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飛機燒得差不多了,再沒有煙霧從裡面冒出來。 先是一個男孩喘著粗氣跑了過來,手裡拎著個工具箱一樣的東西。男孩顫抖著靠近機艙,想看看飛行員是不是還活著。從醫學角度來說,他還沒有完全死亡。半分鐘後,偷書賊也趕來了。 已過去幾年了,可我還是認出了她。 她也在喘氣。 男孩從裝滿東西的工具箱中翻出一隻泰迪熊。 他把手伸進破碎的擋風玻璃,把小熊放到了飛行員的懷裡。微笑的小熊躺在了飛行員的遺體和血泊中。幾分鐘後,我打算去碰碰運氣。時間剛剛好。 我進入機艙,解救出他的靈魂,輕輕地將其帶走。 留下的只有他的軀體,漸漸散開的煙味,以及那隻微笑著的泰迪熊。
等其他人隨後趕來時,四周已經發生了變化。地平線上晨光初露,黑暗正迅速消失,留給這個世界的只有混亂。 飛行員的身體蒼白,毫無血色,身上穿著一件皺巴巴的飛行服。他那雙褐色的眼睛冰涼冰涼的——就像咖啡漬一樣——這亂糟糟的情景在我眼前呈現出一個既奇異又熟悉的畫面,成為了某種象徵。
和以往一樣,人們驚呆了。 我從人群中走過時,發現每個人都站著,品味著死亡帶來的寧靜。他們胡亂地打著手勢,壓低了嗓門說話。現場籠罩著沉悶的不自然的氣氛。 我扭頭瞥了一眼飛機,看到飛行員咧開的嘴唇像是在微笑。 像在講最後一個下流笑話。 像是一個雙關妙語。 他縮在那堆飛行服裡,灰色的晨光正在撕破黑夜。在我準備開始新的旅程時,天空中彷彿閃過了一道暗影,剎那間像是發生了日食——這是另一個靈魂離去的徵兆。 你們明白了吧,當有人死亡時,除了那些點綴我所見所聞的世界的色彩以外,還能看到一次日食。 我已經見過不計其數的日食。 我已經記不起見過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