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華麗血時代:兩晉南北朝的另類歷史

第70章 鮮卑血漢族魂的偉大君王

——北魏孝文帝拓跋宏 文明馮太后於公元490年逝世後,孝文帝才真正做了皇帝。他親政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九年,卻完成了北魏從平城遷都洛陽、漢化、改革等等在中國歷史上影響甚鉅的歷史任務。可以這樣說,日後隋、唐光榮赫赫的大一統國家,孝文帝拓跋宏是真正意義上的奠基者。 雖然文明馮太后生前“威福兼作,嚴明猜忍”,有過棒罰孝文帝的舉動,甚至一度曾想廢黜這位孫皇帝,但孝文帝至孝天性,“酌飲不入口五日”,毀慕過禮。 “絕酒肉,不內御者三年。”漢族大儒們往往假裝在父母墓前作廬守墓,常常出現偷偷與妾侍生子的醜聞。孝文帝鮮卑君主,自小受著無比正統的儒家教育,孝行嚴謹,真正做到了德行如一。在他短短的九年執政期間,多次到馮太后的永固陵拜謁,思念祖母的撫養慈恩,著實令人感動。反觀前後漢族政權,母后臨朝後,一俟幼君長成,坐穩帝座,總是逐漸顯示出對“牝雞司晨”的憤慨、怨毒之念,在太后死後一般都是宣洩無遺,不念一絲嫡母護育之恩。

長圖遠略遷都洛陽 公元493年(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七年,南齊武帝永明十一年),經過深思熟慮,孝文帝準備遷都洛陽。 孝文帝遷都,史書上所講的原因太過簡單:“以平城地寒,六月雨雪,風沙常起,將遷都洛陽。”寥寥數語,給人以孝文帝遷都好像只是因為平城氣候所致。其實大謬!從道武帝拓跋矽以平城為都城,就不斷四處遷移人民聚集在平城周圍,計口授田,採取漢人制度,從事農業生產。六鎮兵民之糧,率多取於平城供應。後來,京城人口日益增多,官吏隊伍逐漸龐大,糧食供給問題慢慢凸顯出來。明元帝時期,每逢欠收荒年,北魏大臣們最重要的朝議就是商量是否遷都。因為當時交通極不發達,用牲畜從關內運糧到平城,不僅沿途消耗多,成本也極其高昂。而洛陽處於北魏王朝的相對中心地帶,可以“通運四方”,加之平原地區交通便捷,民以食為天,這樣一來就解決了最根本的問題。

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平城的地理位置太接近北方蠻族柔然。道武帝、太武帝時代,胡血勃勃,戰士凶悍勇武,自然可以把柔然打得嗷嗷狂逃,不敢輕易窺視。隨著北魏日益南擴,王朝的軍事實力和將士素質卻不升反降,打南朝沒問題,對付凶悍又多良馬的北方柔然仍有吃力之感。平城鄰塞,稍不留神,柔然鐵騎就可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平城包圍起來,國都如果有了閃失,北魏王朝就有可能會轟然中坍。明朝之亡,其實就是亡於定都北京,使得滿洲鐵騎入關後可以飛速而至撲殺。明成祖朱棣雄豪,當時的明朝軍將都是和蒙古人打過仗並取勝過的爺們,無論體力和心理都有優勝感,因此在北京定都可以安然無恙。明朝末期,即使用克隆技術製造一個百分百保真的明成祖重為皇帝,軍非昔日軍,將非昔日將,戰士們更是體格孱弱,安於享樂,清兵打來照樣玩完。因此,孝文帝遷都洛陽真乃明智之舉,不僅可以避開北來柔然的危險,又可以藉機南擴,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混一南北,成為中華正統帝王。

當然,當時遷都的選擇,有洛陽和鄴城兩處地點。洛陽位於黃河南岸,鄴城處於黃河北岸。文成帝時代,大臣們的遷都之址多傾向於鄴城。因為冀、定二州的糧食、布帛是北魏的主要收入來源。但是,一直受正統儒學熏陶的孝文帝以華夏正朔自居,自然要定都傳統的京都洛陽。鄴城之地,曹操曾據之遙控漢朝,羯族石勒和前燕慕容氏也曾經營過,總讓人感覺定位不正。因此,孝文帝的洛陽之選,實可謂是費盡心思。 孝文帝決計遷洛,又恐群臣不從,便以討伐南朝齊國為由,派人當朝卜卦。太常卿呈上卦象——“遇革”。 孝文帝作欣然狀,“湯武革命,應於天而順於人!”“群臣莫敢言”,大家不知這位銳氣正盛的帝王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都不敢接茬儿。 孝文帝的叔父、任城王拓跋澄出班,謹慎而又堅決地表示了不同意見,認為南伐不合時宜。

散朝後,孝文帝把拓跋澄喚入內宮,對叔父講出實言,“當時就卦論卦,我怕眾議紛紛,阻我大計,因此朕聲色俱厲,以威嚇文武群臣。我大魏興自北方,徙居平城,此乃用武之地,非為文治之都。移風易俗,其道誠難。朕欲以南伐為名遷都中原,卿以為何如?” 皇帝講出實話,任城王拓跋澄也只能附和:“陛下欲依憑中原以經略四海,正是周、漢興隆的氣象啊!” 孝文帝不放心,又問:“北人習常戀故,必將驚擾猶疑,怎麼辦呢?” 拓跋澄此時回答果斷,“非常之事,故非常人之所及。陛下聖機獨斷,那些人又能怎樣?” 孝文帝大悅,連說:“任城王,你真是我的張良啊!” 雖然有數位大臣上書諫阻,孝文帝心意已決,拜辭文明太后永固陵後,率三十萬大軍,遍從文武,以南伐為名,浩浩蕩盪向洛陽進發。

十月,大軍到洛陽後,“霖雨不止。”孝文帝先下詔令“諸軍前發”,然後,他自己戎服乘馬,做出執鞭御駕親征的模樣。 文武大臣見狀,忽喇喇跪倒一片,紛紛攔阻。事先安排好的主要“演員”李沖作反對狀,高言道:“陛下南伐,天下人所不願,只有陛下您一人想這樣做。為臣等敢以死諫阻,請陛下勿行!” 孝文帝也作大怒狀:“朕正欲經營天下,一統南北,卿輩儒生,屢屢阻我大計,再欲攔阻,刀斧無情!”說著話,孝文帝策馬,揮鞭欲去。 安定王拓跋休等人沒經過“排演”,見狀大驚,一擁而上,抓馬籠頭的抓馬籠頭,拖後腿的拖後腿,聲淚俱下,阻止孝文帝親征。 看看火候差不多,孝文帝故作沉吟狀,似乎被群臣打動的樣子,便說:“這次興軍動靜甚大,動而無成,何以示後?朕世居幽朔,欲南遷中原。如果你們不讓朕南伐也行,我們就遷都在洛陽,諸位以為如何?”

預先安排好的“群眾演員”南安王拓跋楨見機發言:“成大功者不謀於眾。如果陛下停止南伐,遷都洛邑,此乃臣等之願,萬民之幸也!” 群臣皆呼“萬歲”。隨眾之心,萬口一詞。 其實,大臣中諸多的鮮卑人都不想遷都洛陽,但又都“憚於南伐”,兩害相權取其輕,就都退而求其次,不再竭力反對遷都。 如此大事,一舉而定,孝文帝自然歡喜。十一月,他留尚書李沖和將作大匠董爾等人留據洛陽營造新都城,自己途經鄴城,暫還舊都平城。 遷都洛陽,是北魏孝文帝一生中最重要的功業之一。眾所周知,歷史上所有的改革都是非常艱難的,而國家的遷都更是事關國體關鍵中的關鍵。雖然歌謠中有:“悲平城,驅馬入雲中。陰山常晦雪,荒松無罷風”,但不少中老年鮮卑貴族仍舊留戀“老家”的生活風俗和習慣,洛陽一帶的氣候,於他們而言還是太濕熱了些。孝文帝遷都,最根本的考慮是文化、政治意義層面的,只有遷都於傳統漢地,才能真正徹底漢化,填平鮮卑和漢人之間的心理鴻溝,從根本上消除種族之間的矛盾。最終,孝文帝在實際意義上取得了成功,尤其他稍後施行的門閥政策,不僅維護了鮮卑高門,也同時大大提高了漢族高門的地位,使二者處於平等地位,完全消除了西晉末、東晉十六國時期胡人國家成立後那種不可調和、不可避免的民族矛盾(當然,北魏最終又滅亡於六鎮起義的階級矛盾。)。

太和十八年(494)春,孝文帝回到舊都平城,在任城王拓跋澄等人的協助下,逐漸說服了不願遷都的鮮卑舊臣。年末,由於得知齊明帝弒少帝自立,以維持正統自封的北魏孝文帝準備親自統兵伐齊。出發前,他下詔嚴禁國內士民穿著胡服,“國人多不悅”,鮮卑族臣民對此詔都很反感。 太和十九年(495),孝文帝親自率兵渡淮河,率三十萬鐵騎,屯兵壽陽。此次出兵倉猝,加上天氣濕熱,士卒疲勞,北魏軍隊基本沒有什麼戰果而言,久攻數城不下。而且,洛陽又處於草創之際,本來就消耗了不少人力、物力,加上軍中後勤供應短缺,又有不少鮮卑貴族反對,孝文帝不得不撤軍。 統一語言變姓改制 公元495年,孝文帝太和十九年七月,拓跋宏又親下詔令:“今欲斷諸北語,一統正音。其年三十以上,習性已久,可以允許延緩;三十以下,久在朝廷之人,禁止講鮮卑語。如果觸犯,當作降黜。”不久,又下切詔:“不得語北俗之語於朝廷,違者免所居官。”

很快,北魏又依據《漢志》改革度量衡。年底,孝文帝又廢除了北魏長久以來以貨易貨的交換方式,下令鑄造太和五銖錢,並詔令公私使用。 建成金墉宮後,孝文帝又在洛陽立國子監、太學、四門小學。 太和二十年(496)正月,孝文帝又做出令人吃驚的舉動,他頒布詔書,以為“魏之先出於黃帝,以土德王。夫土者,黃中之色,萬物之元也。拓跋氏改姓元氏。” 不僅改皇族拓跋氏為元氏,對於鮮卑貴臣大姓,北魏孝文帝也下詔改姓:拔拔氏為長孫氏,達奚氏為奚氏,乙旃氏為叔孫氏,丘穆陵氏為穆氏,步六孤氏為陸氏,賀賴氏為賀氏,獨孤氏為劉氏,賀樓氏為樓氏,勿忸於氏為於氏,尉遲氏為尉氏,“其餘所改,不可勝記”。 為了使漢化改革更加徹底,孝文帝又“以范陽盧敏、清河崔宗伯、滎陽鄭羲、太原王瓊四姓,衣冠所推,咸納其女以充后宮”,並下詔“定諸州士族,多所升降”,品定鮮卑族的穆、陸、賀、劉、樓、於、嵇、尉八姓為與漢族四大姓相仿的鮮卑大姓。

當然,孝文帝也有矯枉過正之嫌。咸陽王元禧娶隸戶女為妻,孝文帝“下詔切責”,並命令他的六個弟弟重新納娶正室夫人,“前者所納,可為妾媵”。好好的鮮卑貴族女孩,一下子因為此道“命令”而成了小老婆。至此,六王分別娶漢族大姓的女兒為正妻。 其間,還有一個小插曲:孝文帝與大臣廷議,有人詔議薛氏為河東茂族,孝文帝表示不同意,“薛氏,蜀姓,豈可入郡姓!”正巧,當時擔任宮廷執勤任務的羽林監薛宗起正在殿門,聽孝文帝如此說,便氣呼呼地從殿門處直入中堂,入禀道:“臣之先人,漢末仕蜀。二世之後,復歸河東,至今已有六世,非蜀人也!今事陛下於北土,難道以後就是虜姓了嗎?”言畢,年少氣盛的將軍把手中的鐵戟摔在當庭,不顧而出。

孝文帝也笑了。他忙派人召薛宗起回殿,說:“愛卿你說你薛家不是蜀姓就罷了,奈何又擠兌朕為胡虜呢?”於是宣布薛姓為河東郡姓,還鼓勵說:“愛卿名宗起,實為起宗啊。”可見,孝文帝不乏大度、幽默和寬容,少了漢族皇帝的忌刻和陰毒。 太武帝時,崔浩想“大整流品,明辨姓族”,得罪了不少鮮卑權貴,並最終導致他數族被誅。如今,鮮卑帝王自上而下進行漢化,竟然能一舉成功。 當然,孝文帝的“門閥主義”並沒有得到廣泛支持,漢族重臣李沖等人都堅決反對,他們紛紛以“賢才主義”為宗旨,站在士人立場上抵制門閥主義矯枉過正的形式化。但是,中華之事,有時要達至成功,往往需要“矯枉過正”才能行得通。凡事皆有利有弊,孝文帝大興門閥,胡漢高門倒是一泯界限,北朝的“寒人”階層除有武功外,再無寸進之階。因此,武人階層樂於見天下“有事”。原先的六鎮鮮卑將士逐漸喪失了“國人”崇高的地位,見摒於“清流”之外,最終揭竿而起,給北魏皇權造成了致命的重擊。 孝文帝遷都、改姓等等舉措,一直以來並沒有遇到根本性的抵制和反抗,但他的太子元恂卻“以身作則”,首先有驚人之舉。太子元恂“體素肥大,苦河南地熱,常思北歸。”孝文帝賞賜他堂皇漢制朝服,太子元恂只在上朝時穿穿裝樣子,一回東宮就又換上“胡服”。中庶子高道悅為東宮官屬,常常苦諫,勸他別惹父親不高興,這位十四歲的大胖孩子不僅不領情,內心十分仇恨跟前這位嘮嘮叨叨的大儒。其實,所有這些表現,不過是青春期的逆反心理。放在常人身上也罷,但身為太子,一舉一動就是天大的事情。 公元496年10月的一個晚上,孝文帝外出,太子元恂與左右密謀,召牧馬輕騎,率眾想逃離洛陽,夜奔平城。臨行,他竟手刃高道悅,親自刺死了苦口婆心的屬官。 察見宮內亂起,同為宗室的禁軍首領元儼立刻守住皇宮及洛陽各個城門,元恂畢竟羽翼未豐,東竄西竄,跑到半夜也沒能跑出去。尚書陸琇得知消息,連夜疾馳,奔告孝文帝。 孝文帝“大駭”,又不敢聲張,仍舊繼續按既定行程,到達目的地後才不緊不慢地還宮。回洛陽後,孝文帝立刻把元恂逮至御前,親手用大棒教訓他。氣急之下,他又令其弟咸陽王元禧代自己猛揍這個忤逆之子,“扶曳而出,不起者月餘”。喘定後,孝文帝馬上於清徽堂召見群臣,議廢太子。 太子太傅穆亮、少保李沖都是太子名義上的保傅,“並免冠稽首而謝,”表示自己有訓導無方的責任。孝文帝並未遷怒於人,表示:“卿所謝者,私也;我所議者,國也。古人有言,大義滅親。今元恂違反背尊,欲跨據恆朔謀逆。天下未有無君之國,此小兒今日不滅,乃是國家大禍。”於是,廢元恂為庶人,拘於洛陽,“以兵守之,服食所供,粗免飢寒而已。”這位太子身陷囹圄,頗知咎悔,常常一卷佛經在手,很是歸心向善。但是,生於天家,有些過錯絕對犯不得。一年後,孝文帝巡視代地,中尉李彪上奏說太子又與左右謀逆。已經對元恂大感寒心的孝文帝不問真偽,派兄弟元禧攜詔書毒酒,於河陽監所賜死元恂,時年十五,“以粗棺常服”,隨便找個地方在當地埋掉。更可惜的是,他母親白死了,兒子並沒有當成皇帝。 除此以外,鮮卑勳貴穆秦、陸睿等人也不喜南伐遷都漢化之舉,想擁立宗室陽平王元頤,最終都為孝文帝鎮壓,並未造成太大的事端和動盪。 北魏孝文帝的漢化,還有不少細微之處,諸如改定官制,一洗昔日雜亂無章的鮮卑舊制,非常系統地統一了內外文武官員的職號;又改定律令,廢除殘忍的NFDAC首、腰斬等酷刑,除去了從前北魏族誅連坐甚眾的酷法,顯示出孝文帝的仁德大度。 北魏孝文帝初期(其實是在文明馮太后掌權時期),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舉措,即均田制。太和九年(485),北魏頒布均田法。法律規定:男子十五歲以上,國家授給露田(不栽樹木的田)四十畝,女子二十畝。此外,還授男子桑田二十畝,需對每家課種桑五十株,棗樹五株,榆樹三棵。不適合種桑樹的地方,男子授麻田四十畝,女子五畝。均田法還規定,桑田可留給農民作“世業”,死後可以不歸還國家,其餘土地,身死時要還給國家。因此,這些舉措限制了農民的自由遷徙,保障了北魏的租調來源。均田制制定得嚴密,充分照顧到田地的肥瘦、遠近、寬窄等諸多因素,同時,又輔以“三長制”,強化了地方組織,搜括蔭戶,最終使北魏均田制的實施順利而到位,“課有常準,賦而恆分”,不僅對當時中國北方的農業恢復起到了重要作用,而且從根本上改變了鮮卑國家的經濟結構,使得農業逐漸佔據了絕對重要的地位,加速了鮮卑王朝脫離奴隸制的過程。 一生事業萬古流芳 回溯中華歷史,仔細推敲,可以發現北魏孝文帝是中華民族大融合過程中最最關鍵的人物之一。正是從他開始,漢人漸漸消除了對“胡”族統治者的惡感,消除了以往中原地區最難泯滅的民族界限,使北人南化,南人北化,文治武功,源遠流長。孝文帝,如此雄才大略之主,把鮮卑種族的勃勃生機,注入至漢文明衣冠禮儀之中,精粹相揉,惠及海內,大隋盛唐,皆由此肇源而出。 太和二十一年(497)夏,孝文帝改革順利進行,便又想彰顯武功,發兵二十萬,直向南朝殺來。但天下事無完滿,孝文帝南伐沒有多大成功,在宛城還被南朝南陽太守房伯玉埋伏的虎紋衣士兵差點暗殺掉,受驚匪淺。左兜右轉,魏軍也沒有占得什麼大便宜。太和二十二年秋末,南朝齊明帝崩殂,篤信儒教的孝文帝下詔稱“禮不伐喪”,引兵而還。 回軍途中,孝文帝因為年長日久的四處征伐勞累,忽患重疾,便赴鄴城養病。 太和二十三年春,孝文帝還洛陽。不顧自己病軀未癒,一入城,孝文帝就召任城王元澄入見,問:“朕離京以來,風俗有改變嗎?” 元澄謹答:“聖化日新。” 孝文帝說:“朕入城,見車上婦人猶戴帽,穿小襖,依舊北鮮卑的裝束,如此又怎謂'日新'?” 元澄回言:“穿鮮卑舊服的人少,不穿的很多。” 孝文帝語重心長:“任城王,此話怎講?如果放任自流,滿城婦人肯定都會穿回鮮卑舊服!” 元澄及留守諸官,聞言皆伏地叩首,免冠謝罪。 不久,孝文帝又處理了馮皇后與太監高菩薩通奸案,幽閉馮後。 四月間,感覺自己身體有所恢復,孝文帝又御駕親征,想完成他統一中華的夢想。行至梁城,病勢加重。不久,孝文帝疾篤,只能北還。行至谷塘原,預感到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孝文帝安排身後大事,先賜馮後自盡,以防她日後垂簾稱尊,淫亂國家;接著,又親寫手詔給太子元恪,囑咐他親任叔父元勰等人,並遺詔元澄等六人為輔政大臣。 公元499年陰曆丙午,元宏崩逝於谷塘原,年僅33歲,諡孝文皇帝,廟號高祖。其子元恪即位,是為世宗宣武帝。 孝文帝一生,除了他遷都、改制的宏偉大業之外,個人品德方面也良善多多,史不勝書: “(孝文)帝幼有至性,年四歲,顯祖曾患癰,帝親自吮膿”。 文明太后掌權後,眼見孝文帝日漸聰明,憂其日後不利於馮氏家族,“將謀廢帝。乃於寒月,單衣閉室,絕食三朝。”由於大臣李沖等人苦諫,馮太后才又回心轉意。對此,孝文帝從未對祖母記恨於心,只是深念李沖等人救護的恩德。 友愛諸弟,始終無虧。 宮中太監進食,惶恐間把熱羹澆在孝文帝手上,又曾發現飯中有死蟲等物,孝文帝“笑而恕之”。 馮太后執政,太后身邊有太監說孝文帝壞話,太后“杖帝數十。帝默然而受,不自申明”。馮太后死後,孝文帝也不追思舊怨,對講壞話的太監打擊報復。 南征北戰之前,有司上奏要修砌皇帝專用的馳道,孝文帝均誡令:“粗修橋樑,通輿馬便止,不須去草鏟為平地”。 出征南朝,進至淮南齊境,“如在內地,軍事須伐民樹者,必留絹以酬其值,民稻粟無所傷踐”,最早施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對北魏國民和敵國人民待遇如一。 本性素儉,常服浣洗舊衣。禦騎馬鞍不施金玉,週勒鐵木而已。 聽覽政事,莫不從善如流。哀思百姓,恆思所以濟益。尚書奏案,多自尋省。百官大小,無不留心,務於週洽。每言:凡為人君,患於不均,不能推誠御物。苟能均誠,胡越之人也親為兄弟……及躬總大政,一日萬機,十許年間,曾不暇給……欽明稽古,協禦天人……加以雄才大略,愛奇好士,視下如傷,役己利物…… 史官美言,絕非虛譽! 當然,後世少數學者,尤其以明清之際的大儒王夫之為代表,從中華“正統”出發,認為孝文帝拓跋宏一切行為皆歸於“偽”,其立國學、定族姓、禁胡服、載考績、改胡姓,等等所為,“皆漢儒依托附會、逐末捨本、雜讖緯巫覡之言,塗飾耳目,是為拓跋宏所行之王道而已。”王氏所說,全盤否定孝文帝改革,並誣之為“沐猴之冠、優俳之戲而已矣”。如此,一直以“索虜”視拓跋氏,真是太過偏激。但是,只要想一想王夫之所處的時代,正是明朝亡清朝興的時代,王夫之託史諷諭,不承認“索虜”正統,當是別有一番深意。為此,我們當代人讀書,應該追本究源,認識到文字後面的深刻寓意,這也確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無論如何,無論漢族學者生前身後如何“詆毀”孝文帝,他的豐功偉業絕不會泯滅無聞,且會日益為後人重視。就史論事,元宏確為我中華大家庭中的一位赫赫人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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