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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

陪你到最後 瑞·科伦 8185 2018-03-21
很多事要做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Toontje Lager,from Zoveel te doen(Stiekem dansen,1983) 15 “聽起來也許很瘋狂,但我有種鬆口氣的感覺。”卡門說,我們甚至還沒有離開醫院的停車場。 “至少現在知道我們到哪了,我的日子快到頭了。” “卡,請——”這是離開謝特瑪辦公室之後我說的第一句話。 “但,這是真的。去年我們離開這裡,此後是未知的,我們無能為力。現在我們確切知道了。” 我很驚訝她這麼說,為她這樣說而感到迷惑。但她說的有點道理。我回想去年,那時遭受的打擊要更大,大得多。 “我想去度假。”她眼裡閃著光輝,說道。 “盡可能多!我想去愛爾蘭,嗯——巴塞羅那!對啦,我想去巴塞羅那,和你一起去。”

我甚至開始享受起這個來。 “我問問弗蘭克看他知不知道那裡有什麼好的便宜舒服的賓館。”我笑道,“就這些嗎,夫人?” “我想和我所有的朋友一起去比利時南部古堡過週末。”她開始做夢。突然她變成了一個很享受人生的人,“哦,順便,能不能在雜貨店停一下?” “為什麼?” “買點煙。我決定要抽煙。” 我笑了,在澤爾街一家摩洛哥人開的雜貨店停了下來。 “普通的萬寶路還是清淡型的?” “普通的。現在再得點肺癌也沒什麼關係了,不是嗎?” 我做我想做的 不要問我為什麼 我做我想做的 這可能很傻 我們做我們想做的 (Astrid Nijgh,from Ik doe wat ik doe(Mensen zijn je beste vrienden,1973)

我笑著走進雜貨店,前面有兩個人在櫃檯排隊。我往外看,看見卡門坐在車裡,她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我震驚了,我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現在我們能盼望什麼呢? 我腦海裡出現很多。半夜的急救車,衰弱的卡門,疼痛的恐懼,臨終,死亡,死亡。我的心縮緊了。突然我充滿了恐慌感,我的妻子處於垂死邊緣!卡門現在真 的快死了!我感到一陣眩暈,幾乎吐出來。我焦躁不安,開始出汗了。 “嘿,要等他媽的多久才有人招待我?我只要些煙而已。”我突然咆哮起來。 “冷靜,先生,我只有兩隻手!”一向好脾氣的人沒好氣地回答。我前面的兩個人回頭,瞪我一眼。我趕緊跑到廁所,拿出手機。 癌細胞擴散了,羅絲。晚點我能給你打電話嗎?求你。

我收集美好的回憶 Herman Brood,in an interview with Henk Binnendijk (Fifty-Fifty,EO) in 1994 親愛的盧娜: 我想在這本日記裡寫下我們一起經歷的所有事情,讓你永遠知道我有多愛你了。我生病了,得了癌症,你看到這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我希望這本日記能夠為你帶來美好的回憶。 你只有兩歲,但是你經常表現得非常聰明,可能是因為你說話早。過去的一年中,有些時候對我們來說很艱難,有時我或爸爸忍不住哭了,被你看見,你會過來擁抱我們,給我們擦去臉頰的淚水。這讓我們感覺舒服多了。或者你會說一些讓我們開心的話,讓我們不再難過。有很多人來安慰我們,但在我們心中,你做得最好。

今晚在你睡覺之前我擁抱你,說我非常愛你,然後你說你也愛我。真好!這讓我從內心感到溫暖。 我和爸爸說很多很多話,因為我們已經知道,不久之後,我就會離開你們。這很痛苦,但無論如何,在最後這短暫的日子裡,我們三個人要過得很愉快,我真的很享受這段時間。我很高興我有一個最棒的家庭,讓我可以因為幸福而哭泣。 我愛你!媽媽 如果你問我 我會說 他們自己其實沒有那麼開心 Tol Hansse,from Big City(Tol Hansse moet niet zeuren,1978) 卡門參加了一個談論組,她把它叫做盤羊組。 如果沒有乳腺癌,卡門一輩子都不可能和類似盤羊組這樣的組織搭上邊。她告訴我會議的情況時,時不時就爆笑出來。 “整個上午都在舒舒服服地和五個女人一起談論乳腺癌。”

唯一一個還好的是托尼,安托尼亞的簡稱。和卡門一樣,她也三十幾歲,住在阿姆斯特丹(其餘三個來自讚丹、米德勒切特和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村莊),而且她也長得不錯。假如我不知道她只有一隻乳房的話,我甚至會以為她一切都好。所有的盤羊組女士都切除了一隻乳房,其中一個(目前還)沒有擴散,另一個醫生已經放棄了,其餘三個和卡門的情況一樣,遲早會出問題。 “這樣盤羊組會逐漸自己消失。”卡門開玩笑地說。 這些女人談到愛情、婚姻的時候也有很多話說,卡門告訴我其中一個在癌症陰霾開始的時候就離婚了,她的丈夫再也受不了。托尼的丈夫幾乎不能談論癌症,整晚都坐在閣樓裡的電腦前。盤羊組的第三位女士在癌症之前婚姻就已經破裂了,所以一切都沒什麼不同。她們談到這個的時候都想大笑。她們在彼此家裡聚會,每兩星期聚一次。卡門告訴我,丈夫們有時也彼此交談。

當我聽到這裡,我的表情讓卡門懷疑我是否也願意加入他們。 卡門從中也得到些東西。在盤羊組,至少她們可以自由地談論作為一個女人,失去一隻乳房的感覺。而這是安妮、穆德、卡門的媽媽和廣告公司的那些女孩從不敢提及的。 上星期盤羊組在我們家裡聚會。我和盧娜進屋時,她們都坐在那。我作自我介紹時有些尷尬,因為我知道她們有時也會談論我。 “今天下午我們給丈夫們打分,滿分是十分。”晚上卡門告訴我,“他們如何應對妻子患癌症這個事實,他們是否總是陪妻子去醫院,他們是否願意談論病情,儘管有這麼多痛苦,他們態度是否一樣好。” “你給我打了多少分?” “八分。” “八分?”我驚訝地問。 “是的。現在我已經聽過了組裡所有人的故事,我才明白你處理得其實並沒有那麼糟糕。”

“也許我們應該把這些聚會的事告訴托馬斯和安妮。”我答道。 “不需要。”卡門說,“我已經告訴他們了。” 給有想法的人,一個發自內心深處的想法 很高興你活著並不是一種罪惡 Bruce Springsteen,from Badlands (Darkness On The Edge Of Town,1978) 夏天是大興聚會的時光。 我和弗蘭克達成一致,只有緊急事件和重大報告時,我才去工作。這樣我可以和卡門盡可能多地待在一起。 我和卡門一起做任何我們想做的事。 我們買黑市票,去看所有在荷蘭舉行的歐洲足球錦標賽。只有在對決南斯拉夫四分之一決賽時,克魯伊維特第四次進球時,卡門才和其他五萬人一樣欣喜若狂。

球賽是持續半小時的高潮。 卡門認為這很棒! “如果就在荷蘭成為歐洲冠軍時我死去,那就太好了,不是嗎?我會死得很熱鬧——”她笑起來。但這只是玩笑話,她並沒有辦法撐到那個時候,但癌症的好處是,可以將所有的感覺表現出來。當我們看到荷蘭跟意大利比賽時,好像在比誰罰球罰不進的世界記錄一樣,笑得我們肚子都痛了。但是比賽輸了並不會死,足球只是遊戲罷了。 週末我們就出去,住最好的賓館。在巴塞羅那,我們住在文藝賓館。我們在頂樓俯瞰巴塞羅那和地中海,我們要了最大的套間,玩躲貓貓遊戲,卡門幾乎每次都贏,我走過卡門第三次躲進的衣櫃而沒有發現她時,她笑出聲來我才發現了她。 晚上我們吃豐盛大餐,我們坐在馬洛卡大街上吃著西班牙海鮮飯和點心,真的很享受。

剛吃了很美味的一餐,卡門幾乎什麼也沒吃,但她仍然很享受。我也是。 他媽的癌症。在我們吃完飯的時候再度攻擊她,卡門五分鐘後開始覺得累,但是等了一個小時才有出租車。卡門痛苦得哭了。 晚點我想給你打電話,我的女神—— 在愛爾蘭,我們選最豪華的城堡吃住。卡門體力很差,我們只有去酒吧吃午飯時才下車,或在隔壁城堡過夜,但我們過了很美好的一周。我們為盧娜錄了像,錄像反映了卡門和丹未泯的童趣。卡門在都柏林的莫里森賓館的休息室裡,在一個胖女人身後,表演“怎樣不被看見”。丹尼戴著巴利摩爾城堡的浴帽表演“辛辣的紅辣椒”。卡門把她的假體乳房放在鼻子上表演蓋印章。丹尼在莫赫懸崖上演雷?查爾斯。卡門玩“哪種測試更糟糕”(燒死還是淹死?永遠不能坐還是永遠不能站?永遠不能吃還是永遠沒有高潮?永遠不能拉尿還是永遠不能拉屎?癌症還是艾滋?)。還用只有我們自己懂的語言講話。

我們很快樂,在這個瘋狂的國家。這裡的人們早上十點開始喝酒。據卡門說這裡的女人很醜,這也是她喜歡愛爾蘭的最大原因。 回到阿姆斯特丹時,只要天氣還好,我們每天去運河划船,和父母、朋友一起,還帶著許多瓶玫瑰紅葡萄酒。我們通常在阿姆斯特爾賓館停下,在平台上喝香檳。或者我們會開車去奧德柯克,然後在克萊恩帕德伯格吃一頓頹廢午餐。還有一次我們開車經過佐格維里德墓地時,卡門告訴我她希望將來葬在這。 唉,剛才經過佐格維里德。卡門問我能否在這裡給她找一個好墓地。我不能。 卡門邀請了一群朋友來比利時南部的一個城堡,和我們一起共度週末。一共有23位客人,卡門把她畢生所看的書裡面的文章跟大家分享。有時內心裡的雨下得比外面還大。 我們還去打獵。我們本來打算在阿姆斯特芬路住三年,然後用我們在MIU和廣告公司賺的錢再找一個大一些的房子,可是因為癌細胞擴散的原因,我把計劃提前了。卡門還要消化一下我的計劃,但是她現在很高興可以知道她離開後,我跟盧娜會住在什麼樣的房子裡。 “如果泰素帝真有作用的話,也許我也可以在那住上一段時間。”她滿懷希望地說。 我對這方面沒有抱很大的期望,如果卡門可以跟我們一起搬進新房子的話,也代表她會死,我怕到時候新房子會跟這裡一樣,讓我對疾病和死亡充滿恐懼感。我衷心希望新房子對我和盧娜是一個新的開始。但我不敢告訴卡門這些。但我們談論很多關於卡門死後未來的生活。談幾個小時,在家,在酒吧,在船上,在平台上。我們無所不談。 爸爸和我還談論將來你可能會有一個新媽媽。我認為這是個好主意。對爸爸來說當然如此,對你也好,因為你有一個可以傾述、一起笑、一起吵架、一起做事的人。儘管我不在了,但我心裡你永遠都和我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你永遠都是我最愛的,儘管我不能在這里和你交談、擁抱你——我永遠愛你,就像我永遠愛爸爸一樣。 當我們聊得愈多,我就發現我們再度愛上了對方,我們享受最後一段可以互相陪伴的生活。丹和卡門就像童話中的國王和王后,過著短暫而快樂的生活。 給我 給我 給我力量 Suede,from The Power(DogManStar,1994) 在享受的時光中還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化療的副作用很可怕。卡門提早了十五年進入更年期,她開始覺得潮紅、月經停止了,而且頭髮開始變灰白,不過時間不長,因為三次治療之後她又禿髮了。帶刺的假髮又從盒子裡拿了出來。這次她的眉毛和睫毛也掉光了。她戴了幾天假睫毛,但並不成功,因為化療的關係她一直流淚。整天就看她用手帕在擦眼淚。 另一個副作用是她所有的手指指尖都用膠帶粘上了,因為她的指甲不是鬆了就是掉了。她的指尖感覺“就像手指被門夾住了”。今天早上卡門哭了,因為她再不能給盧娜換尿片了。她的手指已經沒有力量撕開粘貼著的邊了。那以後,她非常生氣,生自己的氣,生尿佈公司的氣,生我的氣,因為我性急地對她說她可以叫我做。 “難道你真不明白我想自己做嗎?”她對我尖聲說道。 還有一個問題是咳嗽,特別是在晚上。有時我擔心她從此停不下來了。但我更擔心這意味著癌症在擴散。我在一本小冊子裡看到過,乳癌細胞最容易擴散到肺部。醫生讓我們放心:這可能是胸膜炎。 “胸膜炎,醫生?”似乎你已經猜出來了,這是化療的後遺症。 卡門做任何事都必須付出極大的努力。她幾乎沒有精力了。謝特瑪把這叫累積效應。身體越來越抵抗化療。 最困難的是必須從她手上的血管打針,這讓她很痛苦,因為卡門的血管比一般人難找,每次打針都變得更加困難,也越來越痛,得試好幾次才能成功。卡門將打針看成如爬山般,一次比一次爬得更高。但我每次看到醫生這麼刺著卡門的手,我的眼淚都忍不住要流出來。再有兩次,前六次化療就結束了。然後就有三週不用做化療,給卡門的身體一個恢復的機會,然後一切又重新開始了。還有六次。一想到這個卡門幾乎要發瘋了。 “如果可以將所有打進我身體的針改成藥水該有多好呀。”當我們在做化療前,每個星期去謝特瑪醫生那裡複診時卡門說,“要我做什麼都願意。”當她這麼說的時候,眼淚又快忍不住要掉下來了。然後我攙著哭著的卡門進入化療室,做第五次化療。 還有七次。 剛才我看到卡門打針的情形後,跑去洗手間哭了。 這太糟糕了,羅絲。我晚點打你電話。 幾年來讓我驚訝的 活到一百歲我也絕不會忘記的 是你愚弄了我,你欺騙了我 Wim Sonnefeld,from Tearoom tango (An evening with Wim Sonneveld,1966) 原來真的有藥水。 卡門通過托尼知道的。在安東尼?范雷文霍克醫院,卡門去那做放療,據托尼說正在試驗一種口服化療藥物,已經做了幾個月了。我不敢相信。 卡門讓我給他們打電話。 “你的表達能力比我好。” 我打通電話,安東尼?范雷文霍克醫院的醫生證實了托尼的話。 只要範迪安潘太太還是聖盧卡斯醫院醫生的病人,那麼他們就不能為她做任何事。我說我明白,我會和謝特瑪醫生聯繫。 我掛了電話,卡門看著我。 “沒錯,有一種可以喝的藥。” 卡門感動得哭了起來。 我想開車去那家該死的醫院,抓住謝特瑪的手,把每週都刺進卡門手上的那根針刺進謝特瑪的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深呼吸。然後我打通聖盧卡斯醫院的電話,找謝特瑪。她度假去了。 代理醫生是泰斯米爾醫生。我盡可能平靜地向他解釋,我的妻子每星期打針太難了,已經引起了重大心理問題,謝特瑪醫生也知道這個,希望他們可以允許卡門轉去安東尼?范雷文霍克醫院接受口服治療。泰斯米爾醫生告訴我他幫不了我,他解釋說他不能把同事的病人這麼簡單就轉交了,說再過一周半謝特瑪醫生就回來了。 我憤怒到了極點,告訴他,在今天之前,我一直天真地以為醫生會把病人的生活質量放在第一位,而我妻子的生活質量幾乎為零了,因為每週在化療前幾天,她就坐立不安,哭泣不止,因為她無法面對那根導管再插進她身體裡。然後我又提起了一件往事,一個宿怨——而且不是不相關的——我說我原本希望醫生會有一點人性,因為我妻子最終會這樣,都是因為他的一個同事——沃爾特斯醫生所犯的一個錯誤,差不多兩年前的那個錯誤。 泰斯米爾醫生變得憤怒了,說他對此一無所知,還說在他看來,此事與目前的討論毫不相干,他還認為我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極為不正常。 “你要說的就這些嗎?”我問他。 “是的。” “那好。那麼到我說了:我不會再與你有什麼交往。”我還說他將收到一份言辭激烈的傳真,同時我會將副本發送給謝特瑪醫生和安東尼?范雷文霍克醫院的醫生,因為我把妻子的幸福看得比謝特瑪該死的假期更重要。 卡門問我們是否該作罷。想都別想!我已經狂怒。我們一直被人魚肉,任人宰割。 馬上,我走過去坐在電腦旁,開始打著傳真,在傳真中我寫道,如果必要的話,我會把這件事曝光給媒體,以保證我妻子能接受安東尼?范雷文霍克醫院的測試,並且我保留採取任何其他方法的權力。我其實一點也不知道其他方法會是什麼,但我認為這聽起來具有威脅性。 第二天我將信傳真出去,九點的時候電話響了。 “範迪安潘先生,我是羅登巴赫醫生,是安東尼?范雷文霍克醫院的醫學總監。聖盧卡斯醫院的泰斯米爾醫生給了我你的電話。” 兩個小時以後我們坐在他的辦公室。羅登巴赫醫生就像沙漠中的一片綠洲,他是那種讓病人傾述、並且也會傾聽的那種醫生。他告訴我們口服測試的結果仍然不確定,而化療對卡門的效果較好。他建議卡門不要進行測試,並提出另一個替代方法,不用插管注射。內植式中央靜脈導管,這在我聽來就像是一種化學化妝品,但似乎是一種很方便的小器械,麻醉之後植入乳房附近的皮膚下面,做一個很小的手術。藥水就可以通過一個永久性的孔注入靜脈,而不是通過針和導管,這是無痛的,而且一般首次做都有效。卡門說她六個月前就從網上聊天群裡得知這種小器械,她曾經和謝特瑪談過一次,但謝特瑪強烈建議她不要使用。說這種手 術相當大,而且經常會被堵住。謝特瑪認為沒必要這麼麻煩。 “那麼——嗯——在我們聽來這很好。” 羅登巴赫盡他最大的努力、維護的那個聖盧卡斯醫院的同事謝特瑪,我曾經問過她讓我妻子在安東尼?范雷文霍克醫院接受治療會不會更好,安東尼?范雷文霍克醫院專門治療癌症。就是那個謝特瑪,那時她堅決否定我的觀點,說什麼由於因特網所有關於癌症的信息、所有新的進展、世界上所有醫院的所有新的方法在幾個小時之內都會成為所有醫生共同的知識。而且她告訴我們,她每兩週會和鄰近的安東尼?范雷文霍克醫院的醫生們一起討論她的病人的病情。 但是她騙了我們,就在卡門哭著請求用別的任何方法,只要不用刺那該死的針頭時,她麻木不仁地對我們撒了謊。 羅登巴赫說他認為裝儀器比口服治療更好,但決定權在卡門。他還提出接收卡門作為他的病人。 卡門選擇了裝儀器,選擇了羅登巴赫,選擇了安東尼?范雷文霍克醫院。我看出來她很高興,我也是。 安東尼?范雷文霍克醫院(AvL)專業治療癌症,AvL的醫生和護士理解那些生命受到威脅——或像卡門這樣已是不治之症——的人心裡在想什麼。 另外一個好處是,所有在這裡出現的醫護人員,都知道你來不是因為老婆要生孩子,或者做闌尾切割手術,而是因為癌症。我甚至自己都會不經意對那些在走廊上攙扶著走或安靜地坐在大廳咖啡機旁邊的人們投以同情的目光,他們或許剛聽說母親的癌症在擴散,或祖父隨時可能逝世,或者醫生已經對他們的丈夫或妻子放棄了治療希望。事實上,AvL就像是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如果你看見誰在這走動,你就一定知道他/她來這里幹什麼。 開刀裝儀器的手術其實真是易如反掌,卡門去做其餘的那些化療時都開心地吹著口哨。 我們再也沒有去過聖盧卡斯醫院,謝特瑪的聲音在我們的留言電話中出現過一次,說度假時發生的一切她備感抱歉,並祝我們好運。我接受了她的道歉,沒有再追究,卡門也是如此。 雖然卡門即將不久人世,但最起碼這段最後的日子她會比較好過。 當我有這種感覺的時候 我希望用情慾來療傷 Marvin Gaye,from Sexual Healing(Midnight Love,1982) 為了使我的生活也更好一些,我又恢復了老習慣。我又一次對羅絲上癮了。 知道癌細胞擴散的第二天,把盧娜送到托兒所後,我和羅絲在德派普區的咖啡屋見面。 咖啡屋。在這可以調情,不過只有高手才行。你要的咖啡越不同尋常,你的地位就越高。你得表現得像個行家,忘記卡布基諾、意式咖啡。即使你對咖啡的了解就像一頭奶牛對攀岩的了解那麼多,你也得叫美式咖啡或特濃意式濃縮咖啡。這樣你才屬於這裡,就是這樣。 對孤獨恐懼症的人來說,這個時間和地點是最安全的,因為這裡離羅絲在奧德西的家很遠。 我傾述我的沮喪、苦惱的時候,羅絲傾聽著。 那以後,整個夏天,在和卡門一起度假、划船之餘,我偷偷地安排和羅絲在酒吧、三明治吧見面。我們謹慎地約在離她家較遠的咖啡館,這樣我們就不會冒風險,以免最後我們會去羅絲家,而我會打破我對卡門的承諾。 我認為整整四個月遠離羅絲我已經做到最好了,自從認識卡門以後,頭一次這麼久沒有亂來,自從那次在麥德俱樂部和卡門做愛之後我們就一直沒有夫妻生活,化療使她完全沒有了性趣,因此我的性生活就消失了,但我的內疚感沒有消失。 我心裡的孤獨恐懼症在嘲笑我:我仍然過著一種雙面生活,我仍然有兩個女人,偷偷摸摸的,但我不能和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上床。有時在酒吧羅絲稍親密地擁抱我時,整個人就快爆裂開了。 就在一次剛做完化療的晚上,情況失控了。我給羅絲打電話,她在家,一刻鐘之後我就到了她家。她安慰我,安慰變成了擁抱,擁抱變成了做愛。她也反抗過,但我們誰也沒有停止。我們是在地毯上做的,進入她之後不到一分鐘,我就射了。我們抱著對方,兩個人都哭了。 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迷她。每半個小時我就渴望和她在一起,我的記事本開始擠滿了各種時間的安排,卡門、盧娜、去醫院、去看房地產公司為我們選的房子、工作。儘管後者也為我與羅絲短暫的會面提供了掩護。 但這與我們去年的情況有一點不同。上星期我們瘋狂做完愛後,羅絲突然說出來。 “我愛你,丹尼。” 當時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不知道為什麼。我背棄對卡門的承諾,而現在事情變得一點都不簡單。 當我想明白為什麼“我愛你,丹尼”聽起來讓我感覺舒服時,我非常緊張。羅絲愛的表白撫慰了我的自尊心,我感覺自己又像個男人了,而不是一個朋友。這是對我在家付出那種慈善式的愛的一種補償。 我意識到羅絲不是在開玩笑。她是唯一一個我喜歡的人,唯一一個讓我感覺舒服的人,而她現在也愛我了。 這是弗蘭克、酒精或搖頭丸都無法阻止的。 是寶貝兒在呼喚 她說我需要你 Golden Earring,from Radar love(Moontan,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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