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華麗血時代:兩晉南北朝的另類歷史

第61章 英傑輩出元嘉之治

宋文帝劉義隆承繼其父劉裕一貫的治國之策,在東晉義熙土地的基礎上清理戶籍,下令免除百姓欠政府的“通租宿債”,又實行勸學、興農、招賢等一系列措施,廣大百姓得以休養生息,社會生產得到了極大的發展,史書記載:“三十年間,民庶蕃息,奉上供徭,止於歲賦。晨出暮歸,自事而已……民有所繫,吏無苟得。家給人足。……凡百戶之鄉,有市之邑,歌謠舞蹈,觸處成群,蓋宋世之極盛也。”可以肯定地講,元嘉之世(424—453)是南北朝時期南方國力最為強盛、人民最為安居樂業的歷史時期。 探究此段歷史,綜合《南史》、《北史》、等紀、傳、編年史書,林林總總,其中多有中國歷史知名的文人武將,都生活於元嘉時代,雖然他們的下場幾乎都逃不出“悲劇”二字,但藉助他們飛揚的風采和瑰麗的辭章,足以昭彰元嘉之世的人傑地靈,群星璀燦。

謝靈運:東晉名將謝玄之孫,襲封康樂公。劉宋建立,降爵為康樂侯。由於和廬陵王劉義真關係近密,被徐羨之等大臣出放為永嘉太守。 文帝繼位後,很欣賞他的才華,升任侍中。謝靈運自以為士族名家,覺得應參予機要政務,但文帝只是欣賞他的文才,僅在侍宴時與他賞談義理文理而已。謝靈運心中不平,文人輕狂秉性發作,常常稱病不上朝值班,在家里大修園圃,出外遊玩,十天半月也不告假上表,日以繼夜,遊娛宴樂。元嘉五年,被御史彈劾免官。 謝靈運世代名族,家業富饒,常常帶著數百門生故舊以及僕人遊山玩水,鑿山開湖,並發明後世稱為“謝公屐”的登山鞋。他在始寧南山率眾伐樹開道,一直到臨海,太守王琇驚駭不已,以為是一大幫山賊來劫掠,最後知道是謝靈運才安下心來。

此公又常侵奪百姓湖田,橫恣不已,被人彈劾,貶為臨川內史。 在臨川任上,謝靈運仍不改舊習,政府派人逮捕他,他竟然舉兵抵抗,兵敗後免死,被判長流廣州。本來文帝愛惜他的才華,只想免其官職,可文帝之弟彭城王劉義康堅決要降罪於他。 到廣州後,謝靈運與故舊又想造反,終被文帝下詔斬首。 謝靈運的詩雖然仍舊不脫玄言詩的影子,但極大開拓和豐富了詩歌的意境,山水詩從此成為中國一大詩歌流派。但是,謝詩罕有通篇全佳者,每首詩終篇處總是以浮淺的所謂悟道之語作為結束,讓人有“狗尾續貂”之感。但觀其詩篇,極貌寫物,殫精求新,仍不乏清新名句:“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登池上樓》);“野曠沙岸淨,天高秋月明”(《初去郡》);“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歲暮》),等等。

劉義慶:文帝堂兄,襲封臨川王,比文帝大五歲,曾多年擔任輔國將軍、尚書令、秘書監等要職,史書記載他“性簡素,寡嗜欲,愛好文義”,招集了許多文人雅士在幕下。 元嘉十七年,文帝的親弟弟劉義康被貶逐,他幸虧沒有被牽涉到這一政治事件中,調任南兗州刺史,在手下文士的協助下完成了中國文學史上一部重要的作品:。內容分為“德行”、“言語”、“政事”、“文學”等三十六類,每類收有苦幹則,全書一千多則,開創了“志人筆記小說”的先河。 善用對照、比喻、誇張及白描等文學手法,佳句多多,典故不俗,後人對“魏晉風度”的理解,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這部著作,尤其是摹劃人物,只寥寥數語,精神面貌便躍然紙上,誠為中華文學中的瑰寶奇葩。元嘉二十一年(444),劉義慶卒,時年四十二。

鮑照:字明遠,是南朝一流大詩人。元嘉十六年,鮑照二十多歲時獲劉義慶賞識,被任為國侍郎。 劉義慶病死後,他失去官職,陸陸續續做過一些小官。宋孝武帝平定劉劭之亂後,他做臨海王劉子頊的幕僚。宋明帝時,劉子頊起兵,後兵敗被賜死,鮑照也為亂兵所殺。他一生沉淪下僚,鬱鬱不得志,但詩、賦、駢文成就很高,感情強烈,文辭華美,最著名的有《擬行路難》十八首,廣為傳誦,尤其是唐代大詩人李白也對他大加歎賞和效仿(杜甫《春日憶李白》有“俊逸鮑參軍”語)。 筆者曾細閱《南北朝隋詩文紀事》等書,見鮑照文集中搜錄了不少他的一些應酬附和之作,為某大官的媽媽寫的“墓誌銘”啦,為某大將軍致仕寫的謝恩表啦,為某位王爺送給自己幾匹綢緞而寫的感謝信啦,為某位地方官修建的亭台樓閣而寫的銘賦啦,冗文不少,可嘆如此骨格清高的不遇奇士,也難免有流俗之作,境遇纏人,當是不假。

范曄:字蔚宗,元嘉九年(432),彭城王劉義康的母親王太妃去世,范曄兄弟在大喪期間飲酒聽歌,被貶到宣城當太守。 福兮禍兮,宣城任上,范曄寫成了他的不朽歷史名作《後漢書》,採用論讚的形式以明文評論史事,把史論作為重心,通古今之變,語言凝練,用意深刻,結構嚴謹,編排有序,而且文辭優美,簡潔流暢,不僅是史學名作,而且也是文學名作。 元嘉十七年(440),彭城王劉義康遭貶,范曄的仕途反而一帆風順,五年間一直升官,最後甚至掌握了禁軍大權。元嘉二十一年(444),劉義康的幾個心腹謀劃政變,王爺本人也不斷為范曄的宣城之貶致以歉意,他不自主地捲入了政變陰謀。文人行事,遲回不決,讀書著史可以七行俱下,真幹起陰狠篡弒之事就沒魄力了。不久事泄,范曄被族誅,三子同時被殺,只有孫子範魯連因母親是公主之女才免死。其侄孫有齊、梁之世因著《神滅論》而著名的范縝。

在崇尚人物風度相貌的魏晉南北朝,范曄“長不滿七尺,肥黑,禿眉須”,是個肥濁的胖子,與挺拔白皙的美丈夫標準相去甚遠,而且為人非常不孝順,貪酒好色,臨刑之日只知摟著將要一同被殺的美貌姬妾痛哭。他之所以受重用並揚名於當代,想必是其卓而不群的智識和才氣,看來文人的為人之道與其固有的才氣沒有什麼必然聯繫,有時甚至有天壤之別。 宗愨:字元幹。宗愨年少時,叔父宗少文問其志向,宗愨答道:“願乘長風破萬里浪!”(此為千古名句)宗少文嘆息,說:“如果你不富貴,也必能破滅我們家的門戶呵!” 元嘉二十二年(445),宋文帝派高州刺史檀和之攻打林邑(今越南境內),宗愨主動請戰,官拜振武將軍。林邑國王范陽邁舉全國之兵在像浦(今越南承天順化)與宋軍決戰,擺成令人生畏的大象陣,披鐵甲於象背之上,氣勢洶洶。宋軍士兵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驚惶失措。宗愨認為,獅子是百獸之王,肯定會驚退大象,於是他號令士兵做成許多獅子模型,與大象陣相抗。大象果然受驚奔逃,宋軍乘勝攻破林邑國,繳獲珍奇異寶不計其數,宗愨自己一無所取,文帝聞知後很欣賞他的為人,終成一代名將。

陶淵明:字元亮,號五柳先生,晚年更名潛,主要生活於東晉末年,任彭澤令八十一天,不堪“為五斗米折腰”,授印去職,躬耕田園,創作了多首流傳千古的佳作,為中國“田園詩人”的始祖。元嘉四年(427)病故。 祖沖之:字文遠,生於元嘉六年(429),是我國古代最著名的數學家之一,算出圓周率π的真值在兩個近似值之間,確定了π的約率22/7(約等於3.14),發現了“祖氏公理”,圓滿地解決了球體積的計算問題。並著《綴術》一書,現已失傳。他還在天文曆法方面創制了《大明歷》,最早把歲差引進曆法。 元嘉草草倉皇北顧 宋文帝統治二十餘年,府庫充盈,器杖精良,國家日久無事,也正應了那句“無事生非”之語,恰巧又有彭城太守王玄謨迎合宋文帝經略中原之意,不時慷慨進言,勾起劉義隆一腔熱血。吃飽喝足,他對侍臣講:“觀玄謨所陳,令人有封狼居胥意。”這位皇帝非常追慕漢朝霍去病伐匈奴並在狼居胥封山告天以臨瀚海的雄圖偉業。正如王夫之所言:“坐談而動遠略之雄心,不敗何待焉?”

南朝自東晉謝玄以北府兵擊破苻堅,一時間威振淮北。劉裕平廣固,入長安,盡有河南之地,破姚興,敗拓跋嗣,也是倚仗北府兵。接下來,劉裕南返改朝換代,深覺自己的幾個兒子沒有蓋世英才,聽任王鎮惡、沈田子等人內鬨關中。文帝即位後,深懼權臣,連一個檀道濟也容不得,大將凋零,原先北府兵老的老,少的少,青黃不接,已經沒有從前那樣的戰鬥力了。 攻略黃河以南之地後,宋軍只想守住這些地方。而河南恰恰是四戰之地,攻易守難。沿千里黃河屯戍置守,戰線過長,每處即可輕鬆被擊破。黃河雖是天險,冬天結冰後就成平地,北方敵人無船即可沖殺過來。真正想攻敗北朝,是要有一鼓作氣進攻河北的雄心和遠大的雄才偉略的。 元嘉八年(431),第一次北伐時,北魏謀臣崔浩根據宋兵的分佈情況,早已判定宋軍不過是固河自守,沒有北渡的想法。宋國祇有青州剌史劉興祖有遠見,他上表進言說,應該進兵河北,堵塞太行山各個隘口,將北魏遏於山西之內,河北平定,河南自然歸宋所有。

可惜的是,劉義隆比起父親劉裕要差得多,沒有採納這一良策,難怪拓跋燾不無輕蔑地講:“龜鱉小豎,何能為也!”這位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是一代雄王,他擊滅赫連勃勃的大夏國,平滅北燕、北涼等國,又親自率軍八擊柔然,使得柔然極大地被削弱,西遷至歐洲,竄逃的敗軍後來成為威震歐洲的阿爾瓦人。 元嘉二十七年(450),宋文帝北伐未成,北魏大舉反擊。秋高馬肥之際,北魏鐵騎不僅盡奪河南,還大舉南進,直抵長江北岸。十二月,魏王親自到達建康對面的瓜步山上,軍鼓之聲震天蓋地,宋軍各線潰退,建康城內居民都“荷擔而立”,值錢的東西都放在了挑筐里,隨時準備逃亡。 幸虧性命攸關之際,南朝有薛安都、魯方平、張暢、臧質,沈璞等血性男兒,戰至流血凝肘而不退,保全了彭城、盱眙等重鎮,堅壁清野,拖延到雨季,終於在付出巨大代價後,迫使魏兵北返。史載:“魏人凡破南兗、徐、兗、豫、壽、冀六州,殺傷不可勝計,丁壯者即加斬截,嬰兒貫於槊上,盤舞以為戲。所過郡縣,赤地無餘,春燕歸,巢於林木。……自是邑裡蕭條,元嘉之政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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