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鏡子裡的陌生人

第13章 第十二章

有一些日子了,薩姆·溫特斯越來越感到他所經營管理的似乎並不是一個電影製片廠,而是一座瘋人院。而且,這些瘋子全都在難為他。最近這段時期始終如此,簡直是四面楚歌。昨天夜間又著了一次火——這已經是第四次失火了;《我的僕人禮拜五》影片的資助人受到了該系列片主演明星的侮辱,因而一怒之下想把這部影片給砍掉。電影製片廠的年少有為的天才導演伯爾特·福爾斯通竟然把一部耗資五百萬美圓的電影半路停拍。原計劃在最近幾天就要開拍的一部片子,其女主角塔茜·勃蘭德又想撂挑子不干了。 火警負責人和製片廠審計員來到了薩姆的辦公室。 “昨天晚上的火災損失大嗎?”薩姆問他們。 審計員說道:“佈景徹底燒光了,溫特斯先生。我們必須徹底建造第十五號攝影棚。第十六號攝影棚還可以修復,但必須花三個月的時間。”

“我們怎麼能等上三個月,”薩姆厲聲說道,“打個電話,在戈爾德溫的地方租一塊空地。利用這個週末開始建造新的攝影棚。讓每個人都動手。” 他轉臉看著火警負責人雷利(這個人使薩姆想起了演員)。 “肯定有人對你不滿,溫特斯先生,”雷利說,“每次火災,都顯然是縱火。你沒有對不滿分子做一次調查嗎?” 所謂不滿分子,就是有怨言的僱員,他們或者是新近剛被解僱,或者是對雇主懷有怨恨情緒。 “我們已經把所有人事檔案查了兩遍了,”薩姆回答道,“但沒有發現一點線索。” “誰能讓人家親手抓住呢。他可以使用一種計時裝置,把計時裝置安裝在自己製造的燃燒彈上。這個人可能是一名電工,或者是一名機械工。” “多謝,”薩姆說,“我會考慮這一點的。”

“羅吉爾·泰普從塔希提島打來了電話。” “快接過來吧。”薩姆說。泰普是《我的僕人禮拜五》一片的製片人。這個電視連續劇正在塔希提島拍攝,由托尼·弗萊切爾主演。 “出什麼問題了?”薩姆問。 “你都不會相信的,薩姆。資助這部影片的公司董事會主席菲力普·海勒爾,全家正在這裡參觀遊覽。昨天下午,他們來到了拍攝現場,當時托尼·弗萊切爾也在場。他當眾把海勒爾他們侮辱了一番。” “他說什麼了?” “他讓他們滾出他的島。” “我的耶穌啊!” “這是真的。海勒爾氣得發瘋,他想把這部系列片砍掉不拍了。” “趕緊向海勒爾賠禮道歉。馬上就去。對他說,托爾·弗萊切爾的神經不正常。給海勒爾夫人獻上鮮花,請他們去吃晚飯。我要親自跟托尼·弗萊切爾談談。”

談話持續了三十分鐘。談話的開頭,薩姆是這樣說的:“聽我告訴你,你這個傻瓜……”談話的結尾是這樣:“我也很喜歡你,寶貝兒。我一得空就要飛到島上去看你。不過看在上帝的份上,托尼,不要再勾搭海勒爾夫人了!” 下一個問題是那位年少有為的天才導演伯爾特·福爾斯通。他正在拖垮泛太平洋影片公司。福爾斯通執導的影片《明日復明日》已開機一百一十天了,超過了預算一百多萬美圓。而現在,伯爾特·福爾斯通卻又把攝製工作全部停了下來,等待新的方案。這就意味著除了大明星,還有一百五十個臨時電影演員整天無所事事。伯爾特·福爾斯通是一個三十歲的神童,他在芝加哥電視台導演了一些獲獎的電視劇後,遂來到好萊塢當上了電影導演。福爾斯通最早的三部電影都比較成功,而他的第四部電影票房價值更高。於是他便有了搖錢樹的名聲,一躍而成為好萊塢的大紅人。薩姆還記得他第一次與福爾斯通見面的情景。福爾斯通看上去只像個十五歲的毫無經驗可談的孩子。他是白種人,有點害羞,黑色牛角鑲邊眼鏡的後面,藏著一雙近視的粉紅色的小眼睛。薩姆曾為這個小伙子感到遺憾,因為在好萊塢他連一個熟人也沒有,所以薩姆特意請他吃了午飯,並且安排他去參加舞會。在他們第一次討論《明日復明日》的時候,福爾斯通的態度畢恭畢敬。他對薩姆表示說,他真心誠意地願意向他學習。他對薩姆的每一句話都認真聽取,對薩姆百依百順。福爾斯通甚至告訴薩姆說,如果他簽訂了這個電影的合同,他肯定將需要溫特斯先生在專業技巧上的鼎力相助。

這一切都是在福爾斯通簽訂合同之前。待他簽訂了合同之後,就像一下子變成了阿道夫·希特勒一樣。這個蘋果臉的小伙子,一夜之間成了惡魔。他切斷了一切通訊聯繫。他完全無視薩姆對分配角色的建議,堅持重新修改薩姆已經同意了的很好的腳本,並且把已經通過的大部分攝影場地也改變了。薩姆曾打算辭掉他,但是紐約總部那邊告訴他說,要他忍耐一下。這個公司的主席魯道爾夫·赫格爾紹恩簡直被福爾斯通最近那部電影的巨額收入給迷住了。薩姆不得不耐心等待,束手待斃。在他看來,福爾斯通的傲慢,一天比一天嚴重。在生產會議上,當所有有經驗的部門頭頭髮過言後,福爾斯通便會一個一個地把他們否定掉。薩姆坐在那裡只好一言不發。他決定咬著牙忍耐著,沒過多久,福爾斯通就被人起了個綽號,叫“皇帝”。他們不叫他“皇帝”時,就叫他是“芝加哥來的沒見過天日的蠢貨”。還有人說他是個“陰陽人”,沒准他可以自己玩自己,然後生出一個雙腦袋的怪物來。

現在,影片剛拍到一半,福爾斯通卻把攝製組的工作停下來了。 薩姆去看望藝術部主任迪弗林·凱利。 “快點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吧。”薩姆說。 “可以。不過蠢貨已經讓——” “甭叫什麼蠢貨不蠢貨啦,就叫福爾斯通先生吧!” “對不起。福爾斯通先生原來要求我給他修建一個碉堡佈景,他親自畫了草圖,並說你已同意了這些草圖。” “草圖都挺好,怎麼啦?” “是這樣,我們完全按他的要求,給他修建好了。可是,昨天,他看了一眼後,決定不要了。五十萬美圓就算——” “我去跟他談談。”薩姆說。 福爾斯通不在。他正在第二十三號拍攝場地後面和同事們打籃球。他們臨時搞了一個球場,畫出了邊線,並安上了兩個籃筐。

薩姆站在那兒,觀看了一會兒。這樣玩,每一小時等於耗去製片廠兩千美圓。 “伯爾特!” 福爾斯通轉過身來,看見了薩姆,笑了笑,並向他揮揮手。這時,球正向他拋來,他帶球運了幾下,做了個虛晃動作,把球裝進了籃筐。然後,他向薩姆走過來,說道:“一切都順利吧?”就跟沒事人一樣。 薩姆一看到他那張微笑著的、帶著稚氣的年輕人的臉,總覺得他是個古怪的瘋子——心理變態者。他是有才能,甚至是個天才,但也可以證明他的精神不正常。但是公司的五百萬美圓的巨款,恰恰掌握在這個瘋子的手裡。 “我聽說,新的佈景有些問題,”薩姆說,“我們把這些問題解決一下吧。” 伯爾特·福爾斯通懶洋洋地笑了笑,然後說,“沒有什麼要解決的,薩姆。那個佈景不合適。”

薩姆發火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們是完全按照你的要求給你傲的。草圖是你自己畫的。現在你說說到底有什麼問題啦!” 福爾斯通看了一眼薩姆,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說道:“嗨,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是我改變了主意。我不想要碉堡了。我已經認為,那並不是一種很理想的環境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這是艾倫與麥克告別的那場戲的背景。我喜歡麥克一切已準備好就等開船的時候,讓艾倫來到輪船甲板上看望他。” 薩姆看了一眼福爾斯通,說道:“船的佈景我們還沒有呀,伯爾特。” 伯爾特·福爾斯通把兩臂伸得直直的,懶洋洋地笑了笑,說道:“給我造一隻吧,薩姆。” “當然,我也討厭透啦,”魯道爾夫·赫格爾紹恩在長途電話中說,“但是你沒法撤掉他,薩姆。咱們已陷得太深了。咱們缺少明星。伯爾特·福爾斯通就是咱們的明星了。”

“你知道他超出預算多少了嗎?——” “我知道。正像戈爾德溫說的那樣:'不到萬不得已,我們絕不再聘用這個兔崽子了。'但我們現在需要他把這部片子完成。” “這是個錯誤的遷就。不能允許他再這麼乾了。”薩姆爭辯說。 “薩姆——他迄今為止拍攝的那些東西,你喜歡嗎?” 薩姆不得不說實話:“那是了不起的。” “給他建一艘船吧。” 這個佈景在十天之內造好了,福爾斯通讓《明日復明日》這部影片的人馬,又全部行動起來。這部電影成了這一年票房價值最高的成功之作。 下一個問題是關於塔茜·勃蘭德。 塔茜是表演行業裡最熱門的歌唱家。薩姆·溫特斯設法與她訂約,給泛太平洋影片公司演三部片子。這原是薩姆·溫特斯的一大成功。當其他電影製片廠正在與塔茜的代理人談判的時候,薩姆就不聲不響地乘飛機飛到了紐約,觀看了塔茜的表演,並在演出結束時,請她出來吃晚飯。這一頓晚飯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晨七點鐘。

塔茜·勃蘭德在薩姆眼中,是長得最醜,但也可能是最有才華的女人。正是她的才華使她出了名。塔茜是布魯克林一個裁縫的女兒。她一輩子從來沒有上過一節唱歌課。但是,當她走上舞台引吭高歌的時候,她的聲音可以餘音繞樑,餘味無窮。聽眾都瘋狂了。百老匯有一部失敗了的音樂劇,只勉強維持上演了六個星期。塔茜在這齣戲裡一直只是臨時替補的角色。碰巧閉幕演出的那天晚上,扮演天真姑娘的那位女演員不該因身體不適而臨時電話通知不來,留在家裡了。於是那天晚上,塔茜·勃蘭德首次登場。她面對稀稀拉拉的聽眾唱出了她的心聲。碰巧,那天的聽眾中有一位百老匯製片人,名叫保爾·瓦利克。保爾·瓦利克在他的下一幕音樂劇中,讓塔茜·勃蘭德做了劇中主唱。這部音樂劇本是平平的,但經她一唱便轟動一時。評論者們都以最好的詞藻描述這個不可思議的醜姑娘,和她那令人震驚的歌喉。她錄製了她的第一張獨唱的唱片。第二天,這張唱片就成了頭號暢銷唱片。她錄製了一套唱片集,一個月之內銷售了兩百萬集。塔茜成了,因為她的歌聲能夠驚天地動鬼神,百老匯電影製片人和唱片公司靠塔茜·勃蘭德發了大財,好萊塢也想邀請她來拍片。不過,當他們看到塔茜的面孔時,他們的熱情卻涼了半截,但是,她的票房價值,賦予了她不可抗拒的美麗。

薩姆與塔茜談了五分鐘之後,他知道了他該怎樣來駕馭塔茜了。 “使我感到萬分緊張的,”塔茜在他們相會的第一個晚上坦率地說,“是我在那個大屏幕上將會是個什麼模樣。屏幕形象與我本身一樣大小,而我長得很醜,不是嗎?每一家電影製片廠都告訴我,他們能夠使我看上去十分美麗,可是我認為,那純粹是廢話。” “確實是廢話。”薩姆說。塔茜吃驚地看著他。 “不能讓任何人改變你的形象,塔茜。他們會毀了你的。” “啊?” “在米高梅影片公司和丹尼·托瑪斯訂約的時候,勞伊·麥耶想為他的鼻子整一下容,但是,丹尼退出了這家公司。他知道,他要賣的,正是他本人。你現在也是如此——塔茜·勃蘭德,你要賣的是你本人,並不是一個塑料製成的陌生人。” “你是第一個如此對我開誠佈公的人,”塔茜說道,“你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你結婚了嗎?” “沒有。”薩姆說。 “你愛異性嗎?” 薩姆笑道:“從沒同歌唱家搞過——我的五音不全。” “你並不需要五音都全,”塔茜微笑了,“我很喜歡你。” “你喜歡我,能和我拍幾部電影嗎?” 她看了他一眼,說道:“可以。” “好極啦,我去和你的代理人簽個合同。” 塔茜撫摸了一下薩姆的手,然後說:“你敢肯定你不愛搞點什麼嗎?” 塔茜的頭兩部電影的票房便打破了紀錄,第一部被藝術科學院提名;第二部獲得了奧斯卡金像獎。全世界的觀眾都在電影院門口排成長隊想一睹塔茜的風采,聆聽她那令人難以置信的歌聲。她多才多藝又富於幽默感,既能唱,又能演。她的醜陋,成了她的財產,因為觀眾由此認准了她。塔茜·勃蘭德也成了所有不能吸引人、不惹人喜愛、不招人思念的人的典型。 塔茜在演第一部電影時,嫁給了電影中的男主角,重拍此片之後,她和他離了婚。在演第二部電影時,她又嫁給了電影中的男主角。薩姆聽到了一些傳說,說她的這次婚姻也正一天比一天地冷卻。好萊塢是閒話的溫床。他對此並未加註意;更何況,他認為這一切與他自己毫不相干。 實際上,他錯了。 薩姆在電話裡同塔茜的代理人巴利·赫爾曼講話:“怎麼回事,巴利?” “塔茜對她的新片子很不滿意,薩姆。” 薩姆真要發火了:“你算了吧!塔茜對製片人、導演和拍攝的腳本,全都表示同意了。佈景我們也已造好了。也就是說,一切準備就緒,就等開拍了。她現在跑不了啦。我要——” “她並不想跑開。” 薩姆嚇了一跳。 “她到底想幹什麼?” “她想要一個新的製片人。” 薩姆對著電話大聲嚷道:“她是怎麼啦?” “拉爾夫·達斯廷並不理解她。” “達斯廷是最好的一個製片人了。她能得到這麼一個製片人,真是她的福氣。” “你這話我完全同意,薩姆,但是他們無法配合在一起。如果不把他弄走,她就不演這部影片了。” “她已簽訂了合同了呀,巴利。” “我知道,親愛的。你要相信我,塔茜十分尊重那個合同,但是需要她身體情況能夠做到的時候。現在情況是這樣:她一不高興,精神就緊張,那麼,她就幾乎連台詞都想不起來。” “咱們回頭再說吧。”薩姆很不客氣地說了一句,砰地一聲把電話掛上了。 這個該死的娼婦!她根本沒有理由從這個影片中把達斯廷解僱掉。他或許曾拒絕和她上床睡覺,或者有過某種類似的可笑的事。他對魯茜爾說:“讓拉爾夫·達斯廷到這兒來一趟。” 拉爾夫·達斯廷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五十多歲。他開始是一位作家,最終成了一位製片人。他的電影饒有韻味,引人人勝。 “拉爾夫,”薩姆開始說,“我不知道怎麼——” 達斯廷拉住了薩姆的手,說道:“不必說了,薩姆。我到這兒來,就是要告訴你。我要離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薩姆問。 達斯廷聳了聳肩膀,說道:“” “聽你這麼說,她要調換你,是因為她已經有了人啦?” “我的耶穌,你到哪兒去啦——到火星上去了嗎?你難道沒有讀那些'閒談專欄'嗎?” “我能不讀就不讀,沒那閒工夫。那個男子是誰?” “並不是男人。” 薩姆慢慢坐下來,說道:“你在說什麼呵?” “是塔茜影片的服裝設計師。她的名字叫。” “這件事你敢肯定嗎?”薩姆問道。 “整個西半球不知道這件事的,恐怕只有你一個人了。” 薩姆搖了搖頭:“我一直認為塔茜是很坦率的。” “薩姆,生活就是自助餐廳。塔茜是個飢餓的姑娘。” “嗯,我不會讓一個該死的女服裝設計師來承擔這部四百萬美圓的電影的損失。” 達斯廷咧嘴一笑道:“你說得完全不對。”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塔茜的高調,有一部分就是說,沒有在這個行業中給婦女以適當的機會。你的那個小明星現在已經成為一心從事女權運動的人了。” “我不會那麼幹的。”薩姆說。 “隨你的便吧。我願意給你提點建議。因為,這是你完成這部電影的唯一辦法。” 薩姆給巴利·赫爾曼撥通了電話:“告訴塔茜,拉爾夫·達斯廷離開了這部片子。”薩姆說。 “她聽到這話,會很高興的。” 薩姆咬了咬牙,然後問道:“她心目中有沒有人來製作這部片子?” “事實上她有人,”赫爾曼平靜地說,“塔茜發現了一個很有才華的年輕姑娘,她認為這個姑娘已經做好準備來承擔起這項重任了。何況又在你這樣一位聰明人的指導之下,薩姆——” “少打官腔吧,”薩姆說道,“這是最後結論嗎?” “恐怕是的,薩姆,很抱歉。” 巴爾巴拉·卡特長得很漂亮,身段也很美。照薩姆看來,她也是很溫柔的。薩姆看著她在他的辦公室裡的一張皮質長沙發上坐下來,優雅地叉著兩條好看的長腿。她說起話來,聲音稍帶沙啞,那也可能是因為薩姆存心想找出某種特徵的原故。她用溫柔的灰色眼睛把他打量了一下,然後說道:“我似乎處在一個可怕的地位,溫特斯先生,我可無意使任何人失去工作。可是——”她無可奈何地把雙手抬了起來,“勃蘭德小姐說,只有我來做製片人,她才拍攝這部影片。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呢?” 有一剎那,薩姆想把實情告訴她。但是,他只說了一句:“你對錶演這一行有些經驗嗎——除了做服裝設計師之外?” “我擔任過接待工作,而且看過很多電影。” 真可怕! “勃蘭德小姐怎麼會認為你可以做一部影片的製片人呢?” 就像薩姆觸發了一股暗泉那樣,巴爾巴拉·卡特一下子活躍起來。 “塔茜和我對這部影片,談論了很多。”她不再稱“勃蘭德小姐”了,薩姆注意到了這一點。 “我認為,這部片子的腳本,有很多地方是錯誤的。我把這些地方向她指出來,她同意了我的意見。” “關於創作一個腳本,你覺得你比獲得過學院獎的作家知道的還要多一些嗎?這位獲獎作家可創作過好幾部成功的電影和百老匯戲劇呢。” “噢,不是那樣,溫特斯先生!我只是說,關於婦女,我知道得更多一些。”灰色的眼睛這時更嚴肅了,說話的聲調也比較堅定了。 “男人們經常寫婦女的角色,你不認為那很可笑嗎?只有我們才知道我們是怎麼想的。這一點你能理解嗎?” 薩姆有點厭煩了。他知道,他得要聘任她,為此他痛恨自己。但是,他在經營一個電影製片廠,他的工作是要讓那部影片攝製出來。如果塔茜·勃蘭德想讓她寵愛的松鼠來做這部影片的製片人,薩姆也要開始去訂購核桃。因為塔茜·勃蘭德主演的影片,意味著不費吹灰之力地就能贏得兩千萬到三千萬美圓的利潤。除此之外,巴爾巴拉·卡特實際上不會做出有損於這部影片的任何事情。至少現在做不出。何況現在已開機在即,不允許對拍攝工作再作巨大的改變了。 “你已經把我說服了,”薩姆不無諷刺意味地說,“你得到了這個工作。祝賀你。” 第二天上午,《好萊塢報導》報和《名利場》都在頭版上宣布了這樣的消息:巴爾巴拉·卡特出任塔茜·勃蘭德主演的新片的製片人。 在薩姆正要把這些報紙往他的字紙簍里扔的時候,報紙下部一個小欄目撞進了他的眼睛:“托比·坦波爾與達霍飯店娛樂廳簽約”。 托比·坦波爾,薩姆想起了那個身穿軍服的熱切的青年喜劇演員,薩姆一想到這個年輕人,不由得臉上掛上了一絲微笑。薩姆心裡盤算著,如果坦波爾在城裡演出的話,他要去看看他的表演。 他弄不清,為什麼托比·坦波爾從來沒有和他聯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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