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傻瓜吉姆佩爾

第2章 2

晚上我到我妻子睡得地方,可是她不讓我進去。 "唷,得了,要是這樣,他們幹嗎讓我們結婚那?"我說。於是她說:"我月經來了。""可是昨天他們還帶你去行婚前沐浴儀式,那麼月經是以後來的羅,是這樣嗎?""今天不是昨天,"她說,"昨天也不是今天。如果你不高興,你可以滾。"總而言之,我等著。 過了不到四個月,她要養孩子了。鎮上的人都摀住嘴竊笑。可是我怎麼辦?她痛得不能忍受,亂抓牆壁。 "吉姆佩爾,"她叫道"我要死了,饒恕我!"屋子裡擠滿女人,一鍋鍋開水。尖叫聲直沖霄漢。

需要做的是到會堂裡去背讚美詩,這就是我要做的事。 鎮子的人喜歡我這樣做,那很好。我站在一個角落裡念讚美詩和祈禱文,他們對著我搖頭。 "祈禱,祈禱!"他們告訴我,"祈禱文永遠不會使任何女人懷孕的。"一個教徒在我嘴裡放一根稻草,說:"乾草是給母牛的。"另外還有一些類似的事情,上帝作證! 她養了一個男孩。星期五,在會堂裡,會堂執事站在經書櫃前面,敲著讀經台,宣佈道:"富裕的吉姆佩爾先生為了慶祝他養了個兒子,邀請全體教友赴宴。"整個教堂響起了一片笑聲,我的臉上象發燒一樣。可是我當時毫無辦法。歸根到底,我是要負責為孩子舉行割禮儀式的。

半個鎮子的人奔跑而來。擠得你別想另外再插進一個人來。女人拿著加過胡椒粉的鷹嘴豆,從菜館裡買來一桶啤酒。我像任何人一樣吃啊,喝啊,他們全都祝賀我。然後舉行割禮,我用我父親的名字給孩子取名,願我父親安息。大家都走了以後,只剩下我和我老婆兩人。她從帳子裡伸出頭來,叫我過去。 "吉姆佩爾,"她說:"你為什麼一聲不響?你丟錢了?" "我還能做什麼呢?"我回答。 "你對我幹的好事!如果我的母親知道這件事,她會再死一次。" 她說:"你瘋了,還是怎麼的?" 我說:"你這麼能這樣愚弄一家之主?"

"你怎麼啦?"她說:"你腦子裡想到什麼啦?" 我看我得公開地、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你以為這是對待一個孤兒的辦法嗎?"我說。 "你養了一個私生子。" 她回答,"把你這種愚蠢的想法從頭腦裡趕出去吧。這個孩子是你的。" "他怎麼可能是我的那?"我爭辯說:"他是結婚後才17 個星期就養下來的。" 她告訴我孩子是早產的。我說:"他是不是產的太早了?"她說,她曾經有一個祖母,懷孕也是這麼些時間,她類似她的這位祖母,好像這一滴水同那一滴水一樣。她對此起的誓賭的咒,如果一個農民在市集上這樣做了,你也會相信她的。坦白地說句老實話,我不相信她。不過第二天我跟校長說起這件事,他告訴我,亞當和夏娃也發生過一模一樣的事情。他們兩個人睡到床上去。等到他們下床時,已經是四個人了。

"世上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是夏娃的孫女。"他說。 這就是事情的原原本本。他們證明我愚蠢。但是誰真正知道這些事情的原由呢? 我開始忘記我的煩惱。我著迷地愛這個孩子,他也喜歡我。他一看到我就揮動他的小手,要我把他抱起來。如果他肚子痛,我是唯一能使他平靜下來的人。我給他買了一個小小的骨環和一頂塗金的小帽子。他總是受到某個人的毒眼,於是我就得趕快去為他求取一張符,給他怯邪。我像一隻牛一樣做工。你知道家裡有一個嬰兒要增加多少開支啊。關於這個嬰兒的事情我不想說謊。我也沒有為此而厭惡埃爾卡。她對我又發誓又詛咒,我沒有對她感到膩煩。她有何等的力量!她只要看你一眼,就能奪去你說話的能力,還有她的演說!油嘴滑舌,出口傷人,不知怎麼的還充滿了魅力。我喜歡她的每一句話,縱然她的話刺得我遍體鱗傷。

晚上我帶給她我親自烤得一隻白麵包,還有一隻黑麵包以及幾隻罌粟麵包卷。為了她,每一樣能抓到手的東西我都要偷,都要扒:杏仁餅、葡萄乾、杏仁、蛋糕。我希望我能得到饒恕,因我從罐子裡偷了安息日的食物,那是婦女們拿到麵包舖的爐灶裡來烤烤熱的。我還偷肉片,偷一大塊布丁,一隻雞腿或雞頭,一片牛肚,凡是我能很快地夾起來的我都偷。她吃了,變得又胖又漂亮。 整個星期我都得離家住在麵包房裡。每逢星期五晚上,我回家來,她總要早一點藉口,不是說胃痛,就是說肋痛,或者打嗝,或者頭痛。你也知道這些女人的藉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有一段痛苦的經驗。真叫人受不了。再說,她的那個小兄弟——私生子,漸漸長大了。他打得我一塊塊腫起來,等到我要還手打他時,她就開口了,狠狠地咒罵,使我只覺得一陣綠霧在我眼前飄蕩。一天有十來次,她以離婚來威脅我。換一個人處在我的地位就要不告而別,不再回家。但是我卻是忍受這種處境而一聲不吭的人。一個要干點什麼?肩膀是上帝造的,負擔也是上帝給的。

有一天晚上,麵包鋪發生了一樁災難。爐灶炸了,我們鋪子裡幾乎起火。大家沒事可干,只得回家。於是我也回家了。我想,讓我嚐嚐不是在安息日前夜躺在床上的樂趣。我不想驚醒睡熟了的小東西,踮起腳走進屋子。到了裡面,我聽到的似乎不是一個人的鼾聲,而是彷彿是兩個人在打鼾,一種是相當微弱的鼾聲,而另一種彷彿是快要宰的公牛鼾聲。唉,我討厭這種鼾聲!我討厭透了。我走到床邊,事情忽然變得不妙了。埃爾卡身旁躺著一個男人模樣的人。另外一個人處在我的地位就要嚷叫起來,鬧聲足夠把全鎮的人都吵醒。可是我想到了,那樣會把孩子驚醒。那麼,好吧,我就回到麵包房去,躺在一隻麵包袋上。一直到早晨不曾閉眼。我直打哆嗦,好像患了痢疾。 "我蠢驢當夠了,"我對自己說,"吉姆佩爾不會終生做一個笨蛋的。即使象吉姆佩爾這樣的傻瓜,他的愚蠢也是有個限度。"

早晨,我到拉比那裡去求教。這事在鎮上引起很大的騷亂。他們立刻派會堂執事去找埃爾卡。她來了,帶著孩子,你猜她怎麼樣?她不承認這件事,什麼都不承認,語氣硬得像骨頭和石頭! "他精神錯亂了,"她說:"我是不懂夢裡的事情的,不懂見神見鬼的。"他們對她叫嚷,警告她,拍桌子,但是她卻開她的砲:"這是誣告,"她說。 屠夫和馬販子站在她一邊。屠宰場的小伙子走過來對我說:"我們一直在註意你,你是一個可疑的人。"這時候孩子把屎拉在身上。拉比的聖壇那兒有約櫃,那是不准褻瀆的,因此他們把埃爾卡送走了。 我問拉比說:"我該怎麼辦?"

"你得立刻跟她離婚,"他說。 "如果她不答應怎麼辦?"我問。 他說:"你務必和她離婚,這就是你必須做的一切。" 我說:"呃,好吧,拉比,讓我考慮考慮。" "沒有什麼要考慮的,"他說:"你不能再跟她同住一間房了。" "如果我要去看孩子呢?"我問。 "別管她,這個婊子,"他說,"別管那一窩跟她在一起的雜種。" 他作的決定是我連她的門檻都不可跨進去——在我這一生永遠不能再進去。 白天我還不感到怎麼煩惱。我想到該發生的事情必定要發生,瘡必定要出膿。可是到了晚上,當我躺在麵粉袋上的時候,我覺得這一切都太傷心了。我難以抑制地渴念著她,渴念著孩子。我需要的是發怒,可是那恰恰是我的不幸,我不能使這件事在我心裡產生真正的憤怒。首先——我就是這樣想的——誰也免不了有時候會犯錯誤。在你的生活中不可能沒有錯誤。大概和她在一起的那個小伙子引誘她,送她禮物等等。而女人是頭髮長見識短的,所以他哄得她同意了。不過後來她既然否認這件事,也許看到的只是一些幻象?幻像是有的。明明看到一個人影,或者一個侏儒,或者什麼東西,但是等你走近了,卻沒有了,什麼東西也沒有。要是真的這樣,我對她太不公正了。當我想到這些,我就開始哭了。我抽泣著,眼淚流濕了我睡得麵粉袋。早晨我到拉比那裡去,告訴他我弄錯了。拉比用羽毛筆寫下來,他說如果事情是這樣,他必須重新審理整個案子。在他結案之前,我不能去接近我老婆,但是我可以請人給她送麵包和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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