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時間旅行者的妻子

第45章 第45節:一隻很小的鞋子(3)

州共濟會(抽筋)。查麗絲開車送我去的。晚七點二十分。克。 "我給亨利留著後門,把字條放在電話機旁。幾分鐘後,查麗絲就到前門了,我們上了車,高梅茲開的車,我們沒有多說話。我坐在前排,望著車窗外面。從西區到貝爾蒙特,再從謝菲爾德到惠靈頓,一切都異常清晰、銳利,好像要讓我深刻牢記住它們,迎接一場即將到來的考試。高梅茲把車拐進急救室的下客處。我和查麗絲下了車。我回頭看著高梅茲,他朝我飛快地一笑,然後猛地駛向了停車場。我們走進去,隨著腳接觸到地面,重重大門依次自動打開,彷彿在一座童話宮殿,有人正恭候著我們的到來。疼痛先前曾像退潮似的減弱,此刻卻又漲潮般沖向岸邊,來勢洶洶,不可阻擋。燈光通明的房間裡,幾個可憐瘦小的病人正排隊等待,他們個個垂頭抱臂,強忍著痛。我在他們當中坐下,查麗絲走到預診台,後面坐著一個男人。我聽不見查麗絲說了什麼,可是當他問到"流產"時,我一下子醒悟了,就是這個名稱。這個詞在我的頭腦裡膨脹,直到充滿了所有細小的溝壑,硬生生地擠開我全部的思緒。我哭了起來。

他們用盡一切辦法,還是沒能保住孩子。後來我才知道,亨利剛巧在一切結束前趕來了,可他們不讓他進來。我當時在沉睡中,醒來時夜已經深了,亨利在我旁邊,蒼白憔悴,眼窩深陷,可他什麼也沒說。 "哦!"我喃喃地說,"你去哪兒了?"亨利伏下身來,小心翼翼地抱起我。他用胡茬蹭我的臉頰,我感到自己被生硬地磨蹭著的,不是我的皮膚,而是身體深處,一個沒有癒合的傷口。亨利的臉濕了,那究竟是誰的淚水? 二〇〇一年八月二十日,星期一(克萊爾三十歲,亨利三十八歲) 克萊爾:預產期還剩兩個星期,我們還沒給寶寶取好名字。事實上,我們幾乎還沒有討論過,我們很迷信,一直迴避這個問題,彷彿一旦給孩子起了名字,就會引來復仇女神的關注和折磨。最後亨利抱回一本《姓名大全》。

我們爬上床,才晚上八點半,我已經筋疲力竭了。我躺在我那側,對著亨利,肚子像座突出來的半島;他則用肘撐起頭,躺在他那側對著我。書橫在我們中間,我們彼此對望,怯生生地笑了。 "有什麼主意嗎?"他邊問邊翻起書來。 "簡。"我回答說。 他做了個誇張的表情,"簡?" "我以前所有的洋娃娃、長毛玩具都叫"簡"。每個都叫"簡"。" 亨利查了查,"它的意思是"上帝的禮物"。" "對我正合適。" "來個特別點的吧,伊萊特怎麼樣?喬多薩呢?"他邊翻邊即興發揮,"這裡有個好名字:璐珞魯拉,阿拉伯語裡是珍珠的意思。"

"就叫珍珠好麼?"我想像著我的孩子就是一顆光滑的發亮的白色小球。 亨利的手指在字裡行間移動,"聽好:"(拉丁語)可能是鱗芽一詞的變體,指這類疾病衍生物中最具價值的一種形態。 "" "呃,這本書寫的什麼呀!"我把它從亨利手中搶過來,為了反擊,故意查他的名字,""亨利(日耳曼語)一家之主、居住地的首領。 "" 他笑了,"查查看"克萊爾"。" "這是另一個名字克拉拉的變體,"(拉丁語)輝煌的,明亮的。 ""

"很不錯嘛。"他說。 我隨手翻了一頁,"菲洛米爾?" "我喜歡這個名字,"亨利說,"可是叫暱稱的話怎麼辦呢?叫菲利還是叫梅爾?" "皮瑞妮(希臘語)紅頭髮的。" "要是她不是紅頭髮呢?"亨利拿過書,抓了一縷我的頭髮,並把一團髮梢含在嘴裡。我抽出頭髮,統統攏到身後。 "我以為我們已經知道該知道的一切了,肯德里克一定檢測出她是紅頭髮的吧?"我問。 亨利重新拿回了書,"伊蘇爾特?佐伊?我喜歡佐伊,佐伊有很多可能性。"

"什麼意思?" "生命。" "好呀,非常貼切。插上書籤吧。" "伊麗扎。"亨利又提了一個。 "伊麗莎白。" 亨利看著我,有些猶豫,"安妮特。" "露西。" "不好。"亨利堅決地否定。 "是不好。"我也同意。 "我們需要的,"亨利說,"是全新的開始,是一張白紙。我們叫她塔布拉·羅薩①①塔布拉·羅薩(Tabula Rasa),源自拉丁文,意指"潔淨的桌面";在文學涵義中,借指"原生的、純淨無瑕的心靈"。英國經驗主義哲學家洛克(John Locke

1632-1704)用它來比喻人類心靈的本來狀態就像白紙一樣沒有任何印跡。吧。 " "提坦妮·懷特②②提坦妮·懷特(Titanium White),"鈦白"的意思。文中暗含的是這個名字比"純淨無瑕(Tabula Rasa)"更純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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