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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愛的責任

告別天使 森村诚一 6003 2018-03-21
神諭天使政局不穩的情報迅速傳到了受害者協會。由於協會成員多是家人、財產被神諭天使霸占,家庭、生活遭到破壞,所以在教團內部也有自己的情報網。法泉指揮力下降、信徒軍心動搖,教團的保密能力也隨之被削弱。 “好像教團發生了政變,江頭總務會長等幾名幹部也被肅清。”關屋在受害者協會的例會上說。受害者協會準備利用這個機會,對教團進行進一步打擊。 “肅清就是被處決了?”山口問。 “這個情報還沒有得到確認。據說是江頭等4名幹部發動政變,以未遂告終。他們分別被解除職務,以後就沒有任何消息了。大概是被處決了。” “處決……就是被殺害……” “法泉肯定會這麼做,他決不會容許企圖對自己謀反的人。”

“是法泉殺害了他們嗎?” “證據不確鑿啊。不只是江頭,肯定還有很多被殺害的信徒屍體被藏起來。在我們協會的親人中,不也是有很多人沒有音信嗎。教團說是本人的願望,但是禁止與外界的通信、旅行、行使選舉權,是以信教為藉口對基本人權的蹂躪……” 關屋雖然平安地奪回了女兒,但因她在教團遭受過嚴重的刺激,晚上噩夢不斷,被幻覺、幻聽等後遺症折磨著。關屋對神諭天使的仇恨絲毫沒有減少。 “關屋,聽說我們協會在教團內部有支持者。”山口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信徒中有人對法泉產生懷疑,也有人對他不滿,他們就是我們的合作人,不斷給我們提供信息。” “能不能請他們介紹我信教?” “山口先生你要入教……”關屋一副吃驚的表情。

“實際上是……我懷疑我妻子在飯店被燒死時,她的同伴是法泉,我想入教,查清這個事實。”山口說出了從阿遙那兒打聽來的情報,為了查出妻子的同伴,不能再把這個消息隱藏在自己的心中。 “山口先生,太危險了。”大田原說。 “我當然知道危險。” “如果你夫人真是法泉的同伴,你也許就不能活著回來了。” “如果我不能活著回來,就證明法泉是與我妻子偷情的對象。” “那也太危險了。即使你信教,教團有百萬信徒,你也很難接近法泉。”關屋說。 “我想拜託你,請教團裡的內線幫我接近法泉。” “這個很難辦啊。弄不好,會讓內線暴露的。” “現在就是機會。統一結婚典禮和政變後,教團正處於動搖階段,其勢力擴展緩慢,現在正在重新擴大勢力。因此,對入教人的認定會很寬鬆。”山口的態度很堅決。

山口入教沒有遇到任何問題,教團沒有進行詳細的調查。現在教團只要求信徒提供財產證明。 根據提供的財產多少,劃分信徒的階層。他們特別歡迎一流企業的職員和具有特殊技能的人。山口是知名體育用品公司的骨幹職員,對於他的入教申請,教團馬上就接受了。 入教的同時交納了1000萬日元的保證金,被教團授予“中教”的稱呼,在軍隊里相當於中尉的軍銜,在公司里相當於課長。現在山口的身份已經相當於一流企業的課長職位。 一方面口口聲聲要拯救被邪惡玷污的人類,另一方面卻可以用金錢買到信徒的階層。 僅憑中尉的身份還難以接近法泉,政變失敗的江頭等4人都相當於大將的軍銜。現在這個身份不僅不能接近法泉,弄不好也許被發配到邊遠的信徒集體生活區。

對於有工作的信徒,教團允許住在家裡,即便如此也還是難以靠近法泉。 神衛隊長四谷看中了山口的身份,請他幫助採購大量的安全帽、登山鞋、晴雨兩用服,雖然不知道用途,大概是神衛隊員的裝備吧。也許是接受這次政變的教訓,四谷在加強神衛隊的武裝。 山口利用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對四谷的訂購提供了最大限度的方便。在原有物品上,又增添了輕便高熱量的登山用食品、雨燈,給四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或許是這個原因,山口入教後不久,就被提升為總部裝備供應班長,為神諭天使提供必要物資、食品、家具、衣物、通信記錄器材、醫療用品、衛生用品、事務用品以及總部飼養的動物和寵物的飼料等等,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部門。 這個工作還必須與各行各業的商人打交道。教團非常缺乏像山口這樣的人才,雖然入教日子不長,但很快得到了重用。

山口可以在教團的總部遠遠看見法泉的身影,他終於可以靠近法泉了。 儘管神諭天使隱滿政變未遂事件,但受害者協會在自己的網頁上透露了這一事件,很快就傳到了社會上。受害者協會的情報網已經搶先於媒體的報導採訪,媒體開始跟踪協會的報導。面對蜂擁而至的媒體。神諭天使否認發生了政變。 “為什麼開除了江頭總務會長等4名幹部?” “因為他們利用職務的方便做了違法的事情才被開除。與政變沒有任何關係,更何況我們教團根本沒有發生過政變的事。”事務部長若山回答。 “同時開除江頭總務會長、川島幹事長等4名幹部,很明顯是不正常的。與職務有關的違法行為是指什麼?” “這是教團的機密,無可奉告。” “江頭前總務會長、川島前幹事長等人現在在哪裡?我們想採訪他們。”

“被開除後,我們也不清楚他們的去向。教團已經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若山冷淡地說。 “據受害者協會的網站說,這4個人現在被監禁在教團的總部或是在某個集體生活區。” “他們的協會說什麼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只能說他們是無端猜測。” “但是,在你們公開這4個人被開除之前,受害者協會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這決不只是簡單的猜測吧。” 教團原來想對外隱瞞開除這4個人的消息,但已經對信徒公佈了,所以沒能瞞下去。 “最近教主很少出現在媒體上,是不是與開除這個4個人有關係?” “完全沒有。因為教主沒有必要向外界公佈這個事情。” “教團的第二號人物和教團的干部被開除這還不是大事嗎?”

“江頭不是第二號人物。”若山在推脫。 但是,媒體已經證實了教團確實發生了政變未遂事件。原本強硬的教團,面對媒體一直在逃避。 在伊豆大平山山莊避難的中部隆一和耀子夫婦也聽到了神諭天使發生政變未遂事件的消息。 “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件,法泉大概沒有精力來追捕我們吧。”隆一判斷說。 “我們這就要回家嗎?”耀子有點不高興地說。 “你不想回家嗎?這種山里的生活你沒感到厭倦啊。”隆一有點吃驚地反問。 “在這裡沒有任何人打擾我們,又能和你兩個人在一起。” “每天在這裡面面相對,你還沒有厭倦?” “是你厭倦了吧。” “不是不是,我不僅沒有厭倦,我現在能單獨擁有你,高興還來不及呢。”隆一急忙改口說。

“如果不是被法泉追捕,我們也不可能夫妻二人親密相處,也許是一生呢。” “要說是一生有點誇張啊。” “我很驕傲啊。在我被法泉綁架時,你一直在保護我。” “但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如果不是救命恩人出現,我們就危險了,我可真丟面子啊。” “你已經為我拼命搏鬥了,我真高興啊。” 二人沉浸在夫婦同心協力戰勝危險的興奮中。危險還沒有完全消除,法泉不會這麼簡單就放棄神女,目前還不能解除警戒。 二人從山莊離開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住在了中部集團不動產公司的高級公寓裡。 這個公寓有管理員常駐,對外來人員進出都要進行嚴格盤查,至少比田園調布的自己家安全。 除了法泉,夫婦二人還有一個未解之謎。是關於在他們處於困境時突然現身擊退神諭天使的那位救命恩人。

他與上演統一結婚典禮解救劇裡的男主角非常相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搭救他們呢?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可以肯定救命恩人對他們沒有敵意。但夫婦二人根本不認識他,中部俊英也說不認識。難道是俊英暗中為他們請的護衛?如果真是那樣,俊英沒有必要向他們保密。 朝倉和真由美一直在過著奇妙的同居生活。自解救事件後,二人的生活得到了小小的安寧。朝倉減少了不規律的外出,在家的時間越來越長。 這次的住所在中野區的一角,是山手與下町的交界地。在深深的胡同里,有小小的神社和華表,附近是商業街,街上經常有傳統節日和廟會。 雖然還不能對教團放鬆警惕,但二人還是時常一起在外邊吃飯、逛商店、看廟會。每當這個時候,真由美就能感覺到有家的幸福。住在同一公寓的人都以為他們是夫妻。真由美在心裡祈禱著願這幸福永遠繼續下去。

但是,有時候二人還像陌生人一樣。真由美已經告訴朝倉自己“做好了一切準備”,朝倉一定領會了其中的含義,但他還是從沒有碰真由美一下。並不是他討厭真由美,否則也不會兩次捨命救她,和她生活在同一屋簷下。 朝倉喜歡她,但現在不想要她。妻女在車裡被活活燒死的一幕給他留下了精神創傷,深深刻在他的心裡。 精神創傷可以因為遇到新的戀情而治愈,但朝倉在拒絕治愈精神創傷。 在妻女事故的現場把真由美從警察和教團的手裡救出後,法泉已經對朝倉驚恐萬分。朝倉微笑著說:“他越是害怕,我複仇的效果就越大。” 朝倉是害怕治愈受傷的心靈會讓自己忘記仇恨,他不能放棄復仇的信念。在他給妻女報仇雪恨之前,他不會要真由美。 現在真由美和朝倉享受著平凡安靜的生活,但這一切似乎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短暫的平靜。 幾天前,朝倉什麼也沒說就出去了,很久沒有這樣了,直到深夜才回來。真由美看著他手裡拿著的像小提琴盒子一樣的東西,明白了他外出的目的,但什麼也沒有問,她也不應該問。朝倉回來前,真由美根本睡不著。當朝倉回來站在門口時,真由美一下子撲到他的身上,她聞到朝倉的身上有隱隱的硝煙味。 “太好了,你平安地回來了。”不知不覺臉上掛滿了淚痕,那是高興的眼淚。 “怎麼了?你應該先去睡啊。”朝倉有點吃驚地說。 “看不見你的臉,我就睡不著。”真由美有點激動地說。 “又不是去了外國,我是有工作才回來晚的,你不要擔心,快去睡吧。”朝倉輕輕地撫摸著真由美的後背。 他沒有利用這個機會對真由美提出進一步的要求。雖然沒推開真由美,也沒有親吻她。但是這一切比拒絕更殘酷。 “對於朝倉先生來說,我算什麼?”真由美緊緊抱住朝倉問道,朝倉沉默無語。 “雖然我是女人不該先說出這話,但我還是想說,你不覺得我們的關係很不正常嗎?”真由美固執地說。 “請你原諒。”朝倉說。 “朝倉先生不用請我原諒,我是闖進你們家庭的不速之客,感到抱歉的人應該是我,特別是對你夫人和女兒。但是,只要你不說讓我走,我就不打算離開這裡。所以我才說我們之間有點不正常。” “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在這裡一直住下去,雖然有點不正常……我不該挽留你,是我考慮不周,我向你道歉。” “我是自己願意留在這裡,即便是不正常,我還想和朝倉先生在一起。很多危險是因我而起的,不是你牽連我。我們之間如果能正常一些該多好啊。” 這就是愛的告白,在此之前沒有用語言表達過,因為兩個人之間已經有了默契。現在真由美不得不主動地向朝倉告白。 “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負不起責任。”朝倉艱難地說。 “我不需要你對我負責任。愛一個人和承擔責任是兩回事,愛一個人時不能考慮責任,責任是愛過以後的事。” “對一個男人來說,讓他所愛的女人幸福就是他的義務。不能讓對方幸福,甚至讓她不幸,那不是愛,是自私。” “自私也比我們這樣不正常好。”真由美痛苦地說。 在男人的責任前,愛的責任毫無價值。這是真由美的親身體驗。被隆一拋棄時,她已經醒悟到愛是不需要負責任的。男女之間的愛即使海誓山盟的愛,只要愛的一方冷淡下來,這愛就不存在了。僅僅盡義務不會讓愛重生,只能以責任的名義支付補償金罷了。 對於真由美來說,愛的責任不過是算計個人的得失,任何補償都難以找回破裂的愛。真由美不需要這樣的愛,在幾次被朝倉從危險中救出後,她只想付出自己的愛。 “請你等我一段時間。”朝倉說。真由美感到他的話意味深長。 “我妻子和女兒被封在車里活活燒死了,當時我正在海外工作。雖然死了兩個人,只經過簡單的起訴程序就結案了,沒有法庭的正式判決。對方只交了一點罰金。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呢?事故的調查在警察和加害者之間進行,根據調查結果來決定是否向檢察機關起訴,可我們受害者根本沒有機會參加調查,被置於調查之外。簡單的起訴程序其實和正式判決一樣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但是它是終審判決,我們不能再上訴。 “在受害者家屬不在場的情況下,判處兇手繳納罰金,我無論如何不能接受,那是我妻子和女兒死亡的大事故。我要求面見對方,但沒有見到法泉,只看見了也在事故現場車上的江頭總務會長,當時已經判決下來,對方沒有表示任何誠意。我死去的家人是不會這樣安息的。 “江頭轉達了法泉的話,'她們與法泉的車相撞,被神招回去了。神火淨化了世上的邪惡,她們永生了。遇到法泉的車是神的安排,遺屬要效仿被神招回的家人,馬上入教,早日成為神的家族的一員'。他們殺人後毫無悔恨之意,還以神的名義把自己的過失和罪行解釋為正當行為,我決不原諒這個邪教的教主。 “法泉面對我妻子、女兒被活活燒死的慘劇,卻當做是在神火中火葬。我當時發誓,不管什麼時間、什麼形式,我都必須向法泉復仇,不然我的家人難以瞑目。 “但是,我當時正處理一項重要的工作,不能有所行動。等到完成工作,我恢復自由之身,已經過去幾年的時間。所以,在我報仇之前我不能……請你、等我一段時間。”朝倉說。 “對你的現在行動,你的夫人和女兒會高興嗎?” “高興?” “也許你的家人正等著你為她們報仇。但法泉也在防備著你。為了我在統一結婚典禮上你失去了一次機會,下一次再靠近法泉,你能保證自己活著回來嗎?你夫人和孩子也不希望你冒險,我也不希望你去冒險。” “現在已經停不下來了。我現在已經上了電視,神諭天使和警察都知道了我的身份。即使是我想罷手,神諭天使也不會放過我。” “我們離開東京,我想在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小鎮上就我們兩個人一起生活。我覺得,你要是總去想你的家人,她們二人就不會瞑目。人要是想從對死者的回憶和牽掛中解脫出來,就必須開始新生活。死者也會從活著的人那裡解脫。你現在的行為也許是把你的妻子女兒強行留在這個世界上。” “或許我是強迫自己,因為在我的耳邊常響起妻子和女兒的求救聲。當時我是一點都幫不上忙,只能聽任她們在烈火中死亡。而法泉殺害了我的妻子和女兒,卻謊稱她們是加入了神的家庭。不向法泉復仇,她們兩個人的靈魂就被永遠禁錮在邪教的牢籠裡。在我向法泉報仇前,請你等我。” 朝倉在統一結婚典禮上,為了救真由美,錯過了千載難逢的報仇機會。比起為妻子報仇,救出真由美更重要。真由美懂得了自己在朝倉心中的地位,真由美已經很滿足了。但是他從沒有碰過真由美,這對她來說也是痛苦萬分,是心裡的死結。 “我們約定,報仇後你要活著回來。” “我們約定。” “那是你的責任,你必須要盡到責任。” 真由美知道自己的話沒有任何效應。即使朝倉有這個想法,但也不敢保證向法泉復仇後生還。但是,真由美還是想得到朝倉的保證。 在世界上所有的誓言中,只有男女之間的誓言最虛偽。但是真由美相信朝倉,正是由於對他的信任才支撐著自己生活在不安定中。 統一結婚典禮的解救事件已經在全國播放,朝倉成為了主角。兩人喬裝改扮也很難逃出警察的搜捕。現在隱居的地方不能長住,朝倉正在被警察和神諭天使雙重追踪。不,朝倉還沒有告訴真由美自己就是襲擊暴力團組長的刺客,也許暴力團也在搜捕自己吧。 但是,朝倉並沒有改變髮型,還戴著太陽鏡,他沒有任何偽裝,還是原來的樣子。真由美也在電視上出現過,雖然現在改變了髮型和打扮,但也許很難逃過感覺靈敏的人的眼睛。兩個人都使用假名,現在的生活有點兒如履薄冰的感覺。 儘管如此,真由美還是非常珍惜與朝倉在一起的每一分鐘,因為一旦分開,也許再也不能相見。在這像血液一樣寶貴的時間裡,兩個人一刻也不想分離,但時間無情地一滴一滴逝去,真由美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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