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罪惡的黑手

第8章 第八章呼喚出來的證物

罪惡的黑手 森村诚一 9192 2018-03-21
是不是小坂瑛子察覺到警察的手已經伸到石田的身邊,所以趕快把他藏起來了呢?還是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而把他幹掉了? 總而言之,第一次找到了小坂瑛子與石田一男的接點。僅是查出這一線索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進展。 大川和下田兩人借調來的照相機,對於手頭上沒有任何證據資料的兩個人來說,真是一個大收穫。他們馬上開始了對照相機銷售線路的追溯調查。 這種照相機是K廠製造的EXL35-A型,有測距和曝光裝置與快門聯動,快門速度可達千分之一秒。鏡頭焦距為F1.8。它的鏡頭上有小裂紋,如果這是鏡片上的小疵點,對於攝影倒沒有什麼影響,但是這裂紋的部位十分不當,使得折光紛亂,膠片上出現小塊陰影。 向製造廠K公司打聽了銷售的情況。同型號的產品,出廠九百八十二架,主要在東京和大阪的照相機商店出售。從K公司那裡立即拿到了照相機銷售商店的名錄,於是開始了對於九百八十二架EXL35-A型照相機的去向的追查。

“餵,你說,剛才的刑事幹什麼來了?” 送走刑事之後,畑尾的妻子尖叫起來,臉色也不是樣子。 畑尾久夫心裡怔地一下,可外表上卻不露聲色地說:“上次來調查過一次租用汽車的事,當時租車並不了解情況,原來在我之前租那輛車的傢伙,有用那輛車運送過屍體的嫌疑,所以又來調查。真是租了個麻煩的汽車。” “那次你真的是一個人租的車嗎?” “當然是一個人。除了你之外,我難道能和別人一起去玩嗎?” “那你為什麼不邀我去?” “我得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呢,當時咱們兩人休息的日子湊不到一起,所以不得已自己去了。” “可是你開車去兜風的事,一次也未對我說過呀。正好我在家的時候警察來調查汽車旅行的事,我才知道你開車出去玩過。”

“所以呀,我才解釋說,因為您然想要出去玩一玩,一時衝動就出去來。有時候情緒不好,就想開車去兜兜風。我是給你打過電話的,可當時你不在。” “我不相信。” “怎麼又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剛才刑警把照相機拿走了!” 妻子關心的問題,正朝著壞的方向發展。 “嗯,那是他們作為偵查的參考借去的。” “為什麼那相機要作偵查的參考?” “我怎麼會知道。行啦,這種無聊的問題,別問下去了,咱們兩個人在一起吃晚飯的機會不多嘛。” “你別打岔!我都聽見了!” “你聽見什麼啦?什麼事?” 妻子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可是畑尾還是佯裝不知道。 “你說,那照相機是女人送的吧?”

“不,不是呀。” 畑尾因為突然被刺到了要害,所以慌了手腳。 “那麼你對刑事撒了謊了!” “不是,你是,那個,誤解了。” “怎麼誤解了?我一開始就覺得可疑。男人難道會自己一個人出去兜風的嗎?那天雖然是星期天,可是你應當上班的。你撒謊說有急事向店裡請了假,特意去旅遊的。你是個最能幹活的人,好不容易趕上星期天加班,怎麼會一下子衝動自已去開車兜風呢?我求你帶我開車出去郊遊,你卻藉口說太忙,請不下假來,幾次都甩開我不去。你那天一定是和別的女人開車出去兜風了。” “你真是誤會了。” “什麼誤會了,我想的最正確不過了!” “我求求你了,肚子餓了!” “討厭!” 冷不防飛過來一根籮蔔。緊接著水果、胡蘿蔔、土豆、洋蔥、肉都嗖嗖地飛了過來。雖然很激動,可是瞄得卻很準。

購物籃子裡的東西都扔光了,她就跑到廚房的涮洗池旁去,那裡有飯碗、碟子和菜刀等,有極其豐富的彈藥庫。 “危險!別扔了,還不住手嗎?” 畑尾已經感到自身的危險。她已經把碗舉了起來,瞄準已經完畢,只剩下扣動扳機了。就在這一剎那,她手軟了。 因為她忽然想起,這是工作單位的上司為慶賀他們新婚而贈送的著名的有田燒瓷,稱做“夫妻鴛鴦碗”。她心裡想——看看還有沒有更便宜點兒的。 在夫妻吵架當中,女的總要精打細算的。正當她物色著打碎了也沒有多大損失的東西時,畑尾用手臂把妻子的身體緊緊抱住了。 這對年輕夫婦的吵架,轉移到了新房,在熾烈的燃燒引起的沸騰之後,吵架中的悔恨和怨忿都煙消雲散了。 當然,內心還留著疙瘩,日後又會成為引起新的糾紛的火神。但是現在,在充分燃燒之後,身心都徹底鬆弛下來,於什麼的精力和體力都沒有了。男女之間的性的全面戰爭巾,男人的火力全部擊中女人的城池之後,就使之陷落,解除了武裝。

另一方面,男人也把愛的火力全部用盡,火藥庫也空無一彈了。於是雙方都喪失了戰意,形成暫時的和平。 ——我暫時和你休戰,等著吧,我一定要抓住你的小尾巴的。 她像一頭反芻動物,一邊貪婪地反芻著由丈夫點火使之爆發的官能燃燒的餘韻,一邊在腦子裡苦苦地搜尋著與丈夫一起去開車把風的那女人的形象。 剛才上街買東西回來的時候,她發現有人來訪,出於好奇心站在外面聽了一會兒,斷斷續續聽出丈夫有個女人,可是沒有聽出究竟來。從前就懷疑他另外還有個情人,這回因為警察來查問情況,證實了這一點。 丈夫的那個女人,好像正是警察尋找的對象。肯定不是什麼正經女人。正由於她猜出不是正經女人,事後才幫了大忙。 夫妻吵架之後過去了好幾天。畑尾的妻子上的是早班,晚上六點鐘左右就回到家中。畑尾是晚班,晚上十點鐘左右方能回家。雖說是新婚蜜月,可是這樣錯開工作時間的班也很多。因為她換了個工作,所以和丈夫那種性質的工作不可避免在時間上合不上拍兒。

這也只是有孩子之前的一段罷了。有了孩子之後,就不能當雙職工,到那時就打算專事家務,伺候孩子。 現在的工作崗位,活兒雖然累點兒,可是待遇和環境都不錯。提起女辦事員,總使人覺得是比一般女職員低一些的職業,但實際上女辦事員作為男職員的補助人員,總要端茶和乾些雜務什麼的。相比之下,女辦事員反而是個更為獨立的職業。 她喜歡這工作,如果有可能,還想一直幹下去,可是畑尾卻不想讓她上班。 回到家中如果丈夫不在家,就什麼也不想幹。一個人吃飯,隨便對付一下就算了事。 “女人如果一個人生活,就會變成懶蟲。” 她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裡,獨言獨語說著,把電視機的開關擰開了。電話鈴恰好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是他嗎?

她高興得心裡怦怦直跳,拿起聽筒,從耳機里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畑尾先生,好久不見了。怎麼樣,今晚能不能出來一趟?”對方用甜蜜的聲音悄悄說。 看樣子她以為接電話的一定是畑尾。從她那熟悉的口氣來看,他們之間的關係很親密。 ——就是那個女的! 她剎那間察覺出來。 “怎麼樣,你能不能抽出點兒時間?我總忘不了你那精神勁兒,嘻嘻。” 那女人淫蕩地笑了。畑尾的妻子把聽筒放在耳邊,呆立在那裡。正因為是妻子,所以對方說畑尾的精神勁兒,自己有真切的感受。 “餵,怎麼啦?為什麼不回話?餵,餵,是錯號了嗎?” 女人的聲音突然慌張起來。 畑尾的妻子終於說話了:“這裡是畑尾家。” “唉呀!”

這回是對方不說話了。在無聲的電話的空白中,聽得見有廣播呼叫人的聲音“平河町的吉田先生,請到服務台來。” “您是他妹妹吧?”對方半天才說出話來。 “是內人。” 畑尾的妻子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著吐出來。 對方大概不知道畑尾結婚了,吃驚地吸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使放下了電話。 撂下電話之後,又過了一會兒,畑尾的妻子才怒火中燒起來。胸中憤怒的浪濤迅速高漲,沸騰起來。 這個女人又厚顏無恥地來勾引自己的丈夫了,而且竟大模大樣地對著他的妻子滿不在乎地說什麼他的精神勁兒忘不了之類的話。 要馬上給丈夫的單位打電話去,狠狠教訓他一通。結婚之後還有女人來追,過去對那女人一定是照顧得太周到了。 在她的耳邊還響著那女人的纏綿的笑聲。

——對,應當趕快打個電話,警告他一下。從那女人不要臉的話裡可以聽出,她也會打電話到丈夫工作的單位去找他呢。要先下手才行。 她火燒眉毛般地急忙往丈夫工作的地方撥了電話號碼。可是她的手指撥到中途忽然停了下來。 對了,與其給丈夫打電話,不如同警察聯繫更好。那次來的警察留下的印像是很深刻的。以前因為祖車的案件,警察也來調查過,也說是和殺人事件有關係。這麼說,那女人也和殺人案件有關係吧。 如果事關人命案,那就顧不得丈夫的外遇什麼的了。彷彿記得上次來的刑事說,他們是武藏野警察署的。 猶豫中的手指又堅定地拔起警察署的電話號碼。立刻掛了110號,說有重大的情報要提供給武藏野警察署。 對方問明了這邊的住址、姓名和電話號碼,答應立即通知武藏野警察署。

經110號轉告畑尾的妻子有重大情報之後,大川立即按照告知的號碼,掛了返回的電話。 “餵,是夫人嗎?我是前幾天去府上找您家主人打擾過的武藏野警署的大川。有什麼新情況嗎?” 大川雖然打電話回去,但卻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從畑尾的至子那裡恐怕得不到什麼了不起的新情報。 “啊,是刑事先生嗎?那個女的!” 突如其來聽到這麼說,還領會不了話中的意思。因為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看法,認為幕後的女人既已察覺到警察的手伸向了石田一男,並把他藏到了什麼地方。那麼絕不會再冒著危險去同已受到警方調查的畑尾去聯繫。首先,畑尾的妻子就不知道有這樣的女人存在。 “您說的這個女人是誰?”大川隨聲附和地問下去。 “我說的那個女人,不是很清楚嗎!就是同我家男人一同租車去兜風的女人,我家男人那個相好的呀!”她有點兒著急了。 “噢,是真的嗎?”大川正了正身子,用力握著電話聽簡。 “這種事情,怎麼能說謊!” “那麼,這個女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大川急忙問道。他甚至沒有時間對於畑尾的妻子是怎麼得知小坂瑛子這件事情表示驚奇。 “是打電話來的呀。” “從什麼地方?” “不知道。” “那麼先不管這個,她說了些什麼?” “那個不要臉的,又來勾引我男人出去。恰好我在家,如果是我丈夫接電話,一定會馬上出去的。現在可能正在往我丈夫的工作單位掛電話呢。” “喂喂,夫人請您別急,你是怎麼知道她就是租車的那個女人呢?是說出了姓名嗎?” 大川一邊勸著對方,一邊問道。她的丈夫差一點兒被別的女人偷去,因而她感到委屈,此事與偵查無關。 “不,是直覺,憑女人的直覺。” “是啊。那麼約他出去的電話裡,說設說叫他到什麼地方去?” “因為沒等說出來,就知道了我是什麼人,立刻把電話掛掉了。” “這就是說,對方在哪裡、想約您家的主人去哪裡,都不清楚。” “是的。” 本來是很緊張的期待,一下子又變成洩氣了。這同完全沒有線索不是一樣嗎!而且對那個女人,只是憑著畑尾妻子“女人的直覺”猜想的,並未能確定就是小坂瑛子。 “夫人,請仔細回想一下,打電話的時候,那女人是否說出與她的住址有關的什麼話?” “沒有說。” “夫人,您特意與我們聯繫,是希望我們能替您抓到自己的丈夫所隱瞞的這個情人吧?” “是呀!” “那麼就請您好好想一想。沒有線索我們也是無能為力的。即使她沒有說出什麼,在電話的背景裡是否聽見車站的廣播啦,工廠的汽笛啦之類的能夠說明地點的聲音?” “您這麼一提醒,我想起好像聽見裡面有廣播說,什麼河町的什麼先生,請到服務台來一下。” 畑尾妻子提供的情報,立即在大川和下田之間引起議論。 “什麼河町的什麼先生?” 大川撫摸著自己已經稀疏的頭髮,揣摩著這話的意思。 “這位什麼先生,大概是什麼河町的住戶。” “這個什麼河町,是什麼地方呢?” “從電話的情況來看,像是東京都內的樣子。此外,既然想邀那男的出去,那麼就不會太遠。” “東京都內的什麼河町,應該是……” “可能是千代區的平河町吧。查一下,也許還有別的地方,不過據我所知,只有平河町。” “不,都內的什麼河町,只有平河町。但如果說的是請到服務台來,這種廣播像是在大的旅館裡。” “在平河町有一座'東京皇家飯店'……” “嗯,不過平河町恐怕是被呼喚的人的住所,而不是指平河町的旅館。” “如果是這樣,那麼所謂平河町就不是千代區的,甚至也不是東京都的平河町。也許是同音的別的什麼街的名字,有可能是聽錯了。但我總覺得是千代區的平河町。”下田的口氣很自信。 “為什麼呢?” “因為在呼喚的時候,只說街道的名字,這說明只用街道的名字就可以明白。如果在東京使用這樣的呼叫方法,那麼其他的地方叫乎沁的街道或者是那裡的居民,是不會應答的。” “對。那麼就先到平河町的皇家飯店去查一下看。” 看來,大川同意了下田的看法。 考慮到那女人有可能把畑尾叫出去,所以在他的周圍設了監視崗。與此同時,大川與下田二人奔向平河町的皇家飯店。 “東京皇家飯店”新舊樓合起來有兩千五百間客房,可容納四千二百名客人,被譽為東洋規模最大的巨型飯店。 “如果藏到這麼大的旅館裡去,想要查找出來可要費大周折了。” 大川像是要把懸在心頭上的超高層飯店的威嚴感反彈回去似的,用力揚了一下頭。他頭後部的頭髮已經稀疏了。 一進入皇家飯店的前廳,恰好趕上飯店裡面呼叫人。 ——平河町的三本先生,請與服務台聯繫。 “大川先生!” “又是平河町。”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下。 他們走到休息廳裡頭設的長條服務台跟前,向那裡的服務員問道:“剛才是旅館內部的廣播吧。你們這裡對居住在同一町內的房客,就是用這種方式呼喚的嗎?” “什麼同一町內的……?” “剛才不是呼叫平河町的山本先生嗎?” “啊,那個啊,”服務員笑了,“那是在呼喚本店的工作人員。” “本店的工作人員?” “所謂平河町,就是對店內工作人員的呼號。由於我們飯店太大,如果有什麼事情找工作人員,往往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所以用平河町的代號呼叫,以便於同房客相區別。” 服務員正在解釋的時候,廣播裡又傳來了“平河町的大山先生”的呼叫聲。這樣就可以確定,畑尾夫人在電話的背景裡所聽到的廣播,正是從這家飯店傳出去的,他倆對服務員的說明表示滿意。 “請問,貴店有沒有住著一位叫小坂瑛子的女性?就是這幾個字。”大川在記事簿上寫給他看。 “請稍等一下。” 服務員走進裡面,查了一陣子,過一會兒返回來說:“沒有這位客人。已經預約的客人也查了一下,也沒有這個名字。” “還是沒有啊。” 雖然想到那女人不會直接用這名字來住宿,但是仍然免不了感到失望。 “是不是以別的名字住下的?”服務員彷彿在安慰他倆失望的情緒,又加了一句。 “或許是,但不知道用的是什麼別名。” “是啊,那麼……” 他好像要說,那麼就毫無辦法了。並按歐洲人的習慣聳了聳肩膀。 “雖然住在這裡,但服務台沒有登記的情況會不會有呢?”大川捨不得就此罷休,又問道。 “這個嗎,住宿的客人都要在旅客姓名顯示板上登出來。但特殊情況下,可按客人的要求,對外來的人查詢時保密。這種情況也是有的。” “哈哈,這是一種假稱無此人的辦法。小坂瑛子會不會也用了這種辦法?” “但是我們對於警方的查詢是通力協作的。小坂瑛子這個客人確實沒有。” “除了假稱無此人的方式之外,是否還有見不到客人名字的情況?” “這個嗎,除了說無此人的方式之外,再沒有不出示客人姓名的辦法了。” “沒有嗎?” “不過,如果客人已經結了帳交完款,而來查詢的人是按正常住宿的人問的時候,就會誤當成無此人。” “有這種情況嗎?” “常常有。特別是剛剛離店的時候,詢問的一方會發怒說,剛才還住在這裡的呢,怎麼會沒有此人?!” “好了。那麼就請麻煩您查一下,在剛剛商店不久大客人當中,有沒有小坂瑛子的名字。” 這是最後一線希望了。小坂瑛子可能在這裡租了房間,然後當她約畑尾失敗時馬上察覺到有危險,而走掉了。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總之,畑尾那裡已有警方在監視,這—點她知道的,所以她才把石田一男藏匿起來了。這樣一個敏感的女人,卻要冒險與畑尾聯繫,看來是畑尾的“魅力”使她念念不能忘懷的吧。 小坂瑛子渴求男人,這—點卻反而預示著石田一男悲慘的命運。 過一會兒,服務員擾回來了。 “找到了!剛好在一小時前離開的。您剛才問的時候,如果把今天結帳的客人也查一下就好了。可是我光是想著您是要找住宿中的客人的。”他搔了搔頭。 “所謂已經結了帳的客人,就是已經離開的吧?”大川想要證實一下自己的失望,問道。 “是的。” “是用小坂瑛子的名字住的嗎?” “這裡有她親筆填寫的登記卡。” 服務員把一張登記卡拿給他倆看。那上面是用女人纖細的筆跡填寫的。 “這是她本人寫的嗎?” “因為與記帳員的筆跡不一群,我想是客人自己寫的。” “記帳的人在嗎?” “正在班上,叫來嗎?” “拜託了。” 過了一會兒,那位值班的服務員和記帳員來了。 “您接待的這位小坂瑛子,是熟客嗎?” 大川單刀直入地問。 記帳員看了看登記卡說:“不,是頭一次。今天下午四點鐘左右,沒有預約,是直接來的。說要訂雙人客房住一宿。” “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嗎?” “說是同伴兒稍後來。” 服務員與記帳員有點兒難為情的樣子。明知道不是夫妻,卻提供了雙人房間,所以覺得心虛。 大川心裡明白,所指的那個不是夫妻的伴兒,恐怕就是畑尾。 “那麼,是什麼時間離店的呢?” “計時的戳子上蓋的是午後六時十八分。” “來的時間是四點左右,就是說兩小時以後就離開了,沒有留下過夜。” “怕是突然有了變更。我們已經收了一宿的費用。” 變更計劃的理由,兩位刑警是清楚的。 “小坂瑛子這位客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您問是什麼樣的人嗎,指的是特徵嗎?” “是的。年齡、身體、言語的特徵,還有服裝、所持物品等方面。您都注意到了什麼,請講一下。” “您問特徵,這個因為登記的一瞬間觀察的時閱太短了。” 儘管如此,記帳員所觀察到的,與至此為止所能描繪出來的小坂瑛子的形象,沒有多大出入。 “小坂瑛子住過的房間還空著嗎?” “因為原定是在此住一宿的,所以現在還空著。” “請讓我們看一看。” 被帶入的房間是飯店新樓的1824號室。這是個標準的雙人套間,房間的主要部分由一張雙人床佔據。這是一種功能本位主義的設計,排除了情緒型的趨向。然而在互相了解的男女之間,這樣的房間能很好地發揮功能性(或者應該說是官能性)。 豪華的外觀、公用部分(如餐廳、舞廳、會議室)的繽紛裝飾,與強調功能性的客房部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就是這家飯店的明顯特色。 “作為客人剛剛離開的房間,收拾得夠整潔的了。” 雖然因為未能約來男人、寢床未能使用,但是在其它地方也沒留下客人住過的任何痕跡。 “這房間幾乎沒有使用,所以很乾淨。” 替總服務台領他們來的中年婦女,是一位客房部主任。 “沒有遺留的物品嗎?” “沒有。” “不過,一個人在這里呆了兩個小時,總要扔些什麼垃圾的。煙蒂啦、紙屑啦什麼的。” 大川窺視著煙灰缸和紙簍。發現這些地方都像舔過似的那麼乾淨。 “煙灰缸剛剛換了新的,紙簍中的垃圾已經倒掉了。” “正是需要它們,那些垃圾。” 大川和下田異口同聲地說。 如果有了香煙的蒂把,就可以從吸煙人的唾液中化驗出血型來。垃圾中到底有什麼線索還不清楚。 “那麼是需要煙灰和垃圾了。”客房部主任發呆地反問道。 “是的。從這房間裡拿出去的煙灰和垃圾,還有其它一切東西都要。” “煙灰已經同別的房間的混在一起了,沒有辦法分開,垃圾因為剛清掃過,也許還能夠分出來。” “請務必幫忙。” 他倆幾乎要給客房部主任作揖了,向她懇求道。 主任把他們領到電梯後面本層樓的服務員室,問道:“1824號房間是誰清理的?” 主任一問,有一名年輕的男服務員出來了。 “房間裡的垃圾在哪兒?” “幾乎沒有垃圾。” “可是總有點兒什麼吧?” “只有點兒紙屑和空瓶子之類。” “是不是已經送到垃圾集中室去了?” “還沒有,因為剛剛打掃過的只有1824號房間,所以還放在這裡。” 服務員指了指屋角放著的垃圾袋。 “這裡全是1824號房間的垃圾嗎?” “是的。” “請給看一下。” “請吧。” 服務員看見主任和大川他們那嚴肅的表情,緊張地把袋子提了過來。 正像他說的那樣,裡面只有高級手紙揉成的紙團和空藥瓶。把紙一張張平展開來一看,上面沾著口紅。 “看來是擦口紅時用的。” 客房主任望著展平了的高級手紙說。其中有一張上面還印著唇紋。大川把它作為重要的資料保存起來。 藥瓶上的標籤已經快要脫落,勉強能看出“比其奧諾爾”的字樣。 “這是什麼藥呢?” 客房主任投過來好奇的目光。儘管她應當是受專門的職業訓練的——對客人的私人秘密必須竭力閉上眼睛,但是女人的好奇心畢竟難以抑制。 “是啊,這是什麼藥?” 大川也弄不清楚。但不論怎樣,小坂瑛子終歸是留下了遺留物品。 大川等人從皇家飯店帶回來的“比其奧諾爾”這種藥的身分,終於弄清了。進行鑑定的化驗人員當時就說,這是一種抗吸蟲病藥物。 “抗吸蟲病,那麼就是驅除寄生蟲的藥物了。” “是的。” “請舉例說明一下,對什麼樣的寄生蟲有效?” “主要是以肺肝蛭為主,對於絛蟲等的驅除有效果。” “肺肝蛭!” 因為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了治肺肝蛭的藥,兩人都吃了一驚。說起肺吸蟲,那不就是在二宮加代子的肺裡寄生的那種吸蟲嗎? ——難道小坂瑛子是肺吸蟲的帶病者? 對於這種吻合,究竟應當怎樣去解釋才對呢?他倆從各個角度對這種吻合進行了探討。 “肺寄生蟲可不是常見的寄生蟲,所以這不是偶然的巧合吧。” “即使不是偶然,那麼又有什麼必然性呢?肺寄生蟲一生中必定要經過黑螺、藻蟹、人類三次變換宿主。人類是第三個宿主。也就是說,由於直接向另一個人轉移的情況是不可能的,所以由小坂瑛子向二宮加代子身上轉移肺寄生蟲的現像不可能發生。” “不是轉移過去的,而是有可能一同吃了染有肺寄生蟲的蟹子。因為小坂瑛子極可能是幕後人,所以同被害者一同進過餐的機會是否在的。” “與其說一同吃過,不如認為小坂瑛子是從那種螃蟹的產地來的,更值得考慮。” 下田偶然提出的看法,倒引起了那須的興趣。搜查本部解散後,那須仍然擔任他們的顧問,所以經常在一起商量。 “那麼,這是怎麼個說法呢?”那須要下田確定自己的看法。 “藻蟹這類東西,在東京的近郊是難以吃到的,何況生吃的機會更少。肺肝蛭這種地方病,發生在有生食螃蟹習慣的地方。那麼小坂瑛子是否是這樣地方出生的呢?” “石田一男的母親的老家就在四國山區的鎮子裡。”那須的一雙圓眼閃著光。 “對了,而且鎮子的中間還有一條從山谷小流過來的河。聽說人們常常在河灘上把抓來的蟹子烤著吃。” “小坂瑛子是從石田的母親的故鄉來的?這可是個調查的盲點。” 雖然已經嗅到了小坂瑛子這個幕後人,卻從未去查一查她出生的地力,是不是也在石田母親的故鄉。她與石田的接點在這裡,是根本沒有考慮過的問題,從一開始就被置於搜查網之外。 石田與小坂瑛子在石田母親的老家相識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吸蟲的故鄉正是罪犯們的“起點”。但“返回起點”這種從頭開始、不斷實驗的基本偵查方式,不知什麼時候己成了搜查工作的死角。 “但即使石田母親的老家有肺寄生蟲這種地方病,那麼這病也不是那地區獨有的。蟹子這東西,只要到山區去,要吃多少,都能吃到。所以僅憑這一點上的一致,就斷定小坂瑛子是從四國來的,還為時尚異。” “況且,即使小坂瑛子是從那裡來的,那麼也是個假名字。現在我們所知道的僅僅是小坂瑛子這個名字,這只不過是單純的符號,怎麼找得到人呢?” 不同的論點提出來了,針對這些論點,那須做了說明:“從肺寄生蟲來判斷小坂瑛子的出生地點確實過早。不過,其他任何一個肺寄生蟲病的流行區,都不如石田母親的老家與石田的接點多。石田的母親已經死去,所以首先去調查一下那個地方,是順理成章的。其次,即使小坂瑛子是個偽名,但終歸那地方範圍比較小。把與石田母親的老家有關聯的二十五歲左右、高個子的女子、並且是進了東京的,都篩選出來,並不是很困難的。石田到現在還是每年回四國去一、兩次。如果是這樣,那麼他與小坂瑛子的關係,在當地多半是有傳聞的。” 對石田一男母親的家鄉進行一次調查——這就是新制訂出來的明確的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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