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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

天衣無縫 西德尼·谢尔顿 7120 2018-03-21
達娜的蘭德·羅伏汽車被炸已經過去六個月了,她只是受了點腦震盪,一根肋骨骨折,一隻手的手腕破裂,劃破多處。 約瓦一條腿骨折,另有多處刮破。當天晚上,馬特·貝克給達娜打了電話,命令她返回華盛頓。但是,這次事故反使達娜留下的決心更加堅決。 “這兒的人簡直是瘋子,”達娜對他說,“我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如果你強行下令,我就辭職。” “你在對我威脅?” “不錯。” “我考慮到了,”馬特大聲斥責,“我不允許任何人威脅我,明白嗎?” 達娜在等待他往下說。 “暫時請個假怎麼樣?”他問。 “我不需要請假。”她聽到對方的嘆息聲。 “那好,待下去吧。但是,達娜——” “怎麼啦?”

“答應我,你一定要小心。” 這時旅店的外面傳來了一陣炮火聲,達娜回答說:“聽你的。” 這一夜,薩拉熱窩處於猛烈的砲火之中。達娜徹夜難眠。 每一顆迫擊砲彈落地的爆炸聲就意味著又有一棟建築被炸毀,又有一家人無家可歸,甚至更加嚴重的:又有人死亡。 第二天一早,達娜便和同事走上了大街。本·阿爾貝特遜等一顆迫擊砲彈爆炸聲漸漸消失以後,就對達娜點著頭說:“十秒鐘準備發報。” “準備好了。”達娜說。 本伸出了一個手指,達娜就移動了身,身後露出一堆廢墟。她面對攝像鏡頭。 “這個城市將逐漸從地球上消失。城市斷了電,等於兩目失明。……它的電視台和電台遭到炸毀,等於兩耳失聰……所有的交通中斷,等於兩腿癱瘓……”

電視攝像鏡頭對準了一片荒涼的地方,本來是操場,已經遭到轟炸,所剩的是一堆堆支離破碎的殘骸。 “往日,這兒是孩子們遊玩的地方,空中瀰漫的是歡歌笑語。” 附近又傳來了迫擊砲彈的爆炸聲。突然間警報拉響了,達娜背後的大街上,人們照樣走他們的路,彷彿根本就沒有聽到警報聲一樣。 “觀眾你聽到的是又一次警報聲,這是一種信號,警告人們快跑開,躲藏起來。可是薩拉熱窩的市民早就明白:他們已沒有藏身之地,因此他們默默無聲地照樣行走。凡能找到藏身的人就逃往國外,放棄了房屋,丟掉了所有東西。留下的是大多數人,在等死。這是一種殘酷的選擇。聽說有和談。可是謠言很多,真正的和平連影子也不見,和平會降臨嗎?什麼時候降臨?孩子們會不會從地洞裡爬出來回到操場上玩耍?有那麼一天嗎?天曉得。他們只能心存希望。這是華盛頓論壇公司的達娜·埃文斯發自薩拉熱窩的報導。”

攝像機的紅燈滅了。本說:“我們快離開這兒。” 重新物色到的攝影師卡莎列斯慌慌忙忙地著手收拾攝像工具。 一個小男孩站在人行道上,看著達娜。他是個街道上頑童,衣服邋遢,腳穿破鞋。臉上泥跡斑斑,閃動著一雙神色緊張的棕色眼睛。他失去了右臂。 那孩子在打量達娜,達娜也注視著孩子。她笑著向他打招呼:“餵。” 孩子沒有回答。達娜無可奈何地聳著肩,對本說:“我們走吧。” 幾分鐘以後,他們便上了路,返回荷里德旅店。 荷里德旅店裡住滿了來自報社、電台和電視台的記者,他們組成了一個異類大家庭。他們是競爭對手,但是由於危險的處境,他們不知不覺地彼此融洽,大家都能互相幫忙,在一起採訪扣人心弦的各種新聞。

黑山那裡有一場騷動…… 烏科瓦那裡有轟炸…… 彼特羅伏·塞羅的一家醫院被炸毀…… 讓·保羅·休伯特已經走了,他已經接受了新的任務。達娜十分想念他。 一天早上,達娜正要離開旅店的時候,先前在人行道上看到的那個小男孩正站在小巷裡。 約瓦把重新換了的蘭德·羅伏汽車車門打開,讓達娜上車。 “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 男孩站在那兒,目光盯住達娜。她便向他走去。 “早上好。” 男孩沒有回答。達娜回頭問約瓦:“在斯洛文尼亞語裡,'早上好'怎麼說?” 小男孩倒作了回答:“Dobro jutro。” 達娜又轉身對小孩說:“這麼說你懂英語。” “大概是。” “你叫什麼名字?”

“凱邁爾。” “你多大了,凱邁爾?” 孩子一轉身就走開了。 “他害怕生人。”約瓦說。 達娜往孩子身後看去。 “我不能責怪他。我也怕生人。” 四個小時以後,蘭德·羅伏車子又回到荷里德旅店的小巷子裡。凱邁爾在入口處那兒等著。 達娜下了車,凱邁爾對她說:“十二歲。” “什麼?”達娜這才想了起來,“啊。”十二歲的孩子長得夠小的,不像十二歲的樣子。她看看他右胳臂那邊空蕩蕩的袖子,想對他問個問題,但又止住,而改問了別的:“凱邁爾,你住在哪兒?我們能不能送你回家?”她見孩子又轉身走了。 約瓦說:“他不懂禮貌。” 達娜輕聲說了一句:“當他失去胳膊的時候,可能就不懂禮貌了。” 當天晚上在旅店的餐廳裡,記者們在議論紛紛,都是有關即將和平的傳聞。加布里埃拉·奧希在宣稱:“聯合國終於介入這裡的事務了。”

“問題是介入的時間。” “要照我的看法,為時已晚。” “從來不會有晚的時候。”達娜輕聲說。 第二天早上,電台傳來了兩條新聞。第一條是說美國和聯合國作為中間人達成的一項和平協議;第二條是說到“奧斯洛坡傑涅”,即薩拉熱窩的報社,已被炸毀。 “我們華盛頓的新聞局正在採訪和平協議的情況,我們也採訪一下'奧斯洛坡傑涅'。” 曾經是“奧斯洛坡傑涅”的樓房已經摧毀。達娜站在廢墟前面,攝像機正亮著紅燈。 “這兒天天死人,”達娜對著鏡頭說,“樓房天天遭到摧毀。但是這幢樓房遭到的是謀殺,因為這兒是'奧斯洛坡傑涅',是薩拉熱窩唯一的一家自由報社,是敢於真實報導的報社。總部遭到炸毀以後,便轉入到地下室工作,繼續保持報紙的宣傳生命。當發行報紙的報攤不再發行報紙時,報社的記者就走上街頭,他們自己在叫賣。他們叫賣的不僅僅是報紙,而且還在宣傳自由。隨著'奧斯洛坡傑涅'的死亡。這裡又失去了一份自由。”

馬特·貝克在辦公室裡觀看新聞傳播。 “好傢伙,她真棒!”他轉而對助手說,“我想讓她有自己的衛星轉播車。想點辦法。” “是,先生。” 達娜回到自己房間時,就見到一個客人在等她。戈登·迪夫傑克上校正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她止住了步,心中一驚。 “他們沒有通知我說有客人來呀。” “這不是社交性的訪問,”他那圓溜溜的黑眼睛集中註視著她,“我看了你那篇關於'奧斯洛坡傑涅'的新聞報導。” 達娜很留神他。 “是嗎?” “我們允許你到我們國家來作報導但並不允許你妄加評判。” “我沒有作——” “讓我把話說完。對於自由的看法,你的觀點並不一定就是我們的觀點。明白我的話嗎?”

“不,我恐怕不——” “那麼讓我來對你解釋一下吧,埃文斯小姐。你到了我們國家,就是位客人。對於你們的政府來說,你或許是一名間諜。” “我不是——” “別打斷我的話。在機場那兒我就警告過你。我們不是在做遊戲,而是在打仗。任何人從事間諜活動都將受到懲處。”他的口氣說得很輕,但聽起來反而更加令人心驚肉跳。 他站起身。 “這是對你的最後一次警告。” 達娜看他走了。她無所畏懼,心裡在想:我不會讓他來威脅我。 可是她心裡還是受到了威脅。 馬特·貝克寄出的慰問包裹到了。那是一隻大箱子,裡面裝滿了糖果、以多種食物配方的麥片條、罐頭食品,還有其它十幾種不易壞的食品。達娜把箱子搬到客廳裡,與其他記者分享。大家都很高興。

“看,這就是我稱呼的老闆。”薩托米·阿莎卡說。 “我有什麼法子能在華盛頓論壇公司弄到一份差事呢?”胡安·桑多斯在開玩笑。 凱邁爾又在小巷裡等候。他身上穿的夾克又單薄又破舊,像是快要從身上墜下來的樣子。 “早上好,凱邁爾。” 他站在那兒一聲不響,似睜非睜的眼睛只是在她身上打量。 “我要去買東西,跟我一道去好嗎?” 沒有回答。 “我得另外想個辦法。”達娜說著,心裡很惱火。她打開車子後門,說:“上車,快!” 孩子站了一會以後,就慢慢往車子這邊走。 達娜和約瓦看他爬上了車子的後座。 達娜問約瓦:“你能不能找個還在營業的百貨公司或者服裝店?” “我知道有個地方。”

“我們到那兒去。” 他們開車走了,頭幾分鐘大家都沉默不語。 “凱邁爾,你有爸爸或是有媽媽?” 他搖著頭。 “家住哪兒?” 他聳聳肩。 達娜覺得他在逐漸向自己身子靠緊,好像要從她身上取暖一樣。 服裝商店處在巴斯卡西加那裡,那是薩拉熱窩的老市場。 大門前面已被炸毀,但店鋪照常營業。達娜牽著凱邁爾的左手,領他進了鋪子。 一個職員招呼著:“我能幫你忙嗎?” “好的。我想為我一個朋友買一件夾克。”她看看凱邁爾,“他的尺碼和他差不多。” “請這邊走。” 在童裝部,那裡有一排架夾克。達娜問凱邁爾:“你想買哪一件?” 凱邁爾站著,一聲不響。 達娜對職員說:“就要那件棕色的吧。”她看看凱邁爾的褲子,說:“我想還買條褲子,一雙新鞋。” 半個小時以後,他們離開了店鋪,凱邁爾身穿一套新衣服,一句話也不說就溜進了汽車的後座。 “難道你連一句謝謝的話都不會說嗎?”約瓦有點火冒冒地質問。 凱邁爾眼淚奪眶而出。達娜把他摟在懷裡,安慰他說:“好了,沒什麼。” 她心裡思忖:這是什麼世道?怎麼把孩子弄成這樣? 回到旅店的時候,達娜見孩子轉身就走了,仍然一句話也不說。 “像這樣的人住到哪兒去呢?”達娜問約瓦。 “住在街頭,小姐。在薩拉熱窩像他那樣的孤兒有幾百個。他們沒有家,沒有親人……” “他們怎么生存?” 他聳聳肩。 “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達娜走出旅店,就見到凱邁爾在等她。他穿著一身新衣服,也洗了臉。 中午在餐桌旁,大家議論的最大新聞是和平協定,以及協定是否會生效。達娜決定還要去訪問莫拉迪克·斯塔卡教授,問問他對這個問題有什麼看法。 這次見到他,達娜覺得他比上次更加虛弱。 “埃文斯小姐,見到你非常高興。我聽說,你的報導非常出色,但是——”他聳了聳肩,“遺憾的是,我們斷了電,我無法用電視機收看。我能幫什麼忙嗎?” “教授,關於新的和平協定,我想听聽你的看法。” 他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說:“在俄亥俄州的代頓市,他們就薩拉熱窩面臨的前途作出了決議,我認為這件事很有意義。” “他們達成了三套馬車式的協議,一個總統由三人執政,分別代表穆斯林人、克羅地亞人和塞爾維亞人各方。教授,你認為這個協議能行之有效嗎?” “那除非你相信出現奇蹟,”他直皺眉頭,“那將有十八個全國性的立法機構,另外還有一百零九個不同的地方政府。這是一座政治上的,也是你們美國人稱作的'武力下的聯姻'。他們誰都不想放棄自治,堅持掛自己的旗幟,各打自己的牌照,各行各的貨幣。”他搖著頭,接著說:“這是一種早上的和平,可是到了晚上就要當心。” 達娜·埃文斯遠遠不僅是個記者的形象,她漸漸成了舉世矚目的人物。她的電視報導,給觀眾以聰明理智、深懷激情的印象。達娜關心什麼,觀眾也在關心,觀眾與她心心相印。 馬特·貝克漸漸接到了其它新聞社的電話,他們想通過新聞辛迪加播放達娜的新聞報導。馬特為她感到高興,心想:她到了那邊工作幹得很好,今後會越乾越出色。 達娜由於自己有了衛星傳播發射車,工作比以前更加繁忙。她不再有求於南斯拉夫衛星傳播公司了。她和本決定他們想要報導的新聞,達娜就動筆撰寫、播出。有些新聞是現場直播,有些通過錄像帶轉放。達娜、本以及安迪常常走上街頭,拍攝所需要的背景鏡頭,然後達娜在錄音室裡錄下自己的評論,通過電傳發回華盛頓。 旅店的餐廳裡,正是午飯時間,餐桌中間放著大盤大盤的三明治。記者們都在就餐。英國廣播公司的羅德里克·穆恩,手裡拿著美聯社的一份剪報,來到了餐廳。 “注意,大家聽聽這份報導。”他大聲讀著剪報,“華盛頓論壇公司一位駐外記者達娜·埃文斯,現在已有十幾家新聞社要求通過新聞辛迪加轉播她的報導,埃文斯小姐已被提名為令人垂涎的皮博迪獎候選人……”剪報接下來繼續加以報導。 “能夠和這樣鼎鼎大名的人在一起,豈不是吉星高照嗎?”有個記者說話帶著挖苦。 這時候,達娜走進了餐廳。 “餵,各位,今天我沒有時間吃午飯,我要帶一些三明治走。”她拿起幾塊三明治,用食品包裝紙包起來。 “待一會再見。” 大家默不作聲,看著她走了。 達娜出了門,凱邁爾在那兒等她。 “下午好,凱邁爾。” 沒有回答。 “上車。” 凱邁爾爬上了後座。達娜遞給他一塊三明治,也坐在後座,看著他默不作聲地在狼吞虎咽。她又遞了一塊給他,他接過就吃。 “慢慢吃。”達娜說。 “到哪兒去?”約瓦在問。 達娜轉而問凱邁爾:“到哪兒去?”他不解地望著她。 “凱邁爾,我們要送你回家。你住在哪兒?” 他只是搖頭。 “我需要知道,你住在哪兒?” 二十分鐘以後,汽車停在一片很大的空地前面,這兒靠近米爾加卡煤礦採煤工作面地區。數十個大型硬紙箱散見各地,各種各樣的碎屑比比皆是。 達娜下了車,問凱邁爾:“你就住這兒嗎?” 他勉強地點點頭。 “別的孩子也住在這兒嗎?” 他又點點頭。 “凱邁爾,我想在這兒發一篇報導。” 他搖搖頭:“不能。” “為什麼不能?” “警察會來帶我們走的。不能發。” 達娜對他打量一會。 “那好。保證不發。” 第二天早上,達娜搬出了荷里德旅店。到了吃早飯的時候她還沒有露面,意大利阿爾特里電視台的加布里埃拉·奧希就問了:“達娜到哪兒去了?” 羅德里克·穆恩回答說:“她走了,租了一家農夫的房子。她說她想單獨住。” 來自俄國戈里桑特電視台的尼古拉·彼得諾維奇說:“我們大家都住在一起,很高興,難道我們有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 記者們普遍存在著不滿情緒。 第二天下午,達娜的又一大包慰問品到了。 尼古拉·彼得諾維奇說:“既然她已經不在這兒,我們或許也可以分享,嗯?” 旅店的職員解釋說:“對不起,埃文斯小姐正派人來這兒領取。” 幾分鐘以後,凱邁爾來了。記者們看著他取了包裹離開了旅店。 “她再也不會讓我們分享了。”胡安·桑多斯在抱怨,“我看,她讓知名度迷了心竅。” 接下來的一周,達娜在編輯新聞報導,但不再到旅店去。人們對她厭惡情緒日益增長。 達娜其人以及她的自私漸漸成了人們議論的主要話題。幾天以後,又有一大包慰問品寄到了旅店,尼古拉·彼得諾維奇就去問旅店職員:“埃文斯小姐是不是要派人來取包裹?” “是的,先生。” 那位俄國人急忙回到餐廳,對大家說:“又有一大包裹,有人就要來取。我們跟著他,把我們記者的看法告訴埃文斯小姐,說說我們總比其他人要好得多,這麼做大家說好不好?” 一片贊同的歡呼聲。 當凱邁爾來取包裹的時候,尼古拉對他說:“你是不是把這送到埃文斯小姐那兒?” 凱邁爾點點頭。 “她說要見見我們。我們跟你一道走。” 凱邁爾對他打量了一會,接著便聳了聳肩。 “我們讓你坐在我們的車裡,”尼古拉·彼得諾維奇說,“你就給我們指路。” 十分鐘以後,一列車隊行駛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到市郊那兒,凱邁爾指著一間已經被炸毀的農夫舊房子。汽車全都停下來。 “你先進去,把包裹送給她,”尼古拉說,“我們要讓她突然嚇一跳。” 他們看著凱邁爾走進農舍。等了一會兒,他們就向農舍移動,然後從大門突然湧了進去。他們站在那兒,驚呆了。房子裡擠滿了各種年齡、身材、膚色不一的兒童,大多數都是殘疾兒童。房間靠四周牆邊支起了十幾張軍用帆布床。達娜正在把包裹的食品分發給孩子,突然門被打開了。看到一夥人衝進了屋,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你們到這兒乾——幹什麼?” 羅德里克·穆恩朝四周打量一番,感到很難為情。 “對不起,達娜。我們錯——錯了。本來以為——” 達娜對大夥兒看看,說:“我明白了。這些都是孤兒,他們無處可走,得不到任何人的關心,這兒遭到轟炸時,他們大都送進了醫院。要是警方發現了他們,就要把他們送進人們稱為的孤兒院,會死在那兒。他們要是待在這兒,也會死的。我正在想辦法,想讓他們離境,可是到現在也沒想出有效的辦法。”她帶著懇求的口氣問大夥兒:“你們有什麼主意嗎?” 羅德里克,穆恩緩慢地答道:“我想,我倒有一個。今天晚上,有一架紅十字會的班機要飛往巴黎。駕駛員是我的一位朋友。” 達娜滿懷希望地問:“請你同他談談好嗎?” 穆恩點點頭。 “好的。” 尼古拉·彼得諾維奇說話了:“等一等!我們不能介入這一類的事。他們會把我們統統掃地出門的。” “那你就不介入好了,”穆恩對他說,“我們來解決這個問題。” “我反對,”尼古拉頑固地說,“這會讓我們大家陷入危險的境地。” “那麼孩子怎麼辦?”達娜問,“我們商談的事牽涉他們的生命。” 當天下午晚些時候,羅德里克·穆恩來見達娜。 “我和朋友談過了。他說,他很樂意帶孩子們到巴黎,到了那兒就安全了。他自己也帶著兩個孩子。” 達娜興奮得叫了起來:“太好了!真感謝你。” 穆恩卻望著她,答道:“是我們應該感謝你。” 當天晚上八點,一輛周圍印有紅十字會標記的大篷車停在農夫的房子前。司機閃亮了車燈,在黑暗的掩護下,達娜和孩子們急急忙忙上了車。 十五分鐘以後,車子朝布特米爾機場行駛。機場已經暫時封閉,只有紅十字會的班機通航,運送補給,運走重傷員。 汽車的行程是達娜這一生中感到最長的一段,似乎沒完沒了。 等到看見前方機場的燈光時,她對孩子們說:“我們快要到了。”凱邁爾緊緊握住她的手。 “你會好的,”達娜安慰他,“你們都會得到關心。”她心裡在想:我會想念你的。 到了機場,一名衛兵揮手示意車子進去。車子向前開到一架正在等候的運貨機那兒。機身漆著紅十字會標記,駕駛員就站在飛機旁。 他急急忙忙告訴達娜:“我的天啦,你們來遲了。叫他們上飛機,快!按照規定我們二十分鐘以前就該起飛了。” 達娜趕著孩子們上了舷梯,再進入機艙。凱邁爾是最後一個上飛機的。 他轉身對著達娜,雙唇顫抖。 “還能再見到你嗎?” “肯定能見到。”達娜說著就抱住他,緊緊抱了一會,默默地在祈禱。 “快上飛機吧。” 不一會兒,機門關了。隨著隆隆的引擎聲響,飛機開始向跑道滑行。 達娜和穆恩站在那裡望著飛機起飛。飛機滑過了跑道便直衝太空向東方飛馳,然後轉彎向北,飛向巴黎。 “你幹的事真是太漂亮了,”穆恩說,“我想讓你知道——” 一輛汽車發出尖銳刺耳的響聲在他們身後停下來,他們回過頭,只見戈登·迪夫傑克上校從車上跳下,怒氣沖沖地瞪著飛機漸漸消失的天空。他的身旁是那位俄國記者尼古拉·彼得諾維奇。 迪夫傑克上校對達娜說:“你被捕了。我早就警告過你,對從事間諜活動的要處以死刑。” 達娜倒吸了一口氣。 “上校,如果你們要以間諜的罪名對我審訊——” 他直視她的眼睛,輕聲反問了一聲:“誰說過什麼審訊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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