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寓言童話 綠野仙踪

第2章 2

綠野仙踪 弗兰克·鲍姆 18081 2018-03-22
他們再向前進時,樹木變得稀疏了,這使他們大大地高興起來。 下午,他們突然看到一條寬闊的大河橫在前面,河水急流著。他們望見在河的那一邊,有條黃磚鋪砌的道路,穿過一個美麗的地方。在那碧綠的草場上,點綴著發光的花朵;磚路的兩旁,種著掛滿鮮果的樹木。他們望見前面有這麼一塊美好的地方,都非常地快活。 多蘿茜問:“我們將怎麼過河?” 稻草人回答說:“那很容易的,只要鐵皮人替我們造一個木筏,我們便能夠浮到那一邊去。” 於是鐵皮人用他的斧頭,砍倒了一些小樹,做成一個木筏。當他正在忙碌地勞動時,稻草人發現靠在河邊的一株樹上,滿生著佳果。這就使得多蘿茜很快活,她成天除了硬殼果以外,沒有旁的東西吃,便把成熟的水果做了一頓滋養的食品。

但是做一個木筏要費不少的時間,即使像鐵皮人那樣地勤勞,不知疲倦,當黑夜來臨時候,工作還是沒有完成。所以他們只能在樹下面尋到一個安適的地方,就在那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多蘿茜夢見了翡翠城,還有好心腸的魔術家奧芝,要立刻把她送回到她自己的家裡去。 八送命的罌粟花田 第二天早晨,這個小團體的旅客們醒來,重新振作精神,充滿了希望。 多蘿茜吃的早餐,是從河邊的樹上摘下來的桃子和梅子,好像一個公主所吃的。留下在他們後面的,是一片黑暗的森林,雖然他們在那裡痛苦地碰到了許多的危險,但都已經安全地穿過了。橫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可愛的光明的地方,它似乎正在點點頭,招招手,邀請他們走上到翡翠城去的路。 當然,這條寬闊的河,現在還把他們和美麗的地方隔開著;但是木筏快要完成了,在鐵皮人砍下了許多木段,用木釘把它們釘緊在一起以後,他們就準備動身了。多蘿茜抱著托託在臂彎裡,坐在木筏的當中。當膽小的獅子一步步地跨上這木筏時,木筏傾斜導很厲害,因為它又大又重;幸虧有稻草人和鐵皮人,站在相對的那一邊,才使它平穩下來。他們的手裡,都有一根長木桿,撐著木筏渡過了大河水面。

起初,他們前進得很順利,當他們到達河中間,急流卻把木筏沖向下流去,使他們離開黃磚鋪砌的路越來越遠了;水也逐漸逐漸地深起來,使得長木桿觸不到河底。 “壞了,”鐵皮人說,“如果我們不能夠登陸,我們將被帶到西方惡女巫的國土裡去,她將向我們施放妖術,把我們當她的奴隸。” “這樣我就得不到腦子了,”稻草人說。 “我得不到膽量了,”小膽獅說。 “我得不到心了,”鐵皮人說。 “我永遠回不到堪薩斯州去了,”多蘿茜說。 “倘使我們能夠努力的話,一定能夠到達翡翠城的,”稻草人接著說。 他用力撐著長桿,把它插到了河底的淤泥裡,在再要把木桿拔出來,或者乾脆丟掉它以前,木箋被急流沖開去;可憐的稻草人,他只能抱住緊緊地插在河中的木桿上,被留下來吊了起來。

“再會了!”他在他們的後面喊著。 他們把他拋棄在後面,覺得很難過;真的,鐵皮人開始哭了,但是幸虧他記得他又要發鏽了,便在多蘿茜的圍裙上揩乾了眼淚。 當然,這對於稻草人是一件倒霉的事情。 “現在我比當初遇見多蘿茜的時候更加壞了,”他想。 “那時候,我被吊起在稻田裡的竹竿上,無論如何,在那裡我還可以偽裝著一個人,恐嚇烏鴉們,但是在這裡,一個稻草人戳起在河中的一根木桿上,是毫無用處的。 我很傷心我將永遠沒有腦子了! ” 流水浮著木箋衝下去,可冷的稻草人,遠遠地拋落在他們後面。 獅子說:“我們必須想法子自己救出自己。我想我能夠游泳到岸邊,把木筏拖在我的後面,只要你們拉緊我的尾巴。”

獅子就跳到水里去,當它開始用全身的力量游向岸邊去時,鐵皮人便拉緊它的尾巴,獅子身體這麼大,這是艱苦的工作。不久以後,他們被拖出了這股急流。多蘿茜拿起鐵皮人的長木桿,幫助著把木筏推向岸邊去。 最後,當他們到達岸邊,一步步登上那美麗的綠草地時,都疲倦極了,並且知道那股流水把他們帶走了一長段路,遠離了到翡翠城去的黃磚鋪砌的路。 正當獅子躺在草地上,讓太陽曬乾時,鐵皮人問:“現在我們要做些什麼?” “無論如何,我們必須走回到那條路上去,”多蘿茜說。 獅子說:“最好的方法是沿著河岸走過去,就可以再走回到那條路上去。” 所以,當他們休息夠了,多蘿茜提起她的籃子,沿著長著很多草的堤岸動身,回到那被河水帶走的地方去。那是一個可愛的地方,有許多的花和果樹,太陽光鼓舞著他們,如果他們不是為了稻草人而憂愁,他們將十分的快樂了。

他們盡力地向前快跑,多蘿茜只停了一次,去摘取一朵美麗的花;在這以後,鐵皮人大聲喊了出來:“看呀!” 他們一齊向河裡望去,看見稻草人高高地抱緊著插在河中的木桿上,樣子十分的寂寞和憂愁。 多蘿茜問:“我們怎樣能夠救出他?” 獅子和鐵皮人兩個都搖搖他們的頭,不知道怎麼辦,就在岸灘上坐下來,苦苦地默默地凝視著稻草人,後來有一隻鸛鳥飛過,鸛鳥看見了他們,便在水邊停下來休息了。 鸛鳥問:“你們是誰?到哪裡去?” “我是多蘿茜,”女孩子回答,“這些都是我的朋友,鐵皮人和小膽獅;我們都是到翡翠城去的。” 當鸛鳥扭歪了長頸,敏銳地看著這個奇怪的團體時,說:“不是從這條路走的。” “我知道的,”多蘿茜回答說,“只因為我們丟失了稻草人,正在商量著怎麼樣去救回他。”

鸛鳥問:“他在哪裡?” “就在這條河裡。”小女孩子回答它。 鸛鳥說:“倘使他並不那麼大和沈重,我將為你們去把他救出來。” 多蘿茜懇切地說:“他一點兒也不沉重,因為他是用稻草填塞的;如果你能把他帶回來,和我們再團聚,我們將要萬分地感謝你。” “好,我來試試看,”鸛鳥說,“倘使我帶他時,覺得太沉重了,我將不得不仍舊把他放落在河當中的木桿上。” 這樣,大鸛鳥就飛昇在水面的上空,直向抱著木桿的稻草人那裡飛過去。 用它的大爪,抓住稻草人的肩膀,提著他飛升到空中,回到岸灘上。多蘿茜和獅子,還有鐵皮人和托托,都坐在那裡等候著。 當稻草人發覺自己又回到朋友們中間時,他快活得擁抱著他們,連獅子和托託也在內:大夥兒向前走時,他每走一步,唱著“獨—提—列—提—呵!”

他多麼高興埃 “我害怕我將不得不永遠留在河當中了,”稻草人說,“但是那慈悲的鸛鳥救出了我,倘使我能夠得到腦子,我將再尋到鸛鳥,做一些好事情去報答它。” “那很好,”鸛鳥一邊說著,一邊在他們旁邊飛著。 “誰在災難中,我常常喜歡去幫助他。但是現在我必須走了,因為我的孩子們都在窠裡等著我。 我希望你們找到翡翠城,奧芝將幫助你們。 ” “多謝你,”多蘿茜回答說,於是仁慈的鸛鳥飛到空中去,一刻兒就不見了。 他們向前走著,聽著色彩鮮豔的鳥兒們歌唱,看著可愛的花兒,開得多麼茂盛,把地面全鋪滿了。那裡有黃色的、白色的、藍色的、紫色的大花朵。 除此以外,還有一大球、一大叢的深紅色的罌粟花,它們的顏色多麼燦爛,差不多眩迷了多蘿茜的眼睛。

當小女孩子呼吸著這些花兒的香氣時,她問道:“它們不是很美麗嗎?” “我想是的,”稻草人回答說。 “當我有了腦子時,或者將更加喜歡它們。” “倘使我有了一顆心,我必然愛著它們。”鐵皮人接著說。 “我也真的常常喜歡花,”獅子說,“它們雖然這樣嬌嫩地無力和柔弱。 但是在那森林裡的花,顏色卻沒有這般鮮明。 ” 現在他們跑到了深紅色的大罌粟花開得更加茂盛的地方,旁的花兒愈來愈少了;過了一會兒他們發覺自己已經走在大罌粟花田中了。這是人人知道的,如果這種花大夥兒生長在一起時,它們的香氣多麼濃烈,不論什麼人呼吸了,都要昏昏地睡去。如果這個睡著的人,不從這些花兒中走開,就要永遠地睡著了。但是多蘿茜不知道這個,也不從這鮮明的紅色的花叢中走開,所以她的眼睛立刻沉重起來,覺得必須坐下來休息,並且要睡覺了。

但是鐵皮人不讓她這樣做,他說:“我們必須在天黑以前,趕回到黃磚鋪砌的路上。”稻草人同意這個意見,所以他們用勁跑著,一直跑到多蘿茜再也站不起來,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閉了起來,她忘記她是倒在罌粟花中睡熟了。 鐵皮人問:“我們將怎麼辦?” “如果我們讓她在這裡,她會死的,”獅子說。 “這些花的香氣,也會殺死我們。現在我還能夠張開眼睛,可那狗已經睡著了。” 那是真的,托托早已躺倒在它的小女主人的旁邊。但是稻草人和鐵皮人,不是血肉做的身體,就沒有被這些花的香氣所困擾。 “快跑,”稻草人對獅子說,“盡你的力,”快快跑出這個要送命的花床。我們抬著這個小女孩子一起走,要是如果你倒下去睡著了,抬你走是太大太重了。 ”

所以獅子鼓勵它自己,並且跳躍著向前走,盡力快走,一會兒它就不見了。 “讓我們用手做一隻椅子抬著她走,”稻草人說。於是他們就抱起托托,放在她的膝上。隨後他們用手做個座位,臂做著扶手,抬著睡著了的女孩子,穿過這個花叢。 他們向前走著,似乎這送命的罌粟花的大地毯,圍繞在他們的四周,無邊無際。他們隨著彎曲的河流而前進,後來趕上了他們的朋友獅子,它已經躺了下來,熟睡在罌粟花叢中了。這些花的香氣,太強烈地麻醉著這隻巨獸,使它越來越乏力,最後,便在離開罌粟花床的盡頭,只有一點兒的距離,便倒了下去。在他們面前,芳香的草,鋪展在美麗的綠野中。 鐵皮人憂愁地說:“對於它,我們沒有好辦法,因為舉起它來實在太重了。我們只得任它永遠睡在這兒,小膽獅只能在它夢裡,去尋找膽量了。” “我很抱歉,”稻草人說:“獅子是一個十分良好的同伴,它是這樣地膽校現在讓我們繼續向前走罷。”他們抬著這個睡著的小女孩子,走到河旁,這是遠離著罌粟花田的一個美麗的地方,她再也不會從這些花里呼吸到更多的毒素了;他們輕輕地把她放在軟綿綿的草地上,等著新鮮的微風來吹醒她。 九田鼠皇后 稻草人站在女孩子旁邊說:“現在我們離開那黃磚鋪砌的路不會很遠了,因為我們已經走了差不多被流水帶走得一樣多的路了。” 鐵皮人正想回答,卻聽到一種低低的吼聲,轉過頭去(他那些鉸鍊是做得很精緻的),看見一隻奇異的野獸,跳過草地向他奔來。真的,是一隻黃色的大野貓,鐵皮人想道,它一定在追捕什麼東西;因為它的一雙耳朵,豎起了靠緊在頭旁邊,嘴大大地張開,露出兩排可怕的牙齒,一雙通紅的眼睛,像火球樣地發出紅光來。當它跑近來時,鐵皮人看見跑在它前面的是一隻灰色的小田鼠;雖然他沒有心,但是他也知道,野貓想要殺死這樣一隻美麗無害的生物,這是不對的。 鐵皮人舉起斧頭,正當這隻野貓跑過時,向它很快地一劈,那隻野獸的頭,清清楚楚地離開了它的身體,四腳亂踢開去,分成兩塊。 現在,田鼠獲得了自由,停止了逃跑;慢慢地走到鐵皮人的身邊,用一種細小的聲音啼著說:“啊,謝謝你!多謝你救了我的性命。” “我請求你,不要這麼說,”鐵皮人回答說。 “你要知道,我是沒有心的,因此我格外留神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朋友,即使只不過是幫助一隻小老鼠,”“不過是一隻小老鼠!”小動物憤慨地叫喊著,“什麼!我是一個皇后——是一切田鼠們的皇后!” “啊,失敬了!”鐵皮人說著鞠了一個躬。 “所以你救了我的性命,不但做下了一件大事情,而且這是一件勇敢的事情。”田鼠皇后接著說。 在這時候,好幾隻田鼠用盡它們小腿的力量跑過來,當它們瞧見了皇后,喊著:“啊,皇后,我們以為你被殺害了!你怎樣能夠從那隻大野貓那裡逃出來的!”它們一齊向小皇后低低地鞠躬,看上去差不多用頭站在地面上了。 “這一位好心的鐵皮人,”它回答說,“殺了野貓,救了我的性命。所以將來你們必須為他服務,聽從他的即使最微細的意志。” “我們知道了!”小田鼠們一齊用一種尖銳的合唱叫了出來。隨後它們向各處逃開去,因為托托已經睡醒了,看見這些田鼠們還在它的四周,它發出一陣喜悅的吠聲,跳進這一群的里頭去。當托托住在堪薩斯州的時候,常常喜歡追趕老鼠們,它知道這事情不會有什麼害處的。 但是鐵皮人卻把狗捉住,挾在他的臂彎裡,當他向田鼠們招呼的時候,把它挾得緊緊地,“跑回來!跑回來!托託不會傷害你的。” 田鼠皇后從下面的草叢中抬起它的頭來,用一種膽怯的聲音問道:“你能保證它不咬我們嗎?” 鐵皮人說:“我不放走它,你們就用不著害怕了。” 田鼠一隻一隻地爬回來,托託不再吠了,雖然它還想從鐵皮人的手臂中掙扎出來,還要咬他,它不知道他是鐵皮做的。 後來其中一隻最大的田鼠開口了。 它問道:“為了報答你救出我們皇后的性命,在這裡可有什麼事情要我們做?” “我不知道有什麼事,”鐵皮人回答說。 稻草人也在想,但是他想不出,因為他的頭是稻草填塞的,只好很快地說:“啊,是的,你們可以去救出那隻膽小的獅子,它是我們的朋友,現在正熟睡在罌粟花的田地裡。” “一隻獅子!”小皇后叫著說:“啊,它會把我們一齊吃掉的。” “啊,不,”稻草人斷然地說,“這是一隻膽小的獅子。” 一隻田鼠問:“真的嗎?” “它自己是這樣說的,”稻草人回答說。 “它永遠不會傷害誰,它是我們的朋友。如果你們幫助我們救出它,我保證它將用友愛來對待你們。” “很好,”皇后說,“我們信任你。但是要我們怎樣做?” “在這裡的許多田鼠,是不是全都稱呼你做皇后,並且願意聽從你?” “啊,是的,在這裡有好幾千,”它回答說。 “那麼,招呼它們盡可能快快地一齊跑到這裡來,並且讓它們每一個都帶著一根長繩子。” 皇后轉過身來向著侍候它的田鼠們,告訴它們立刻去把所有的老百姓招呼來。它們一聽到這命令以後,就盡力向各處快跑。 “現在,”稻草人對鐵皮人吃,“你必須跑到河邊的那些樹林中去,造一輛大車來載運獅子。” 鐵皮人立刻跑到樹林中去,開始工作;很快地用樹木的大枝造成了一輛大車,他砍去所有的葉和小枝,用木栓釘合在一起,把一根大樹的干切做四片輪子。他做得這樣的迅速,這樣的精巧,在田鼠們來到時,大車已經造成了,正在等著它們。 它們從各處跑來,有好幾千,大田鼠,小田鼠,和不大不小的田鼠;每一隻的嘴裡銜著一條繩子。正在這時候,多蘿茜從她的悠久的睡眠中醒過來,睜開了她的眼睛。她非常驚異地發覺自己躺在草地上,好幾千隻田鼠站在她的四周,膽小地註視著她。但是鐵皮人把一切的事情告訴了她,一邊轉過身來,一邊指著高貴的田鼠皇后,問:“允許我把田鼠皇后介紹給你?” 多蘿茜莊重地點點頭,皇后行著敬禮,不久它和小女孩子變得十分友好了。 現在稻草人和鐵皮人開始用田鼠們帶來的繩子,把它們聯結在大車上。 繩子的一端,繞在每一隻田鼠的頸裡,另處一端縛在大車上。當然,大車的身體,要比任何一隻田鼠大著一千倍。 但是當所有的田鼠裝配好了,它們就能夠很容易地拉動它了。即使稻草人和鐵皮人坐在上面,這些奇異的小馬們,也能輕快地拉到獅子所熟睡的地方去。 獅子的身體是沉重的,在做過了許多的困難工作以後,它們才把它弄上了大車。於是皇后匆促地對它的老百姓發出“拉!”的命令,因為它擔憂如果田鼠們在罌粟花田裡耽得太長久了,它們也會酣睡著的。 起初,這些小動物們雖然眾多,很難拉動這載得沉重的大車;但是鐵皮人和稻草人兩個,從後面推著,它們才能夠很快地向前走。不多一會兒,它們把獅子拉出罌粟花田,到了綠野裡,從那裡它能夠再呼吸清新的空氣,吐出了花朵裡的毒氣。 多蘿茜上前來迎接它們,熱忱地感謝小田鼠們,因為從死裡救活了她的同伴。她很思念這隻大獅子,她喜歡它得救了。 於是田鼠們都從大車上解脫了繩子,迅速地穿過草地,回到它們的老家去。 田鼠皇后說:“倘使你們再需要我們做甚麼,請到田裡來叫喚,我們就會聽到,跑來幫助你們的。再會!” “再會!”他們齊聲回答。田鼠皇后去了,這時候,多蘿茜抱緊了托托,要不,它會追趕田鼠皇后,並且去恐嚇它的。 這以後,他們坐在獅子的旁邊,等它醒來;稻草人在近旁的一株樹上,摘來了許多果子,讓多蘿茜當午飯吃。 十守衛城門的人 小膽獅睡在罌粟花田中,在醒來以前,已經過了一個很長久的時間,因為它呼吸著致命的香氣;但當它張開了眼睛,滾下大車來時,發覺自己仍舊活著,十分快活。 “我盡我的力量跑,”它說著,坐起來,打著呵欠;“但是花的香氣毒得我太厲害了。你們怎麼把我救出來的?” 於是他們告斥它;是田鼠們,怎樣勇敢地把它從死亡裡救了出來。 小膽獅大笑著說,“我常常想,我自己是十分強大可怕的;然而幾乎被像花這樣小的東西殺死了,像田鼠這麼小的動物救出了我的性命,這是多麼奇怪的事呀!但是,朋友們,現在我們將怎麼辦?” 多蘿茜說:“我們必須走了,去尋到那黃磚鋪砌的道路,這樣我們才能到那翡翠城去。” 因此獅子聽了,振作精神,重新清醒起來,它和大家一起動身上路,在柔軟的新鮮的草地上,十分愉快地走著;不久,他們到達了黃磚鋪砌的路,再轉向偉大的奧芝所住的翡翠城走去。 現在,路是光滑而且平坦,四周的景色也美麗起來了;所以這些旅行者們,很慶宰他們已經遠遠地離開了森林,以及在那陰沉的暗影裡所遇到的許多危險。他們又看見,築在路旁邊的一些牆垣;不過它們都漆著綠的顏色,當他們跑到一間有個農民住在裡頭的小屋子那裡,那間小屋子也漆著綠色。 在這一個下午,他們經過了好幾所這樣的屋子,有時候居民跑到門口來看他們,好像預備要問一些問題;但是沒有一個向他們跑近來,也沒有一個對他們說話,因為那隻大獅子叫他們十分害怕。那些人們都穿著一種可愛的翠綠色的衣裳,還戴著像那些芒奇金人那樣的尖頂帽子。 “這一定是奧芝國了,”多蘿茜說,“我們一定走近了翡翠城了。” 稻草人回答說:“是的,這裡什麼東西都是綠的,在那芒奇金人的國里,藍是他們喜愛的顏色。但是,這裡的人,似乎沒有像芒奇金人那般友好,我擔憂我們將不能找到一個地方過夜。” “除了果子以外,我必須吃一些東西,”女孩子說,“我相信託托差不多也餓了。讓我們在下一所屋子旁停下來,好向居民們商量商量。” 因此,當他們走到一所不大不小的衣舍旁邊,多蘿茜大膽地走上前去敲門。一個婦人只把門打開一條縫,開得可以望見她,說道:“孩子,你要什麼,為什麼帶著一隻大獅子在一起?” “如果你允許我們,我們想和你一起在這兒過夜,”多蘿茜回答說,“獅子是我的朋友,又是同行的伙伴,它決不會傷害你的。” “它可是養馴了的嗎?”婦人間,把門開大了一點兒。 “啊,是的,”女孩子說,“它又是一個最最膽小的;所以它怕你,比你怕它更加厲害。” 婦人在仔細地想了一想以後,又窺視了一下獅子說:“好,如果這是實在的情形,你們可以進來,我給你們吃一頓晚飯,並且有一個睡覺的地方。” 因此他們一起進了屋子:那裡除了婦人以外,住著兩個小孩子和一個男人。那男人傷了腿,躺在角落裡的一張床上。他們看見來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團體,非常地詫異,當那婦人忙碌著安放桌子時,那男人問道:“你們一塊兒上哪裡去?” “到翡翠城去,”多蘿茜說,“去拜訪那偉大的奧芝。” “啊,天哪!”男人大聲地喊了起來。 “你們相信奧芝會接見你們嗎?” “為什麼不能?”她回答說。 “啊,據說他從來不讓任何人走近他的面前。我去過翡翠城許多次,那是一處美麗的奇異的地方;但是我從來不曾被允許去見偉大的奧芝,我也知道不論哪個人,都不曾看見過他。” 稻草人問:“他從來沒有出來過嗎?” “從來沒有。他天天坐在他宮殿中的偉大的寶座上,即使那些侍候他的人,也沒有面對面地看見過他。” 女孩子問:“他像什麼樣子?” “那可難說了,”男人沉思他說。 “你要明白,奧芝是一個偉大的魔術家,他能夠隨心所欲地變成什麼樣子。因此有人說他的樣子像一隻鳥;有人說他的樣子像一隻象;有人說他的樣子像一隻貓。對著另一些人,他像一個美麗的神仙出現著,或者像一個小神仙,或者他喜歡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 但是真正的奧芝,他自身的樣子,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得出來。 ” 多蘿茜說:“那真十分奇怪,但是我們必須去試試看,用什麼法子去會見他,不然,我們的旅行將一無結果了。” 男人問:“為什麼你們要去訪問那可怕的奧芝?” 稻草人迫切他說:“我要求他給我一副腦子。” “啊,奧芝能夠很容易做這個,”男個肯定地說。 “他有比他所需要的更多的腦子。” 鐵皮人說:“我要求他給我一顆心。” “那不會麻煩他,”男人繼續他說,“因為奧芝有一大堆各式、各樣形狀不一的大大小小的心。” 膽小的獅子說:“我要求他給我一點膽量。” “在奧芝的皇宮裡,他藏有一大鍋的膽量,”男人說。 “他用一隻金盆子蓋著,使它們不至於溜掉。他將高興地給你一點兒。” 多蘿茜說:“我要求他送我回到堪薩斯州去。” “堪薩斯州是在什麼地方?”男人驚奇地問。 “我不知道,”多蘿茜十分憂愁地回答:“但是那是我的家鄉,我相信它是在某一個地方。” “或者是的。唔,奧芝能夠這麼做;我猜想他將為你找到那堪薩斯州。 但第一你必須看到他,那倒是一件天大的難事情;因為這位大魔術家不喜歡會見任何人,他常常有他自己的意思。 ”他對著托托繼續地問:“但是你要求些什麼呢? ” 托托只是搖動它的尾巴;因為,說也奇怪,它是不會說話的。 現在婦人招呼他們,晚飯預備好了,於是他們圍集在桌子旁,多蘿茜吃了一些可口的燕麥粥,一碟子炒蛋,和一盆子精白麵包,她吃得非常高興。 獅子吃了一些燕麥粥,但是它並不喜歡吃,說這是用雀麥做的,雀麥是馬吃的東西,不是給獅子吃的。稻草人和鐵皮人甚麼都不吃。托托把每一種東西都吃一點兒。它很快活地又吃到了一頓美好的晚飯。 現在婦人給多蘿茜一張床去睡覺,托托睡在她的旁邊,獅子就守衛在她的房門口,這樣她可以不受侵擾。稻草人和鐵皮人,整夜不做聲地站在一個角落裡,當然他們是不會睡覺的。 第二天早晨,一等到太陽升起來以後,他們就上路出發了,不久,看見一道綠色的光,正在他們前面的天空中閃耀著。 多蘿茜說:“那必定是翡翠城了。” 當他們上路前去時,綠色的光愈來愈亮了,看來他們終於走近了旅行的目的地。他們跑到圍繞著城牆的大城以前,還只是下午。那城牆又高又厚,又是一種鮮明的綠色。 在他們的前面,是那條黃磚鋪砌的路的終點,一扇大大的城門,全用翡翠裝置的,在太陽光裡,燦爛地閃耀著,即使是稻草人的一雙畫出來的眼睛,也被它的光芒所眩迷了。 在城門旁邊,裝著一個鈴,多蘿茜撳著按鈕,聽到裡面響起一陣銀鈴的丁玲玲聲。於是那大門搖動著慢慢地打開來了,他們一塊兒走了進去,看見他們自己正走在一間高拱形的房子裡,四周的牆上,裝嵌著無數的翡翠,耀出光來。 一個像芒奇金人一般大小的小男人,站在他們的前面。他從頭到腳,完全穿戴著綠的,即使他的皮膚也是一種淺綠色的。在他的旁邊,有一隻大綠箱。 當他看見了多蘿茜和她的同伴時,這人就問道:“你們來到翡翠城中有什麼事情?” 多蘿茜說:“我們來到這裡,拜訪偉大的奧芝。” 這人聽了這個回答十分吃驚,他一屁股坐下去細細地想。 “自從有人向我問要看奧芝,已經有許多年了,”他疑惑不解地搖著頭說。 “他是有力量的,並且可怕的,如果你們發生一個空想,或者以一些愚笨的事情,去打擾這個大魔術家,也許他會發怒,頃刻間把你們一起殺掉。” “我們可不是一種愚笨的事情,也不是一個空想,”稻草人回答說,“事情是很重要的。並且有人告訴我們,奧芝是一個善良的魔術家。” “他是善良的,”這個全身綠色的人說,“他把這翡翠城管理得有條有理。但是對於那些不誠實的,或者因了好奇心到他那裡去的人,他的樣子是非常可怕的,很少有人敢去請求看他的臉。我是守城門的人,因為你們要求看偉大的奧芝,我必須把你們帶到他的宮殿裡去。但是第一你們必先戴上眼鏡。” 多蘿茜問:“為什麼?” “因為倘使你們不戴眼鏡,那翡翠城燦爛的亮光,將會射瞎你們的眼睛。 就是住在這個城裡的人們,也必須日夜戴著眼鏡。 眼鏡都是用鑰匙鎖緊的,當這城市剛剛造成的時候,奧芝便這樣命令著的,只有我有這把唯一的鑰匙,可以開卸眼鏡。 ” 他打開大箱子,多蘿茜看見那裡面放滿了各種式樣的大小眼鏡。它們全是綠玻璃的。這個守城門的人尋出一副恰好適合多蘿茜戴的眼鏡來,架在她的眼鏡上。兩條金的扁帶,緊緊地圍縛在她頭的後面,用一個小鑰匙把它們鎖了起來。在這鑰匙的末端,有一根鏈條,繞在看門人的脖子裡。戴上了眼鏡以後,多蘿茜就不能隨意地把它拿開,當然,她也不願意不戴眼鏡,以致被翡翠城的光芒射瞎了眼鏡,所以她也沒說一句話。 於是這個綠色的人把眼鏡拿給稻草人、鐵皮人和獅子,都給戴上了。即使小托託也戴上了;全用鑰匙鎖緊。 接著,這個守城門的人,他自己也戴上了眼鏡,並且告斥他們,準備領他們到宮裡去。他從牆上的一隻木釘上,拿下一個大金鑰匙,打開另外一扇門,他們跟著他,穿過那個入口處,邁步到翡翠城的街上去了。 十一神奇的翡翠城 多蘿茜和她的朋友們,雖然眼睛被綠眼睛遮莊了,但是在最初都被這個神奇的城的光芒眩迷了。美麗的屋子,滿佈在各條街上,完全用綠大理石造成的,到處都用閃閃發光的翡翠裝飾著的。他們走在同樣綠大理石鋪砌的人行道上,這是用一塊一塊的翡翠緊密地銜接起來造成的,一行一行地,被明亮的太陽照得燦爛閃爍。一塊塊的窗子,都鑲嵌著綠色的玻璃;即使這城市上的天空,也發出一種淡淡的綠色,太陽的光線給染成綠的了。 在這裡,來來去去的許多人:男人、女人和孩子們,完全穿著綠衣服,連皮膚也略帶綠色。他們都用驚異的眼光,注視著多蘿茜,和她帶領的這個奇怪的團體,當他們看見了獅子,所有的孩子們都一齊逃走了,躲到他們母親的身後;但是沒有一個人向他們說話。許多的店鋪,排列在街上,多蘿茜看見店裡面的每一件東西,都是綠色的。出售綠的糖果,綠的爆玉蜀黍,還有各種式樣的綠鞋子、綠帽子和綠衣衫。在另一個地方,有一個人出售綠的檸檬水,當孩子們去買這東西時,她看見他們付給的錢也是綠的。 在這裡彷彿沒有馬,也沒有其他各種獸類;有人在綠色的小小的兩輪貨車上,運載著貨物,在前面拉著。彷彿每一個人都很快樂,滿足,一切順利而且幸福。 守城門的人,引導他們穿過了一些街道,直走到一所大廈的前面,這就是可怕的大魔術家奧芝的宮殿,恰恰建築在這城市的中心。有一個兵士站在門前,穿著綠的製服,長著一叢長長的綠鬍鬚。 守城門的人對他說:“這裡有幾個客人,他們要求會見偉大的奧芝。” 兵士回答說:“到裡面來。我把你們的來意去通報他。” 他們穿過官殿的大門,被領進鋪著綠地毯的一間大屋子裡。放著用翡翠做的可愛的綠家具。在走進這間屋子以前,那兵士叫他們一起在綠的蓆墊上擦乾淨他們的鞋底。等他們一起坐下以後,他很有禮貌地說:“讓我進去到那王宮的門前,告訴奧芝說你們在這裡要見他,請你們先在這裡隨便休息一下吧。” 他們等了一個很長時間。當士兵回來以後,多蘿茜問道:“你有沒有看見過奧芝?” “啊,沒有;”兵士回答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我只當他坐在帳幔的後面,向他說話,把你們的意思告訴他聽。他說,你們這般地渴望著,允許你們去見他,但是,你們必須每一個單獨地到他的面前,並且只准每天會見一個。所以你們必須在這宮中停留好幾天,我要為你們開幾個房間,在你們長途跋涉以後,可以休息得舒服一點兒。” “多謝你,”小女孩子回答說,“那是奧芝十分的美意。” 現在,兵士吹著一個錄色的口笛,立刻有一個年青女郎,穿著一件美麗的綠絲袍,走進屋子來。她長著可愛的綠髮和綠眼,當她說話的時候,還在多蘿茜面前低低地鞠躬,“跟我去,我把你的房間指給你看。” 多蘿茜向她的朋友們說聲再會,只有托托除外,她把這狗抱起在臂彎裡,跟著綠女郎穿過七個門廊,跑上三座樓梯,一直跑到宮殿前面的一間房間裡,那是在世界上最美麗最可愛的小房間了,有一隻柔軟舒服的床,上面有綠綢的被,綠天鵝絨的褥。在房間的中央,有一個小噴水器,向空中射出一股綠色香水的水花,水花回落在一隻雕刻得很美麗的綠色大理石的盆子裡。一些美麗的綠花,安放在窗子的旁邊,在那裡還有一個放著一行綠色小書的書架。 當多蘿茜去打開這些書來看時,發現裡面滿是引她好笑的奇怪的綠色的圖畫,多麼有趣。 在一隻衣櫥裡有許多綠衣服,用綢緞和天鵝絨做的,全部很適合多蘿茜穿的。 “你完全當作在自己的家裡一樣,”綠女郎說,“倘使你要什麼東西,就請搖這個鈴。明天早晨,奧芝會差人來叫你。” 她讓多蘿茜獨自留在房間裡,自己再到別人那裡去。 她也把他們領到各個房間裡去,每一個都覺得是宿在這宮殿裡的房間裡,十分快樂有趣,當然,這樣的優待,對於稻草人是毫無用處的;因為當稻草人發覺自己獨個人待在他的房間裡時,很笨拙地站在門口,傻乎乎地等待著天明,他不能夠躺下去休息,也不能夠閉著他的眼睛,所以整夜醒著,凝視著房間的一個角落裡,有一隻小蜘蛛,正在織它的網,好像在這個世界上,這還算不是一間最奇異的房間。 鐵皮人因為記得過去他是血肉的身體,由於習慣勢力,躺在床上:但是不能夠入睡,整夜上上下下地運動著,使他的一些關節,確保能做良好的動作。 獅子寧願在森林中有一隻乾葉子的床,並且不喜歡被關在一間房間裡;但是它很聰明的,不讓這事情來麻煩自己,所以它躍上床去,像一隻貓樣地滾著,並且嗚嗚地叫著,在一分鐘裡睡熟了。 第二天早晨,吃過早飯以後,綠女郎跑到多蘿茜那裡來,替她穿上衣裳中最美麗的一件——用綠錦緞做的。多蘿茜還穿上一條綠綢的裙子,並且用一條綠絲帶,縛在托託的頸項裡,她們動身走向偉大的奧芝的王宮去。 最初,她們跑到一個大廳裡,在那裡有許多朝廷上的貴婦和紳士,完全穿戴著富麗的服裝。這些人沒有事情做,彼此只是在閒談,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被允許進去見一見奧芝,但是每天早晨,總是跑來在王宮外面侍候。當多蘿茜跑進去了,他們好奇地註視她,其中有個低聲問道:“你可是真正想抬著頭去看看那可怕的奧芝的臉嗎?” 小女孩子回答說:“倘使他願意會見我,當然要抬起頭來看看他。” “唔,他願意會見你,”那個把她的意思傳達給魔術家的兵士說,“雖然他不喜歡有人去請求見他,真的,起初他是憤怒的,並且說要把你從來的地方送回去。後來他問我你像個什麼樣子,當我說到你的銀鞋子時,他覺得十分有趣。最後,我把你額角上的記號也告斥了他,他就決定允許你到他的面前去。” 正在這時候,一聲鈴響了,綠女郎對多蘿茜說:“這是信號,你必須獨個兒走進王宮裡去。” 女郎打開一個小門,多蘿茜大膽地走進去,發覺自己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一個廣大的圓屋子,蓋著高拱形的房頂,四周的牆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用大翡翠緊密地接連著的。在屋頂的中央是一盞很大的燈,亮得像太陽,也是用翡翠做的,在異樣的光景中閃亮著。 使得多蘿茜最有興趣的,是放在屋子中央的一張巨大的綠色大理石寶座。形狀像一隻椅子,也像其他的東西一樣,閃著寶石的光。在椅子的正中,是一個非常巨大的頭,沒有身體支持它,就是手或腳什麼也都沒有。這個頭,沒有頭髮,只有一雙眼睛和鼻子及嘴巴,大得比最大的巨人的頭還要大。 正當多蘿茜在驚奇和恐懼中凝視著時,那一隻眼睛慢慢地轉動著,尖銳地堅定地註視著她。於是那嘴巴也動了,多蘿茜聽得一個聲音說:“我是偉大的可怕的奧芝。你是誰?為什麼要來找我?” 這聲音不是像她預料著的,從那張大嘴巴里發出來的一個大聲音,所以她壯了壯膽子,回答說:“我是渺小的溫和的多蘿茜。我為了請求幫助,才跑到你這裡來。” 那一雙眼睛,沉思地註視著她足足有一分鐘。於是那聲音說道:“你在什麼地方得到這一雙銀鞋子的?” 她回答說:“當我的屋子掉在東方的惡女巫的身上,殺死了她的時候,我便從那裡得到了這鞋子。” 聲音繼續他說:“你在什麼地方得到了你額上的記號?” “當那位北方的善女巫同我說再會,她吻了我,要我到你這裡來的時候,才有的。”小女孩子說。 那一雙眼睛又尖銳地註視她,見她說的是真話。於是奧芝問道:“你要請求我做什麼?” “送我回堪薩斯州去,那裡有我的愛姆嬸嬸和亨利叔叔住著,”她懇切地回答。 “雖然你的國土多麼美麗,我卻不喜歡。我相信愛姆嬸嬸將要為了我離開她這麼長久而大大憂愁哩。” 那一雙眼睛霎了三次,隨虧又轉著看到上面的天花板和下面的地板,並且那麼怪異地四周滾動著,彷彿要看透這屋子裡的每一個部分。最後又注視著多蘿茜。 奧芝問:“為什麼我要為你這樣做?” “因為你是強者,我是弱者;因為你是一個偉大的魔術家,我只是一個無能的小女孩子。” 奧芝說:“但是,你卻強得足夠殺死東方的惡女巫呢。” 多蘿茜簡單地回答:“那隻是碰巧的事情,我並不是有意的埃”“唔,”那個頭說,“我回答你。除非你為我做一點事情作為代價,你沒有權利希望我送你回到堪薩斯州去。在這個國土裡,每一個人要導到每一件東西,就必須付出代價。倘使你要我使用魔術的力量,送你再回到家裡去,第一你必須為我做一點事情。你幫助了我,隨後我再幫助你。” 女孩子問:“我必須做點什麼事?” 奧芝回答說:“殺死那個西方的惡女巫。” 多蘿茜大吃一驚,高聲地說,“這個,我不能夠!” “你殺掉了東方的女巫,穿著這一雙銀鞋子,它有一種很大的神力。現在只剩下一個惡女巫在這世界上,當你能夠告訴我她已經死去了時,我便送你回到堪薩斯州去——但是在這以前,不能夠送你回家。” 這個小女孩子哭起來了,她多麼地失望。 奧芝的那一雙眼睛,霎著再霎著,煩惱地看著她,好像那偉大的奧芝覺得如果她願意,她是能夠幫助他的。 “我永遠不願意去殺死誰,”她嗚咽著說,“即使我願意去做,我怎麼能夠殺死那惡女巫?好像你,你是偉大而強有力的,你自己不能夠殺死她,怎麼能盼望我去做這個呢?” “我可不管,”那個頭說,“這是我的回答,除非等到惡女巫死了,你將再也看不到你的叔叔和嬸嬸。記住,那女巫是可惡的——很可怕的女巫——她應當被殺死。現在去吧,不完成你的工作,不要再來請求我。” 多蘿茜怏怏不樂地離開了宮殿跑回去,獅子、稻草人和鐵皮人都守候在那裡,要聽聽奧芝對她說些什麼。 她憂愁地說:“我沒有希望,因為除非我殺死了西方的惡女巫,奧芝才肯送我回家去;可是要殺死她。那是我永遠做不到的事。” 她的朋友們都很憂愁,但是不能夠幫助她做些什麼;所以她到房間裡去,躺在床上,哭著,叫著,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長著綠鬍鬚的兵士跑到稻草人那裡來說:“跟我來,奧芝差人來叫你了。” 因此稻草人跟著他走,被准許進入大宮殿,他看見翡翠寶座上,坐著一個非常可愛的婦人,穿著綠綢紗,戴上一頂擺動的綠色的寶石皇冠。從她的兩隻肩膀上,長出一對翅膀來,鮮明華麗,非常輕巧,就是空中有最輕微的氣息觸及了它們,也會使得它們擺動的。 當稻草人向著這個美麗的婦人鞠躬時,他盡了最大努力作出一個美麗的姿態。她溫和地註視他,並且說道:“我是偉大的可怕的奧芝。你是誰?為什麼要來找我?” 現在稻草人十分吃驚,他所盼望著看到的不是多蘿茜告訴他的那個大頭;但是他很勇敢地回答她:“我不過是一個稻草人,是用稻草填塞的,因此我沒有腦子。我跑到你這裡來,請求你在我的腦殼裡放下一個腦子,替代著稻草,使得我能夠變成像在你的國土上的不論哪一個一樣。” 婦人問:“為什麼我應當為你這樣做?” 稻草人回答說:“因為你是聰明和強有力,沒有其他的人能夠幫助我。” “我從來不把恩惠允許給不付一些酬報的人,”奧芝說,“但是這件事我很高興答應你。倘使你能夠為我殺死西方的惡女巫,我將賞賜你一個大腦子,並且是極好的腦子,使得你在全奧芝地方,成為一個最最聰明的人。” 稻草人吃驚地說:“我想你已經要求多蘿茜殺死那女巫了。” “我是這麼說過的。我不在乎誰殺掉她。但是除非是她死了,我不會答應你的願望。去吧,直到你可以得到這個渴望著的腦子以前,不要再來找我。” 稻草人很憂愁地跑回到他的朋友們那裡去,把奧芝說的一些什麼話告訴他們;多蘿茜驚奇地發覺這位大魔術家,並不是像她所看見的一個大頭,卻是一位貴婦人。 稻草人說:“她雖然是一位美婦人,卻和鐵皮人一樣,需要一顆心。” 第二天早晨,長著綠鬍鬚的兵士,跑到鐵皮人那裡來說:“奧芝差人來叫你。跟我去。” 因此鐵皮人跟著他到那宮殿中去。他不知道將要看見奧芝是一位貴婦人,還是一個頭,但是他希望將是一個貴婦人。 “因為,”他自己對自己說,“如果那是頭,我相信我將得不到一顆心,因為一個頭,它自己也沒有心,所以不能夠同情我。但是倘使那是貴婦人,我將苦苦地懇求著要一顆心,因為所有的婦人們,大都被認為有慈善心腸的。” 當鐵皮人走進大宮殿中去,他所看見的既不是頭,也不是婦人,因為奧芝變成了一隻最可怕的野獸。它大得幾乎像一隻象,這個綠的宮殿,似乎載負不起它的重量。這隻野獸有一個像犀牛的頭,不過在它的臉上卻有五隻眼睛。在它身上長出五隻長臂,也還有五條細長的腿。厚厚的羊毛似的毛蓋滿在全身,是一隻樣子可怕得不能想像的怪物。這是鐵皮人的幸福,在那時候他還沒有心,否則,他的心會因害怕而跳動得響而且快哩。只因為他是鐵皮做的,雖然十分失望,卻不大害怕。 “我是偉大的可怕的奧芝!”那野獸說話的聲音是一聲怒吼。 “你是誰? 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 “我是一個樵夫,用鐵皮做成的。我沒有心,不能夠戀愛。我請求你給我一顆心,使得我可以像旁的人一樣。” 野獸問道:“為什麼我應該這樣做?” 鐵皮人回答說:“我請求這個,因為只有你,才能夠滿足我的請求。” 奧芝對於這個回答,發出一個低低的咆哮,粗暴地說道:“倘使你真的要求一顆心,你必定能夠得到它的。” 鐵皮人問:“怎麼樣得到它呢?” “你去幫助多蘿茜殺死西方的惡女巫,”野獸回答說。 “當這個女巫死了的時候,跑到我這裡來,我將把全奧芝地方那顆最大最仁慈和最可以表示愛情的心給你。” 鐵皮人也被迫得憂愁地跑到他的朋友們那裡來,把他所看見的可怕的野獸,告訴了他們。他們一齊大大地奇怪著,那大魔術家竟然能夠把自己變化成許多的樣子。獅子說:“當我去看他的時候,倘使他是一隻野獸,我將發出我最大的吼聲,恐嚇它,嚇得它會答應我的請求。倘使他是個貴婦人,我將假裝撲到她身上去,強迫她做我所要求的事。倘使他是個大頭,它將向我討饒;因為我將在房間裡滾動那個頭,直滾到它答應給我們所盼望的事。我的朋友們,樂觀些,一切都尚有可為呢。” 第二天早晨,長著綠鬍鬚的兵士,領著獅子到那大宮殿裡,吩咐它走進去,走到奧芝的面前。 獅子立刻穿過那門,向四周瞥視,使牠吃驚的,在寶座前面的是一個火球,多麼的猛烈和熾熱,差不多不容它逼視。起初它想的是那奧芝遇到了不測的事情了,著了火燒了起來了;但是,當它想走近一點兒的時候,熱度非常厲害,快要燒焦它的觸鬚,就顫抖地爬著退回去,站到靠近門口的地方。 於是一個低沉的平靜的聲音,從火球裡發出來,說出這一些話:“我是偉大的可怕的奧芝,你是誰?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獅子就回答說:“我是一隻膽小的獅子,害怕一切的東西。我跑到你這裡來請求你給我膽量,使得我能夠名副其實地成為野獸們的皇帝,正像人們所稱呼我的。” 奧芝問道:“為什麼我應該給你膽量?” 獅子回答說:“因為在所有的魔術家中,你是最最偉大,唯一有權力答應我的要求。” 這時候,火球燃燒得更加猛烈了。 那聲音說:“你把那惡女巫死了的證據帶來給我,到那時候,我就把膽量給你。但是,只要那個女巫還活著,你一定仍舊是一隻小膽獅。” 獅子對於這些話很憤怒,但是它沒有什麼可以回答,這時,它靜靜地站著,凝視著那火球,變得更加猛烈地灼熱了,使得它轉過尾巴來從宮中衝出去,它的朋友們在等候著它;它歡喜地找到了他們,把它和那魔術家會見的可怕情形,告訴了他們。 多蘿茜憂愁地問:“現在我們怎麼辦?” “只有一件事情我們能夠做,”獅子回答說,“那就是去到那溫基人住的地方,找到那惡女巫,把她殺死。” “但是,假使我們做不到呢?”小女孩子說。 “那麼,我將永遠不能有膽量了,”獅子斷然說。 “我將永遠不會有腦子了,”稻草人再說。 “我將永遠不會有一顆心了,”鐵皮人說。 “我將永遠不會看見愛姆嬸嬸和亨利叔叔了。”多蘿茜說著,重新又哭起來了。 “當心!”綠女郎叫喊著,“那眼淚會掉在你的綠緞衣上,把它弄污了。” 因此多蘿茜揩乾了她的眼淚說道:“我以為我們必須去嘗試一下;但是我相信即使為了要再見到愛姆嬸嬸,我也不想去殺死什麼人。” “我同你一塊兒去;但是要去殺死那個女巫,我太膽小了!”獅子說。 “我也去,”稻草人自告奮勇,“不過因為我是一個笨漢,對於你,我將沒有多大的幫助。” “雖然是一個惡女巫,我也無心去傷害她,”鐵皮人說,“不過倘使你去,我當然同你一塊兒去。” 因此他們決定在第二天,出發走上他們的旅途了。鐵皮人在綠的磨石上,磨快了他的斧頭,他的一些關節,全部加了油。稻草人自己填進了新鮮的稻草,多蘿茜還把新的油漆,塗在他的眼睛上,使他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那個綠女郎對待他們十分和善,把好的食品放滿在多蘿茜的籃子裡,並且把一個小鈴,用一條綠絲帶縛緊在托託的頸項裡。 他們很早上床去,並且酣睡著,一直睡到天亮,那時候,養在宮殿後院子裡的綠公雞,喔喔喔地啼,那一隻母雞,已經生下了一個綠蛋,正在咯咯地叫,他們才被吵醒了。 十二找尋惡女巫 那個長著綠鬍鬚的兵士,領著他們穿過翡翠城中的一些街道,直送到守城門人住的地方。這個辦事員,脫下他們的眼鏡,放回到大箱子裡,接著,又很有禮貌地替他們打開了城門。 多蘿茜問:“到西方惡女巫那裡去,走哪一條路?” “那裡沒有路的,”守城門的人回答說,“沒有一個人願意走上那條路。” 女孩子追問道:“那麼,我們怎麼好去找尋她?” “那很容易,”這人回答說,“因為當惡女巫知道你們在溫基地方了,她就會找尋你們,把你們一起捉了去做她的奴隸。” “恐怕不見得吧,”稻草人說,“我們是要去殺死她的。” “啊,這就不同了,”守城門的人說。 “在這以前,沒有一個人想去殺死她,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想到她會把你們當作奴隸,正像她對於其他的人一樣,但請留神;她惡毒而又兇猛,也許你們殺不死她的。你們直向西走,在日落的地方,不會找不到她。” 他們謝謝他,並且向他說了聲再會,就轉向西面,走過柔軟的草地,這里和那裡,都生長著雛菊和毛茛。多蘿茜仍舊穿著在宮殿中穿上了的美麗的綢衣,現在使她吃驚的,她發現不再是綠的了,卻是純白的了。圍在托托項頸裡的綠絲帶,也像多蘿茜的衣裳一樣,褪去了它的綠色,變成白的了。 翡翠城很快就遠遠地落在後面。他們向前進的地方,變得更加不平坦,並且更加高起來了,因為在這西面的地方,沒有田地,也沒有屋子,這些地方都是沒有耕種過的。 到了下午,太陽曬得他們的臉兒發燙,因為這裡沒有樹木遮蔽;所以多蘿茜和托托,還有獅子,在天黑以前都跑得很疲倦,躺下草地睡覺了,鐵皮人和稻草人在旁邊守護著。 那西方的惡女巫只有一隻眼睛,然而那隻眼睛卻像望遠鏡一樣地有力量,能夠看到老遠的各處地方。所以,當她坐在城堡的門口,偶然地向四周眺望時,就望見多蘿茜睡熟了,還有她的朋友們圍繞著衛護她。他們還距離著一個長長的路程,但是惡女巫已經看見了他們在她的國度裡了,因此十分憤怒;吹著掛在她頸項裡的一個銀笛。 立刻,從各方面奔來了一群惡狼。它們的腿很長,瞪著兇惡的眼睛,露出尖利的牙齒。 女巫說:“跑到那些人那裡去,把他們撕得粉碎。” 惡狼的頭頭問道:“你不把他們當作奴隸嗎?” “不,”她回答說,“一個是鐵皮人,一個是稻草人,一個是小女孩子,還有一隻是獅子。他們不會做什麼工作的,所以你們把他們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罷。” “很好,”這隻狼說著,它迅速地跑去了,別的許多狼跟了上去。 總算是運氣,鐵皮人和稻草人清醒著,聽得惡狼們衝過來了。 “這次我來戰鬥,”鐵皮人說,“你們站在我的後面,等它們跑來時,我將跟它們戰鬥。” 他拿起已經磨得很快的斧頭來,當惡狼的頭頭奔過來時,鐵皮人揮動他的胳膊,把它的頭從身上砍了下來,立刻就死了。另一隻狼奔上來,當他又舉起斧頭來劈過去,也倒在鐵皮人銳利的斧頭下。總共有四十隻惡狼,斧頭揮動了四十次,每一次都有一隻惡狼被砍死;所以到了最後,惡狼們一起躺在鐵皮人面前,死成了一堆。 於是,他放下斧頭,坐在稻草人旁邊,說:“朋友,這是一場大戰鬥。” 直等到第二天早晨,多蘿茜在醒來以後,看見了一大堆毛茸茸的惡狼們,這個小女孩子十分驚恐,鐵皮人完完全全告訴了她。她謝謝他救了他們,坐下來吃著早餐,吃完以後,他們又出發上路了。 這天早晨,惡女巫來到城堡的門口,用她的一隻眼睛向外面望著,嘹望遠處。她看見她的惡狼們全都躺著死了,那些陌生的客人,仍舊在她的國土裡向前行進。這使得她更加生氣了,吹了兩聲銀笛。 立刻一大群野烏鴉向她飛來,遮黑了天空。 惡女巫對烏鴉王說:“火速飛到那些陌生的客人那裡去;啄出他們的眼睛,把他們撕成碎片罷。” 野烏鴉們一大群地飛向多蘿茜和她的同伴。當這小女孩子看見它們飛來時,十分驚慌,但是稻草人說:“這次我來戰鬥;請你們躺在我的身旁,就不會被傷害了。” 這時,除了稻草人以外,他們一起躺在地上,他挺立著,伸出手臂。當這些烏鴉們看見了他,都很害怕,因為這些鳥兒們,經常被稻草人嚇慣了的,所以不敢飛近來。 但是烏鴉王說著:“那不過是一個稻草人。我將啄出他的眼睛來。” 烏鴉王飛著向稻草人衝過去,稻草人捉住它的頭,絞著它的脖子,一直把它絞到死去。接著另一隻烏鴉向他飛來,稻草人也絞它的脖子。總共有四十隻烏鴉,稻草人扭絞了四十次脖子,直等到最後它們都死了,躺在他的旁邊,稻草人叫起他的同伴們,又走上旅途。 當惡女巫又望見她的烏鴉們死成一堆,大大地發怒,第三次吹著她的銀笛。 立刻聽得空中有一陣嗡嗡的很大的聲音,一群黑蜂飛來了。 “到那些陌生的客人那裡去,螫死他們罷!”女巫下著這個命令。 黑蜂轉過彎來急速地飛著,直飛到多蘿茜和她的朋友們趕路的地方。但是鐵皮人已經看見它們來了,稻草人也已經決定怎麼樣乾了。 他對鐵皮人說:“把我身體裡的稻草拿出來,散在小女孩子和狗以及獅子的身上,黑蜂們就不能螫他們了。” 鐵皮人就這樣敞,多蘿茜靠近獅子身旁躺下去,還把托托抱在她的臂彎裡,他們完全給稻草蓋沒了。 黑蜂們趕來,找不到一個人,只能螫著鐵皮人,所以它們都飛集在他身上,卻白白地在鐵皮上面,毀損了它們所有的刺,鐵皮人一丁點兒也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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