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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野仙踪

綠野仙踪

弗兰克·鲍姆

  • 寓言童話

    類別
  • 1970-01-01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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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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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綠野仙踪-1

綠野仙踪 弗兰克·鲍姆 20744 2018-03-22
第1章綠野仙踪 一旋風來了 多蘿茜和亨利叔叔、愛姆嬸嬸,住在堪薩斯州大草原的中部。叔叔是個農人,嬸嬸是他的妻子。因為建築屋子的木材,要從好幾里路之外用貨車載運得來,很不容易,所以他們住的一間屋子只是小小的、四垛板壁、一個屋頂和一堂地板構成的;屋子裡有一個外面銹污了的燒飯用的爐灶,一口放盆碟的櫥,一張桌子,三、四張椅子,還有兩張床。亨利叔叔和愛姆嬸嬸睡的大床,放在角落裡,多蘿茜睡的小床,放在另外一個角落裡。屋子裡沒有閣樓,也沒有地下室——只有那麼一個小洞,直掘到地面下,這洞叫做“旋風的地洞”。倘若大旋風刮來時,全家人可以躲進裡面去,因為在旋風經過的途中,不論什麼屋子它都能夠吹倒。在地板的中央,裝著一扇活動的木門,那裡有一座梯子,走下去就到了那又小又黑的地洞裡。

當多蘿茜站在門口,向四周眺望時,除了四面都是灰色的大草原以外,什麼也看不見。在那一片寬闊平坦的原野上沒有一棵樹,也沒有一間小屋子。 每一個方向,都一直伸展到天邊。那太陽烤炙著這耕作過的田地,使它變成為一片灰色的有許多裂縫的荒土。即使是草也不綠,因為太陽烤炙著它們的頂部長葉,使得它們從不論何處看起來,同樣的都是灰色的。有一次,屋子油漆過了,但是太陽把油漆曬起了泡,雨把它洗乾淨了,如今這屋子也像其他東西一樣地暗淡和灰色了。 當愛姆嬸嬸初到這裡來的時候,是一個年輕的美麗的妻子。太陽和風也把她的樣兒改變了。它們從她的眼睛裡,拿走了光輝,留下了一種沉重的灰色;從她的面頰上和嘴唇上,拿走了紅潤,也只剩灰色了。如今她消瘦而且憔悴,不再微笑。

多蘿茜是一個孤女,當她第一次來到愛姆嬸嬸身邊時,嬸嬸被這女孩子的笑聲嚇了一跳,無論何時,多蘿茜的快活的聲音,傳到嬸嬸的耳朵裡,嬸嬸總要尖聲地叫喊起來,並且把她的手壓在她的心頭;她帶著驚奇,看著這個小女孩子——因為她在不論什麼東西上,都能夠找尋出笑料來。 亨利叔叔從來不大笑。他從早到晚地做工作,不知道快樂是什麼東西。 從他的長須直到他粗糙的鞋子,也全是灰色的,他顯得穩重而且嚴肅,很少說話。 引得多蘿茜好笑的是托托,在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同樣地逐漸變成灰色的環境中,托託不是灰色的;它是一隻小黑狗,有著柔軟滑潤的長毛,一雙黑的小眼睛,在它那有趣的極小的鼻子兩邊,快樂地眨著。托托整天地玩著,多蘿茜跟它在一塊兒玩著,並且十分喜歡它。

可是,今天他們不玩耍了。亨利叔叔坐在門口的階沿上,煩惱地望著比平時更加灰色的天空。多蘿茜把托托抱在臂彎裡,站在門口,也望著那天空。 愛姆嬸嬸正在洗著一疊盆子。 他們從老遠的北方那裡,聽到一種風的低低的哀叫聲,亨利叔叔和多蘿茜在風暴到來之前,看見那裡的草,作著波浪形的起伏。現在,從南方的高空中,也傳來了一種尖銳的嘯聲。他們的眼睛轉向那裡,只見在那個方向的草也掀起了波浪。 亨利叔叔突然地站了起來。 “愛姆,旋風來了!”他向他的妻子說;“我要照料家畜去。”於是他跑向欄捨去,一些牛和羊都關在那裡。 愛姆嬸嬸放下洗著的盆子,跑到門口去。看了一眼之後,心裡明白,危險立刻就要來到了。 “多蘿茜,快一點兒!”她尖聲高叫著,“跑到地洞裡去!”

托托從多蘿茜的臂彎裡跳出來,躲到床底下去,這個女孩子便跑過去捉它。 愛姆嬸嬸十分害怕,打開地板上活動的門,爬下梯子,躲到那又小又黑的地洞裡去。 多蘿茜捉到了托托,就跟著她的嬸嬸跑過去,當她奔到屋子的中央,傳來了一陣極大的呼呼的風聲,突然地這屋子搖動得這麼厲害,她一失足倒坐在地板上。 於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這屋子旋轉了兩三次,慢慢地升到天空中去。多蘿茜覺得好像坐在一個輕氣球裡漸漸地上升。 那南方的和北方的風,在屋子的地方會合著,形成了旋風的中心,在旋風的中央,那空氣通常是平靜的,但是四周的強大風力壓迫著這屋子,使它更高更高地上升起來,直升到旋風的最高頂;屋子在空中好幾里好幾里地被帶走,輕易得像你帶走一根羽毛。

這時候,天空非常黑暗,風在她的四周可怕地怒吼著。但是多蘿茜乘坐得十分舒服。在第一次稍微旋轉以後,當那屋子劇烈地傾斜時,她似乎覺得自己被徐緩地搖盪著,像一個嬰兒躺在一隻搖籃裡。 托託不喜歡這樣子搖盪。它滿屋子奔走著,一會兒這裡,一會兒那裡,大聲地吠著;但是多蘿茜在地板上坐得十分安靜,等著看看有什麼事情發生。 有一次,托托太靠近那打開著的活動地板的門,並且掉了下去;這小女孩子起初想它是掉下去了。但是過了一會兒,她看見了它的一隻耳朵,在洞口豎起,強大的空氣壓力托住了它,使得它掉不下去。她就爬到洞口,捉住了托託的耳朵,再把它拉進屋子裡來,關上了那活動的地板門,使得以後再不會發生意外的事情。 一小時又一小時地過去了,多蘿茜漸漸地不害怕了;但是她覺得十分孤寂,並且風叫得這般響,使她幾乎變做聾子。起初她擔心著如果那屋子再掉下去時,她將被摔得粉碎;但是幾小時過去了,沒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她停上了憂愁,心平氣靜地等待著,看看以後會發生些什麼,最後她從搖蕩的地板上,爬到床上,躺了下去;托托跟著躺在她的旁邊。

不管那屋子的搖盪和旋風的哀叫,多蘿茜很快地閉上眼睛熟睡了。 二會見芒奇金人 一個突然而猛烈的震動,把多蘿茜震醒了,倘若她不是躺在柔軟的床上,也許會受傷。這個震動使她不得不屏息著,並且預感到什麼事情發生了。 托托把它那冰冷的小鼻子,放到她的臉上,淒慘地哀訴著。 多蘿茜坐起來仔細看著,那屋子不動了;天也不黑了,因為明亮的太陽光,從窗子外照進來,照滿了小屋子。她從床上跳出來,跑過去打開了門,托托跟在她後面。 這個小女孩子,向四周看了一下,發出一聲驚奇的叫喊,她的一雙眼睛逐漸地張大起來,更張大起來,呆木地望著她所看見的奇怪的景象。 在那奇異美麗的地方的中央,旋風十分緩慢地——因為這是一陣旋風——把屋子放了下來。那裡滿是可愛的一塊塊綠草地,以及高大的樹林,樹林裡掛著豐饒的甜美的果子。斜坡上到處長著奇異的花草,鳥兒們披上罕見的輝煌美麗的羽服唱著歌兒,並且在樹林里和灌木叢中鼓翼飛舞。離開不多路有一條小溪,沿著綠的斜坡中間衝流著,起著泡,發出淙淙的聲音來,小女孩子對此十分悅意,因為她在那乾燥的、灰色的草原上住得太久了。

正當她高興地站著,望著這片奇異美麗的景色時,看到了向她走過來的一群人,是她所看見過的人們中最奇怪的人。他們不像她所看慣了的成人那樣大;可是他們也不太校實在的,按照多蘿茜的年齡,她是一個長得較高的孩子,但他們似乎只像她一樣高大,雖然照外貌看起來,他們的年齡是比她大得多了。 他們三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都穿著奇怪的衣服。男人們的頭上,戴著圓帽子,中間聳起了一個小小的尖頂,四邊掛著小鈴子,當他們走動時,好聽地叮噹作響。男人的帽子是綠的。女人的帽子是白的,穿著一件白袍子,從肩上打著褶襉掛下來,上面閃耀著小星,在太陽光裡像許多金鋼鑽。男人們穿著綠的衣裳,和他們戴的帽子的顏色同樣深淺,套上擦得很亮的靴子,在靴子的上面繞著藍色的綁腿布。多蘿茜想,這些男人們和亨利叔叔的年紀差不多,因為其中兩個已經有著鬍鬚了。但是那小婦人無疑更老了:她的臉上滿是皺紋,頭髮幾乎全白了,走起路來也有幾分僵硬的樣子。

當這些人走近板屋的時候,多蘿茜正站在門口,他們躊躇著,耳語著,好像不敢再跑前一步。但是那小老婦人走向多蘿茜,低低地鞠躬,用了一種好聽的聲音說話:“最高貴的女魔術家,歡迎你,來到這芒奇金人的地方。我們非常地感謝你,因為你殺死了東方的惡女巫,把我們從奴隸中解放了出來。” 多蘿茜聽著這些話,非常吃驚。這個小老婦人稱呼她做“女魔術家”,並且說她殺死了那東方的惡女巫,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多蘿茜是一個不大懂事的小女孩子,被旋風從家鄉帶走了許多哩路,她一生中從未殺死過什麼人,但是那小老婦人正熱心地等待著她的回答;所以多蘿茜只好帶著口吃地說:“謝謝你,那一定弄錯了,我不曾殺死過什麼人。” “不管怎麼樣,你的屋子是這樣做了,”小老婦人帶著一聲大笑回答說:“看!那就是這事實。”她繼續說下去,指著屋子的角落裡:“她的兩隻腳仍舊伸出在一塊木板底下呢。”

多蘿茜一看,嚇得輕輕地喊了一聲。真的在那屋子架著大橫樑的角落下面,伸出了兩隻腳,穿著一雙尖頭的銀鞋子。 “啊喲!啊喲!”多蘿茜叫著,吃驚得緊握著一雙手:“一定是屋子壓在她的身上了。我們該要怎麼辦?” “沒有什麼事情要辦,”小老婦人安靜地說。 “不過她是誰呢?”多蘿茜問。 “她正是我所說的東方的惡女巫。”小老婦人回答。 “她已經奴役芒奇金人許多年了,他們整日整夜地做她的奴隸。現在,他們完全自由了,並且要感謝你的恩惠。” “芒奇金人是誰?”多蘿茜問。 “他們是住在這個東方國土上的老百姓,這國土是由惡女巫管理著的。” 多蘿茜問:“你是一個芒奇金人嗎?” “不;我雖然住在北方的國土上,但是我是他門的朋友,當芒奇金人看見這個東方的女巫死了,他們差一個跑得最快的報信者,找到我那裡,我立刻就來了。我是北方的女巫。”

“啊,天哪!”多蘿茜叫喊道:“你真正是一個女巫嗎?” “是的,真是的;”小老婦人回答說。 “不過我是個好女巫,人民都愛著我,我不像這裡的惡女巫強壯有力,不然,我早就把這些人民解放了。” “但是,我本來這麼想,所有的女巫都是惡的,”小女孩子一邊說,一邊面對著一個真正的女巫,不免有一點兒吃驚。 “啊,不;這是一個大大的錯誤,在全奧芝這個地方,只有四個女巫:其中兩個,她們住在北方和南方的,都是好女巫。我知道這事情是真的,因為我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個,決不會弄錯的。那兩個住在東方和西方的,的確是惡女巫;但是現在,你已經把她們中的一個殺死,在全奧芝地方,只剩下一個惡女巫了——就是住在西方的那一個。” 多蘿茜在想了一想以後,說道:“但是,愛姆嬸嬸老早告訴過我,那些女巫們全都死了——在好多年好多年以前。” 小老婦人查問著:“愛姆嬸嬸是誰?” “她是我的嬸嬸,住在堪薩斯州,我就是從那裡來的。” 北方的女巫低下了頭,眼睛看在地面上,似乎想了一會兒,隨後抬起頭來說道:“我不知道堪薩斯州在哪裡,因為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但是請你告訴我,那裡是一個文明的地方嗎? ” 多蘿茜回答說:“啊,是的。” “那麼就是這個理由了。在文明的地方,我相信都沒有女巫留下來,也沒有男巫,也沒有女魔術家,也沒有男魔木家。但是,你得明白,奧芝地方還沒有文明起來,因為我們和世界其他各個地方隔離開來了。所以在我們中間,仍舊有女巫和男巫。” “男巫是誰?”多蘿茜問。 “奧芝自己就是個大魔術師,”女巫回答時,壓低了她的聲音,變做一種耳語。 “他比其餘的我們幾個合在一起還更強大有力。他住在翡翠城中。” 多蘿茜正要想詢問別的問題,但是沉默地站在旁邊的芒奇主人大聲地喊了出來,指點著屋角落裡惡女巫躺著的地方。 “什麼事?”小老婦人問;她一看,大笑起來。那死女巫的一雙腳完全化為烏有了,除了一雙銀鞋以外,什麼也沒有留下來。 “她老得這樣了,”北方的女巫解釋著說。 “她在太陽里很快地被曬乾了。這是她的結果。但是那一雙銀鞋是屬於你的了,你穿上它吧。”她跑到那裡,拾起那一雙鞋子,拂去了灰塵,把它交給多蘿茜。 “東方女巫對於這雙銀鞋,是很驕傲的,”一個芒奇金人說。 “它們和魔力有關係;但是什麼樣的關係,我們從來不知道。” 多蘿茜帶著一雙鞋子回到板屋裡,把它放在桌子上。於是再跑出來走到芒奇金人的面前,說道:“我渴望著回到我的嬸嬸和叔叔那裡去,因為我知道他們一定擔心著我。你們能夠幫助我找到回去的路嗎?” 芒奇金人和女巫起先互相看了看,隨後看看多蘿茜,於是他們搖搖頭。 “在東方,離開這裡不遠,“一個芒奇金人說,“那裡是大沙漠,沒有一個人能夠越過它。” 另外一個芒奇金人說:“在南方同樣是大沙漠,因為我住在那裡,看得很清楚的。南方是屬於桂特林人的地方。” 第三個芒奇金人說:“據我所知道的,在西方也是同樣的大沙漠。那地方住著的是溫基人,被西方惡女巫管理著,如果你經過她那裡,她就會把你捉去做她的奴隸。” “北方是我的家,”小老婦人說,“在邊界那裡,圍繞著這奧芝地方,都是同樣的沙漠。我的親愛的,我想,你將不得不和我們住在一起了。” 多蘿茜哭了,因為她覺得在這些奇怪的人們中間感到孤獨,寂寞。她的眼淚似乎使得好心的芒奇金人憂愁悲傷起來,他們立刻拿出手帕來也哭了。 至於那小老婦人,脫下她的帽子,將尖端頂在她的鼻尖上,同時用一種莊嚴的聲音,數著“一、二、三。”這帽子立刻變做一塊石板,上面寫著巨大的白粉字:讓多蘿茜到翡翠城去小老婦人從她的鼻子上拿下石板來,讀著這些字,問道:“我的親愛的女孩子,你的名字可是叫多蘿茜?” “是的,”說著,小女孩子抬起頭來,揩乾她的眼淚。 “那麼,你必須到翡翠城去,也許奧芝會幫助你。” 多蘿茜問:“這個城在哪裡?” “在全國的中心,是奧芝管理著的,我告訴過你,他是個大魔術家。” 小女孩子憂愁地問著:“他可是一個好人?” “他是一好魔術師。他是一個人,或者不是一個人,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 多蘿茜問:“我怎樣才能到他那裡去?” “你必得步行走去。那是一個長長的路程,要經過一個國土,它有時是光明快樂的,有時是黑暗和可怕的。無論如何,我將用一切我所知道的魔術幫助你,使你避免災禍。” “你不能同我一塊兒去嗎?”小女孩子望著小老婦人,懇求她,因為現在她是她唯一的朋友。 “不,我不能這樣做,”她回答說。 “但是我將吻你,沒有一個人,敢傷害被北方女巫吻過的人。” 她走近多蘿茜,溫柔地吻著她的前額,當她的嘴唇觸著小女孩子時,就留下了一個又圓又亮的記號,後來多蘿茜才覺察了。 女巫說:“到翡翠城去的路,全部是用黃磚鋪砌的,所以你不會迷路。 當你找到了奧芝,不要怕他,只要把你的故事告訴他,並且請求他幫助。我的親愛的女孩子,再會了。 ” 三個芒奇金人也向她低低地鞠著躬,祝福她有一次快活的旅行,說完以後,他們穿過樹林去了。女巫向著多蘿茜友好地、微微地點一點頭,用她的左腳跟旋轉了三次,立刻不見了。 小托託大吃一驚,當女巫已經去了,它還在她的後面大聲地吠著,因為它害怕她,所以當她站在旁邊時,它吠也不敢吠一聲。 但是多蘿茜知道她是一個女巫,預料她會這樣子走開,所以一點兒也不奇怪。 三救出了稻草人 多蘿茜只剩獨個兒了,她覺得飢餓,所以走到櫥旁去,切下幾片麵包,塗上了牛油。她分一些給托托吃。她從架子上拿下一隻木桶,到小河裡去汲滿了清得發亮的水。托托跑到樹林裡去,向那些蹲在樹上的鳥兒們吠著。多蘿茜跑過去捉托托,卻看見了美好的果子,掛在枝頭上,她摘下了一些,正好當作早餐。 於是她回到屋子裡,和托托喝了些清冷的水,預備動身到翡翠城去了。 多蘿茜還有一件衣服,恰巧洗乾淨了,掛在床旁邊的木釘上面,那是格子佈的,白色和藍色的棋盤格;雖然洗過好幾次,那藍色有幾分褪了,但仍舊是一件漂亮的罩衫。小女孩子用心地洗了臉。穿上了這件乾淨的格子佈罩衫,把淡紅色的遮日帽,縛在頭上,提著一隻小籃子,放滿了從櫥裡拿出來的麵包,上面蓋了一方白布。隨後她低頭去看看自己的腳,看到穿的是一雙多麼舊的鞋子。 她說:“托托,舊鞋子一定不能夠走長路的。”托托抬起頭來,用它一雙小黑眼睛,望著她的臉,搖動著它的尾巴,表示它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在這時侯,多蘿茜看見放在桌子上的一雙銀鞋子,那是東方女巫的東西。 她對托託說:“我要知道,如果它們適合我穿的話,我要走長路正是用得著,因為這種鞋子不容易穿破。”於是她脫下舊皮鞋,穿上那雙銀的,不大不小好像是為了她做的一般。 最後她提起了她的籃子。 她說:“托托,走吧,我們將要到翡翠城去,請求偉大的奧芝,指點我們怎麼樣再回到堪薩斯州去。” 她關上了門,加上了鎖,把鑰匙很小心地放進衣袋裡。這樣,她動身趕路了,托托安靜地跟在她的背後快跑。 靠近這個地方,有好幾條路,不久她找到一條用黃磚鋪砌的路。她立刻活潑地向翡翠城走去,她的銀鞋走在硬的黃色的路面上,叮噹地發出好聽的聲音。太陽照得亮亮地,鳥兒唱得很好聽,多蘿茜似乎並不像你們所想像的,一個小女孩子,突然從她自己的故鄉,被吹落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那樣地感到不幸。 當她向前走過去時,她很驚奇地看見四周都是十分美麗的地方。路旁邊有整齊的短牆,漆著文雅的藍色,隔牆滿是穀類和蔬菜的田地,很明顯,芒奇金人都是好農民,能夠得到豐收。有時候,她經過一所屋子,大家跑出來看她,當她走過去時,他們低低地向她鞠著躬,因為每一個都知道她就是殺死惡女巫的那個人,她把他們從奴隸中解放出來。芒奇金人的屋子,都是樣式奇怪的建築物,每一幢是圓的,蓋著一個大的圓屋頂,完全漆著藍色,因為在這東方的國度裡,藍色是大家喜愛的色彩。 將近黃昏了,多蘿茜走了長長的路,已經疲倦了,才急於要知道她應當在什麼地方過夜,她跑到一所比其餘的大一點兒的屋子。在前面的綠草地上,有許多男人和女人在跳舞。五個小提琴手,盡力地拉得響,大家笑著,唱著,這時,近旁邊的一張大桌子上,擺著精美的果子和硬殼果,包子和糕餅,還有其他好多好吃的東西。 大家十分和藹可親地歡迎著多蘿茜,請她吃晚飯,請她在他們這裡過夜;因為這是芒奇金地方最富有的一家,還邀集了他的朋友們,一同慶祝他們從惡女巫的奴役下獲得自由。 多蘿茜吃了一頓豐美的晚餐,有個芒奇金人叫做波奎的,親自招待著。 她坐在一隻有靠背的長椅上,看大家跳舞。 當波奎看見了她的一雙銀鞋子,他便說道:“你想來定是個大魔術師吧!” 小女孩子問:“為什麼?” “因為你穿著一雙銀鞋子,並且殺死了惡女巫。而且,你穿的白色的袍子,只有女巫和魔術師都是穿著白的。” “我的衣裳上面是藍色和白色的格子,”多蘿茜一邊說著,一邊在壓平衣服上的皺紋。 波奎說:“你穿著那種衣服是表示好意的,藍色是芒奇金人的顏色,白色是女巫的顏色;所以我們知道你是一個友好的女巫。” 多蘿茜對於這一點,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因為所有的人,似乎都把她當做一個女巫,她很明白,她只不過是一個平常的小女孩子,因為一陣旋風的機會,才降到這一奇怪的地方上來。 當她看跳舞看得倦了時,波奎領她走進屋子裡去,在那裡他給她一間房間,裡面有一張美麗的床,被單是藍的布做的,多蘿茜就躺在這上面,一直酣睡到早晨,托托蜷伏在她旁邊的藍色的地毯上。 她吃了一頓豐美的早餐,注視著一個極小的芒奇金嬰兒,他和托託在一塊兒玩耍,拖拉它的尾巴,歡呼著,叫笑著,這樣子使得多蘿茜大大地高興起來。托託在這兒所有的人的眼裡,是一個美妙的奇異的東西,因為他們在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狗。 小女孩子問:“到那翡翠城去有多遠?” “我可不知道,”波奎莊重地回答說,“因為我從來沒有到過那裡。除非大家有什麼事務和來往,還是不到奧芝的地方去好。你到悲翠城去的路程是長長的,要花費許多日子。在我們這個地方是富有的,並且快樂的,但是在你到達旅程的目的地以前,你必得經過不平坦和危險的地方,”這使得多蘿茜有點兒發愁,但是她知道,只有那偉大的奧芝,才能夠幫助她再回到堪薩斯州去,所以她決定不折回去,要勇敢地向前進。 她向她的朋友們說著再會,沿著黃磚鋪砌的路又動身了。她趕了好幾里路,想停下來休息,就爬到路旁邊短牆的頂上坐下來。隔牆是一大塊稻田,離開得不遠處,她看見有一個稻草人,高掛在竹竿上,看管著鴉雀,不讓它們飛近長得成熟的稻子。 多蘿茜把下額靠在手上,呆想地凝視著稻草人。他的頭是一口小布袋,塞滿了稻草,上面畫著眼睛、鼻子和嘴巴,裝成了一個臉兒。戴在頭上的是一頂像芒奇金人樣式的破舊的、藍色的尖頂帽子,身上穿的是一件藍色的衣服,已經褪了色了,身體裡面也是塞滿了稻草。套在腳上的是一雙藍布面的舊鞋子。在這個地方,好像每一個人都是這樣裝束的。用一根竹竿戳入他的背部,這傢伙就被高高吊起在稻田上面了。 正當多蘿茜認真地註視那稻草人的臉兒上畫著奇特的色彩時,她吃驚地看見他一隻眼睛徐徐地向她眨著。起初,她想她一定弄錯了,因為在堪薩斯州的稻草人,沒有一個是眨眼的;但是現在這個傢伙,卻又在友好地向她點點頭。於是她從短牆上爬下來,走到她那裡去,這時候托託在竹竿的四周跑著,吠著。 “好哇,”稻草人說,聲音有幾分嘶嗄。 “小女孩奇怪地問道:“是你在講話嗎? ” “當然,”稻草人回答說:“你好哇?” “謝謝你,我很好,”多蘿茜很有禮貌地回答說:“你好嗎?” “我覺得不舒服,”稻草人微笑著說,“因為整天整夜地被吊在這裡,嚇走烏鴉們,是一件十分討厭的事情。” 多蘿茜問:“你能夠下來嗎?” “不能,因為竹竿兒插在我的背裡。如果你替我抽掉它,我將大大地感謝你了。” 多蘿茜伸出兩隻手臂,把他舉起來離開了竹竿,因為裡面塞的是稻草,是十分輕的。 當稻草人坐下在地面時,他說:“多謝你,我覺得像一個新生的人了。” 聽一個稻草人說話,看他鞠躬,還靠著自己的力量在旁邊走動,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多蘿茜覺得十分驚異。 當稻草人伸展著他的肢體,並且打了幾個呵欠以後,他問:“你是誰? 你到哪裡去? ” “我的名字叫做多蘿茜,”小女孩子說,“我上翡翠城去,請求偉大的奧芝,送我回到堪薩斯州的家裡。” 他又問道:“翡翠城在哪裡?奧芝是誰?” “什麼,你也不知道嗎?”她吃驚地回答他。 “不,真正的;我什麼也不知道。你知道,我是用稻草填塞的,所以我沒有腦子。”他悲傷地回答。 “唉,”多蘿茜說,“我很抱歉。” 他再問:“你以為,如果我和你一同到翡翠城去,那奧芝會給我一個腦子嗎?” “我不能說,”她回答道,“如果你喜歡,可以和我一塊兒去。即使奧芝不給你腦子,你也不會比現在的情形更壞。” “那倒是真的,”稻草人說。 “你知道,”他表示信任她,繼續說著:“我不在乎一雙腿,一雙手,以及臂和身體,它們都是用稻草填塞的,因此我不會受傷。如果不論誰踐踏我的腳趾,或者拿針刺著我的身體,那也不打緊,因為我不會覺得痛的。但是我不願意大家叫我是一個蠢貨,如果我的腦殼裡放進腦子,代替填塞著的稻草,像你一樣,我就能常常知道不論什麼事情了!” “我明白你的感觸,”小女孩子說,她真的替他擔憂。 “如果你和我一塊兒去,我將請求奧芝盡力幫助你。” “謝謝你!”他感激地回答。 他們走回到路上去,多蘿茜幫助他翻過了短牆,隨後他們沿著到翡翠城去的黃磚鋪砌的路出發。 起初,托託不喜歡這個意外的東西參加進來。它四處嗅著這個稻草人,彷彿疑心在稻草里也許有一巢老鼠,常常有一點兒不友好地對著稻草人狺狺地吠著。 “不要害怕托托,”多蘿茜對她的新朋友說,“它不會咬你的。” “唔,我不怕的,”稻草人回答說,“它不能夠咬傷稻草。來,讓我替你提著那隻籃子。我不乎它,因為我不會疲倦。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一邊向前走,一邊繼續著說:“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東西使我害怕,”“那是什麼東西?”多蘿茜問,“可是那個製造你的芒奇金的農民嗎?” “不,”稻草人回答說,“是一根燃燒著的火柴。” 四穿過森林去的路 在幾小時以後,路開始變得壞了,很不平坦。逐漸逐漸地難走起來,稻草人時常跌倒在黃磚鋪砌的路上,真的,有的地方黃磚完全破碎了,或者不見了,留下許多洞穴,托托跳了過去,多蘿茜繞了過去。輪到稻草人,他沒有腦子,筆直地向前走,所以跌到洞裡去了,全身掉在堅硬的磚頭上。可是他永遠不會受傷,多蘿茜提了他起來,再把他站直了,當他趕上了她,對自己不幸的事,卻快活地大笑著。 這些田地,幾乎沒有好好地耕種過,不像在遙遠的後面,他們以前所走過的地方。這里屋子更少了,果林也更少了,他們再走向前去,變得更加陰暗和寂寞了。 中午,他們坐在靠近一條小河的路旁邊,多蘿茜開籃子,拿出一些麵包來,拿一片給稻草人,但是他謝絕了。 “我永遠不會飢餓的,”他說:“我不會飢餓是一件運氣的事,因為我的嘴巴只不過是畫出來的,如果我在那裡割出一個洞來,我就能夠吃了,不過這麼一來,我那被填塞在裡面的稻草就會跑出來,那將破壞了我頭部的形狀了。” 多蘿茜立刻看出來了,那是真實的事,所以她只點一點頭,繼續吃她的麵包。 當她吃完了午飯,稻草人兌:“你把你自己的一些事情告訴我,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她就把關於堪薩斯州的事告訴他,在那裡每一種東西是怎樣地灰色,旋風是怎樣地把她刮到這個奇異的奧芝地方來。 稻草人用心聽著,並且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願意離開這個美麗的地方,而要回到那又乾燥又灰色的堪薩斯州的地方去。” “這是因為你沒有腦子的緣故,”女孩子回答說。 “我們的家鄉無論怎樣的淒涼和灰色,這並不關重要,我們以血和肉做的人,住在美麗的他鄉,總不如住在自己的家裡。因為沒有別的地方,比得上自己的家鄉好。” 稻草人嘆了一口氣。 他說:“我當然不能理解,如果你們的頭里也填滿著稻草,像我這樣,你們或者就都會住在這兒美麗的地方了,於是堪薩斯州會完全沒有人住了。 你們有了腦子,那是堪薩斯州的運氣。 ” 女孩子問:“正當我們現在休息的時候,你能告訴我一個故事嗎?” 稻草人責難地看著她,隨後回答: “我的生命這樣的短促,使得我實在不能夠知道些什麼。我還只是前天才做成的。在那個時候以前,世界上發生些什麼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當選個農民做成了我的頭,第一件事情他畫了我的耳朵,很幸運地,從此我聽到他以後繼續在做些什麼。那時另一個芒奇金人和他站在一起,我第一次聽到的事情是這個農民說:“'你覺導這兩隻耳朵畫得怎麼樣? '“另外一個回答說:'它們不該是直線的。'“'不要緊,'農民說,'反正它們都像耳朵就是了,'它們真的夠像了。 “'現在我要畫眼睛了,'農民說。所以他畫著我的右眼,一會兒就完成了,我覺得我自己在看著他,並且帶著大大的好奇心,看著圍繞在我四周的每一種事物,這是我對於世界的第一次瞥視。 “'那是一隻很美麗的眼睛,'那個芒奇金人評論著,他用心地看著農民畫,'藍的顏色正是眼睛的顏色。'“'我想我要把另外一隻眼睛畫大一點兒,'農民說;當第二隻眼睛畫成時,我就能夠比以前看得更加清楚了。於是,他畫著我的鼻子和嘴巴。但是我不能夠說話,因為在那候我還不知道一張嘴管什麼用。我有興趣地留心著看他做我的身體,做我的手和腳;當他們最後裝上我的頭時,我覺得十分驕傲,因為我想我幾乎是一個人了。 “'這個傢伙總能夠嚇退烏鴉了,'農民說,'它的樣子很像一個人。'“'哦,它是一個人了,'另外一個說。 “我十分同意他的話。農民把我挾在他的臂彎下,跑到稻田裡,把我吊起在一根竹竿上,就像你在那裡遇到我的樣子。後來,農民和他的朋友走開了。我獨個兒留在那裡。 “我不願意這樣孤單單地吊著;很想跟在他們後面走。但是我的腳不能著地,被強迫吊在竹竿上。因為我還是在一刻鐘以前被造成的,沒有什麼事情可想,所以過著寂寞的生活。許多烏鴉和別的鳥兒們飛到稻田裡來,當它們看見我以後,立刻飛走了,以為我是一個芒奇金人,這倒使我高興。並且使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了。不久以後,一隻老烏鴉飛近我,它在仔細地註視著我以後,蹲上我的肩頭說道:“'我覺得奇怪,那個農民還想用這個笨拙的模樣兒來愚弄我。不論哪一隻有見識的烏鴉,都能夠看出你只不過是用稻草填塞的。 '於是它跳到我的腳上來,吃著它所要吃的穀粒。別的鳥兒們看見它並不曾被我傷害,也飛下來啄著穀粒,所以在一個短短的時間內,在我的四周,完全是一大群烏鴉。 “我對於這件事情發愁,因為這畢竟表現了我不是一個良好的稻草人;但是那老烏鴉安慰我說:'如果在你的頭殼裡有了腦子,你就會像農民一般好,甚至比他們更好。在這個世界上,不論是一隻烏鴉或者是個人,腦子是唯一有價值的東西。'“烏鴉飛去了以後,我想過這事情,決心要努力取得一個腦子。我運氣好,你跑過來舉起我,使我離開了竹竿兒,從你說的話聽來,一等到我們到了翡翠城,我相信那偉大的奧藝,將要給我一個腦子。 ” “我希望能夠這樣,”多蘿茜誠懇地說,“因為你似乎渴望得到它。” “啊,是的;我渴望著,”稻草人回答道。 “知道自己是一個蠢貨,心境是多麼不快活啊!” 小女孩子說:“對,讓我們走罷。”她把籃子交給了稻草人。 現在路旁沒有短牆了,地面高低不平,也沒有耕種過。將近黃昏,他們跑進了一座大森林裡,那些樹木長得這麼高大,樹幹互相靠緊著,枝葉互相叉錯著,掩蓋在黃磚鋪砌的道路上空。在樹林下面,因為枝幹隔絕了陽光,差不多是黑夜了,但是這兩個旅行的人並不停步,一直走進森林中去。 “如果盡走著這條路,必定會跑出森林去的,”稻草人說,“如果翡翠城是在路的那一端,我們必須順著這條道路所指引的地方走去。” 多蘿茜說:“那是誰都知道的。” “當然,所以我也知道它,”稻草人回答。 “如果要用腦子計算,我就說不出來。” 一小時以後,陽光消滅了,他們在黑暗中一步一拐地向前走。多蘿茜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是托托這條狗能夠,在黑暗裡看得很清楚;稻草人說他自己也能夠像白天一樣地看。所以她就拉住他的手臂,還能夠向前走去。 “如果你看見不論什麼屋子,或者不論什麼地方只要那裡能過夜的,”她說,“你必須告訴我;因為在黑暗中走路,是非常不舒服的。” 一會兒以後,稻草人停住了。 他說,“在我們的右邊,我看見一所用木頭和樹枝造的小茅屋。我們要到那裡去嗎?” 女孩子回答:“好的,我跑得疲倦極了。” 於是稻草人領她穿過樹林,一直走到那小茅屋旁,多蘿茜走了進去,並且在角落裡找到了一張鋪著乾葉子的床,她立刻躺下去,托託在她的旁邊,她很快地熟睡了。可是稻草人永遠不會疲倦的,他站在另外一個角落裡,耐性地等待著天亮。 五救出了鐵皮人 當多蘿茜醒來時,太陽正穿過樹林照耀著。托托出去了好久,追逐四周的鳥兒。稻草人仍舊耐性地站在角落裡,等候著她。 她對他說:“我們得走了,要去找尋水。” 稻草人問:“你要水幹嗎?” “一路走來,灰塵不少,要用水來洗乾淨我的臉,並且還要喝,這樣,那乾麵包不會梗著我的喉嚨。” “這樣看來,肉做的身體一定很不方便了,”稻草人關切地說,“因為你必須睡覺,吃東西和喝水。但是不管怎麼樣,你有腦子,能夠思想,解決許多煩惱的事,還是很值得的。” 他們離開茅舍,穿過樹林,直走到他們尋到了一小股清清的泉水,多蘿茜便在那裡喝著,洗著,吃著她的麵包。她看看放在籃子裡的麵包已經不多,剩下的,只夠供給自己和托託一天吃的了。這小女孩子十分感謝稻草人,因為他什麼東西都不吃。 當她吃完了東西,正要跑回到黃磚鋪砌的路上去時,聽得近旁有一聲深長的呻吟聲,給嚇得跳了起來。 她膽怯地問:“那是什麼?” “我猜不出來,”稻草人回答說,“但是我們可以跑過去看看。” 正當這時候,另外一聲呻吟又送到他們的耳朵裡,這聲音似乎從他們的後面傳來。他們轉過身來,穿過樹林沒走幾步,多蘿茜發現有什麼東西被太陽照出一道光來,照射在樹林裡,她跑到那地方去一看,突然停住了,吃驚地叫起來。原來有一株大樹,一部分被砍去了,在這株樹旁邊的,是一個完全用鐵皮做的人。他的手裡,高舉著一把斧頭。他的頭、手臂、腿腳,都連接在他的身上,但是他一動不動地站著,好像不能夠動彈。 多蘿茜驚奇地註視著他,稻草人也同樣驚奇地註視著他,托托猛烈地吠著,一口咬在鐵皮人的腿上,卻傷了自己的牙齒。 多蘿茜問:“是你在呻吟嗎?” “是,是我。”鐵皮人回答她。 “我呻吟了一年多了,沒有一個人聽得我,或者跑來幫助我。” “我能夠幫助你做些什麼?”她給鐵皮人的憂愁的聲音感動了,溫柔地問。 “去拿一個油罐來,把油加在我的各個關節的地方。”他回答說。 “這些地方銹得這麼厲害,使得我完全不能動彈;如果給我加了油,立刻,又能活動了。你可以在我茅舍裡的一個架子上,找到一罐油。” 多蘿茜立刻跑到茅舍裡,找到了油罐,迴轉來急切地問:“哪些地方是你的關節?” “第一,先把油加在我的頭頸上,”鐵皮人回答說。 她把油加了上去,因為那裡銹得太厲害,稻草人捧著鐵皮人的頭,這邊那邊輕緩地搖動著,直到搖動了好多次以後,他才能夠自己轉動了。 “現在,把油加在我手臂的那些關節上,”他說。 多蘿茜把油加在它們上面。 稻草人小心地把它們彎曲著,直等到銹著了的地方十分自由,靈活得像新生的一樣才罷手。 那鐵皮人發出一聲滿意的嘆息,放下了他那靠在樹上的斧頭。 “這是極大的舒服呵,”他說道。 “自從我鏽了以來,一直把那斧頭高舉在空中。我很快活,最後到底能夠把它放下來了,現在,如果你把油加在我腿上關節的地方,我將完全復原了。” 於是她們把油加在他的腿上,直等到他能夠自由地移動為止;他因為被救活了,向她們謝了又謝,似乎是一個十分懂得禮貌的,並且十分知道感激的傢伙。 他說:“如果你們不跑進來,也許我永遠站在這裡,所以你們確實救活了我的命。請問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們是到翡翠城去的,拜訪那偉大的奧芝,”她回答說,“我們曾經在你的茅舍裡,過了一夜。” 他問,“為什麼你們要去拜訪奧芝?” 她回答說:“我要請求他送我回到堪薩斯州去;稻草人要請求他在他的腦殼裡放進一個腦子。” 鐵皮人似乎想了好一會兒。隨後說道:“你猜想奧芝能夠給我一顆心嗎?” 多蘿茜回答說,“是啊,我猜想是能夠的,正像把腦子給稻草人一樣地容易。” “這倒是真話,”鐵皮人回答說。 “這樣,如果你們答應我加入你們的團體,我也想到那翡翠城去,並且請求奧芝幫助我。” 稻草人熱心地說:“走罷!” 多蘿茜點著頭,她歡迎他加入做她的同伴。於是鐵皮人掮著他的斧頭,他們一起穿過樹林,直走到那黃磚鋪砌的路上。 鐵皮人請求多蘿茜把油罐放進她的籃子裡。他說:“如果我淋著了雨,又會發鏽的,因此我極需要加油的。” 他們得到新同伴來加入這個團體,的確是好運氣。在他們再開始動身不久,到了一個地方,樹木和枝葉長得濃密,遮住了路,使旅行的人走不過去。 但是鐵皮人用他的斧頭,開始工作,砍得那樣地熟練,立刻為他們清除出一條路來。 他們走著時,多蘿茜正在沉思默想,因此沒有留意到稻草人跌進洞裡去,滾到了路的一邊。真的,他被迫得喊她去幫助他,讓他再站起來。 鐵皮人問:“為什麼你不繞過洞穴走過去?” “我不懂得呀,”稻草人高興地回答他。 “我的腦殼裡是用稻草填塞的,你得知道,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到奧芝那裡去,請求他給一個腦子的理由。” “啊,我明白了,”鐵皮人說。 “但是,不論怎麼樣,在這世界上,腦子並不是最好的東西。” “你有腦子嗎?”稻草人問。 “不,我的頭也是空空的,”鐵皮人回答道,“但是從前我是有腦子的,也還有一顆心,把它們試用過以後,我寧願有一顆心。” 稻草人問:“那是為什麼呢?” “我把我的故事告訴你,你就知道了。”當他們穿過這樹林時,鐵皮人就講著這個故事:“我是生長在樵夫家的一個兒子。父親在樹林裡砍伐樹木,出賣柴來過活。當我長大了,也做了一個樵夫。在父親死了以後,我一直侍養著我的老母親,直到她也死去。後來我打定了主意,用結婚來結束我孤獨的生活,這樣可以使得我不寂寞。 “有一個芒奇金的女子,她很美麗,不久就使我全心愛著她。在她方面,等到我賺的錢足夠為她造一所好一些的屋子以後,就答應嫁給我;所以我比以前更加辛苦地工作了。但是這個女子和一個老婦人一同住著,老婦人不願意把女兒嫁給哪一個人,因為她很懶惰,願意留下這個女兒和她住在一起,做那些烹飪和屋內的家務事。所以這個老婦人到東方的惡女巫那裡,請她幫助,如果她能夠阻止這個婚姻,答應酬謝她兩隻羊和一頭牛。於是惡女巫在我的斧頭上,施弄了妖術。因為我急於越快越好地得到新屋子和我的妻子,有一天,當我用力地砍樹時,那斧頭立刻滑出去,砍掉了我的左腿。 “起初,這事似乎是一個很大的不幸,因為我知道,一條腿的人,是不能夠做一個好樵夫的。所以我到一個鐵皮匠那裡去,請他裝一條外麵包著鐵皮的新腿。那條腿我用慣了以後,也就工作得很好了;但是我的舉動惹怒了東方的惡女巫;因為她答應過這個老婦人,要使我不能夠娶這個美麗的芒奇金女子。當我開始再砍樹時,斧頭又滑過去,砍掉了我的右腿。我再到那個鐵皮匠那裡去,他再替我裝一條外麵包著鐵皮的腿。從此以後,這把被施弄了妖術的斧頭,又砍掉了我的手臂。一隻以後又是一隻;但是我不灰心,不喪氣,也用鐵皮包著它們。於是惡女巫使那斧頭滑出去,砍掉了我的頭,我想那我完結了。但是這個鐵皮匠跑來看見了,他替我裝了一個外麵包著鐵皮的新的頭。 “我比以前更加辛苦地工作,就想這樣地打敗那個惡女巫;但是我哪裡知道我的仇敵竟會這樣殘酷地來傷害我。她想出了一個新方法,來割斷我和美麗的芒奇金女子的愛情,使得我的斧頭再滑出去,恰好劃過我的身體,把我劈成兩半。這個鐵皮匠再來幫助我,替我裝了一個鐵皮的身體,靠著這些關節,緊緊地連接著我那鐵皮的手臂和腿腳,還有頭,使得我像以前一樣地能夠自由移動。但是,唉!我現在沒有心了,所以我失去了對於芒奇金女子的愛情,不在乎娶到她,或者娶不到她。我猜想她仍舊和老婦人住在一起,等著我去找尋她。 “我的身體在太陽光中,照耀得這般明亮,使我覺得十分驕傲,現在我如果滑脫了斧頭,就不打緊了,因為再也不能夠砍掉我什麼了。現在只有一個危險——那就是我的關節會發銹;但是在我的茅舍裡,藏著一個油罐,不論什麼時候,當我需要它時,自己留心著加油。有一天,我被包圍在暴風雨中,忘記了加油,在我想到這個危險以前,關節已經發鏽了,一直等到你們來幫助我。 “我被迫著留在樹林裡面,捱過這種生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在這一年中,我站在這裡,使我有時間去思想,我知道那最大的損失,是失去了我的心。當我在戀愛中,我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但是沒有一個人會愛一個沒有心的人,所以我決意去請求奧芝給我一顆心。如果他給了,我將回到那芒奇金女子那裡去,並且娶她做妻子。” 多蘿茜和稻草人,對於鐵皮人所講的這個故事,感到極大的興趣;到現在他們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急切地要得到一顆新的心。 “雖然如此,”稻草人說,“我願意得到腦子而不是一顆心,因為一個蠢貨即使有了一顆心,也不知道怎樣去做。” “我卻要得到一顆心,”鐵皮人回答說,“因為腦子能使得一個人快樂,快樂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多蘿茜不能夠說些什麼,因為她不知道她的兩個朋友中誰說得對。她決定如果能夠回到堪薩斯州和愛姆嬸嬸那裡去,她不關心這個鐵皮人有沒有腦子,稻草人有沒有心,或者每一個都得到了他們所要的東西,她最最擔心的是麵包幾乎全吃完了,她和托托再吃一餐,這籃子便要空了。當然,鐵皮人和稻草人,都不要吃什麼東西,但是她既不是鐵皮做的,也不是稻草做的,她和托托都得吃飽,才能生活。 六一隻膽小的獅子 就在這個時候,多蘿茜和她的同伴們,在穿過深深的樹林。雖然這條路仍舊是用黃磚鋪砌的,但是樹上掉下來的許多枯枝敗葉,把它蓋沒了,並不好走。 在這一帶的樹林中,鳥兒很少,因為它們喜歡空曠和陽光充足的地方;但是在這樹林中有野獸躲藏著,不時傳來深長的吼聲。這些聲音,使得小女孩子的心,受到沉重的打擊,因為她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叫;但是托托知道的,它靠緊著多蘿茜的身旁走,不敢用吠聲去回答。 小女孩子問鐵皮人:“在我們走出這森林以前,還有多少路?” 他回答道:“我說不出來,因為我從來沒有到翡翠城去過。但是我的父親曾經去過一次,那時我還是一個小孩子。他說那是一條長長的路程,要經過一個危險的地方,不過在鄰近奧芝居住的城旁,卻是很美麗的。只要我有了油罐,就不怕什麼;並且沒有東西能夠傷害稻草人;在你的額角上,佩著善女巫吻過的記號,它也會保護你避開災禍的。” 小女孩子煩惱地說:“但是托托!用什麼來保護它?” 鐵皮人回答說:“如果它遇到危險,我們必須全力的保護它。” 正當他說著這話時,從森林中傳來一個可怕的吼聲。接著,一隻大獅子跳出在路當中;它用它的爪一擊,把稻草人打得旋轉了好幾次,滾倒路旁邊;隨後它用尖銳的爪子,抓著鐵皮人,但是獅子不能在鐵皮人身上抓出什麼傷痕來,這倒使牠吃了一驚,雖然鐵皮人也跌出路外面,安靜地躺倒了。 現在,小托托面對著這個仇敵,跑上前去向獅子吠著,這隻大野獸就張開它的嘴去咬這隻小狗。這時候,多蘿茜害怕托托會被咬死,不顧危險,沖向前去,盡力猛摑著它的鼻子,她高聲喊起來:“你怎麼敢咬托托!你應當自己慚愧,像你這麼大的野獸,還要去咬一隻瘦弱的小狗!” “我沒有咬到它,”獅子說話時,用爪擦著自己的鼻子,那裡正是給多蘿茜打中的地方。 “不,不過你想試試看,”她反駁著。 “你只是一個龐大的膽小鬼罷了。” “我知道這個缺點,”獅子說,又害羞又慚愧地低垂它的頭;“我常常知道這個缺點。但是我怎樣能夠補救這空虛缺點呢?” “這我當然不知道的。你自己去想想看,打擊一個填塞著稻草的人,就像這個可憐的稻草人!” “他是用稻草填塞的嗎?”獅子吃涼地問,它一直望著她一邊扶起稻草人來,一邊使他用自己的腳站起來,她又輕輕地拍著他,使它回復原來的樣子。 多蘿茜仍舊憤怒地回答:“當然,他是用稻草填塞的。” “這是他所以容易跌出去的道理,”獅子批評說。 “看他這樣地旋轉著,倒使我吃驚。另外一個是不是也用稻草填塞的?” “不,”多蘿茜說,“他是用鐵皮做的。”說著,她又去幫助鐵皮人站起來。 “這是他所以幾乎把我的腳爪弄鈍了的緣故,”獅子說。 “當我的腳爪抓著那鐵皮時,一個冷顫滾在我的背上。唔,這是一隻什麼小獸,值得你這樣地照顧?” 多蘿茜回答說:“它是我的狗,名叫托托。” 獅子問:“它是不是用鐵皮做的,或者是用稻草填塞的?” 女孩子說:“都不是。它是一隻有血有肉的狗。” “啊!它是一隻希奇的動物,現在我注視著它,非常的校除非像我這個膽小鬼,沒有一個想去咬這樣的一個小東西,”獅子憂愁地繼續說。 “什麼東西使你變成膽小鬼的?”多蘿茜問,驚奇的注視著這隻大野獸,因為它大得像一隻小馬。 “這是一件神秘的事情,”獅子回答說。 “我猜想我生下來就是這樣的。 樹林中的一切野獸,都以為我是勇敢的,因為不論在什麼地方,獅子被稱作百獸之王。我知道如果我把聲音吼得非常響,動物們都害怕了,逃開我所走的路。不論何時,我遇到一個人,就非常害怕,但我還是照樣地才他吼叫,他卻老是盡快逃走。如果象、老虎和熊,要想和我挑戰,那我自己就逃走了——我就是這樣的一個膽小鬼;但是它們在一聽到我吼叫以後,一起逃開了,當然,我只有讓它們逃掉。 ” “不過這是不對的。百獸之王不應該是一個膽小鬼,”稻草人說。 “我知道這個,”獅子回答說,用它尾巴的尖端,從它的眼睛裡揩去一滴眼淚,“這是我最大的憂愁,使得我的生活十分不愉快。因為每逢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我的心跳得很快。” 鐵皮人說:“恐怕你有心髒病吧。” “也許有,”獅子說。 “如果你有心髒病,”鐵皮人接下去說,“你應當歡喜,因為那是證明了你有一顆心。至於我的身體裡,沒有心;所以不會有心臟玻”“也許是的,”獅子想了一想說,“如果我沒有心,就不會是一個膽小鬼了。” “你有腦子嗎?”稻草人問。 “我猜想有的。我永遠沒有想到過它,”獅子回答說。 “我到偉大的奧芝那裡去,請求他給我一個腦子,”稻草人說,“因為我的頭是用稻草填塞的。” “我去請求他給我一顆心,”鐵皮人說。 “我去請求他把我和托托送回到堪薩斯州去,”多蘿茜附和著說。 膽小的獅子問,“你們想奧芝能夠給我膽量嗎?” “正像他給我腦子一樣地容易,”稻草人說。 “或者像給我一顆心一樣地容易,”鐵皮人說。 “或者像送我回到堪薩斯州去一樣地容易,”多蘿茜說。 “那麼,如果你們不討厭我,我將和你們一塊兒去,”獅子說,“因為沒有一點兒膽量,我的生命實在受不了。” “十分歡迎你,”多蘿茜回答說,“因為你可以嚇走別的野獸們。在我看來,如果它們被你這樣容易地嚇走,他們必定比你更加膽校”“它們真的是膽小,”獅子說,“但是那並不能使我更加勇敢些。只要我自己知道是一個膽小鬼,我就要不快樂了。” 於是這個小團體又動身趕路了,獅子威嚴地走在多蘿茜的身邊。托托起初不滿意這個新同伴,因為他忘不了它幾乎在獅子的大牙床當中被咬得粉碎,但是過了一會兒以後,托托變得和氣並且喜悅了,它和這只膽小的獅子逐漸逐漸地變成了朋友。 這一天其餘的時候,沒有旁的危險,來破壞他們旅途上的和平。 但是有一天,鐵皮人踐踏那正在沿路爬行的甲蟲,踏死了這個可憐的小東西。這就使得鐵皮人真的非常不快樂,因為他常常十分小心地不去損傷任何旁的有生命的東西;因此他向前走著,掉了幾點憂愁和惋惜的眼淚。這些眼淚慢慢地從他的臉上淌下來,流過他的牙床的鉸鏈,使它們發鏽了。一會兒,當多蘿茜問他一個問題時,這個鐵皮人張不開他的嘴,因為他的上下牙床都緊緊地銹牢在一起了。他大大地驚慌,向多蘿茜做著許多手勢,要求救他,但是她不懂得,獅子也不知道毛病出在什麼地方。幸虧稻草人從多蘿茜的籃子裡取出油罐,在鐵皮人的牙床上加著油,幾秒鐘以後,他便能夠像以前一樣他說話了。 “這真是給了我一個教訓,”他說,“我要看看是什麼地方才踏上去。 因為如果我踏死了旁的小蟲或甲蟲,我一定又要哭了,哭鏽了我的牙床,使得我不能夠說話了。 ” 於是他眼睛盯在路面上,十分小心地走著,他看見一個小螞蟻,正在辛苦地向前爬近來,他便跨了過去,這樣才不至於傷害了它。鐵皮人十分明白,他是沒有心的,所以他要大大地當心著,永遠不要殘忍或者不仁慈地對待著不論什麼東西。 “你們大家都有心。”他說,“有了這個東西指導你們,一定永遠不會做錯事情;但是我卻沒有心,所以必須十分地謹慎。等到奧芝給了我一顆心以後,當然,我就不需要這樣地當心了。” 七驚險的旅程 那天夜裡,他們不得不露宿在森林中的一株大樹底下,因為附近沒有一間屋子。那株大樹長得很高很茂盛,在下露的夜裡,保護了他們。鐵皮人用他的斧頭,斫下一大堆木柴,多蘿苗燃起了一股美麗的火來,使她溫暖著,並且不覺得寂寞。她和托托吃著最後剩下的麵包,現在她不知道明天拿什麼東西來當早餐。 獅子說:“如果你願意,我將跑到森林中去,為你殺一隻鹿來。你可以用火烤煮它,因為你們的嗜好是這樣的特別,喜歡吃煮熟了的食物,這樣一烤,你們會有一頓很精美的早餐了。” “不要這樣做!請不要這樣做!”鐵皮人懇求著。 “如果你殺死了一隻可憐的鹿,我一定會哭的,於是我的牙床又要發鏽了。” 但是獅子跑進森林中去,找尋它自己的晚餐,誰也不知道牠吃了些什麼,因它也沒有說出來。 稻草人尋到一株生滿了硬殼果的樹。他就摘下硬殼果,放滿在多蘿茜的籃子裡,這樣使她在一個長時期裡,不會覺得飢餓。 她想,這倒是稻草人的十分美意,並且有了思想了,但是她看到那可憐的傢伙,笨拙地摘取硬殼果的樣子,不由得大笑了起來。他那填塞著稻草的手,多麼地不靈巧,硬殼果又這麼小,使他落掉了的,和放進籃子裡的差不多一樣多。但是稻草人不在乎放滿一籃子的硬殼果,要花怎樣長的時間,因為乾這件事情,能夠使他離開那火,他害怕這一股閃閃發光的東西,可以鑽進他的稻草,因此燒死了他。所以他和火焰保持著一個相當遠的距離,不過當多蘿茜躺下去睡覺的時候,他跑近她的身邊去,用於葉子遮蓋著她。這些樹葉子,使她覺得十分舒適和溫暖,一直酣睡到早晨。 天亮了,小女孩子醒來起身,在一條水聲潺潺的小河裡,洗過了她的臉後,立刻和大家一塊兒動身,向翡翠城進發。 這一天是旅行者們多事的日子。他們辛苦地走了一個鐘頭,看見前面有一條極大的壕溝,橫在道路上,並且把森林劃分開來,闊得使他們只能望見對岸的側邊,那真是一條十分寬闊的大壕溝。當他們爬到溝邊望下去時,也可以看見這溝是十分深的,在那溝底下面有許多巨大的鋸齒形的石塊。這側邊多麼陡峭,使得他們沒法爬下去,在這一刻時候,他們的旅程似乎必須終止了。 多蘿茜失望地問道:“我們要怎麼辦?” 鐵皮人說:“我絲毫意見也沒有。” 獅子搖著蓬鬆的鬣毛,好像在想什麼。 但是稻草人說:“我們既不能夠飛過去,也不能夠爬下這個壕溝裡去,所以如果我不能夠跳過去,必得停在這裡了。” 膽小的獅子,在它謹慎地估量好了壕溝的寬度,就說:“我想我能夠跳過去的。” “那麼,行了,”稻草人回答說:“因為你可以在你的背上把我們全都背過去,每一次背一個。” “好,我來試試看,”獅子說。 “谁愿意第一個過去?” “我願意,”稻草人堅決地說:“因為,如果你發覺你不能夠跳過這個深溝時,多蘿茜將被跌死的,或者鐵皮人跌在下面的石塊上,會劇烈地撞壞的。但是如果我坐在你背上,就不在乎這些了,因為摔了下去也絲毫不能傷害我。” “就是我自己,也非常害怕掉下去,”膽小的獅子說,“但是,我思來想去,除了嘗試一下以外。沒有旁的法子,所以你騎上我的背吧,讓我們來嘗試一下。” 稻草人跨在獅子的背上,這隻大獸走到深溝的旁邊,蹲了下來。 稻草人問:“為什麼你不跑著跳過去?” “這不是我們獅子跳的方式,”它回答說。馬上來了一個大跳,迅疾地躍過空中,平安地登上那一邊,他們看它這樣容易地跳過去,皆大歡喜。當稻草人從它的背上下來以後,獅子再跳回到壕溝的這邊來。 多蘿茜想她應該第二個過去;所以在她的臂彎裡帶著托托,爬上獅子的背,一隻手緊緊地揪住它的鬣毛,一會兒,她似乎在空中飛過;當她還在想的時候,已經平安地到達那一邊了。 獅子回過去,第三次馱了鐵皮人過來。於是他們一起坐下來歇了一會兒,讓獅子有一個休息的機會;因為它的幾次大跳,使得它呼吸短促,氣喘得像一隻跑得太長久的大狗。 他們發覺在這一邊的森林,十分深密,望進去模糊而且黑暗。獅子休息好了以後,他們沿著黃磚鋪砌的路出發,寂靜無聲,他們每一個都在心上想,能不能夠跑出這森林,再跑到有明亮的太陽的地方去。不久,他們在樹林深處,聽到有一種奇異的聲音,加深了他們的不愉快。獅子低聲地對他們說,這部分的國土,是開力大住的地方”。 “開力大是什麼?”小女孩子問。 獅子回答說:“它們是一種奇怪的野獸:身體像熊,頭像老虎,有著長而尖的腳爪,能夠很容易地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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