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穿裘皮大衣的維納斯

第8章 漂亮美人—維納斯

果戈理,俄國的劇作家說——在哪兒說過?哦,在某個地方說過——真正的繆斯女神是一個在大笑的面紗下淚流滿面的女子。 多麼精彩的話啊! 因此我寫這本書的時候感到相當奇怪。空氣中瀰漫著提神的花香,麻木了我的思維,讓我感到頭痛。壁爐裡的煙捲曲著,匯成一個形象:一個小妖精,有著蒼白的鬍鬚,他嘲諷地看著我。這時,有著圓胖下巴的丘比特站到我椅子的扶手上,站到我的膝蓋上。當書寫我的冒險經歷時,我情不自禁的微笑,真的,沙啞的大笑起來;我不是用世俗的墨水在寫,而是用我心臟裡流淌的鮮血在寫;所有已癒合的傷口又重新被打開,心擰成一團,忍受著痛苦的折磨,淚不時地滴到稿子上。 喀爾巴阡山風景旅遊區,日子慢悠悠的過著。我看不見一個人,也沒有一個人看見我。日子是如此的令人厭煩,我都可以寫田園詩了。我的空閒是如此之多,以至於我可以畫出一個畫廊所需要的全部油畫,可以給一個劇院寫出整個演出季的歌劇,可以給一打名家演出協奏曲,三重奏和二重奏了。但是——我在說什麼呀? ——最終我所做的只是打開畫布,展平紙張,弄皺樂譜,看我——哈!一點也不謙虛的說,這就是我的朋友,薩烏寧的全部生活寫照。欺騙別人可以;但是怎麼也欺騙不了自己。是的,我只是一個了解皮毛的人而以,除此以外,我什麼都不是:在繪畫,詩歌,音樂和其他一些無法以之謀生的所謂藝術方面都是一知半解,淺嚐輒止。而在當今社會,這些藝術作品帶來的收入和一個內閣大臣,不,一個次要當權者的收入相當。最重要的一點,在我的一生中我都是一個半瓶醋。

到那時為止,我生活在我的畫和詩句所描繪的環境中——也就是說,我的生活從來沒有超過預先準備好的畫布,沒有超過用圍欄圍起來的那塊地,沒有超過人生的第一幕,第一個篇章。頭腦簡單的人們就生活在那個地方,他們開始自己的生活,好像從來沒有結束似的。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分子。 但是,我在瞎扯什麼呀? 還是讓我回到正題上來吧: 我靠在窗戶旁邊,找到了我在詩中描述過的無限嚮往的休息地:一幅多麼迷人的景像啊,高高的山峰上是藍色的天空,這些山被金色的陽光包圍著,被玉帶一樣蜿蜒的河流割斷了。天空那麼乾淨,那麼藍,藍色的天空下皚皚的雪峰聳立;長滿樹木的山坡那麼的綠,那麼的新鮮,羊兒在山坡上吃草,山坡下面是黃色的麥浪,農夫正站在那裡收割莊稼,他們不時地彎下腰去又不時地直起身來。

我所在的房子位於一種可以叫公園或是森林或是荒野的地方——不管你希望怎麼稱呼它——反正是非常偏僻。 沒有別人住在這裡,除了我,一個來自利沃夫的寡婦和房東塔爾塔科夫斯基太太,再加上跛著一條腿的一條老狗和一隻小貓。房東太太是一個瘦小的老女人,隨著日子的流逝,她一天比一天老,一天比一天瘦小。這隻貓一直玩著一團紗——我猜想,這團紗應該是那個漂亮寡婦的。 聽說這個寡婦真的很漂亮,也很年輕,至多不超過24歲,很富有。她住在樓上,我住在樓下。她的綠色窗簾一直垂著,陽台上爬滿了葡萄藤。但是我呢?我有一個愜意的露台,上面長滿了金銀花,我就在露台上讀書、寫作、畫畫,像生活在樹枝上的小鳥一樣唱歌。有時候抬起頭,能時不時地看見一件白色的袍子在濃密的葡萄藤縫隙中微微發亮。

實際上我對這個漂亮寡婦沒有一點興趣。這時候我正愛著另外一個女人——說實話,和那個女人談戀愛我一點也不感到幸福,比《曼儂?萊斯戈》中的托根伯格先生或是爵士感覺更不幸福,因為我的愛人是石頭做的。 在荒野的花園裡,有一片迷人的草地,家養的鹿群在上面安靜地吃草。在這片草地上有一個維納斯的石頭雕像,我相信她來自佛羅倫薩。這個維納斯是我所見過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個。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什麼,因為我見過的美女很少,確實很少,在戀愛方面我還是一個新手,我一向都循規蹈矩,從不做出格的事。 但是為什麼有人這樣高度概括——還有什麼事物比美人更有吸引力呢? 夠了:這個漂亮的維納斯,我愛她,就像一個男人愛他的女人一樣,充滿了激情,病態、衷心、瘋狂地愛她。這個女人對男人的態度始終如一,永遠帶著冷靜的石頭般的微笑。是的,我真的崇拜她。

當太陽在樹林中若隱若現的時候,我經常躺在山毛櫸的樹蔭下閱讀。我通常在夜色下約會冷冰冰的殘忍的情人,跪在她的面前,把臉埋在她腳下冰涼的石頭里,向她祈禱。 這時候的月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月亮由虧變盈,從樹梢升起,搖搖晃晃的,草地上撒滿銀色的月光,我的女神站立在那兒,變得更漂亮了,就像沐浴在柔和的月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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