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啊,簡單說來……”
依不過博雅的央求,晴明終於邊喝酒、邊向博雅說明和歌的意思。
“柿子,是暗示柿本人麻呂大人;茅栗,則是山部赤人大人。”
“什麼?”
“人麻呂大人宅邸門前有一棵柿子樹,所以才冠上'柿本'這個姓氏,這不是眾所皆知的事嗎?赤人大人的墳墓旁長著茅栗,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當我推測出這兩樣東西各自代表柿本麻呂大人和山部赤人大人時,我才確定這些東西一定與和歌有關。”
“那米櫧籽呢?”
“就是殼果嘛,表示和歌中的'吾為'二字。米櫧籽意指身份是四品歌人。”(注:原文是“歌詠みのこ身の上み四位なれぱ花橘の香ぞしのぱゐゐ”。“殼果(木の實)”與“吾為(この身)”的日語發音皆為“konomi”,而“椎(しぃ)”的發音是“shii”,與“四品(四位,しぃ)”同音。將原文和歌中的“実の身の上は四位”代換成“木の上は椎”,——“実”之上是“椎”字,即得“椎の實”。“錐木的殼果”(椎の實)稱為“米櫧籽”。)
“原來……”
“既然如此,依照人之常情,當然會聯想到柑橘花應該也跟和歌有關。而跟柑橘有關的和歌,一般人首先浮現的是……”
晴明揚聲朗誦那首和歌。
“我作的那首和歌最後一句,正是藉用了這首和歌。不過,實際上只要用到'柑橘'一詞,不論是哪一首和歌都無所謂。”
“唔。”
“我是將柿本人麻呂和山部赤人這兩位大人合起來,解釋為'歌人',再創作出那首和歌給她看……”
“那麼,那首和歌是什麼意思?”
“這個……”晴明低喃了一聲,再繼續講解和歌內容。
“所謂歌人,通常單指一人,但有時候是指所有和歌創作者。簡單說來,是這個意思……”
“首先,她說明了自己的立場。其次,她提到了自己的身世,說她的身份是四品官位——這應該是男方的身分吧。最後,女人託付橘花來說明自身的心境,表示她很眷戀往昔……”
“原來是這個意思!晴明啊,你只不過看了那些樹枝與米櫧籽之類的東西,竟可以推測出這麼複雜的內情……”
博雅發出與其說是讚嘆,不如說是驚訝得無言以對的叫聲。
“不過啊,博雅啊,這些都是你的功勞,因為你給了我非常重要的線索。如果沒有你,我大概無法解開那些樹枝與殼果的謎……”
“晴明,你每次一看到什麼東西,就會推測這些複雜的事物嗎?”
“根本不復雜。”
“你不累嗎?”
“當然累。”晴明邊笑邊點頭。
“博雅,明天上路吧。”
“上路?去哪裡?”
“市原野那女人的草堂。”
“為什麼?”
“到她那兒後,不問她其他種種問題不行。”
“問什麼?”
“問她為什麼每天都要在正殿供奉那些樹枝與殼果,再問她叫什麼名字。另外,為什麼兩人的靈魂會同時附在一人身上,還有其他問題……”
“喔。”
“因為這些問題我也推測不出來。”
“那我就安心了。原來你也有推測不出來的事情。”
晴明轉身面向如水,說:“明天能不能請您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