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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愛彌兒(第五卷)第四節-1

愛彌爾-論教育 卢梭 13980 2018-03-21
如果沒有新的光明照亮我的心,如果真理雖使我能夠確定我的主張,但不能保證我的行為,不能使我表裡一致,那麼,我便會由於受到傾向公共利益的自然情感和只顧自己利益的理智的不斷衝擊,終生在這二者取一的綿亙的道路上徘徊,喜歡善,卻偏偏作惡,常常同自己的心發生矛盾。有些人想單單拿理智來建立道德,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樣做,哪裡有堅實的基礎呢?他們說,道德就是對秩序的愛。但是,能不能夠或者應不應該把這種愛置於我對我自己的幸福的愛之上呢?我倒是希望他們給我舉出一個又明白又充實的理由,說明一個人寧願這樣做的原因。實際上,他們所謂的原則,不過是一種文字的遊戲罷了;因為,我也可以說,罪惡也是對秩序的愛,不過這種秩序的意義是不同罷了。哪裡有情感和智慧,哪裡就有某種道德的秩序。不同的是:好人是先眾人而後自己,而壞人則是先自己而後眾人。壞人以自己為一切事物的圓心,而好人則要量一量他所有的半徑,守著他所有的圓周。所以,他要按共同的圓心(即上帝)來定他的地位,他要按所有的同心圓(即上帝創造的人)來定他的地位。如果上帝不存在的話,那就只有壞人才懂得道理了;至於好人,不過是一些傻瓜了。

啊,我的孩子!當你覺察到人類思想的空虛,嚐到了慾念的苦味,終於發現那光明的道路,發現那一生辛勤的代價,發現那以為是絕無希望的幸福的源泉離你是如此之近的時候,你有一天就會感覺到你放下了多麼大的一個重擔啊!按自然法則應盡的一切義務,差不多已經被人類不公正的行為把它們從我的心中抹掉了,而現在永恆的正義又重新把它們刻在我的心中,它把這些義務加在我的身上,而且要看著我去一一地履行。我意識到我是那至高的上帝所創造的,是他的工具;凡是幸福的事情,他就希望,他就去做,他要通過我的意志同他的意志的結合以及我的自由的正確運用而創造我的幸福。我遵循他所建立的秩序,我深深相信我有一天會喜愛這個秩序,從中找到我的幸福;因為,還有什麼事情比感覺到自己在一個至善至美的體系中有一定的地位更幸福的呢?我受到了痛苦的折磨,但是,由於我想到它轉瞬就會過去,想到它是來自我身外的一個物體,所以我耐心地忍受著。如果我在沒有見證的時候做了一個良好的行為,我知道也是有人看見的,我把我今生的行為看作是我來生的保證。當我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時,我對自己說,治理萬物的公正的上帝會補償我所受到的損失的;我身體上的需要和我的生活上的貧困,使我認為我能夠忍受死亡的來臨。這樣一來,在我臨終的時候,我要掙脫的束縛反而會少些。

我的靈魂為什麼會受制於我的感官,被我的肉體所束縛,而受它的奴役和折磨呢?這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聽從了上帝的勸告呢?我不敢冒失地說,我只能夠小心謹慎地做一些揣測。我對自己說,如果人的精神一直是那樣的自由和純潔,那麼,當他發現這個秩序早已建立,而且即使加以擾亂也對他毫無關係的時候,他就對這個秩序表示喜愛和遵循,這能算什麼功勞呢?當然,他可以獲得幸福,但是,他的幸福還不能達到最高的程度,還缺乏道德的光輝和自我的公平的見證;他至多不過是像天使那樣,然而一個有德行的人當然是比天使好得多的。既然他的靈魂被一些既牢固又奇異的鎖鏈束縛於一個可以死亡的身體,因此,由於想保存身體,就勢必促使他的靈魂處處都想到他自己,使他的利益同他的靈魂所能認識和喜愛的總的秩序相矛盾;要是在這個時候,他能正確地運用他的自由,那才能算作他的功勞和報酬,如果他的自由能抵抗塵世的慾念和遵循其最初意志,那才能替他準備無窮的幸福。

即使在我們今生所處的卑賤的境地中,我們固有的傾向也是正直的,而我們的罪惡都來自我們自身,所以我們怎麼能埋怨我們受到了它們的折磨呢?我們為什麼要拿我們造成的痛苦和我們所武裝的敵人來責備上帝呢?啊!只要我們不使人流於放縱,他就不難成為一個好人,他就可以快樂地生活,而沒有什麼良心不安的地方。凡是那些說自己是迫不得已才去犯罪的人,不僅是作了惡,而且又撒了謊。他們怎麼不明白他們所嘆息的弱點是他們自己造成的?怎麼不明白他們當初的墮落是起源於他們的意志?怎麼不明白由於他們自己願意受引誘,所以到了最後要想抵抗也抵抗不了,只好投降它們呢?毫無疑問,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是不由他們不做壞人和意志薄弱的人了,可是當初他們是能夠決定自己不做壞人和意志薄弱的人的。唉!如果在我們的習慣尚未形成,在我們的精神剛剛開始活躍的時候,我們為了使它能夠鑑別它不應該知道的事物,就使它了解它應該知道的事物;如果我們不是為了炫耀於人,而是為了按照我們的天性變成聰明和善良的人,是為了使我們在克盡天職的時候感到快樂,而誠懇地希望我們自己受到教育,那麼,即使在今天,我們也能多麼容易地控制我們自己和我們的慾念啊!這種教育,在我們看來也許覺得是很令人厭煩和辛苦的,因為,當我們想受這種教育的時候,我們已經是被罪惡所敗壞,已經是受到慾念的奴役了。在我們還沒有分清善惡以前,我們就定了一個判斷和估價的標準,並且在以後就拿這個錯誤的尺度去衡量一切事物,因此對任何事物都不能給予正確的評價。

在人生中有這樣一個年齡,到了這個年齡,心雖然是自由的,但已經是迫切不安地渴望得到他尚不了解的幸福了,它帶著一種好奇的想法去尋求這種幸福;由於它受到感官的迷惑,最後竟使他把他的目光傾注於它的幻象,以為是把它找到了,其實那裡並沒有他所尋求的幸福。就我的經驗來說,這種幻像是持續了很長的時期的。唉!我認出它們的時候,已經是太晚了,已經不能夠把它們徹底地摧毀了;只要產生這種幻象的肉體還存在,這些幻象就一直要延續下去。不過,它們再也不能夠引誘我了,再也不能夠毀壞我了;我已經看出了它們的真正的樣子,我雖然在追隨它們,但是在輕蔑它們;我不僅不把它們看作我的幸福的目標,反而把它們看成為達到幸福的障礙。我渴望這樣的時刻趕快到來:那時候,由於擺脫了肉體的束縛,我將成為一個不自相衝突和分裂的“我”;那時候,我只須依靠我自己就能取得我的幸福;不久之後,我從今生就可以成為這樣的人了,因為現在我已經覺得一切痛苦都無足掛齒,已經覺得這個生命差不多是同我的存在沒有關係,已經覺得要取得真正的幸福,完全取決於我自己。

為了盡先使我能成為這樣一種幸福、堅強和自由的人,我十分莊嚴地沉思,以磨煉我自己。我對這個宇宙的秩序靜靜地思索,其目的不是為了用虛假的學說去解釋它,而是為了不斷地對它表示讚美,為了對那個聰明的創造者表示崇敬,因為他使人覺得他在這個宇宙中無所不在。我同他交談,我使我所有一切的能力都浸染了他的神聖的精華,我蒙受著他的恩惠,我感謝他和他的賜與;可是我並不對他有所祈求。我對他還有什麼要求呢?要求他為我去改變事物的進程,要求他顯現有利於我的奇蹟嗎?我,既然是應當愛他用他的智慧所建立、用他的力量所維繫的秩序,勝於愛一切的東西,難道說還希望他為了我就把這個秩序弄得一團混亂嗎?不,這種冒失的祈求應當受到懲罰而不能受到應許。我也不再向他要求為善的能力,我為什麼還要向他索取他已經給了我的東西呢?他不是已經給我以良心去愛善,給我以理智去認識善,給我以自由去選擇善嗎?如果我做了壞事,我是找不到任何藉口的;我只能說我做壞事,是因為我願意做壞事。如果要求他改變我的意志,這無異乎是要求他去做他要求我做的事情,無異乎是要求他替我幹活,而我去領取工資;對我自己的命運不滿意,就等於是不想做人,就等於不要我而要其他的東西,就等於是希望秩序混亂和災禍來臨。正義和真理的源泉,慈愛的上帝啊!由於我信賴你,所以我心中最盼望的是你的意志得到實現。當我把我的意志和你的意志聯合起來的時候,我就能夠做你所做的事情,我就能夠領受你的善意;我深信我已經預先享到了最大的幸福--善良的行為的獎勵。

在對我自己的正當的懷疑中,我向他要求的唯一的一件事情,說得確切一點,我等待他裁判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如果我走入了歧途,犯了一個有害於我的錯誤,我就請求他糾正我的錯誤。為了誠懇地做人,我不相信我是絕對沒有錯誤的;當我以為我的看法是最正確的時候,也許我這些看法恰恰就是很荒謬的;因為,哪一個人不硬說他的看法對呢?可是有多少人是樣樣都看的準呢?幻象雖然是來自我的本身,但它也休想陷我於錯誤,因為,單單依靠上帝,就可以把它消除。為了達到真理,我能夠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不過,真理之源是太高了,如果我沒有力量再向前行進,能怪我錯了嗎?這時候,它就應當走到我的身邊了。 那善良的牧師熱情地說完了這一番話,他很激動,我也很激動。我好像聽到了聖明的奧菲士在唱他的最美妙的讚歌,在教導人們要敬拜神靈。雖然我覺得可以向他提出許多相反的意見,但是我一個也沒有提,其原因並不是由於這些意見有欠穩妥,而是由於它們將令人感到迷惑,何況我內心的傾向是讚同他哩。他是本著他的良心向我述說的,因此我的良心也好像在叫我要相信他告訴我的這些話。

“你剛才向我闡述的這些見解,”我向他說道,“在我看來是很新穎的,但是,它們之所以顯得新穎,與其說是由於它們闡明了你以為你相信的東西,倒不如說是它們表述了你承認你不知道的東西。我覺得它們講的是一神論,即自然的宗教;這種宗教,基督徒企圖把它同無神論即不信教的主張混為一談,其實這兩者的宗教觀點是截然相反的。不過,就我目前的信仰的程度來看,我要接受你的看法,就必須提高而不是降低;我發現,除非我也像你這樣聰明,否則要恰好達到你現在的程度是很困難的。為了至少要像你這樣的至誠,我想商諸我自己的心。根據你的事例來看,我應當憑我內在的情感來指導我的行為;而你親自告訴過我,在長時期迫使它沉默不語之後,要把它招回來,那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辦得到的。我將把你所說的話牢記在心,加以深思。如果在深思之後,我也像你這樣深信無疑的話,你便是最後一位向我傳布宗教的使者,而我終生將做你的門徒。因此,請你繼續教奧菲士,希臘神話中的詩人和音樂家,據說是阿波羅和司史詩的女神卡里奧珀的兒子;他所吟誦的詩歌能感動木石,使野獸也聽得入迷。導我;我應當知道的東西,你只向我講了一半。請你再向我講一講神的啟示,講一講《聖經》,講一講我從小時候起就迷惑不解的艱深的教理;因為我既不能理解它們,也不能相信它們,不知道是應該接受還是拒絕接受。”

“好,我的孩子,”他一邊擁抱我,一邊說道,“我把我所想的東西全都告訴你,我決不把我心裡的話只向你透露一半;不過,要我對你毫不保留,那就需要你向我表示你願意聽我。到現在為止,我向你所講的只不過是我認為對你有用的東西,只不過是我深深相信的東西。我往後要談到的東西,那就完全不同了;我發現它簡直是令人迷惑,神秘難解;我不能不對它表示懷疑和輕蔑。我只好懷著戰栗的心情決定講一講;我向你所講的,與其說是我的看法,不如說是我的懷疑。如果你自己有更堅定的看法,我倒要猶豫一下是不是要把我的看法告訴你;不過,就你目前的情況來說,你像我這樣思想是有好處的。此外,你應當把我所講的這些話訴諸理智的判斷,因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錯了。要一個人在發表議論的時候常常採取斷然的語氣,那是很困難的;不過,請你記住:我在這裡所斷言的,完全是我的懷疑的理由。請你自己去尋找真理,我只能說我對你完全是一片真誠。

“你認為我所講的只是對自然宗教的信仰,然而奇怪的是,我們還需要有另外的信仰咧!我從什麼地方看出有這種需要呢?在按照上帝賦予我的心靈的光明和他啟發我的內心的情感而奉承上帝的時候,我怎麼會犯什麼錯誤呢?既然有實證的教義,我是否就能夠從中推論出某些純潔的道德和對人有用、對上帝增光的教義呢?沒有這種教義,從正確運用我的能力中是推論不出什麼的。為了上帝的榮耀,為了社會的幸福和我自己的利益,請告訴我,除了完成自然法則的天職以外,還有哪些天職;同時再告訴我,一種新的信仰既然不是由於我所崇奉的宗教產生的,那麼,你從這種新的信仰中可以領會到哪些道德呢?我們對上帝的深刻的觀念,完全是來自理性的。你看一看那自然的景象,聽一聽那內心的呼聲。上帝豈不是把一切都擺在我們的眼前,把一切都告訴了我們的良心,把一切都交給我們去判斷了嗎?還有什麼東西需要由人來告訴我們呢?由人來啟示,是一定會貶低上帝的,因為他們將把人的慾念說成是他的慾念。我認為,狹隘的教義不僅不能闡明偉大的存在的觀念,反而把這種觀念弄得漆黑一團;不僅不使它們高貴,反而使它們遭到毀傷;不僅給上帝蒙上了許多不可思議的神秘,而且還製造了無數荒謬的矛盾,使人變得十分驕傲、偏執和殘酷;不僅不在世上建立安寧,反而釀成人間的燒殺。我自己雖然在自問這一切有什麼用處,但是得不到回答。我在其中看到的,盡是世人的罪惡和人類的痛苦。

“有人告訴我說,需要有一種啟示來教育世人按上帝喜歡的方式去敬拜上帝,他們拿他們所製訂的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禮拜形式來證明這一點,然而他們不明白,禮拜形式之所以千奇百怪,正是由於啟示的荒唐。只要各國人民想利用上帝說話,那麼,每一個國家的人都可以叫上帝按他們自己的方式說他們自己想說的話。如果大家都只傾聽上帝向人的內心所說的話,那麼,在這個世界上從今以後便只有一種宗教了。“敬拜的形式應當是一致的;這一點我很贊同,不過,這一點是不是就重要到非要藉神所有的一切權能來規定不可呢?我們不能把宗教的儀式和宗教的本身混淆起來。上帝所要求的敬拜,是心中的敬拜,只要這種敬拜是至誠的,那就是一致的了。在心目中想像上帝對牧師所穿的衣服的樣子,對他說話時候的措辭,對他在祭壇上所做的姿勢,對他的各種跪拜樣子,都感到極大的興趣的話,那簡直是空想得發了瘋。唉!我的朋友,即使你多麼高大就多麼筆直地站著,你和地面也是很接近的。上帝所希望的,是受到人們精神上真實的敬仰,這是一切宗教、一切國家和一切民族都應有的一個天職。至於外表的形式,即使是為了井然有序而應該一致的話,那也純粹是一個規矩上的問題,根本就用不著什麼啟示的。 “ 我開始並不是從這些問題著手思考的。由於教育的偏見和常常使人想超出其本分的危險的自私心把我迷惑著了,不能使我微弱的思想達到那至高的存在,因此,我竭力想把他降低到我這個地位。我企圖想縮短他在他的天性和我的天性之間留下的無限遠的距離。我希望和他更直接地心靈相交,希望得到更特別的教導;由於我不願意為了在同胞當中使自己得到特殊的恩典就把上帝看得同人一個樣子,所以我想獲得一些超自然的光;我希望獲得一種獨有的信仰,我希望上帝把他向別人沒有講過的話都告訴我,換句話說,我希望別人不能像我這樣聽到他的聲音。 “由於我把我所得出的論點看作一切信神的人為了取得更清楚的信仰而應當共同具備的出發點,因此,我從自然宗教的教義中所找到的只是整個宗教的原理。我心裡思考過這個世界上的各種教派,思考過它們互相攻擊,說對方是胡言亂語;我問:'到底是哪一個教派好呢?'每一派都回答說:'我這一個教派好,只有我和我這一派人的想法才對,其他各派都錯了。''你怎樣知道你這一派好呢?''因為上帝這樣說過。''誰告訴你上帝這樣說過?''我的牧師,他知道得很清楚。我的牧師教我這樣信仰,我就這樣信仰;他向我保證說,所有一切同他的說法不一樣的人都在撒謊,所以我就不聽他們的話。' “怎麼!我心裡想道:真理不是一個嗎?難道說在我看來是真的,而你看來竟是假的?如果走正確道路的人和陷入歧途的人所用的方法是相同的,那麼,哪一種人的功勞或過錯更多呢?他們的選擇是由於偶然的影響,把過錯推在他們身上是不公平的,這樣做,等於是對一個人之所以獎勵或懲罰,是因為他出生在這個或那個國家。誰膽敢說上帝是這樣裁判我們的,那簡直就是在污辱他的公正。 “要么所有一切的宗教在上帝看來都是好的,都是他所喜歡的,否則,如果他預先給人類選定了一個宗教,如果人類不相信他所選定的宗教就要受到懲罰的話,上帝就會使那個宗教具有一些鮮明而確切的標記,以便使人類能夠辨別它是唯一的真正的宗教;因此,這些標記在任何時候或任何地方,無論是老是幼、是智是愚,是歐洲人還是印度人、非洲人或野蠻人,都同樣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得出來。如果在世界上有那麼一個宗教,誰不信仰它誰就會受到無窮的痛苦;又如果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地方,有那樣一個誠心的人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種宗教的證據,可見這種宗教的神是最不公正的、是最殘忍的暴君。 “因此,我們要真心誠意地去尋求真理,我們決不能讓一個人因其出身而得到什麼權利,決不能讓做父親的或做牧師的人具有任何權威,我們要把他們從小教給我們的一切東西付諸良心和理智的檢驗。他們徒然地向我吶喊:'扔掉你的理性吧!'讓騙我的人愛怎樣說就怎樣說好了,反正要我扔掉我的理性,就必須要他們說出是什麼理由。 “通過對宇宙的觀察和正確地運用我的能力而由我自己學到的全部神學,都概括在我向你講的這一番話裡了。要想知道得更詳細,那就要藉助於特殊的手段。這些手段不能是人的權威,因為大家都同我一樣是人,一個人天生就知道的所有一切東西,我也是能夠知道的,何況別人也像我一樣會弄出錯誤哩;即使我相信他的話,其原因也不是由於那句話是他說的,而是由於他證明了他那句話是對的。因此,人的見證歸根到底也只能是我自己的理性的見證,也只能是上帝為了我去認識真理而賦予我的自然的手段。 “真理的使徒,我不能單獨判斷的事物有哪些是需要你告訴我的?上帝已親自說過了,請你聽他的啟示。這是另外一回事情。上帝已經說過了!這句話的意思實在是很籠統。他向誰說的?他向世人說的。我為什麼一點也沒有聽見呢?他已經委託別人向你傳達他的話了。我明白了:是人來向我傳達上帝的話。可是我希望聽到他親口說出的話,這樣做,既不多花費他的力氣,而我也可以免受別人的引誘。他會保證你不受別人的引誘,因為他已經表明了他的使者所負的使命。怎麼表明的呢?用奇蹟表明的。奇蹟在哪裡?在書裡。誰做的書?人做的。誰看見過這些奇蹟?給奇蹟作證的人。怎麼!又是人在作證!又是人來向我傳達他人所講的話!在上帝和我之間怎麼有這樣多的人呀!讓我們隨時觀察、比較和證驗好了。啊!要是上帝不叫我受這些麻煩的話,我敬奉他的心哪裡會這樣不虔誠呢? “我的朋友,你看,我談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涉及到多麼可怕的問題了;我必須具備多麼淵博的學識才能追溯那遙遠的古代,才能考察和對證一切預言、啟示、事實和傳播在世界各地的宣揚信仰的不朽著作,才能確定它們的時間、地點、作者和經過!我必須要有多麼正確的鑑別能力,才能把真實的和假造的文獻加以區分,才能把反駁和答辯的言辭以及譯文和原文加以比較,才能判斷證人是不是公正和具有良知及智慧,才能知道其中是不是有所刪節和添加,是不是有所調換、更改和偽造,才能挑出其中的矛盾,才能判明我們向對方提出證據確鑿的事實時他們怎樣會保持沉默,才能判明他們是不是知道我們的這些看法,才能判明他們對我們的看法是不是加以足夠的重視和願意回答,才能判明書籍是不是相當的普遍,使我們的書也為他們所閱覽,才能判明我們是不是也好心好意地讓他們的書在我們當中流傳,讓他們完全保持他們強烈的反對的意見! “只要承認所有這些不朽的著作是無可爭論的,跟著就要進而證實這些著作的作者確實負有上帝的使命;必須知道因果的法則和偶然的可能,才能判斷哪些預言沒有奇蹟就不能實現;必須知道原話的精神,才能辨別其中哪些是預言,哪些是辭令;必須知道哪些事實符合自然的秩序,哪些不符合自然的秩序,才能指出一個狡猾的人能夠把老實的人迷惑到什麼地步,把聰明的人驚嚇到什麼地步;必須揭示一個奇蹟的特徵和可靠的程度,其目的不僅是為了使人相信它,而且還為了說明誰如果懷疑就應當受到懲罰;必須把真的和假的奇蹟的證據加以比較,找出其可靠的規律,以便對它們加以識別;最後還必須說明上帝為什麼好像是為了愚弄人的信心,好像是故意不採用真正的說服手段,才偏偏要挑選一些其本身都十分需要加以證驗的手段去證驗他所說的話。 “即使尊嚴的上帝是很謙卑,願意使一個人成為傳達其神聖意志的中介,但是,在尚未使整個人類知道哪個人配做一個中介的時候,就硬要人們聽從他的話,是合理的嗎?是做得恰當嗎?他在少數幾個渾渾噩噩的人面前雖然是做了一些特殊的奇蹟,然而其他的人對他所做的奇蹟並未眼見,只是聽諸傳聞,所以,單單以這幾個奇蹟構成他值得相信的證據,是不是對呢?無論在世界上的哪一個國家,如果把平民百姓和頭腦單純的人所說的他們親眼見到的奇蹟都信以為真,那麼,每一個教派便都是一個好教派;這樣一來,奇蹟的數目就會比天然發生的事情還多,而在一切奇蹟中為頭一個大奇蹟也許就是:在那個國家儘管有被迫害的狂信的教徒,但始終沒有出現過任何的奇蹟。只有大自然中不可改變的秩序才能給人們指出那掌握自然的睿智的手;如果真有許多例外的情形的話,那我就不知道應該怎樣想法了;就我來說,我對上帝是太相信了,所以,要我相信那些同他極不相稱的奇蹟,是不可能的。 “假定有一個人來告訴我們說:世俗的人們啊,我現在向你們宣布至高的上帝的旨意,你們要把我的活當作那派遣我來的上帝的話來聽,我要命令太陽改變它的行程,命令星星重新安排它們的位置,命令高山變成平地,命令江河的流水上升,命令地球換一個樣子。一看到這些奇蹟,誰還不馬上把他看作是自然的主宰呢?大自然是決不聽命於騙子的,他們的奇蹟是在十字街頭、窮鄉僻壤和私室中搞出來的,只有在這些地方他們才能騙得少數輕信的觀眾上他們的當。誰敢向我說一說需要有多少目睹的見證才足以使一個奇蹟令人信服?你的奇蹟是為了證明你的教義而搞出來的,但如果它們本身也需要證明的話,那有什麼用處呢?反而不如不搞奇蹟的好。 “對宣講的教義也需要加以最嚴格的考察,因為,既然有些人說上帝在這個世界上所行的奇蹟有時候被魔鬼所摹仿,所以,即使見到了經過很好的證驗的奇蹟,我們也是不能因此就比從前更有所領悟的;而且,既然法老的巫師甚至敢當著摩西的面做摩西奉上帝的命令而行的奇事,所以,當摩西不在的時候,他們怎麼會不以同樣的名義說他們具有同樣的權威呢?因此,用奇蹟證明了教義之後,又必須用教義來證明奇蹟,以免把魔鬼的奇蹟當作上帝的奇蹟。你覺得這個兩端論法對不對呢? “這個教義既然是來自上帝,就應當具有上帝的神聖的特徵;它不僅應該把人們的論辯在我們心靈中留下的混亂的觀念加以澄清,而且還應當給我們訂立一種崇拜的儀式,給我們樹立一種道德,給我們訂立一些合乎上帝的屬性的行為準則,因為我們是唯一無二地通過這些屬性去想像他的本質的。所以,如果這種教義告訴我們的盡是一些荒謬而不合道理的東西,如果它使我們對同胞產生惡感,對我們本身產生恐怖,如果它給我們描繪的上帝是那樣的惱怒、妒忌、動不動就要報復,而且又是那樣的不公正,那樣的憎惡人類,那樣的好戰好鬥,時刻準備著要毀滅和摧殘人類,時刻在那裡說要給人以折磨和痛苦,時刻在那裡誇口他對天真無辜的人也要進行懲罰,那麼,我的心是決不會去親近那樣一個可怕的上帝的,我自己是決不拋棄自然宗教而去皈依那種宗教的,因為,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們不能不有所選擇。我將對那個教派的人說:'你們的上帝不是我的上帝。'無論哪一個上帝,要是他單單只挑選一個民族而排斥其他的人類的話,他就不是人類共同的父親;要是他使最多數的人注定要遭受永恆的痛苦,他就不是我的理性所告訴我的慈悲和善良的神。 “理性告訴我說,教義應當是講得十分的明白和暢曉,應當以它們的真實而打動人心。如果說自然宗教還有缺陷的話,那就是它採用了晦澀的語言向我們講述偉大的真理。當它利用啟示給我們指示真理的時候,它應當採取人的心靈可以明白的方式,它應當使真理能夠為人所了解,使他對它們加以思考,從而深深地相信它們。因為,信念之所以堅定不移,正是由於經過了理解;一切宗教中最好的宗教一定是最為明白的;對我宣揚宗教的人要是使宗教帶上矛盾和神秘的色彩,反而使我對那個宗教發生懷疑。我所敬拜的上帝,不是一個黑暗的上帝;他既然給我以理解的能力,便決不會禁止我利用這種能力;因此,誰要我拋棄我的理智,誰就是在侮辱創造理智的神。真理的傳播者不僅不壓制我的理智,反而會啟發我的理智。 “我們已經拋棄了所有一切人的權威,沒有這種權威,一個人要拿不合道理的教義向另外一個人去傳布,是怎麼也不會把那個人說得信服的。我們且讓這兩個人爭吵一會兒,聽一聽他們在雙方都習以為常的粗暴的語言中說些什麼。“通神意的人:'理性告訴你說整體比部分大,可是我代表上帝告訴你,是部分比整體大。 ' “推理的人:'你是什麼人,竟敢向我說上帝是自相矛盾的?我到底是相信哪一個好,是相信那通過理智來教我以永恆的真理的上帝,還是相信借他的名義向我發表謬論的你?' “通神意的人:'相信我,因為我得到的諭言比較確實;我將千真萬確地向你證明是他派我來的。' “推理的人:'怎麼!你要向我證明是上帝派你來反駁他自己?你能拿出什麼樣的證據使我確實相信上帝是通過你的嘴而不是通過他賦予我的理解力向我講話的?'“通神意的人:'他給你的理解力!渺小而狂妄的人呀!你好像是一個大不虔敬的人,已經被罪惡所敗壞的理智引入歧途了! ' “推理的人:'上帝派來的人呀,你也不過是一個大惡棍,把自己的傲慢說成是你的使命的證據。' “通神意的人:'怎麼!哲學家也罵人啦!' “推理的人:'有時候也罵的,因為聖人已經作出了罵人的榜樣。' “通神意的人:'啊!我,我有罵人的權利,我是代表上帝說話的。' “推理的人:'在利用你的特權以前,最好是先把你的憑證拿出來看一看。' “通神意的人:'我的憑證是真真實實的,天地都可替我作證的。現在,請你仔細地聽一聽我的論證。' “推理的人:'你的論證!你的話是沒有通過思想的。你說我的理性欺騙了我,這豈不是等於否定它可以幫你說話嗎?誰不願意服從理性,誰就不應該利用理性來說服他人。因為,假使在論證的過程中你說服了我,我怎麼知道我之所以接受你向我說的話,不是由於我那個被罪惡敗壞的理性叫我相信的呢?再說,你所提出的證據,你所闡述的道理,哪一個是比它們企圖加以駁斥的不言自明的道理更清楚呢?要是部分大於整體這個說法是可以相信的話,那麼,我們也可以認為精確的三段論法是一片謊言了。' “通神意的人:'那是有很大的區別的!我的證據是無可辯駁的;它們是超自然的。' “推理的人:'超自然!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通神意的人:'它的意思是指自然的秩序中的變化、預言、奇蹟和各種各樣的奇事。' “推理的人:'奇事!奇蹟!這些東西我從來沒有見過。' “通神意的人:'其他的人替你看見過了,證人多得很……各國人民都可作證…… “推理的人:'各國人民的見證是不是超自然的呢?' “通神意的人:'不是;不過,既然大家都異口同聲地這樣說,所以也就是不可爭辯的了。' “推理的人:'除了理性的原理以外,其他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爭辯的,在人們所作的見證上,是不容許有一點含糊的。再說一次,我們要看一看超自然的證據,因為人類的見證並不是超自然的。' “通神意的人:'啊,你這狠心的人,聖恩是不會向你說話的。' “推理的人:'這不是我的過錯;因為,照你的話說,一個人必須在已經獲得聖恩之後才能要求聖恩。現在既然沒有得到聖恩,就請你給我講一講吧。' “通神意的人:'唉!我正在講著哩,可是你不聽。你對預言有什麼看法?' “推理的人:'我認為,首先,正如我沒有看見過什麼奇蹟一樣,我也沒有聽到過什麼預言。其次,任何預言都休想叫我聽信它。' “通神意的人:'魔鬼的僕人!為什麼預言不能叫你相信它?' “推理的人:'因為,要我相信它,它就必須具備三個條件,而這三個條件是不可能配合在一起的。這三個條件是:要使我親自聽到預言;要使我親自見到事情的經過;要給我證明這件事情絕不是同預言偶然符合的;因為,即使預言比幾何學的定理還精確和明白,但是,既然隨隨便便作出來的一個預言有實現的可能,則它即使實現,嚴格說來也不能證明那個事情就是作預言的人所預言的。 “'所以你現在可以看出,你所謂的超自然的證據、奇蹟和預言是怎樣一回事情了。這完全是因為他人相信那些東西,你自己就相信那些東西,這完全是使人的權威凌駕於那啟發我的理性的上帝的權威之上。如果我心靈中所懷抱的永恆的真理能容許任何損壞的話,那就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是我可以相信的了;我不僅不相信你是代表上帝向我說話,而且甚至還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存在。' “我的孩子,你看,困難真是夠多的,而且這還不是全部的困難咧。在許多互相取締和互相排斥的各種宗教中,只有一種宗教是正確的,如果其中確有一種宗教是正確的話。為了找到這種正確的宗教,只對其中的一種宗教進行研究,那是不夠的,必須把所有一切的宗教都拿來研究一番;而且,不論什麼問題,我們沒有弄清楚,就不應該說別人是錯了,必須把反對的意見和證據加以比較,必須了解一方對他方進行的攻擊,以及他們對攻擊有什麼反應。我們愈是覺得一種說法說得很對,我們就愈是應該研究為什麼有那樣多的人不能發現它是對的。如果認為僅僅聽一方的學者的意見就能夠了解對方的論點,那就想得太簡單了。哪一個神學家敢說他是誠實的?哪一個人不是採取削弱對方的手段來進行辯駁的?每一個人在自己這一派的人當中都是很出色的,不過,在自己一派的人當中雖然是議論風生,洋洋得意,但要是他把同樣的話拿到對方去說,那就會大出其醜的。你如果從書本上去了解,那你要具備多大的學問呀!要學會多少種語言呀!要翻查多少典籍呀!要讀多少書呀!誰來指導我進行選擇呢?在一個國家裡,要想找到對方的好書,那是很困難的,至於要找到所有各派的好書,那就更加困難了,而且,即使找到了,也馬上有人說它們不值一讀的。不用心的人總是會弄錯的,所以,只要你用自信的口吻陳述壞道理,而以輕蔑的口吻陳述好道理,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把好道理一筆抹掉的。此外,再沒有什麼東西比書籍更欺騙人的了,再沒有什麼東西比它們更不忠實地表達作者的情感了。如果你想根據博胥埃的著作去了解天主教的信念,那麼,你在我們當中生活一段時間之後,你就會發現你這種想法是大錯而特錯的。正如你所看到的,他用來反駁新教徒的那種教義,根本就不是他向一般人所講的那種教義,博胥埃所寫的書和他在講壇上所講的道理是大不相同的。為了要正確地判斷一種宗教,便不應當去研究那個宗教的教徒所寫的著作,而應當到他們當中去實地了解,從書本上研究和實地去了解是有很大的區別的。每一種宗教都有它自己的傳統、意識、習慣和成見,這些東西就是它的信仰的精神,必須把它們聯繫起來,才能對那種宗教進行判斷。 “有多少偉大的民族既不刊印也不閱讀我們的書啊!他們怎能判斷我們的看法呢?我們又怎能判斷他們的看法呢?我們嘲笑他們,而他們也輕蔑我們;如果我們的旅行家把他們作為笑料,他們的旅行家只須到我們這裡來走一趟,也會把我們作為笑料的。哪一個國家沒有為了傳布宗教而力求了解宗教的賢明的人、忠厚誠實的人、真理的朋友呢?然而,每一個人都是按自己的信仰去認識宗教的,認為其他各國所信的宗教都很荒謬;外國的宗教並不像我們所想像的那樣怪誕,換句話說,我們在我們的宗教中聽到的道理也是不足為信的。 “在歐洲我們有三種主要的宗教。其中的一種宗教只承認一種唯一的啟示,而另一種宗教則承認兩種啟示,第三種宗教則承認三種啟示。每一種宗教都在那裡憎惡和咒罵另外兩種宗教,指責它們盲從、狠毒、頑固和虛偽。任何一個公正不偏的人,如果不首先衡量一下它們的證據,不聽一聽它們的道理,敢對它們進行判斷嗎?只承認一種啟示的那種宗教,是最古老的,而且似乎是最可靠的;而承認三種啟示的宗教,是最新的,而且似乎是最始終一致的;至於那承認兩種啟示而否認第三種啟示的宗教,也許是最好的宗教,不過,它當然是具有種種否定其自身的成見的,所以一眼就可看出它前後是矛盾的。 “在三種啟示中,所有的經書都是用信教的人所不認識的文字寫的。猶太人不懂希伯來文,基督徒不懂希伯來文和希臘文,土耳其人和波斯人都不懂阿拉伯文,而現今的阿拉伯人自己也不說穆罕默德所說的那種話了。用大家根本就不懂得的語言去教育人,這豈不是一個很笨的教法!有人也許會說:'這些書都已經翻譯出來了。'回答得真好!不過,誰能保證這些書的譯文都是很忠實的,誰能保證它們完全可以忠實於原文?既然上帝肯同世人說話,他為什麼要人來替他翻譯呢? “我絕不相信一個人所必須知道的東西經書上全都有了,我也不相信一個人由於看不懂經書或者找不到懂得經書的人,就會因為這樣一種並非出自本心的無知而受到處罰。說來說去還是書!真是成書癖了!我之所以這樣反复地談到經書,是因為歐洲到處是經書充斥,是因為歐洲人在把經書看作是不可缺少的東西的時候,沒有料到在這個世界的四分之三的土地上還有人壓根兒沒有看見過經書哩。所有的書不都是人做的嗎?一個人為什麼要在讀過經書之後才能懂得他的天職呢?在沒有經書以前大家又是憑什麼辦法知道他的天職的呢?要么,由他自己去領悟他的天職,否則就讓他不知道好了。 “我們的天主教徒在大談其教會的權威;但是,正如其他的教派必須羅列多少證據才能直接地證實它們的教義,天主教徒也必須同樣地羅列多少證據才能證實他們具有這種權威,所以,這樣地鬧嚷一陣有什麼用處呢?教會斷定教會有作決定的權利。這豈不是一個打不破的權威!深入一步,你就會明白我們討論的全部問題了。 “你可知道有許多基督教徒在煞費苦心地仔細研究猶太教在哪些事情上對他們提出非難嗎?如果有人對猶太教所非難的事情略有所知的話,那也是從基督教徒的著作中知道的。好一個了解他們對方的論點的辦法啊!不過,怎樣辦呢?如果有人敢在我們這裡印行一些公開替猶太教辯護的書,我們就要懲罰書籍的作者、出版者和發售的書店。為了要始終說自己是對的,就得採取這個既簡便又可靠的辦法。要反駁不敢說話的人,那是很容易的。 “在我們中間可以同猶太人進行交談的人也不可能獲得更多的了解。可憐的猶太人知道他們的命運是操在我們的手裡的;在我們施行的暴政之下,他們已經變得很膽怯;他們知道基督教雖然是講慈善,但不因此就不做出不公平和殘酷的行為;他們既然怕我們指摘他們褻瀆神明,還敢說什麼話呢?貪心給了我們以激情,而他們由於沒有過錯,反而很富有。最有學問和最有見識的人總是很謹慎的。你可以使某一個窮苦的人背棄他的宗教,拿錢收買他去詆毀他的宗教,你可以叫幾個拾破爛的人出來講一番話,他們將為了討好你而對你屈服;你可以利用他們的無知和怯懦而製服他們,而他們的學者也會悄悄地譏笑你們的無能。但是,在他們覺得安全的地方,你們以為也可以這麼容易地對付他們嗎?在巴黎神學院,一提到救世主的預示,就顯然是指耶穌基督。但是,在阿姆斯特丹的猶太的法學博士們中間,一提到救世主的預示,就同耶穌基督毫無關係了。我認為,只有在猶太人有了一個自由的國家,有了經院和學校,可以在其中毫無顧慮地進行論辯的時候,我們才可以正確地了解猶太人的論點。只有在這種時候,我們才能知道他們有些什麼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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