著威爾。 "你又要去尋找第九條真知,是吧?"他問。 "是的。"他說著,走出了吉普車。 我打開車門下了車。威爾和他的朋友一邊慢慢地朝房子走去。一邊談論著什麼。 當我走過去,那男子說道,"我就去作準備。"說完就走開了。威爾朝我轉過身來。 "他說什麼?"我問他,"他對你提到了第九條真知。" "有一部分手稿一直沒有找到。原件上有八條真知,但手稿還提到一條,即第九條真知。許多人都在尋找它。" "你知道在哪兒能找到?" "不知道,真的。" "那麼,你怎麼找?" 威爾笑笑。 "用喬斯發現那八條的同樣方式去找。這也是你發現第一第二條真知,以後又遇到我的方式。如果一個人能連接並積聚足夠的能量,那麼巧事就會不斷地發生。" "告訴我怎麼做,"我說。 "哪條真知說到這些?" 威爾看看我,好像要測定我對手稿理解的程度。 "怎樣連接能量不是哪條真知說的,手稿的各條真知都涉及這一點。你是否記得第二條真知說,探索者被打發出去,用科學方法去尋求人類生活的意義,但他們一時回不來?" "記得。" "好,其餘的真知就代表那最終帶回來的答案。但它們不只是來自學術機構。我這裡談到的答案,來自許多不同的知識領域。在對巧合現象的認識的基礎上,物理學、心理學、神秘主義和宗教的發現都達到了一個新的綜合。 "我們正在深入了解巧合所具有的意義及它們如何發生,與此同時,我們通過不斷的探索,建構起一種全新的生活觀。" "每條真知我都想知道,"我說。 "你能在走前說給我聽聽嗎?" "我覺得不能用這種方式。你必須用另一種方式依次去發現。" "怎麼做?" "可遇不可求。我直接告訴你沒有用。否則你很可能獲得了每一條真知的材料但你並不擁有這些真知。你得在生活過程中自己去發現它們。" 我們相互默默地凝視著。威爾笑了。與他交談給了我巨大的活力。 "你為什麼要現在去找第九條真知?"我問他。 "正是時候。我在這兒有個嚮導,我熟悉這個地區,我也了解所有八條真知。當我在小巷樓上的窗口,想著喬斯,我就決定再去一次北方。第九條真知會在那兒。我認為是這樣。我年紀也不輕了。另外,我想像我親自找到了它,達到了它所說的境界。我知道這是最重要的一條真知。它把其他各條真知統一起來,從而為我們揭示生活的真正意義。" 他突然住口,表情嚴肅起來。 "我本來應該半小時前就動身的,但心裡老覺得好像忘了什麼事情。"他又住口了。 "就在那時,你出現了。" 我們彼此久久地凝視著。 "你認為我應該跟你一起去?"我問道。 "你以為如何?" "我不知道,"我拿不定主意。我感到困惑。我的秘魯之行一幕幕閃現在眼前:沙琳,多布森,現在是威爾。我到秘魯來只是有點好奇,而如今卻發現自己成了個躲躲藏藏,甚至連追捕他的人是誰都不知逍的,一個不明就裡的逃亡者。而最奇怪的是,此時我並不害怕,一點也不驚慌,相反倒處於一種興奮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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