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拿走了那跟針,帶到京城來了。”童子說。
“那麼,你是——”
“我是善膩師童子。”
童子望著博雅,報出自己的名字。
“怎麼竟然——”
“在教王護國寺,平時,由我和吉祥天一起立於毗沙門天像旁。”
童子所言,大出博雅意料之外。
博雅一下子竟無法相信。
但是,他看看晴明的表情,感覺童子不像在說謊。
“不過,善膩師童子大人為何要帶走上人的針呢?”博雅問道。
“我以為拿走如此重要的東西,上人必能馬上察覺,來追我回去。”童子說道。
“我打算等他追來時,再次求他讓我留下。我會說,我歸還針,千萬求您讓我在您身邊……”
童子潸然淚下。
“可是,我想錯了。”
他低下頭。
“我邊向京城而來邊想:何時追來呢,何時追來呢?我終於來到了羅城門,但不用說上人,誰都沒有追來。”
“然後呢?”
“隨著我離播磨越來越遠,手中的針慢慢熱起來,最終,在羅城門附近,針變得通紅,把我手上燙出了傷疤,實在是拿不住了。”
就這樣帶著針返回東寺的話,毗沙門天不知將處以何種重罰呢。
正為難之中,針更熱了,童子終於堅持不了。
“我不覺把那針扔掉了。”童子說。
然而,即使扔掉了針,還是不能返回東寺。
就此返回播磨也不成。
童子在朱雀大路徘徊了一段時間,想尋回扔掉的針,但找不見了。
這中間,發生了奇怪的事情。
行走在朱雀大路的牛、馬或人,有不少類似蟲子的東西扎了。
不過,這蟲子的真身不明。
“通過調查,發現了奇怪的事情。”
說話的事晴明。
“發現了什麼?”博雅問。
“被蟲子紮傷的,全都是前往播磨的人或者牛馬。”
“什麼?!”
博雅不禁一聲驚呼。
“就在那個時候,善膩師童子大人來了。”晴明說。
“找不到針,我思前想後,只得去找晴明大人商量。”童子說。
“所以,我就知道那蟲子的真身了。”
“真身?”
“就是那跟針。”
晴明望望道滿仍舊用指尖捏著的針。
“可是,這針,它為什麼……”
“大概是想返回播磨的性空上人身邊吧。所以,它就扎向要去播磨的人或馬的身體,打算回播磨去,但畢竟是性空上人的針——它一見傷及人畜,馬上就離開對方落到地上了。”
“於是便屢次發生同樣的事?”
“對。”
“那麼,晴明,讓我在朱雀大路上多次說出'播磨'這個詞,也是——”
“我想讓掉在朱雀大路上的針來刺博雅大人。”
“你為何不對我說清楚呢?”
“我擔心說出來你就會害怕。把'播磨'這個詞說出口的時候,稍為有點害怕,就含混不清了。那樣的話,性空上人的針就不會飛過來了。”
“原來如此……”
博雅點點頭,又問:
“不過,我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是這位道滿大人的事。”
“不明白什麼?”道滿問。
“很簡單嘛,博雅。”
晴明代道滿答道。
“道滿大人是播磨出身的哩。”
“……”
“播磨的陰陽師,都是師從道滿大人的。”
“噢,原來這樣。”
“性空上人當初結庵於書寫山,也全靠道滿大人介紹。”
“是這樣啊……”
“找到針的話,就要請道滿大人為這次的事情周旋一番了。”
“噢。”
“因為針肯定能找到,所以事先把善膩師童子之事拜託了道滿大人。”晴明說道。
“唔,就是這麼回事。”道滿點點頭同意,“只要有針,我就跟性空說個情吧。”
言畢,道滿哈哈大笑。
不知不覺中,道滿的陶杯已空。
道滿讓童子斟滿,又美美地喝起來。
“原來如此啊。”
博雅發出一聲感嘆。
“喝吧,博雅——”
道滿手持酒瓶,向博雅伸出去。
“喝!”
博雅端起陶杯,答應道。
“怎麼樣,博雅,喝了這杯后吃一段笛子?”晴明說。
“好。”
博雅應允。
“好啊,博雅大人的笛子嗎?也是我的期待哩。”道滿說。
博雅如大家所望,在酒後吹起笛子。
悠揚的笛音在秋野中迴盪,乘風直上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