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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五章

玫瑰之名 昂贝托·埃科 7012 2018-03-21
夜晚 闖入迷宮後,他們看到了奇異的幻象,而且無可避免地迷了路 我們又上樓回到寫字間,這回是由直接通到禁地的東側樓梯。我把油燈拿高,走在前面,想著阿利納多說到關於迷宮的一些話,預料將會有什麼駭人的東西出現。 我們進入那個不該進入的地方時,我很驚訝地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並不很大的房間裡,七面牆上都沒有窗子,整樓都瀰漫著一股強烈的霉味,空氣很悶,卻沒什麼可怕的。 正如我剛才所言,這個房間有七面牆,但只有四面牆上有通路,兩側貼牆嵌著石柱,通路的入口處相當寬,上方形成圓拱形。另外那三面牆都有巨大的書架靠牆而立,書架上堆滿了書,擺得十分齊整。每個書架都標了一個數字,每一格分立的架子亦然,顯然和我們在目錄上所看到的數字相同。房間中央有張桌子,上面也放了滿滿的一堆書。每一本書上都只有一層薄薄的灰,顯示出有人經常清理它們。地上也一塵不染。在一條拱道上方,用花體字在牆上寫了“耶穌基督啟示錄”幾個字。儘管字體是老式的,字跡卻沒有褪色的跡象。後來我們注意到,在其他的房間裡,也有類似的花體字刻在石頭上,刻得相當深,凹痕裡塗滿了顏料,一如畫家在教堂裡作壁畫時所採用的方法。 ※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我們選擇一條通道往內走,立刻便到了另一個房間,那裡有一扇在雪花石膏板中鑲有玻璃的窗戶,兩面死牆和一處通道——和我們剛剛走進來的通路一樣。這條通道又通向另一個房間,在這個房間裡也有兩面死牆,另一面牆上有個窗子,而且也有條通道。在這兩個房間裡,寫在牆上的字體和我們最初看到的一模一樣,不過字卻不一樣。第一個房間寫的是:“寶座周圍有二十四個座位”;第二個房間則寫著:“在眾使者面前認他的名”。至於其他的,雖然這兩個房間比我們剛踏入圖書室的那個房間小一點(事實上,那個大房間有七邊形的,這兩個房間卻是矩形),陳設卻沒什麼兩樣。 我們走進第三個房間。這裡沒有書,也沒有標明類別的花體字。在窗子下方,有一個石製的祭壇。房里共有三扇門:我們走進來的那一扇,另一扇通向最初那個七邊形的房間,最後一扇通到另一個房間。這房間和別的房間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牆上的字寫的是:“觀察太陽與大氣”,顯示逐漸轉暗的太陽和大氣。由這裡可通到另一個房間,牆上寫著:“騷動與火的事實”,說明騷亂和火災的可怖。這房間沒有別的通路了,一走到這里便不能夠再往前進,只能往後退。

“我們想想這個。”威廉說,“五個四邊形或有點梯形的房間,每間房裡各有一扇窗戶,排列在一個沒有窗子的七邊形房間周圍,而這個七邊形房間和樓梯相通。這是很基本的結構。我們在東邊塔樓裡。由外面看來,每個塔樓都有五面牆五扇窗子。這就說得通了。那間空房間是朝東的,和禮拜堂合唱席位的方向相同。旭日照亮祭壇,是正確而且虔敬的。我覺得,惟一稱得上是聰明的主意,是雪花石膏板的利用。白天時陽光可以照射進來,到了晚上就連月光也無法滲透。現在我們再瞧瞧七邊形房間的另外兩扇門通到哪裡吧。” 我的導師推算錯了,圖書室的建築師比我們所想的還要精明。我無法解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當我們離開那個塔樓房間時,各房間的順序變得令人搞不清楚了。有些房間有兩扇門,有些有三扇。每間房間都有一扇窗子,儘管走向下一個房間時,總以為是朝大教堂的內部前行。每間房裡都有相同的書架和桌子,排列整齊的書看起來毫無不同,僅僅略一瞥視並無助於我們辨認位置,我們只有憑藉牆上的字來認路。有一次我們經過一個寫著“那些日子”的房間,繞了一會兒後,我們以為又回到那個房間了;可是我們記得正對著窗子,通向另一個房間的門上,寫的是“死者的初生”,然而現在我們看見的卻又是“耶穌基督啟示錄”,顯然這並不是我們最初進入的那個七邊形房間。我們這才知道,有時候在不同的房間裡,會重複同樣的字。我們連續在兩個房間裡發現“啟示錄”的字樣,接下來的一間寫的是“從天上落下的一顆明星”。

這些句子顯而易見地都是出自約翰的啟示錄——可是為什麼將它們寫在牆上,以及它們如此安排究竟有何道理,就不得而知了。我們又發現,有些字甚至是漆成紅色而不是黑色,使我們更覺得困惑。 過不多久,我們總算又回到了原來那個七邊形的房間(很好辨認,因為這里和樓梯相接),我們再度向右前進,試著循直線穿過一進又一進的房間。我們走過三個房間後,卻面對著一堵空牆。只有一扇門可以通到另一個房間,所以我們轉身走過這個通道,又穿過四個房間後,再一次面對一堵空牆。我們回到前一間房,由兩個出口中選了一個以前沒有試過的,進到另一個新房間,然後又回到了最初的七邊形房間。 “前一個房間,就是我們又回頭走的那個房間,叫什麼名字?”威廉問。

我竭力回想,覺得有匹白馬在腦海中奔馳:“純白的馬。” “好,我們再找到它吧。” 這並不難。在那裡,如果我們不想像前一次那樣轉身走回頭,便只能穿過叫“列國的榮耀尊貴”的房間,那間房的右側有條通路,似乎是我們還未走過的,它並沒有帶我們回到原來的地方。事實上,我們又經過“聖靈的恩寵”和“智慧的心”(好像不久前我們才到過嘛),然後才到了一間似乎還未探訪過的房間:“火從天降在地上”,但即使我們已獲知三分之一個地球都燒毀了,我們還是不知道到底我們所在的位置是在東邊塔樓的哪一方。 我拿著油燈,又走進下面的房間。一個張牙舞爪的巨人搖搖晃晃地向我們走來,就像是個鬼魂。 “魔鬼!”我大叫一聲,轉身投入威廉懷裡,差點沒把油燈摔掉。他由我手中接過油燈,把我推到一旁,堅決地向前踏進一步,莊嚴而高傲。他也看見什麼東西了,猛然向後退。然後他再度前傾著身,把燈舉高,爆出笑聲。

“真是高妙。是一面鏡子啊!” “鏡子?”※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是的,我勇敢的戰士。不久之前在寫字間裡,你勇敢地沖向真正的敵人,這會兒你卻被自己的影像嚇個半死。鏡子照出的正是你自己的影像,只不過將它擴大變形了。” 他執著我的手,帶著我走向正對著房間入口的那面牆。在一片凹凸的玻璃上,我看見我們兩個人的影像,形狀扭曲,隨著我們前進或後退而變幻著高度和外形。 “你一定讀過有關光學的著述吧?”威廉頗覺有趣地說,“創建這間圖書館的人必定也讀過。阿拉伯人對光學最有研究。阿哈忍寫過一本書,叫做《光譜》,在這本書中,他以精確的幾何圖形,談到鏡子的力量。有些鏡子,看它們的表面構造如何,可以把最小的東西放大(我的眼鏡便是利用同一個道理);有些鏡子卻可以把東西照反,或照斜,或在同一個地方照出兩樣東西;還有些鏡子,會把一個侏儒照成巨人,把巨人照成侏儒。”

“老天爺!”我叫道,“那麼有些人說圖書室裡的幻象,就是這些了?” “也許。一個很聰明的主意。”他念著寫在鏡子上方牆壁的花體字,“'二十四個長老坐在位子上'。我們先前看過這句刻文,不過那個房間裡並沒有鏡子。而且,這房間裡沒有窗戶,可是又不是七邊形的。我們是在哪裡呢?”他左右看了看,走向一個書架,“阿德索,沒有眼鏡,我看不見這些書上面寫了些什麼。念幾本書名給我聽聽吧。” 我隨手抽出一本書:“老師,這上面沒有字!” “你在說什麼呀?我看得見上面有字的,快念呀。” “我念不出來。這些不是字母,也不是希臘文,看起來像是蟲、蛇、飛蛾……” “啊,是阿拉伯文。還有其他像這樣的書嗎?”

“有的,有很多本。不過這裡有本拉丁文的書,感謝上帝。AL……AL-Kuwarizmi,Tabulae'。” “艾爾庫瓦密的天文表,巴茲的艾德拉翻譯的,很珍貴的一本書!再念。” “艾沙·阿里,《視力學》;阿金地,《星象的秘密》……” “現在看看桌子上。” 我打開桌上的一冊大書,《動物誌》,我翻到的那一頁上面畫了很細緻的裝飾畫,有一隻美麗的獨角獸。 “畫得真好。”威廉看得見插圖,讚歎道,“那個呢?” 我念道:“《不同系譜的自由標記》,這本書也有很美的圖,不過好像有點古老。” 威廉低頭瞄著文字:“是愛爾蘭的僧侶所畫的,至少有五百年了。另一方面,畫了獨角獸的那本書是近代的作品,在我看來,頗有法國人的風格。”我又一次對威廉的博學感到敬仰。

我們走進下一個房間,接著又經過四個房間,每間房裡都有窗戶,書架上堆滿了外文書籍,還有一些玄學的著述。然後我們又面對一堵牆,只好往回走。因為這五個房間一間間相連,並沒有其他通道。 “由牆壁的角度來判斷,我猜我們是在另一座塔樓的五角形裡。”威廉說,“但是這裡沒有中央的七邊形房間,或許我們弄錯了。” “可是窗子又是怎麼回事呢?”我問,“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扇窗子?不可能每個房間都可以俯瞰外面的。” “你忘了中央天井了。我們所看見的窗子,有很多扇看下去是八角形的天井。如果是白天,我們就可以由不同的光線看出哪些是外側的窗子,哪些又是內側的,說不定憑藉著太陽的位置,我們還能知道一個房間的方位呢!”

我們回到有鏡子的那個房間,朝似乎還未走過的第三扇門走去。向前直走過三四個房間後,我們注意到最後一個房間有一抹亮光。 我僵硬地說:“有人在那兒!” “真有人在那兒的話,他已經看見我們的燈光了。”威廉說著,卻仍然抬起手把亮光遮住。我們猶豫了一會兒,那抹光微微閃動,但既未增強,也未變弱。 “或許只是一盞燈,”威廉說,“放在這裡,好讓僧侶們相信圖書室裡住著死人的靈魂。我們只得查個明白。你待在這兒,把燈光遮住,我過去看一看。” 想到剛才被一面鏡子嚇壞,我仍然覺得很丟臉,想要讓威廉恢復對我的觀感。 “不,我去。”我說,“你待在這裡。我會很小心的。我個子比較小,手腳也輕快些。我謹慎些就是了。”

威廉應允了。我向前走過三個房間,緊貼著牆,腳步輕得像隻貓(或者像個溜進廚房偷乳酪的見習僧——這是我在梅勒克最拿手的一招),最後我走到露出亮光那個房間的門檻。我沿牆溜到門口右邊的側柱,偷偷望著房間裡。沒有人在裡面,桌上放有一盞燈,燈焰跳動,冒出輕煙。那盞燈和我們的油燈不一樣,它看起來反倒像個被掀開了蓋子的香爐。說起來,它並沒有什麼火焰,只是一點餘燼而已,燒著什麼東西。我鼓起勇氣,踏進房內。在香爐的旁邊,有一冊彩色鮮明的書攤在桌上。我走上前,在攤開的那一頁上看見四種不同的顏色:黃、朱紅、碧藍和褐色。上面有一隻可怖的怪獸,像是一條大龍,長了十顆頭,用尾巴把拖在它後面的星星從天上掃到地上。突然間,我看見那條龍變成了很多條,背上的鱗片變得閃閃發亮,光芒四射,飛出了書頁,繞著我的頭飛轉。我把頭仰向後,看見天花板朝下彎,向我壓來。緊接著我聽到一種聲音,像是一千條蛇一起嘶嘶作響,但並不駭人,幾乎是誘惑的。隨後一個女人出現了,沐浴在光芒中,把她的臉靠向我,對著我呼氣。我伸手將她推開,卻好像摸到了對牆書架上的書,彷彿我的手被拉長了許多。我已不曉得身在何方,哪裡是地,哪裡又是天。我看見貝倫加站在房間中央瞪視著我,臉上有一抹醜惡的笑,掩蓋不住情慾。我伸出雙手將臉遮住,我的手腳像是蟾蛛的腳,黏搭搭的,而且長了蹼。我相信我一定叫喊了,我的嘴裡有種酸酸的味道。我投入無底的黑暗,接下來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彷彿過了幾世紀之久後,我醒了過來,聽見腦海中有轟隆隆的響聲。我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威廉正拍打著我的臉頰。我已不在那個房間裡了,在我對面的牆上,寫著:“願他們免除俗務,永遠安息。” “醒醒,阿德索,”威廉對我低語道,“並沒有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都有……”我仍然感到錯亂,說道,“那裡,那頭野獸……” “沒有野獸。我發現你躺在桌子下胡言亂語,桌上有本阿拉伯的西班牙基督徒啟示錄,攤開的那頁上繪有一條龍。但是從房裡的氣味我聞得出來,你吸入了很危險的東西,所以我立刻把你拉了出來。我的頭也有點痛。” “可是我看到的是什麼呢?” ※棒槌學堂&精校E書※ “你什麼也沒看到。只不過是那個香爐裡燒著一種能引起幻覺的物質。我聞得出那味道,那是一種阿拉伯的迷藥,山上的老人派他的刺客出去執行任務之前讓他們聞的,可能就是這種迷藥。這一來幻覺的秘密也被我們解破了。有人在夜間時燃起這種藥草,好讓擅自闖入圖書室的人相信這裡有惡魔看守著。對了,你看到了什麼呢?” 我還是有點迷迷糊糊的,只有盡我所能的,回想我的幻覺。威廉不覺大笑:“你所看到的有一半是你在書上看到的;另外一半則是你潛意識裡的慾望和恐懼。某些藥草便具有這樣的作用。明天我們一定要和塞維里努斯談談,我相信他知道的比他告訴過我們的還要多。那隻是藥草,並不是玻璃師傅對我們提及的魔法。藥草、鏡子……這個禁地被許多最巧妙的設計保護著。利用知識來隱藏,而不啟發,我不喜歡。神聖的圖書館被一個乖僻的心靈所統轄。不過今晚我們都夠累了,還是先離開這兒吧。你還沒完全恢復過來,需要喝點水,呼吸新鮮的空氣。想要打開那些窗子是白費力氣,太高了,而且說不定已有幾十年沒開過了。他們怎麼會以為阿德爾莫是從這裡跳下去的呢?” 威廉說離開,好像很容易似的。我們都知道圖書室的出口只有一個,那就是東邊塔樓。可是現在我們在哪兒呢?我們已完全失去方向了。我們繞過來繞過去,只怕永遠也走不出那個地方了。我的腳步不穩,直想嘔吐。威廉一面擔心我,一面為他的學識派不上用場而困惱。但這樣的遊走給了我們——或者該說是給他一個主意。假如我們走得出去,明天我們再回圖書室來,拿著一根燒黑的木柴,或者其他可以在牆上留下記號的東西。 “要找出迷宮的出路,”威廉說,“只有一個方法。在第一個新的接合處,以前從未見過的,我們用三種信號在走過的路上留下記號。由於在接合處的通道上已留有記號,如果你看到那個接合處是已經走過的,就在走過的那條通路上只記下一個信號。等所有的出入口都留了個記號,那你就要循著你的來路往回走。假如你碰到一兩個尚未做記號的出入口,就在那面留下兩個信號。經過只有一個記號的出入口時,你在那裡再記下兩個,這麼一來,這個出入口就有三個記號了。你必須到過迷宮的每一部分,到了一個接合處,你不可以再走已記有三個記號的通路,除非其他的通路也都有記號了。”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的?你是迷宮專家嗎?” “不是,我只是把以前看過的一本古籍裡的記載說出來罷了。” “你用這種方法,就走出迷宮了嗎?” “我從來沒試過。但我們還是可以試一試。再說,明天我就會有眼鏡,也會有更多的時間看書。或許使我們混淆不清的就是那些花體字,我們可以由圖書的安排歸納出一條規則的。” “你會有眼鏡?你要怎麼將它找回來呢?” “我說我會有就會有,我會配製一副新的。我相信尼科拉斯師傅一定渴望有個這樣的機會,試試新玩意兒。再說他的工作場裡各種尺寸、厚薄不同的玻璃多著呢。” 我們繼續徘徊,找尋出路。突然間,在一個房間的中央,我覺得有隻隱形的手撫摸我的臉頰;同時,在這個房間和下一個房間裡,響起了一聲非人非獸的呻吟,好像有個幽靈在這裡盪來蕩去。到這時,我對圖書室的奧秘事物應該已有心理準備了,可是我仍不自禁驚恐萬分地向後跳。威廉必定有過和我相同的經驗,因為他一邊摸著臉頰,並且把油燈舉高,環顧四周。 他舉起一隻手,檢查似乎明亮了些的火焰,然後舔舔手指,將它舉到眼前。 “沒什麼。”他說著,指著對面牆上,約莫一個人高的地方,那裡開了兩個很窄的縫隙,把手伸到那裡去,就感覺得到由外面吹進來的風;把耳朵湊上去,便可聽到外面呼呼的風聲。 “當然,圖書室一定要有通風系統的。”威廉說,“不然裡面的空氣會悶死人,尤其是夏天的時候。此外,那些縫隙也可以送進適當的濕氣,免得羊皮紙乾裂。建築師的精明真是處處可見。把那些細縫開在某個角度,這樣在多風的夜晚,有強風由那裡滲入時,會和別股風相觸,在室內形成漩渦,發出我們所聽見的聲音。除了鏡子和藥草外,這會使闖進這裡來的人更加害怕,就像我們剛才還不甚了解的時候一樣。我們有一剎那不是還以為有鬼魂湊在我們的臉旁呼吸嗎?等我們感覺到吹進來的風之後,才弄清楚的。所以,這個神秘也解開了。只是我們還是不知道怎麼出去呀!” 我們一邊說著,又漫無目的地前行,連牆上的花體字也懶得看了。我們走到一個以前沒到過的七邊形房間,通過附近的房間,卻沒找到出口。我們往回走,摸索了將近一個鐘頭,根本不去想究竟位於哪個方向。有一會兒,威廉認定我們是沒指望走出去了,只能找個地方歇一歇,捱過這一夜,希望明天馬拉其會找到我們。就在我們為這次探險的可悲下場嘆息不已時,卻突然發現我們又回到了和樓梯口相通的房間裡了。我們熱切地感謝上帝,精神高昂地下了樓。 一走到廚房,我們立刻沖向壁爐,走進藏骨堂的走廊裡,我發誓那些望著我呲牙咧嘴的骷髏頭,一個個就像面帶微笑的好朋友。我們回到禮拜堂,由北邊的門走出,最後高興地在墓碑上坐了下來。夜間清涼的空氣無異於神聖的香油。夜空中群星閃耀,圖書室裡的幻覺霎時消逝無踪。 我鬆了一大口氣,說道:“這世界多麼美啊,迷宮又是何其的醜陋!” “假如有解開迷宮通路的走法,這世界將會多麼美!”我的導師回答。 我們沿著禮拜堂左側前行,經過大門,(我扭開頭,避免去看啟示錄的長老:“有虹圍著的寶座”!)穿過迴廊,到達朝聖者招待所。 院長站在招待所門口,嚴厲地瞪著我們:“我找了你一夜。”他對威廉說,“我在你的房間,在禮拜堂……到處找不到你!” “我們追踪一條線索去了。”威廉含糊地說,掩不住他的困窘。 院長凝視了他好半晌,然後以低沉而莊嚴的聲音說:“晚禱一結束我就在找你了。貝倫加沒有出席。” “你想跟我說什麼呢?”威廉露出愉悅的神色。事實上,現在他已斷定躲在寫字間裡的人是誰了。 ※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晚禱時他沒有坐在席位上。”院長又說了一次,“而且到現在還沒回他的寢室。晨禱的鐘就要響了,我們等著看他會不會再出現。否則我只怕又有什麼不幸事件了。” 晨禱時貝倫加依然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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