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綠色國王

第51章 裝一條木腿的海龜—— 13

一九七九至一九八〇年的那一個冬季行將結束時,對保爾·蘇必斯發出了第一次警報。他已經有一段時間不再抽煙,並且在做一些鍛煉。雖然還沒有發展到穿上那種專門為在布洛涅森林練小跑步設計的奇裝異服和怪裡怪氣的鞋,但他恢復了早已荒廢的、還是一名法國童子軍時代的那種步行鍛煉;他參加法國童子軍使用了自己選擇的一個異想天開的化名“棍子女士”,為了這名字他還和童子軍教練發生激烈的爭論,最後終於說服對方,使他相信“棍子女士”在法文中其實就是白景天,又名蝎子草,是一種常見於鄉村茅廁近旁的普通草本植物。 他決心練就一副運動員的體魄,正當他沿著坐落在巴黎第十六區弗蘭歇·德斯佩雷大街的私邸扶梯向上跑的時候,警報發出了。疼痛是突發性的,說來就來而且來勢兇猛。先是從胸骨下面開始,接著蔓延到左肩,並向左臂內部放射,一直向下傳到左手的最後兩個指頭。一瞬間,這一陣疼痛非常劇烈,他甚至覺得自己即刻就會在扶梯上倒斃,而且死得愚蠢透頂,誰叫他放著花了一大筆錢安裝的電梯不用?他的私人醫生——自然是醫學科學院的成員——一下子就確診是心絞痛。他以嚴肅的口氣說:

“它險些送了你的命,保爾。很明顯,這是第一次發作,它的結束和開始一樣突然,可是危險過後,你所體驗的那種舒服感覺,下一次就不會再有了。今後你要隨身常帶硝酸甘油片,還必須絕對休息。” “我可以外出旅行嗎?” “你可以報名參加紐約馬拉松長跑,但是距離維拉扎諾橋的返回點還有三分之二就會一命嗚呼。看你去哪兒,以及怎麼個旅行法。” 蘇必斯在床上躺了幾天,就膩得直想哭。他經常掀開被單,指望發現也許什麼人錯放了個女人在那兒。發病以後不久他就打電話通知自己工作班子的成員,還通知了大衛·塞梯尼亞茲,他給紐約的尼克·佩特里迪斯和倫敦的奈西姆也打了電話。 因此,在一九八〇年四月,當他床頭的秘密私人電話——只有大衛、尼克和奈西姆知道它的號碼——響起來的時侯,他知道一定是他們三人當中的一個打來的。

“是保爾嗎?” 他立即聽出電話裡是誰的聲音,這安詳、柔和的聲音他已經三年沒有聽到了。 “保爾,”雷伯說,“你的事我剛聽說了,請接受我衷心的慰問之意。我聽說這只是一次警告,謝天謝地;還聽說目前你得到很好的照料。他們告訴我,你可以外出旅行,不過要採取適當的預防措施。因此我不想請你去周遊世界。既然你在法國,我們就在法國會面。十天以後,希望那時你不要離開。你能來見我嗎?” “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你吩咐。” “本月二十一日上午八時三十分,將有一架飛機在圖絮勒諾勃爾等你。請你一個人來,切勿招搖過市。” 蘇必斯是個徹頭徹尾、徹里徹外的法國人。儘管有點兒大大咧咧,他會毫不猶豫地說一句俏皮話而不惜得罪一個老朋友,然而,他畢竟思路敏捷,具有一種把蛛絲馬跡迅速地聯繫起來進行綜合分析的本領。

他確信自己已經得悉,一件震撼世界的事情即將發生。 塔多伊茲·特普弗勒在蘇黎世接到電話。值得一提的是,他正好坐在那間辦公室裡——二十年前,差不多也在那一天,他先是在自己歇斯底里的大笑聲中告訴布羅克曼:“樓下有個腳蹬平底鞋而沒有穿外衣的人,向我們遞交一張十億美元的支票。”然後硬著頭皮到這間辦公室裡來見阿洛伊斯·克納普。關於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他保留的記憶中央雜著些許纏綿悱惻的情思。但是,對於他來說,結果好得不能再好了,這一點絕對沒有疑問。雖然他工作一直很勤懇,但他個人在銀行里的地位扶搖直上卻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及至需要指定—個人接克納普的班時,命令好像從天而降,他中選了。 當他的絕密專用電話線一閃一閃地亮起信號小燈時,有三個人在他的辦公室裡,其中奧特馬爾·布羅克曼是他的老對手,如今是他的下屬。特普弗勒等到別人都出去以後才拿起聽筒,簡短地說:“我現在聽著。剛才這裡有人。”

他聽著。 他決定坐汽車去,他越來越害怕乘飛機,而火車在保密這一點上又不夠安全。 四月十一日,大衛·塞梯尼亞茲離開辦公室去吃晚飯,打算飯後趕緊回來繼續工作,可能要幹到深更半夜。駭人聽聞的黃金行動即將告終,但是那些暴利必須比較精確地估算出來,按比例分配給需要現款的大約六百家公司。 命令幾乎在七個月前就下達了。它和上一次關於公開出售雅瓦食品總公司及其子公司股份的命令在各方面都很相似。雷伯通過無線電話對塞梯尼亞茲說:“大衛,我知道你又一次面臨著嚴重的財政問題。我不是無故拖延。請你辦妥一切手續,在一九八〇年一月初隨時處於待命狀態。和上次的辦法一樣,把全部金礦公司重新組成一個控股公司,並作好公開售股的準備。”

塞梯尼亞茲好幾次盼望雷伯把他在洛磯山區的金礦股票兌現或公開銷售,或乾脆授權奈西姆拋售這個黎巴嫩人代王掌握的巨額黃金儲備。例如在一九六九年九月,黃金價格從每盎司三十五美元跳到四十一美元的時侯,他向雷伯請示,雷伯說不賣。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倫敦市場上黃金價格上升到每盎司一百九十七美元五十美分這樣驚人的數字時,雷伯還是說不。 “不,大衛,我們要等待。”等得有道理,因為,四年以後的一九七八年十月,黃金價格上漲到二百五十四美無。 “我們不賣,大衛。”“我們需要現金。”“我們不賣。”黃金價格繼續飛漲,一九七九年八月是三百十七美元七十五美分;同年十月二日是四百三十七美元;十二月二十七日達到五百零八美元七十五美分!

那時,為合併起來的控股公司作好一切準備已經有兩個月了。 “雷伯,我們隨時待命。”“我們不賣,大衛。”“難道你就不管我面臨的一大堆問題,雷伯?”“對不起,大衛。你還得再等一個短時期。但不會太久了……” 一九八〇年一月十八日……無線電話傳來命令:“大衛!時候到了。行動吧!” 塞梯尼亞茲需要證實一下自己沒有聽錯,因為他所接到的命令使他大為驚異。這將是王第一次變賣他的部分財產。 “雷伯,是不是我得把所有的股票都拋出去?絕對沒有搞錯?你什麼也不想保留?”“全部賣掉,大衛。你沒有誤解我的意思。我們要把所有的黃金都賣掉,不管是在什麼地方的。通知奈西姆、老韓、保爾、塔多伊茲、舊金山的朱巴爾和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海梅。請務必在一小時之內通知到。”

塞梯尼亞茲事後回憶道:“在我為他工作的三十年裡,這是他第一次完全放棄他所創建的一家公司,一點點股權都不保留。本來單是這一點就應該引起我的注意,但那時我正陷入嚴重的問題堆裡……” 塞梯尼亞茲那裡亂麻似的一大堆財政問題在一月二十一日奇蹟般地得到了解決,那一天,每盎司黃金的價格達到了令人咋舌的創紀錄水平:八百五十美元。 這次行動淨賺四十三億四千五百萬美元。這樣王的財富在一九八〇年一月底到達了項鮮.如果把投入亞馬遜尼亞的資金也算在內(那時這些投資已開始贏利,而利潤又到別處再投資),塞梯尼亞茲估計總數達到一百七十三億五千萬美元。 走出辦公室,他在走廊裡停了一會兒,與—個助手交談幾句。然後,他剛走了三步。

“塞梯尼亞茲。” 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臂。他認出是迪耶戈·哈斯。 “他要跟你談活,”迪耶戈說。 “現在。” 兩人四目對視。迪耶戈現出笑容。 “是命令,塞梯尼亞茲。” 外面一輛違章停靠的汽車等在那裡。迪耶戈用西班牙語衝旁邊一個警察不知喊了些什麼話,那警察哈哈大笑起來。接著,哈斯坐到方向盤後面把車開走,臉上帶笑,但是目光冷峻。 “他在哪兒?” “我帶你去。” 迪耶戈驅車前往曼哈頓島南區,最後到華盛頓廣場在望的地方停下。 “你下車吧。”他對塞梯尼亞茲說,一雙黃眼珠子照例含著嘲諷的意味。 “他在哪兒?” 這個阿根廷人只是點點頭,伸出一個指頭朝一座拱門那兒指了一下,然後把車開走,迅速消失在來往的車輛和行人之中。

塞梯尼亞茲沿著一條小路走去,很快就發現雷伯坐在一張長椅上吃三明治,一邊還分一點兒給幾隻好奇的黑松鼠。他穿著緊士褲和一件粗棉布襯衫,上衣和一隻布袋放在身旁;頭髮比他以往任何一次到紐約來都留得長,但還沒有披到肩上。塞梯尼亞茲看到他的側後影,突然產生一種異乎尋常的感情。 “他給人一種強烈的孤獨感,”塞梯尼亞茲後來說。 “他注視著前面幾米處的地面,兩眼充滿迷茫的神情……我講不清楚自己當時是怎樣一種感覺……” 塞梯尼亞茲再走近一些,然後站住。過了好幾秒鐘,雷伯才意識到他站在那兒,便笑道: “我不想到五十八街去,原諒我,那是有原因的,心血來潮。是不是有人在什麼地方等你?” “我現在到家裡去吃晚飯。”

“吃完飯再回去加班?” “是的。” 雷伯把布袋和上衣挪了挪,塞梯尼亞茲坐下來。那些松鼠在客人剛到來時曾四下逃散,現在又都回來了。雷伯把手裡剩下的一些麵包全扔給它們。他非常溫和地說:“大衛,三年多以前你曾向我提出辭呈。” “我沒有撤回辭呈,”塞梯尼亞茲說,但話一出口,他立刻後悔了,認識到這顯然是不得體的。 雷伯搖搖頭。 “問題不在於比,至少我要說的不是那種辭職。大衛。情況將發生變化發生……驚人的變化。三十年來你所做的一切,都要受到它的影響。我還沒有對別人談過這件事,你是第一個。我必須這樣做。” 塞梯尼亞茲的脈搏驟然加快。 “甚至對喬治·塔拉斯也沒有談過?” 他問了這句話以後,又感覺到自己失言了,沒有說到點子上。 “喬治曉得要發生什麼事情,我需要他參與其事。我不能採取任何別的做法。大衛,你我之間有些隔閡,我希望看見這些隔閡得到消除。最近一個時期,我有件事很難決斷,但必須作出決定;所以我把許多許多事情都撂給你,實在太多了。原諒我。” 一陣難以言傳的情感衝動向塞梯尼亞茲襲來。他看著這張瘦削的面孔,內心差不多已經向自己承認:儘管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想不到他對這個人依然一往情深。 “現在你已經作出了這個困難的決定?” “是的,一切都已就緒。我要跟你談的正是這件事,大衛。” 接著他告訴塞梯尼亞茲將要發生什麼事情以及怎樣發生,特別談了他為什麼覺得必須做這樣一件事。他的語調和平時一樣緩慢而沉著,從不提高嗓門強調任何一句話,說的是他慣用的那種英語,字斟句酌甚至近乎咬文嚼字。 在一陣像是要永遠持續下去的靜默之後,塞梯尼亞茲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這是自殺。” “問題不在於此。問題在於你。” “你這是要毀掉我們三十年來慘淡經營的一切。”塞梯尼亞茲沮喪的說。 “問題在於你。我要求於你的已經太多了,我不能再讓你陷入尷尬的境地,不能讓你由於我的過失而陷入極其尷尬的境地。你可以暫時告退,出去旅行,息影一個時期,等事態平靜下來。我認為你應該這樣做。五月五日以後,你勢必身陷重圍,遭到疲勞轟炸,成為眾矢之的,還得照單全收由此會產生一切不愉快。那可是實實在在的不愉快,大衛。你保護我的時間太長了,為此,你的同胞們饒不了你。” 塞梯尼亞茲閉上眼睛,說:“你要我離開這艘行將沉沒的船。” “也可以這麼說。” 雷伯又開始向塞梯尼亞茲面授機宜,舉出可以採取哪些辦法盡量縮小目標,避開火力。 塞梯尼亞茲似聽非聽。他覺得好像被人打昏了似的。突然他拿定主意,甚至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已經作出抉擇,接著,他平生就這麼一回滿懷自信地說:“我要去法國,雷伯。” 雷伯對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說:“你不是一個輕率作出決定的人。” “不錯。” 沉默。然後,雷伯不緊不慢地搖搖頭,說: “難道瘋狂也會傳染?” 他的眼睛在笑。塞梯尼亞茲全然摒棄了矜持,也笑道, “按照塔拉斯的說法,只有瘋狂才合乎情、順乎理。” 他們於二十日前往法國,飛機直接在馬賽的馬里尼安降落。原屬蘇珊·塞梯尼亞茲所有的那座鄉間宅院佔地六公頃,距離埃克斯昂普羅旺斯二十公里。那裡還有一條小河,河裡的魚很多。 “我不知道是你在我祖母去世的時候把它買了下來。其實我還責備過自己不該把它賣掉。” “不是以我的名義,而是以你小女兒蘇珊的名義買的。” 塞梯尼亞茲驚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突然記起早在三十多午前祖母寫給他的一封信:“我遇到了最令人困惑、最不可思議、而智慧又最出眾的一個小伙子……如果你能……為雷伯·米歇爾·克立姆羅德做點兒什麼……” “我祖母很有眼力,比我不知高明多少倍。她非常喜歡你,儘管她幾乎不認識你。她經常向我問起你……” 他們沿著一條小路往前走,路旁的法國梧桐都是二百年上下的參天古木。往往有這樣的事:你天天從再明顯不過的現象前面走過卻視而不見,後來突然意識到了。現在塞梯尼亞茲正是這樣突然意識到,雷伯·克立姆羅德歷來忍受著不堪想像的孤寂。就拿這個花園來說,它和塞梯尼亞茲幸福的童年和少年時代的許多回憶聯繫在一起,這可以說是他如此圓滿、如此寧謐的整個一生的寫照,對比之下,頓時覺得一種強烈的感情揪住了他,幾乎要把他撕裂。 “雷伯,如果我能為你做點兒什麼……” “你已經做了這麼許多。” “我還想多做一些。如果你願意,我將繼續掌管你的事務,能管多久就管多久,即使有些困難,又算得了啥!” 他想再說些什麼,說些別的,比如,建議雷伯分享他家的安樂氣氛(克立姆羅德從未進入他們的家庭圈子);或者建議雷伯接受他的友情(現在他認識到,自己在友情問題上過去即便不是一毛不拔,也跟擠牙膏差不多)。 “在他心目中,我始終只不過是—個會計師,這是我的過錯。”塞梯尼亞茲事後這樣反省。 “其實這僅僅是一舉手之勞,只要在關鍵時刻說一句話……最使我痛悔的是:我從來不敢越禮儀的雷池一步。我對他始終存有愚蠢的戒心,都怪我少見短視,死要面子,出於井底之蛙的本能拒不承認天地之大,也可能還有一種可笑的恐懼心,生怕被他的個性壓垮。我妒忌那個愛他而絕不瞻前顧後的喬治·塔拉斯,他見到雷伯的機會比我少得多,他對雷伯的了解卻比我深刻得多。” 二十日晚上他們到埃克斯昂普羅旺斯城裡去吃飯,飯店在一個大廣場附近,那兒有一座頗為壯觀的噴泉。四月的夜晚已有幾分初夏的味道。就在那天晚上,雷伯·克立姆羅德敘述了一九四五年潛回維也納老家的經過情形。那時侯,家中已經被洗劫一空,只剩一輛輪椅給遺忘在小電梯裡,掩蓋那座電梯的嵌板還是從蒂羅爾或波希米亞某教堂的神龕裡弄來的。 ……第二天,全體王臣響應雷伯的召喚,一個個從世界各地來到這裡,不勝詫異地發現和自己一樣的人為數如此眾多,同時大為震驚地意識到,三十年來第一次風雲際會的他們這些人,象徵著何等赫赫炎炎的權威。 到會的有韓某和奈西姆·沙哈則、保爾·蘇必斯、若熱·索克拉特斯、埃塞爾·考特、內爾松·科埃略、塔多伊茲·特普弗勒、尼克和托尼·佩特里迪斯、朱巴爾·溫、弗朗西斯科·桑塔納、菲利普·范登伯格、厄爾尼·高茲契尼亞克、海梅·羅查斯、亨利·錢斯、羅傑·鄧恩、金·福伊西;他們當中最不重要的人物為王掌管著的財產至少也有一億美元。雷伯·克立姆羅德向他們全體宣布了他將要做的事情。他明確地指出,涉及他們本人利益的一切,不會發生任何變化;除非有誰決定終止與他的合作並立即退出,否則,他們可以繼續掌管各自的領域。 只有一點和過去不同:從今以後,外界將知道他們是在為他辦事。 王告訴他們,他將公開自己的面目,讓世人知道他是誰,知道他的神話一般的財產數字。當然,他這樣做並不是誇耀自己的成就,而是因為他不得不解釋清楚,他是如何在亞馬遜尼亞腹地建立這個王國的;現在他要宣布它為一個國家,並且要求通常被當作各國大聯合、然而名實如此不符的那個組織承認它的存在。 王告訴他們,在他宣布這個新的國家正式誕生的時侯,他的呼聲會不會有人傾聽,會不會得到響應,對此他絕不存絲毫幻想。然而,他將抱著對所謂的法律和慣例最徹底的藐視態度宣布這一事實。他這個行動本身,恰恰是對法律和慣例的責難和否定。他知道得很清楚,幹這樣的傻事肯定會遭人譏笑,因為他擅敢拋棄法統、主權、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利等觀念;其實,所有這些無稽之談帶來的後果,首先是為抹煞個人和個人自由的行徑披上合理合法的外衣。 最後,他微笑著把與會者挨個兒看了一遍,並且指出,他們當個如果有誰還不完全明白他的道理,那就不妨把他將將採取的行動看作是對整個世界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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