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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

偶像 弗·福赛斯 15921 2018-03-21
阿納托利·格里申上校整個上午的其餘時間、整個中午,一直到下午,他都禁閉在他的辦公室裡聽大主教阿列克謝二世與賈森·蒙克的談話錄音。 有時,談話聲和茶杯的丁當響聲攪和在一起,談話的內容模糊不清,而大部分的談話還是很清楚的。 錄音磁帶開始時,是一陣開門的聲音——馬克西姆神父端著一盤咖啡進來了。這一段聲音很模糊,因為,錄音機裝在他袈裟的口袋裡。 格里申聽見茶盤被放在桌子上了,然後一個模糊的聲音:“沒關係。” 馬克西姆神父跪在地毯上假裝揀糖塊時的聲音也很模糊。 當情報員把錄音機從他的口袋裡掏出來,偷偷地放到了桌子下面時,磁帶的聲音質量得到了改善。可以很清楚地聽見大主教對馬克西姆神父說:“謝謝你,神父,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接著是一陣寂靜,直到響起了關門聲,情報員出去了。然後大主教說:“現在你可以將你來找我的意圖告訴我了。” 蒙克開始說話了。格里申可以辨別出那個美國人講流利的俄語時鼻音很重。他開始做筆記了。 他將那40分鐘的談話反复聽了三遍,然後開始動筆將談話的內容逐字聽寫下來。這項工作是任何秘書都不能代做的,無論這個秘書多麼可靠都不行。 他用他那乾淨的古代斯拉夫語手跡抄寫了一頁又一頁。有時他停下來,把磁帶倒回去,長伸著脖子反复聽,當聽清了細節,然後繼續速寫。當他確信他把每個字都搞準確了之後,他終於停止了聽寫。 磁帶里傳來了向後拉椅子的聲音,然後聽到蒙克說:“我想,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了,陛下。我知道您會為這片土地盡您的全力的,這裡的人民如此愛戴您。”

聽到了有兩個人走過了地毯的腳步聲。當他們走到門口時,聲音變得微弱了。格里申聽見阿列克謝回答說:“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會盡全力的。” 顯然,蒙克身後門被關上了。格里申聽見大主教又重新回到他的位置上坐下來。 10秒鐘之後,磁帶用完了。 格里申休息了一下,思考著他所聽到的內容。消息很不好,情況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他困惑地仔細想著,感到難以理解:蒙克,只有一個人怎麼能造成如此系統的損害呢?當然,所有的問題都是由於那個死去的尼基塔·阿科波夫,他愚蠢地將那份宣言放在桌上被偷盜後引起的。由這個失誤所造成的損失已經無法計算了。 顯然,磁帶裡的大部分談話都是蒙克講的。阿列克謝二世的插話只是表明他理解了,並且同意了的。他在最後講了一段話。

那個美國人沒有虛度時光。他透露了新年後將立即採取統一的行動,通過大眾宣傳和敗壞名聲等手段,在全國范圍內摧毀伊戈爾·科馬羅夫的競選機會。 尼古拉耶夫將軍似乎要在一系列報紙、廣播和電視談話中繼續譴責愛國武裝聯盟,號召每一個現役和退役士兵批評該黨派的方針,拒絕投它的票。 1億有選舉權的投票人當中,有2000萬老兵。尼古拉耶夫將造成的損失,幾乎不可想像。 關閉為科馬羅夫做宣傳的兩家商業電視的頻道,是銀行家的所作所為,四個銀行家裡面,就有三個是猶太人,他們的頭是莫斯科夫斯基聯邦銀行的列昂尼德·貝爾施泰恩。這筆賬將來一定要算的。蒙克的第三個貢獻涉及到多爾戈魯基的黑手黨。格里申早就把他們看做是社會的沉渣,將來是送到集中營的對象,但是,此時此刻他們的財政支持還是必不可少的。

在俄羅斯,沒有哪個政治家,不是通過耗資數万億盧布的全國競選活動就能獲得總統職務的。愛國武裝聯盟(UPF)與烏拉爾河西部最強大、最富有的黑手黨的秘密交易,已經為該黨的競選提供了大量的竟選經費,所提供的資金大大超過了其他任何一個候選人的競選資金。有幾個候選人,由於競爭不過UPF的支出,已經收拾鋪蓋回家了。 前一天,在午夜之後對多爾戈魯基發起的六次襲擊,給這個黑手黨帶來了災難性的打擊,而最大的打擊是發現了他們的財務記錄。 GJVD很少有機會得到這麼細的情報,顯然是他的某個競爭對手告的密。但是,在這樣一個土匪密集的環境裡,除非是兩敗俱傷的敵對狀態,否則,沒有人會向可恨的GUVD通風報信的。然而,蒙克在這裡告訴大主教,透露消息的人——竟然是格里申黑色衛隊裡的一個善於偽裝的叛變了的高級軍官。

假如多爾戈魯基證實了這件事——格里申知道現在滿大街都是謠言,他自己就憤怒地駁斥了一些語言——他們的聯盟關係就將結束了。 更糟糕的是,磁帶裡說,有一群技術熟練的財務人員,已經開始核查在娛樂場下面找到的那些財務資料,他們十分肯定:在元旦前,就能找到說明該黑手黨與UPF之間的關係的證明材料了。並且,那些材料將直接轉交給代理總統。在此期間,那個既不接受賄賂,又不屈於脅迫的彼得羅夫斯基將軍,將通過一次又一次的襲擊,繼續對多爾戈魯基施加壓力。 格里申考慮:假如這種狀況持續下去,多爾戈魯基匪幫不會再相信他做出的關於GUVD後面不會有黑色衛隊情報員的支持的許諾了。 大主教在磁帶末尾的插話,也許是所有談話中最大的潛在威脅。

代理總統伊万·馬爾科夫,將與他的全家人一起在莫斯科以外的某個地方歡度元旦。他將於1月3日返回莫斯科,併計劃那天他將接見大主教。大主教計劃親自說情,敦促代理總統根據現有的證據,將伊戈爾·科馬羅夫作為“不合適的人選”取消他的競選資格。 在彼得羅夫斯基提供的與土匪有聯繫的證據面前,在莫斯科和全俄大主教的干預之下,馬爾科夫很可能下定決心作出那樣的決定。其他的事情暫且不談,基於馬爾科夫本人就是一名候選人,他也不想在競選投票時,面對科馬羅夫的競爭。 格里申想過了,一共四名叛徒。 1月16日,新的俄羅斯肯定要誕生,那時他將親自指揮他的黑色衛隊的精銳部隊,按照領袖的命令處置這四名叛徒。他的一生就一直忙於查找並懲罰叛徒,他知道該怎樣對付他們。

他把他的手稿親自打印了一份乾淨的副本,請總統在當天晚上,安排兩個小時免打擾的會見。 賈森·蒙克已經從索科爾尼基文化和休息公園的平房搬到了另一個住所,從他的住所的窗戶裡,可以看見他第一次遇見穆罕默德時,那個清真寺房頂上的那個像徵伊斯蘭教的月牙狀標誌物。穆罕默德發誓,現在要保護他。但是,在那天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就把自己幹掉。 現在,他要給在倫敦的奈傑爾·歐文爵士發一條信息。假如,一切都按照那位老人的計劃,順利實施的話,這條信息將是倒數的第二條信息。 他小心地將信息輸入了他的膝上型計算機,這個過程與他發射的其他信息的過程是一樣的。當他輸入完畢後,按了一下“加密”按鈕,信息從計算機屏幕上消失了,安全地加密到一次性密碼本上的字符串中,並記錄在軟盤上,等待著國際通信公司的衛星再一次從他們頭上經過。

他不需要管理那台機器,它的電池已經充足了電,而且已經啟動,正等待著空間通信衛星的“握手”。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俄亥俄州首府哥倫布的里基·泰勒,從來沒有見過他,也永遠不會見到他。然而,這個長滿粉刺的十幾歲的男孩,很可能救了他的性命。 里基17歲,他是一名計算機奇才。他屬於那種在計算機時代成長起來的、機能障礙的年輕人之一,他生命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盯著熒光屏度過的。 他7歲時,初次接觸個人計算機,後來很快就掌握了各種專門技術,直至超過了所有合法的競爭對手。後來,他只有在非法的實驗中,才能找到那種真正有癮的人所需要的階段性“高級”享受。 對於里基來說,外面自然界中的季節韻律、男孩子的伙伴之情。甚至女朋友都激發不了他的興趣。里基集中了全部精力,要攻破壁壘最森嚴的數據庫。

到1999年為止,國際通信公司不僅在全球戰略、外交和商業通信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還是卓越的計算機複雜遊戲的設計商和銷售商。 里基一直在國特網中衝浪,直到他厭煩了為止,他已經掌握了每一個可以自由訪問的遊戲程序。他渴望挑戰國際通信公司的超級程序。問題是,合法登陸他們的網站需要花錢,里基的零花錢不夠交費。因此,他用了幾週的時間,試圖從後門進入國際通信公司的主機。經過刻苦攻關,他認為幾乎就要成功了。 在莫斯科西部的第八時區,他的屏幕第一千次顯示出這樣的文字:“請輸入密碼”。他敲進去他認為應該行得通的數字,但是屏幕又一次告訴他:“拒絕訪問!” 在安納托利亞山脈南部的某個地方,國際通信公司的衛星正在空間邀遊,向北邊的莫斯科飛去。

當這家國際公司的技術人員在設計蒙克的加密發射/接收機時,他們奉命設計了一個四位數的徹底清除碼。這是為了在被捕時,保護蒙克。但是,他必須在被捕前將這四位數字輸進去。 但是,假如他的機器在被捕時沒有人動過,這種編碼的主要設計者認為,“壞蛋”就能夠利用這台機器發射假信息,這位設計者是一名來自沃倫頓的、前CIA解密碼人員,退休後應邀來做了這項工作。 因此,為了證實他的真實性,蒙克必須在信息中摻入按順序排列的無害文字。假如,發射的信息沒有這幾個字,那位退役的CIA作人員就會知道,那邊操作機器的人,不管他是誰,反正不是他們自己的人。這時,他就可以利用計算機服務器的主機通過衛星進入蒙克的個人計算機,使用同樣的四位數字銷毀它的記憶,從而給“壞蛋”留一個無用的計算機空殼。 里基·泰勒進入主機後,他鍵入了那四位數字。衛星在莫斯科上空飛行時發出了它的下行信號:“你在那裡嗎,孩子?”那台膝上型計算機回答道:“是的,我在!”然後那顆衛星根據指令將那台計算機的功能毀掉了。 蒙克回來後,就去查看他的機器。他發現,他發射的信息又清楚地回到了屏幕上。這就意味著,信息被拒絕接收。最後,他通過手動操作,取消了那條信息。此時他意識到:由於未知的原因,某條渠道出現了故障。從而,他失去了與倫敦的聯繫。 在他離開倫敦之前,奈傑爾·歐文爵士給了他一個地址。他不知道那個地址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收信人是誰。現在,他只有這個惟一的聯繫渠道了。為了節約時間,他把最後兩條信息合二為一,信息的內容是奈傑爾必須了解的情況。信息發出去不會存在問題,而要接收到更多的信息已經不可能了。這一次,他完全靠自己的判斷了,不會再有更多的進度報告,不會再有確認行動的信息,不會再有指示了。 這個價值10億美元的技術被損壞後,他只好依賴密探行當中最古老的助手:直覺、膽量和運氣。他祈禱著:它們不會使他失望的。 伊戈爾·科馬羅夫讀完了手稿的最後一頁,休息了一下。他從來不是那種愛變臉色的人,而現在,格里申注意到,他的臉色像一張白紙。 “情況不好!”科馬羅夫說。 “總統先生,非常糟糕!” “你早就應該將他逮捕了。” “他正躲在車臣黑手黨那裡,我們現在才知道這個消息。他們像老鼠一樣,生活在他們自己的地下世界裡。” “老鼠是可以被滅絕的!” “是的,總統先生!他們會被滅絕的,在你成為這個國家無可爭議的領袖之後。” “必須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們會付出代價的,哪個人都逃不掉。” 科馬羅夫仍然用他那淡褐色的眼睛凝視著他,但是目光不集中,似乎他們的主人正在展望另一個時代,另一個地方,是未來的一個時代,是與他的敵人進行秋後算賬的地方。他的顴骨上的一邊,出現了一個鮮亮的紅點。 “懲罰,我要懲罰他們!他們已經向我進攻,他們已經向俄羅斯發起了進攻,向祖國發動了進攻。對於這樣的社會沉渣不能有任何憐憫之心!” 他的聲音提高了,雙手開始顫抖,憤怒已經打破了他的自控習慣。格里申知道如果他能巧妙地說出他的論點,他會贏得這場辯論的。他從書桌上探身過去,迫使科馬羅夫直視著他的眼睛。他那惡魔似的怒氣慢慢地減退了,格里申知道他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 “聽我說,總統先生!請聽我說,我現在知道的情況可以使我們徹底扭轉局面。您將達到您的報復目的。給我下命令吧。” “你是什麼意思?” “總統先生,反間諜活動的關鍵就是要了解敵人的意圖。這一點我們現在已經做到了。因而我們就可以阻止他們的行動。實際上我們的阻止活動正在進行。幾天后,將不再會有全俄羅斯國王的候選人。現在我們第二次發現了他們的意圖。我必須再一次一併提出組織和懲罰行動的建議。” “懲罰所有的四個人?” “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不能留下任何痕跡。還不行。現在這樣行動太早了。” “不會留下任何痕蹟的。那個銀行家嗎?在過去10年裡有多少銀行家被殺害了?50人?至少是這個數字。帶著武器的蒙面人來算舊賬。這種事情一直在發生。 “至於那個愚蠢的將軍,可以是人室行竊失手的結果。這種事情太普遍了。關於那個神父,可以說一名僕人在夜間發現他的書房遭搶劫,那名哥薩克衛兵將小偷擊斃,同時他也被小偷殺死了。” “有人會相信嗎?” “我在那棟住宅里有一個內線,他會替我們說話的。” 科馬羅夫看著他剛剛讀過的資料以及資料旁邊的磁帶,他露出了笑容。 “你當然可以辦。我不需要再知道更多的事情了。我堅持就這麼辦。” “但是你確實需要這四個人消失嗎?” “當然了。” “謝謝你,總統先生。我所需要知道的就這麼多。” 斯巴達克酒店的那個房間已經被一個叫庫濟奇金的人預定了,叫那個名字的人確實入住了。辦完手續後,他就又走出去了,他走去時悄悄地把他的鑰匙交給了賈森·蒙克。當他上樓時,車臣衛兵仔細搜查了酒店大廳、樓梯間和通往電梯的通道。在這個地方打20分鐘的電話還是安全的,假如被追踪,它只不過是一個遠離市中心與車臣人無關的酒店房間。 “彼得羅夫斯基將軍嗎?” “又是你。” “您似乎捅了一個馬蜂窩。” “美國人,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但是事情似乎很順利。” “謝謝您。但是科馬羅夫和格里申不會對這事置之不理的。” “那麼多爾戈魯基呢?” “他們不足掛齒。主要的危險是格里申和他的黑色衛隊。” “是不是你散佈的謠言,說是一名黑色衛隊的高級軍官洩露的消息?” “是我的朋友幹的。” “很聰明,但是很危險。” “格里申的短處,掌握在你們獲取的那些財務資料裡面。我想他們能夠證明該黑手黨一直在資助科馬羅夫。” “資料正在研究之中。” “是你自己在那裡嗎?” “你是什麼意思?” “您的妻子和女兒仍然在那裡嗎?” “是的。” “我希望你能把他們送出城去。現在,今天晚上。送到某個邊遠安全的地方。您自己也是一樣。搬出來吧。住到SOBR的營房裡去。請您深思。” 電話裡又一會兒沒人講話了。 “你了解到要出什麼事情嗎,美國人?” “請照辦吧,將軍。趁時間還來得及,從那裡搬出來吧。” 他放下電話,等了一小會兒,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莫斯科夫斯基聯邦銀行列昂尼德·貝爾施泰恩書桌上電話鈴響了。天已經晚了,只有一部錄音電話在應答。因為沒有那位銀行家的住宅電話號碼,蒙克只好禱告貝爾施泰恩能在幾個小時內得到他的電話口信。 “貝爾施泰恩先生,我是提醒你們娘子谷的那個人。請不要去辦公室,不管生意多麼急迫。我敢肯定科馬羅夫和格里申現在已經知道是誰關閉了他們的電視頻道。您帶著您的家人出國吧;與您的家人呆在一起,直到安全的時候再回來。” 他又一次放下了電話。雖然他不知道,在幾英里之外,一棟戒備森嚴的房子裡,一個控制台上的燈閃亮了,列昂尼德·貝爾施泰恩正在默默地聽著蒙克的留言。 第三個電話是打給一家住宅的。 “餵。” “是陛下嗎?” “是的。” “您聽出了我的聲音?” “當然。” “您應該去扎戈爾斯克的修道院。躲在裡面不要出來。” “為什麼?” “我替您擔心。昨天晚上的事證明情況很危險。” “明天我在丹尼洛夫斯基有彌撒。” “那個主教可以替代您。” “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的。” 電話放下了。第四個電話響了10聲才有一個粗暴的聲音說:“餵?” “是尼古拉耶夫將軍嗎?” “你是誰?等一下,我知道你了。你是那個討厭的美國佬?” “是我!” “好吧,不會有更多的訪談了。你想做的已經做了,我該說的已經說了。沒有更多的話了,就這樣吧。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咱們長話短說。你應該搬出來與你的外甥一起住在基地裡。” “為什麼?” “因為某些流氓不欣賞你的講話,我想他們要去找你的麻煩的。” “流氓?胡說。讓他們都來吧。我一生中從來不後退,孩子。現在開始太晚了。” 電話被掛了。蒙克嘆了口氣,把他自己的話筒放回了原位。他查看了一下手錶。 25分鐘。該走了。該回到車臣人的秘密擁擠的領地去了。 兩天之後,在12月21日,有四個謀殺小組開始行動了。 其中規模最大、裝備最精良的小組進攻了列昂尼德·貝爾施泰思的私人住宅。那天晚上有12名衛兵在值班,其中四名在槍戰中喪命。黑色衛隊也死了兩名士兵。住宅的大門被聚能炸藥炸開了,身穿著黑色戰鬥服裝、面戴黑色面具的人快速搜查了房間。 活著的衛兵和工作人員被圍捕後趕進了廚房。衛兵班長被打得遍體鱗傷,但是他堅持說他的老闆兩天前就飛到巴黎去了。其餘的工作人員在婦女們的尖叫聲中確認了衛兵班長的說法。最後,穿黑色制服的人撤回到了卡車上,把他們的兩個屍體帶走了。 第二次襲擊的目標是普羅斯佩克特的公寓樓。一輛奔馳車在拱門下停住了,柵欄被拉開了。兩名OMON衛兵從暖和的小屋裡出來檢查證件。兩個蹲伏在車後面的人跳出來用無聲手槍對準衛兵貼身裝甲上面的脖子根開槍。第二個衛兵還沒有出現就被幹掉了。 底層大廳內接待台旁邊的保衛人員遭到了同樣的厄運。四名黑色衛隊的人從大街上跑進了大廳,他們六個人一起上了電梯。這次走廊裡沒有一個人,但是襲擊者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房間的門儘管是鋼製的,它還是被半磅塑料炸藥炸開了,六個人闖進去了。穿白色上衣的管家肩膀中了一槍,然後被砍倒了。他們對房間進行了徹底搜查後,沒有發現房間裡有其他人,襲擊者只好失望地撤退了。 當他們回到底層時,他們與來自大樓後面其他區域的另外兩名OMON衛兵交火了,打死了一名衛兵,他們自己也損失了一名。他們毫無收穫,在火力的掩護下撤到的大街上,上了等候在那裡的三輛GAZ吉普車,離開了。 在大主教的住宅,他們採取了比較狡猾的方法。只有一個人去敲街門,其他六個人分別蹲伏在敲門人的兩邊,這樣二來從室內的窺視眼裡只能看見一人。 那名哥薩克衛兵從窺視眼裡看了一眼,然後通過內部通信聯絡系統詢問來訪人的姓名。門口的那個人舉起一個有效的民兵身份證說:“警察。” 看見了那份身份證之後,哥薩克衛兵打開了門。他當即被擊斃,他的屍體被拖上了樓。 他們的計劃是用那名哥薩克衛兵的槍殺死那名私人秘書,用槍殺哥薩克衛兵的同一把槍殺死大主教。然後將那把槍放在已死去的秘書的手中,他的屍體躺在書桌後面。 馬克西姆神父將被迫證明,那名哥薩克衛兵和大主教打攪了正在偷盜抽屜的秘書,交火後他們三人都死了。這樣一來,這次事件只是教會的一個大醜聞,民兵就能結案了。 但是殺手們在樓梯上只看見了一個穿著睡衣的胖神父,他在大聲喊道:“你們在幹什麼?” “阿列克謝在哪裡?”身穿黑色制服的其中一個人咆哮著問。 “他離開了,”神父說,“他已經去了聖謝爾久斯修道院。” 他們對所有的私人房間搜查之後,發現大主教和兩名修女不在那裡。丟下了哥薩克衛兵的屍體,殺手隊伍乘車撤走了。 對於明斯克公路傍邊的那座孤獨的小別墅的襲擊只派去了四個人。他們下了車後,有一個人去敲門,其他三個人在樹林的黑暗處等待著。 老管家去開的門,他胸部中彈,外面的四個人一起湧進了房屋。那隻獵狼犬從客廳裡跑出來,朝前面的那個黑色衛隊士兵的臉部猛撲過來。他舉起了一隻胳膊,但被狼犬緊緊地咬住了。他的同夥開槍將狼犬打死了。 一名白鬍子老人在壁爐餘燼的旁邊,將一隻軍用手槍對準了門道裡的匪徒,他連續兩次射擊。一顆子彈打在門框的邊木上,另一顆子彈擊中了剛才打死狼犬的那個人。 接著三發子彈連續射擊,擊中了老將軍的胸部。 上午10點鐘剛過了一會兒,奧馬爾·古納耶夫就來訪了。 “我剛才開車去我的辦公室。外面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普羅斯佩克特戒嚴了。那個地方到處都是民兵。” “為什麼?” “昨天晚上,有人襲擊了在那里居住的高級民兵軍官。” “事情發生得這麼快。我需要一部安全的電話。” “你那裡的那部電話怎麼樣?” “那部電話將暴露目標。” “給我半個小時時間,我將給你派幾個人來。” 11點種,蒙克來到了一個堆滿禁運白酒的倉庫裡,這裡有一間小辦公室,一名電話工程師剛剛幹完活。 “這部電話,連接了兩個保險開關。”他手指著那部電話說,“如果有人想跟踪這部電話,他們就會找到兩英里以外的一個咖啡館。那裡是我們的一個聯絡點。如果他們通過了那個聯絡點,他們會被引到街上的一個公共電話亭。那時,我們就會知道的。” 蒙克首先撥通了尼古拉耶夫將軍的私人號碼。一位先生接了電話。 “我找尼古拉耶夫將軍。”蒙克說。 “你是哪位?”那個人問道。 “我可以問同樣的問題。” “將軍不在,你是誰?” “國防部的邁倫科夫將軍。出了什麼事了?” “對不起,將軍!我是莫斯科民兵謀殺案分部的諾維科夫檢查員。尼古拉耶夫將軍已經死了。” “什麼?你在說什麼?” “昨天晚上有一場襲擊。似乎是搶劫。將軍和他的管家被槍殺了。還有他的狗。8點之後,洗衣女工發現了他們。” “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是我的朋友!” “對不起,邁倫科夫將軍!我們生活的時代……” “繼續調查吧,檢查員。我要把這事向部長匯報。” 蒙克放下電話。這樣看來,格里申終於不知所措了,這正是蒙克一直奮鬥的方向,但是他真的怨恨那位老將軍的固執。然後,他又撥通了GUVD總部的電話。 “給我接通彼得羅夫斯基將軍。” “他正忙著呢,你是誰?”電話接線員問道。 “打攪他一下,告訴他是關於他的女兒的事情。” 10秒鐘之後,彼得羅夫斯基來接電話了。他的聲音裡有一點恐懼感。 “我是彼得羅夫斯基。” “是我,那個深夜來訪者。” “你真該死,我還以為我的孩子出了什麼事了。” “她們是否都離開了市區,您的妻子和孩子?” “是的,在數英里以外的地方。” “我想他們已經進行了襲擊。” “他們來了10個人,所有的人都戴著面具,武裝到了牙齒。他們殺死了我們四名OMON衛兵和我自己的管家。” “他們是在找你呢!” “當然是。我接受了你的建議。我現在住在營房裡。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他們不是土匪,他們是黑色衛隊的士兵!” “格里申那伙混蛋!這是為什麼呢?” “是因為你手裡的那些財務資料。他們擔心那些資料將暴露愛國武裝聯盟與多爾戈魯基黑手黨之間的關係。” “它們沒有什麼價值,全是垃圾,大部分是娛樂場的發票。” “格里申不知道這些,將軍!他害怕最壞的事情發生,你聽說過科堯大叔嗎?” “那位坦克將軍!他怎麼了?” “他們把他殺死了,昨天晚上來了一組類似的殺手。” “狗屁!” “他譴責過科馬羅夫,您記得嗎?” “當然記得!但是,我從未想到他們會走到這個地步。討厭鬼,謝謝上帝,政治不是我關心的領域,我只管土匪。” “你與民兵執行管理委員會有聯繫嗎?” “當然有。” “為什麼不告訴他們,你是從一個秘密聯繫人那裡得到消息的。” 蒙克放下話筒,又撥通了莫斯科夫斯基聯邦銀行的電話。 “我找伊利姬,貝爾施泰恩先生的私人助手。他在那裡嗎?” “請等一下。” 伊利姬拿起了電話:“您是哪位?” “讓我告訴你,那一天你差點把子彈射入了我的背後。”蒙克用英語說。 話筒里傳來對方的笑聲。 “是的,我差一點。” “老闆安全嗎?” “他在數英里之外。” “建議他呆在那裡!” “沒問題,而他的私人住宅,昨天晚上遭到了襲擊。” “有傷亡麼?” “我們死了四個人,我想他們死了兩個。他們還搜索了整個房屋。” “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我們應該知道。” “是格里申的黑色衛隊!理由顯然是,為了懲罰關閉科馬羅夫宣傳廣播的那些人。” “他們是要付出代價的,老闆是很有勢力的人。” “關鍵在於商業電視公司,他們的記者應該與幾個民兵高級將軍談談。看看他們是否有意與格里申面談有關傳播廣泛的謠言……” “他們最好有一些證據。” “那是新聞記者的工作,讓他們去調查、去發掘吧!你能與你的老闆聯繫上嗎?” “如果必須的話。” “為什麼不徵求他的意見呢?再見。” 他的下一個電話,是打給了國家級的報刊《消息報》。 “新聞室。” 蒙克用粗暴的語調說:“我要找高級記者列平。” “你是哪位?” “告訴他陸軍尼古拉耶夫將軍有急事要找他,他會想起來的。” 列平就是那個在伏龍芝軍官俱樂部做採訪的那個記者。他拿起了電話:“將軍,我是列平。” “我不是尼古拉耶夫將軍!”蒙克說,“將軍已經死了,他昨天晚上被謀殺了!” “什麼?你是誰?” “我只是一名前坦克兵。” “你怎麼像發瘋似的?” “這無關緊要。你知道他在哪裡住嗎?” “不知道!” “他在明斯克公路旁邊有一棟房子,靠近那個村莊。為什麼不帶一名攝影師去?還可以向諾維科夫檢查員打聽一些情況。” 他放下了電話。另一家主要的新聞報刊是《真理報》,前共產黨的喉舌,它從政治的角度支持文藝復興風格的新共產黨的社會主義聯盟黨。但是,為了證明它是新興非共產主義的組織,該黨一直在追求東正教。蒙克仔細研究過他們的資料,記住了刑事案報導欄目主編的名字。 “請給我接帕姆菲洛夫。” “他現在不在辦公室。” 有可能。幾乎可以肯定他正在普羅斯佩克特,與其他新聞工作人員一起吵吵嚷嚷地,要求提供彼得羅夫斯基住宅受到襲擊的細節。 “他有手機嗎?” “當然有,但是我不能把他的手機號碼給你。他能給你回電話嗎?” “不能!與他聯繫一下,對他說,他的一個民兵情報員急需與他通話。有一個重要的可以告訴的秘密,我需要他的手機號碼。五分鐘之後,我再給你打電話。” 第二次通話後他得到了帕姆菲洛夫的手機號碼,他坐在高級警察軍官宿舍大樓外面的車裡,與蒙克通了電話。 “是帕姆菲洛夫嗎?” “是的!你是誰?” “要得到你的電話號碼,我不得不撒謊了。我們相互不認識。但是我有事要告訴你。昨天晚上又有一次襲擊。目標是大主教的住宅,有人企圖暗殺他。” “你瘋了!企圖暗殺大主教?胡說!根本沒有動機。” “不是為了黑手黨,為什麼不去那裡看看?” “丹尼洛夫斯基修道院?” “他不住在那裡。他住在基斯提佩魯洛克街五號。” 帕姆菲洛夫坐在他的車裡聽到對方把電話掛了。他驚呆了,他工作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如果有一半是真的,那將是他經手的最大的新聞。 當他到達那條小街時,他發現那條街道被封鎖了。一般情況下,他可以亮出記者證,步行走過警戒線,但是這次行不通了。幸好他看見了一名他認識的民兵偵探檢查員,把他叫出來了,那個人走到警戒線這邊來了。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記者問。 “夜盜。” “你是謀殺部的。” “他們殺死了一名夜間警衛。” “大主教,阿列克謝二世安全嗎?” “你怎麼知道他住在這裡的?” “別問了,他安全嗎?” “是的,他在外面的紮戈爾斯克。你看,這是夜賊失手了,否則……” “我聽說,他們是來找大主教的。” “胡說!就是搶劫。” “要搶什麼?” 那個偵探看起來很不高興了:“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這是無關緊要的事。是真的嗎?他們偷了什麼東西嗎?” “沒有,只是打死了衛兵,搜查了房間,然後走了。” “那麼說他們是在尋找某個人。但是,他不在那裡。朋友,故事編得太好了。” “你最好小心點,”那名偵探警告他,“根本沒有證據!” 但是偵探開始擔心了。當一名民兵招手把他叫到他的車跟前去之後,他更擔心了。電話裡是一名常務委員會的將軍找他。剛說了幾句話,將軍就開始暗示了與那名記者同樣的話題。 12月23日,新聞媒體熱鬧起來了。在早晨第一版,各家報紙就按照蒙克給他們指出的方向,集中報導特別新聞。當記者們讀到相互的報導後,出現了許多把這四次襲擊行動申寫在一起的重複報導。上午的電視新聞播送了四次暗殺行動的綜合報導,其中有一次暗殺行動成功了。他們報導說,在其它三次行動中,目標的受害者完全是靠運氣才倖免於難。 根本沒有人相信是盜賊們失手的說法。分析家們盡力設法指出,盜賊根本沒有理由光顧一個靠退伍費生活的將軍住宅;也不可能忽略同一棟樓的其他住戶,而惟獨看準了一名高級警察軍官;盜竊大主教住宅的理由更說不通。 對非常富有的銀行家列昂尼德·貝爾施泰恩的住宅進行夜間盜竊,似乎還可以解釋得通,但是他的大難不死的衛兵作證說,那場襲擊完全具備了一次軍事進攻的特徵。此外,他們還匯報說,進攻者一直都在特地尋找他們的老闆。有可能是綁架,或者是謀殺。在這兩種情況下,綁架毫無根據,在涉及將軍的案件中,匪徒並沒有進行綁架。 有兩個評論員講得更深刻,他們指出,有組織的犯罪團伙,可以有理由仇恨反土匪的GUVD的彼得羅夫斯基將軍,也可能找銀行家貝爾施泰恩算賬,但是有什麼人能對一位老將軍,一位贏得三枚獎章的英雄過不去呢?更不用說莫斯科和全體俄羅斯教民的大主教了。 重要評論的作家們第一千次痛惜,這個國家裡令人驚訝的犯罪水平,其中有兩個人呼籲,代理總統立即採取行動,以防止在總統大選前這關鍵的時候法律和秩序徹底崩潰。 在第二天上午晚些時候,蒙克又開始打匿名電話,這時候,僱傭文人經過頭一天的筋疲力盡的勞累之後,又回到辦公室裡開始新的一天的文字工作了。 蒙克講話時盡量繃緊臉頰,以便改變他的聲音,防止被頭一天接電話的人聽出來是同一個人打的電話。共有七家早報和晚報報導了這四次暗殺事件,蒙克對每一家的署名報導人都重複同一內容,他首先撥通了《真理報》的帕姆菲洛夫和《消息報》的列平。 “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能告訴你我的名字。這件事比我的生命還重要,作為一名俄羅斯同胞,我請你相信我。 “我是黑色衛隊的一名資歷很深的高級軍官。這幾個月來,由於UPF內部,主要是科馬羅夫和格里申不斷鼓動士兵的反對基督教、反對教會的情緒,我的心情越來越壓抑。在他們公開表白的背後,隱藏著他們對教會和民主的仇恨,他們打算建立一個一黨制的國家,像納粹那樣統治人民。 “現在我受夠了,我必須站出來說話了。是格里申上校把那位老將軍判了死刑,因為科堯大叔看破了他們的偽裝,譴責了科馬羅夫。銀行家也遭遇了同樣的情況。你也許不知道,他曾經利用他的影響力,強迫電視台關閉了宣傳UPF的報導。迫害大主教是因為他對UPF感到憂慮,他打算將秘密公開。企圖暗殺GUVD的將軍是因為他襲擊了多爾戈魯基黑手黨,該黑手黨出錢資助了UPF。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可以去調查清楚。發動這四次襲擊的組織就是黑色衛隊!” 說完後,他放下了電話,給那七名莫斯科記者都留下了精神創傷。當他們心情恢復過來以後,他們開始調查採訪了。 列昂尼德·貝爾施泰思已經出國了,但是那兩家商業電台默默地承認,他們之所以改變宣傳政策,是因為控制他們資金的銀行財團給他們施加了壓力。 尼古拉耶夫將軍死了,但是《消息報》摘錄報導了早先採訪他時的談話,並配有頭號標題:“這就是他死亡的原因麼?” GUVD黎明時對多爾戈魯基黑幫的倉庫、軍械庫和娛樂場發動的六次襲擊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大主教仍然隱居在聖謝爾久斯修道院裡,無法證實他也被UPF當做了一名敵人。 到半下午的時候,基塞爾尼大街旁伊戈爾·科馬羅夫的總部處於被圍攻之中。辦公樓內籠罩著一種近似恐慌的氣氛。 宣傳和新聞部的頭目鮑里斯·庫茲涅佐夫在他自己的辦公室裡,他僅穿著襯衫,每個胳膊下面都潮濕了一小片,兩年前戒的煙又開始抽起來了,他在不停地全力應付著那似乎永遠不斷的電話鈴聲。 “不,那不是真的!”他對一次又一次的詢問大聲喊叫著。 “那純粹是謊言,是誹謗,如果誰在進一步擴散謠言,我們會將他告上法庭。不,我們黨與任何黑手黨沒有任何財務的或其它方面的關係。科馬羅夫已經公開宣布他將淨化……GUVD,正在調查什麼資料?我們沒有什麼事情可害怕的……是的!尼古拉耶夫將軍確實發表過對我們的政治觀點存有疑惑的講話,但是他已經是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人。他的死是個悲劇,但是完全與我們無關!你……你不能這麼說……任何將科馬羅夫比作希特勒的人,都將立即面對法律訴訟……什麼黑色衛隊的高級軍官……?” 格里申上校在他自己的辦公室裡,正在為他自己的問題而煩惱。作為克格勃第二總局的終身軍官,他的任務就是窮追不捨,直至抓獲特工人員。蒙克已經製造了無數的麻煩,他毫不懷疑這一點。但是這些新的說法更糟糕:在他的極端忠誠的狂熱的黑色衛隊裡面有一個高級軍官叛變了嗎?所有6000名黑色衛隊士兵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高級軍官都是他親自提名的。其中有一個人信仰基督,當已經能看到權力的頂峰時,他怎麼能夠變成一個與良心過不去的、懦弱的人呢?不可能! 然而,他回想到,曾經讀過天主教耶穌教會的教士過去常說的一段話:給我一個7歲前的男孩,我會還給你一個成年男子。他手下最好的人當中,是否有一個人已經轉變為許多年前那個祭台的助手了呢?他一定要查一查。必須仔細核查一下每個高級軍官的簡歷。 “高級”是什麼意思呢?職位有多高?低兩級軍銜的有10個人,低三級的有40個人。低五級的有近100人。這將是個耗費大量時間的任務,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消耗。短期內,他不得不淨化他的較高職位的全體軍官,把他們集中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審查他的最有經驗的指揮官。他對自己說,總有一天,要使那些造成今天這種災難的人付出代價!為首的就是賈森·蒙克。只要一想到這個美國特工的名字,格里申的臉色就立即變得刷白。 5點鐘之前,鮑里斯·庫茲涅佐夫與科馬羅夫約定了一次會面。為了能見到他心目中的英雄,以便向他提出建議,他們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來敲定這次會見。 在美國當學生時,庫茲涅佐夫就研究過,並且非常欣賞那種圓滑高效的公共關係的魁力,它的感召力可以激發公眾的激情,即使那些華麗而庸俗的荒謬行為,也能得到廣泛的支持。除了他的偶像科馬羅夫之外,他還崇拜語言的力量,這種力量就是一種感人的形象,它能夠說服、迷惑,以至最後征服所有的反對力量。即使語言所傳達的內容是一個謊言,也無所謂。 像所有的政治家和律師一樣,他是一個善於言辭的人,他確信沒有什麼說服不了的問題。他不相信,會有語言失去說服力的那一天,而其他人不可能用更好的語言挫敗他自己的計謀;他和他的領袖是決不可能失去民眾信任的。 美國人所謂的公共關係是一個耗資幾十億美元的產業,它能把一個無能的蠢材變成一個名人,把一個傻瓜變成一個賢人,把一個卑鄙的機會主義者變成一位政治家。在俄羅斯,人們把公關叫做宣傳。但是,它使用的是同一個工具。 正是利用了這個工具,通過利特維諾夫卓越的電影刻畫,以及音響編輯的效果,他協助將科馬羅夫從一名有演說天賦的工程師轉變成為一名巨人,一個就要贏得俄羅斯最偉大的職務——總統寶座的人。 俄羅斯的新聞媒體習慣於早期共產黨那套原始的、呆板的宣傳方式,它好比缺乏經驗的小孩,遠遠比不上他為科馬羅夫導演的,圓滑的具有說服力的競選宣傳。但是,現在局勢發生了變化,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 俄羅斯出現了另一種聲音,它是從一名充滿熱情的神父嘴裡發出來的聲音,這個聲音通過廣播和電視(庫茲涅佐夫一直把新聞媒體當做他自己的封地)迴響在俄羅斯大地上,他催促民眾信仰一個更偉大的上帝,重新崇拜另一個偶像。 那個神父的背後就是那個打電話的人,庫茲涅佐夫已經知道了那些匿名電話的內容,那個人在電話裡散佈了許多謠言,然而這些謠言太具有說服力了,這些謠言,已經灌輸到了他所認識並承認的高級記者和評論家的耳朵裡去了。 對於鮑里斯·庫茲涅佐夫來說,解決問題的答案仍然在於科馬羅夫的語言魅力,沒有語言說服不了的事情,他的語言說服力還從未失效過。 但他進入了領袖的辦公室之後,眼前所發生的變化使他感到震驚。科馬羅夫坐在他的書桌後面,目光呆滯。地上到處都是各類日報,報紙上譴責的大標題直對著天花板。庫茲涅佐夫已經看過這些報紙了,它們都是有關尼古拉耶夫將軍、襲擊、匪徒和黑手黨資金的報導。以前從來沒有人敢以這樣的口氣談論伊戈爾·科馬羅夫。 幸虧庫茲涅佐夫知道應該如何解決問題。伊戈爾·科馬羅夫必須公開講話了,只要他這麼辦,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總統先生,我必須催促你明天召開一個大型記者招待會。” 科馬羅夫凝視著他有好幾秒鐘,似乎在設法理解他說的話。在他的全部政治生涯中,庫茲涅佐夫也曾贊成他的看法,他都在避兔任何形式的記者招待會,因為它們是不可預料的。他更喜歡那種為達到預期效果而安排的採訪,問題是預先準備好的,講話內容是固定的,有準備的演講,面對崇拜他的聽眾。 “我不召開記者招待會。”他厲聲說。 “先生,這是消除這些謠言的惟一途徑。媒體已經不聽指揮了,我無法再控制局面了。沒有人能夠控制,它正在隨意發展。” “我討厭記者招待會。庫茲涅佐夫,你是知道的。” “但是,您善於說服媒體,總統先生!您可以詳盡論述的您的觀點,平靜地說服他們。他們會聽您的話的。您自己就能夠譴責那些謊言和語言。” “民意測驗結果如何?” “您仍然有45%的民眾支持率,還有下滑的趨勢。八個星期前是70%。社會主義聯盟的久加諾夫的支持率是28%,正在上升。民主同盟黨派的馬爾科夫,即代理總統的支持率略有上升。這沒有包括那些不確定的候選人。我必須告訴您,先生,這兩天可能又下降了10%。如果這樣下去,可能還會下降。” “我為什麼要召開一個記者招待會?” “它可以覆蓋整個國家,總統先生。每一家大的電視台都將轉播您說的每一句話。您演講的時候就會體會到的,沒有人能夠抵抗得住您的誘惑力。” 最後,科馬羅夫點點頭:“去安排吧!我將構思我的演講。” 第二天上午11點,在都市大飯店的宴會廳,舉行了記者招待會。庫茲涅佐夫首先對到會的國內外新聞記者表示歡迎,然後他趕快指出最近兩天內,關於愛國武裝聯盟的政策和行為,流傳了某些說不出口的卑鄙言論。他有權對那些卑鄙的誹謗,進行徹底的有力的辯駁,歡迎“下一屆俄羅斯總統伊戈爾·科馬羅夫”上台演講。 UPF的領袖大步從舞台的幕後走上了演講台。就像對以往的那些忠於他的聽眾演講一樣,他開始論述一旦人民擁護他當上了總統之後,他對偉大的俄羅斯的宏偉設想。 5分鐘之後,看到聽眾沒有反應,他驚慌了。人們的激情都到哪裡去了?掌聲在哪裡?啦啦隊長在哪裡? 他把話題扯遠了,開始描繪他的祖國的光輝歷史,然而現在這片土地控制在外國銀行家、奸商和罪犯的手中。他的結束語再一次在大廳裡迴響,但是聽眾並沒有起立,並沒有舉右手和行UPF的軍禮。他結束了演講後,聽眾仍然沒有反應。 “也許哪一位有問題要問?”庫茲涅佐夫提醒聽眾。這真是一個失誤。聽眾裡有1/3是外國新聞記者。 《紐約時報》的記者講十分流利的俄語,《倫敦時報》、《每日電訊》、《華盛頓郵報》、美國有線新聞網絡(CNN)和其它報社的記者都講十分流利的俄語。 “科馬羅夫先生,”《洛杉礬時報》的記者大聲說,“我猜想到目前為止你已經把約兩億美元投入到你的總統競選中去了。這真是一個世界記錄。這筆錢是從哪兒來的?” 科馬羅夫怒視著他。庫茲涅佐夫俯他耳朵邊耳語。 “來自俄羅斯偉大人民的公共捐獻!”他說。 “這差不多等於每一位俄羅斯公民一年工資的總和。這筆錢究竟從哪裡來的?” 其他人也加入了提問。 “你打算清除所有反對黨,建立一個一黨制專政的國家,這種傳說是真的嗎?” “你知道為什麼,尼古拉耶夫將軍在譴責你的三週之後被謀殺了嗎?” 記者一個接著一個地提問。 “你是否承認,是黑色衛隊發起的前天晚上的襲擊?” 國家電視台和那兩家商業電視台的攝像機和麥克風在整個大廳裡漫遊,把那些鹵莽的外國記者的提問和科馬羅夫的結結巴巴的回答都錄下來了。 《每日電訊》的記者也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他的同事馬克·傑裴遜於去年7月在莫斯科被槍殺。他站起來後,攝像機都對準了他。 “科馬羅夫先生,你聽說過一份稱為黑色宣言的秘密文件嗎?” 大廳裡鴉雀無聲。俄羅斯的新聞媒體和外國人都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伊戈爾·科馬羅夫緊靠著講台,保持著最後一點自控能力,他的臉色變白了。 “什麼宣言?” 又是一次失誤。 “先生,根據我的情報,那份宣言敘述了你沒想的各個計劃,例如創建一黨制,重新使用古拉格勞改營關押政治犯,用20萬黑色衛隊士兵統治國家,入侵相鄰的共和國等等。” 寂靜被打破了,記者的聲音震耳欲聾。大廳裡有40名記者來自烏克蘭、白俄羅斯、拉脫維亞、立陶宛、愛沙尼亞、喬治亞和亞美尼亞。一半的俄羅斯新聞媒體,支持主張廢除集中營的黨派,他們曾隨他們的高級官員去看過那些集中營。每個人的眼睛都盯住了科馬羅夫。真的,那個英國人說對了?聽眾開始了大聲喧嘩。 然後,他又犯了第三個錯誤,他發脾氣了。 “我不想再站在這裡聽你們胡說八道了!”他高叫著,然後大步走下了講台,倒霉的庫茲涅佐夫跟在他的後面走了。 格里申站在大廳後面掛起來的簾布附近,他兩眼怒視著在場的記者們。他對自己說,要不了多久了,不會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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