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爾乘著一百七十七路電車,沿著皇帝大街向前走,然而卻不知道該在哪兒下車。這個時候,姥姥和波尼——他的表妹——正在弗里德里希大街等著他呢。她們站在事先約好的賣花亭那兒,不斷地看看表。許多人走過去了,有扛大箱子、小箱子的,有提盒子背皮包的,還有手拿花束的。可就是不見埃米爾的人影。
“恐怕是他長高了好多,咱們認不出來了吧?”波尼一邊問著,一邊來回地推著她那輛鍍鎳的小自行車玩。起初是不讓她帶自行車來的,她就一個勁兒地磨蹭,直到姥姥說:“那就帶上吧,傻丫頭!”頓時,傻丫頭眉開眼笑,滿心歡喜地盼望著看到埃米爾羨慕的眼光。 “他一定覺得我這輛車非常棒,”她滿有把握地說。
姥姥心裡不安起來:“我倒是想知道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現在已經六點二十分了,火車早就該到站了。”她們又等了幾分鐘。後來姥姥派小姑娘去打聽一下。
當然,波尼是騎車去的。 “檢票員先生,您能不能告訴我,從新城開來的火車停在哪裡?”她向一位手拿票鉗站在出口處查票的檢票員。
“新城嗎?新城?”檢票員想了想說:“噢,六點十七分到!列車早就進站了。”
“唉呀,真糟糕,我們還在賣花亭那邊等著我表哥埃米爾呢。”
“真開心,我真開心,”檢票員說。
“您有什麼可開心的呢,檢票員先生?”波尼好奇地問。手裡一邊還玩著她的車鈴擋。
檢票員轉過身,背對著波尼,沒有回答。
“哼,象您這種人真少見,”波尼生氣地說。 “再見!”
旁邊的人都笑了。那個檢票員氣得直咬嘴唇。波尼趕緊向賣花亭騎去。
“姥姥,火車早就進站了。”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老太太想。 “要是他壓根兒就沒動身的話,他媽媽也會打電報來的。是不是他下錯站了?可是我們信上寫得清清楚楚的!”
“我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波尼擺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說,“一定是他下錯了站。男孩子有時候就是笨得要死。我敢打賭!你等著瞧吧,準是我猜對了。”
她們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再等下去。等了五分鐘。
又等了五分鐘。
“這樣等下去有什麼用呢,”波尼對姥姥說。 “最後我們還不是白等半天。是不是別處還有一個賣花亭呢?”
“你去找找看。可別耽擱太久啊!”
波尼又騎上自行車,在火車站周圍仔細地看了一遍。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賣花亭了。後來她還找到了兩個鐵路職工,向他們問了半天,這才非常自豪地回來了。
“姥姥,搞清楚了。”波尼說,“除此以外沒有第二個賣花亭了。要是別處再有那才滑稽呢。我還想說什麼來著,哦,對了,從新城來的下一趟車八點三十三分到這兒,也就是八點半過三分到。現在我們儘管回家去吧。八點整我騎車再來一趟。要是他還沒來的話,我就給他寫封信,罵得他狗血噴
頭。 ”
“波尼,說話文雅點!”
“我還要寫一封更厲害的信呢,也可以這麼說。”
姥姥臉上露出優慮的神色,她搖了搖頭。 “我可不喜歡這種事。我可不喜歡這種事,”姥姥說。她一激動起來,不管什麼話都要說兩遍。
她們慢慢地走回家去。半路上,走到柳堤橋邊時,波尼問:“姥姥,你要不要坐我車把上?”
“住嘴!”
“為什麼?你也不比齊克勒重多少。我騎車時,他還經常坐在上邊呢。”
“你要是再這樣的話,就叫你爸爸把你的車給收起來。”
“好,那以後什麼話也不跟你們說了,”波尼氣得大聲說。
她們回到家——舒曼大街十五號——以後,波尼的父母(他們姓海姆)非常著急,大家都想知道埃米爾的下落,但誰也不知道。
父親建議給埃米爾的媽媽打個電報。
“千萬打不得!”波尼的媽媽喊起來,“他媽媽會嚇死的。我們八點左右再到車站去看看。說不定他會乘下一班車來呢。”
“但願如此,”姥姥嘆了一口氣說,“可我還得說:我不喜歡這種事,我不喜歡這種事!”
“我不喜歡這種事,”波尼也學著姥姥的樣子,滿面憂愁地搖晃著她那小腦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