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華麗血時代:兩晉南北朝的另類歷史

第8章 血肉橫飛殺戮始

——皇太子司馬遹被殺引起的大亂 賈后淫虐日甚,穢聲播於宇內。官為散騎常侍的賈后外甥賈謐也自我感覺特好。他在太子東宮侍講時,態度倨傲,與太子下圍棋時,也乍乍呼呼,和這位當朝儲君爭搶棋子絲毫不讓,沒有一點人臣謙卑的態度。當時,皇太子司馬遹的十六叔成都王司馬穎在座,看見賈謐如此沒有尊卑之分,便當面叱責他。賈謐心懷怨恨,很快就入宮向姨母賈南風告了司馬穎一狀。賈后自然偏向侄子,立馬下詔派司馬穎出鎮鄴城,將其趕出京都。 賈謐雖依恃賈后肆無忌憚,但賈氏並非所有親戚都這麼跋扈。賈后族兄賈模與賈后表兄裴NFDA6“恐禍及己,甚憂之”。兩個找到當朝司空張華,一起商議時下國事。裴NFDA6更是建議廢掉淫蕩放肆的賈南風,擁立皇太子生母謝淑妃為後。一言即出,張華和賈模都很驚懼,認為“皇帝本人並無廢掉皇后的意思,如果我們專而行之,皇帝恐怕不會贊同”。同時,二人又怕司馬諸王各擁兵鎮,朝中朋黨林立,弄不好會引發禍端,“身死國危,無益社稷”。

裴NFDA6此議,本是深思熟慮,見張華、賈模不同意,他孤掌難鳴,也無可奈何。 “但昏虐之人(指賈后),無所忌憚,亂可立待,將如之何?”張華老臣,無意生事,便對賈、裴兩人講:“您兩人現在因為是皇后親戚,頗見信任,希望多在左右勸告皇后,如果不出什麼事,天下還未必會生出什麼大亂。如此,我們這些人還能善終於家。”張華雖一直是晉朝忠臣,但臨危不斷,明哲保身,也是書生之流,最終三族不保,身首異處。 憂懼之餘,裴NFDA6只能找到賈后的母親、自己的親姨廣城君郭槐,言辭懇切地陳說禍福,讓老太太申誡賈后善待皇太子。賈模也多次面見皇后賈南風,陳說禍福。賈南風不僅聽不進去,還認為這位族兄胳膊肘往外拐,懷存異心,便開始在朝中排斥賈模。賈模鬱鬱不得志,又憂發於心,不久就患病而死。

一生奇妒無比的賈后親媽廣城君郭槐,臨老倒往好處轉彎,她常常勸皇后女兒對皇太子好一些,並不時切責怒罵無禮於太子的外孫賈謐。為了親上加親保證太子繼位後賈家無禍,她還想把賈謐的妹妹許配給太子當太子妃,太子司馬遹自己也想娶賈謐的妹妹鞏固自己的地位。賈后、賈謐以及賈午都不聽,反而為太子迎娶大臣王衍(就是“信口雌黃”那位爺)的小女兒為妃。同時,賈后又為賈謐聘王衍大女兒為妻。皇太子早就听說王衍大女兒相貌更美,現在反被賈謐搶去,心中甚不能平。 郭槐臨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一直諄諄囑咐女兒賈南風要對太子慈愛,不可聽從賈午、賈謐的話。言畢,嗚乎哀哉。對此,賈后當然是把它當作老娘臨死的胡話,耳邊風一樣。

言及晉末大亂,不得不提惠帝太子司馬遹。 皇太子司馬遹,字熙祖,為晉惠帝長子(也可能是武帝司馬炎之子)。史載,他“幼而聰慧,武帝愛之,恆在左右”。一次皇宮內半夜失火,晉武帝登樓觀望,司馬遹當時才五歲,在一旁牽武帝的衣帶把爺爺(或爸爸)拉入暗影之中。晉武帝覺得很好奇,問小孩子為什麼這樣做,司馬遹說:“暮夜倉猝,應嚴加提防,不應該讓旁人看見皇帝在光亮中。”武帝因此對司馬遹更加稱奇。司馬遹六七歲時,又陪晉武帝到太牢(祭祀部門)養豬的地方觀玩,他對武帝說:“這些豬又肥又大,為什麼不殺掉給臣下們吃呢?留在這裡浪費五穀糧食。”武帝大喜,馬上派人殺豬分賜眾臣,並撫著小孩的後背對大臣傅祗說:“此兒當興吾家。”不僅如此,武帝還在朝會上對群臣表示司馬遹人品樣貌與晉朝開國皇帝司馬懿很類似,“於是令譽流於天下”,是無人可替的皇儲樣板。

可惜的是,小時了了,大時未必。皇太子司馬遹“及長,不好學,惟與左右嬉戲,不能尊敬保傅”。陰險惡毒的皇后賈南風一直很忌諱這位素有令名、又非自己親生的皇太子,密遣身邊太監不時去慫恿太子“極意所欲”。處於青春期的司馬遹見無人管事,更加放肆,“於是慢弛益彰,或廢朝侍,恆在後園遊戲”。他常常割斷馬鞍束帶,又命左右侍從騎馬奔馳,看見這些人紛紛落馬就哈哈大笑,以此為樂;有人小不如意,太子親自上前拳打腳踢。他還常常在太子東宮開設市集,買賣為樂,而且“手揣斤兩,輕重不差”,太子生母謝淑妃之父是屠戶,不知這種技藝是否也屬“遺傳”。朝廷每月供東宮五十萬錢,太子常常超支,並且派人把太子西園所收穫的青菜和自用的米、面、雞弄到集市上賣掉,收入統統用作自己賞賜左右的開銷。時為太子洗馬的江統(就是上《徙戎論》那位。太子洗馬是官職,不是為太子洗馬的人)上書太子,勸諫他改正過失,太子不納。太子舍人杜錫也不時諫勸太子修德進善,司馬遹又怒又不耐煩,讓人把大針藏在杜錫的坐墊中,刺得老先生鮮血淋漓。

由於太子司馬遹與賈后外甥賈謐年紀相仿,都是二十郎當歲的青年人,互不相容。太子娶了王衍相貌稍差的小女兒,賈謐娶了王衍貌美的長女,太子心中更是憤憤不平,溢於言表。賈謐至東宮參見,太子常不以為意,甚至往往把賈謐一人甩在室內,自己去到後庭與左右玩耍遊戲。賈謐也心中怨憤,於是入宮見皇后姨媽,說太子曾對人表示,他要仿效先前廢楊後的故事廢掉賈后,並殺掉賈氏一族。賈南風眼裡不揉沙子,又一直心忌太子,聞言當然大怒,馬上派人四處揭宣太子之短,“於是朝野咸知賈后有廢太子意”。 晉惠帝元康九年(300)十二月,經過長久謀劃,賈后終於下定廢殺太子的決心,她以惠帝生病為由,遣人喚太子入朝。此前,晉朝著名的美男子潘岳連夜被賈謐喚入宮中,面見賈后。

潘岳與賈謐是酒肉文友哥們儿,熟得不得了,但入宮面見當朝皇后,還真是多少年的第一遭。賈后直爽,把想廢太子的意思直說出來,讓潘岳以太子口氣手寫個草稿,準備把太子灌醉後讓他依樣畫葫蘆,藉此定罪。 雖史書沒有詳細記錄潘岳彼時的情狀,但我們仍可以想見美男子肯定嚇得半死,受驚非輕。如果是床笫上侍弄一下這位黑醜矮胖的皇后,估計潘岳還不會太推辭,反正自己又不是第一個給皇帝戴綠帽子的哥們;但設計陷害儲君,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任誰也不敢輕易接受這樣一個“重任”。但面對好友賈謐殷切的目光,以及黑醜娘們儿的肥嘟嘟的兇臉,潘岳心裡也清楚如果自己說個“不”字,當時就會腦袋搬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美男子落定驚魂,思慮久之,提筆仿冒太子口吻寫下這樣的草稿:

“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中宮(皇后)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當手了之。並謝妃(太子母)共約剋期而兩發,勿疑猶豫,致後患。茹毛飲血於三辰之下(指盟誓),皇天許當掃除患害,立道文(太子之子)為王,蔣(蔣氏,太子側妃)為內主。願成,當三牲祠北君,大赦天下。要疏如律令。”書意迷亂,不僅僅是因潘岳驚懼使然,筆者推想也是潘岳故意為之,想給太子(也給潘岳自己)留條後路,因為只要是稍有常識的明白人,一眼就可推斷出內容邏輯混亂,胡言亂語,絕非太子神智清醒時所為。 無論如何,牽入皇家內部的事務,算潘岳倒霉,僅僅這一條,就足夠以他三族的人頭來抵換了。 大清早還未吃早飯,太子司馬遹就被急召入宮。進得內殿,太子下跪,遙見賈后堂上端坐,並命侍婢陳舞持三升酒與一大盤棗子令太子當面吃喝。太子忙稱自己平常不飲酒,加上早晨腹空,怕喝酒後顛倒失措,在皇帝父親面前有失禮儀。賈后堂上喝斥:“你怎麼這麼不孝順,父母讓你飲酒你都不肯,難道酒中有什麼惡物嗎?”侍婢陳舞也立於太子麵前逼促。逼迫不得已,太子只得把三升老酒飲盡,“體中荒迷,不復自覺”。很快,又有個宮女持筆硯紙墨,催促太子抄寫一張白紙上的字樣(潘岳打的草稿)。醉迷之間,太子抖手抄錄,“其字半不成,(皇)後補成之”,馬上派人送惠帝驗看。

惠帝其實也根本不知道輕重,只是木偶而已。在賈皇后主持下,惠帝升殿,召眾大臣議事。賈后派太監手持太子平日手書以及他醉迷之中抄寫的青紙詔令,遍示眾人,表示“(司馬)遹書如此,今賜死”。 眾臣皆不敢有異議。唯獨大臣張華和裴NFDA6力保太子無辜,兩人旁徵博引,反复議爭,一直爭到天色漸晚,廷議也無結果。懼怕事久生變,賈后急忙上表請廢太子為庶人,又自作皇帝詔書“許之”。張華、裴NFDA6見事已如此,畢竟還保全了太子一命,只得退朝。 賈后派人持詔書於東宮,廢太子司馬遹為庶人,把他及其三個幼小的兒子皆軟禁於金墉城,並下詔殺掉太子生母謝妃以及太子側妃蔣俊。 才過春節,賈后又威逼東宮太監自首,說太子聯絡人想造反,趁此機會,把太子又送往洛陽之外的許昌宮囚禁。顛沛道中,太子本來就生病的才幾歲的長子困厄而死。

“太子既廢,眾情憤怒”。曾經在太子東宮做過侍衛官的右衛督司馬雅、常從督許超以及殿中中郎士猗等人聚集在一處商議,準備廢掉賈后,复太子之位。大家商量來商量去,都覺大臣張華和裴NFDA6一直安常保位,不能與之謀事,而當時手握重兵的右軍將軍趙王司馬倫本性貪冒,可以慫恿他加入起事。 諸人知道孫秀是司馬倫的“主心骨”,暗中約他相會,勸說道:“賈后兇妒無道,與賈謐等人誣廢太子。現在國無嫡嗣,社稷將危,多位大臣都準備起事。孫公您與趙王和賈氏一族關係很好,廢太子一事,都傳說您二位也有參與。一朝事起,禍必相及,為什麼不爭取主動,化禍為福呢?” 孫秀聽畢一席話,大覺有理。他去王府把情況告知趙王司馬倫,勸主子暗中準備起事。司馬倫對孫秀言聽計從,又約結宮中值勤的張林和張衡等人,準備伺機行事。

一切準備就緒後,孫秀思來想去,又多出一個心眼。他對司馬倫說:“太子聰明剛猛,若還復東宮,肯定不會受制於人。明公您一向是賈后之黨,路人皆知,雖能廢掉賈后擁太子復位,肯定也買不到什麼好,太子會認為您是逼於民望不得已行之,以舉事來免於罪禍。因此,日後太子得勢,肯定會對您吹毛求疵,說不定您也免不了被誅殺的命運。依我看,不如拖延起事日期,其間賈后必害太子。只要太子一死,我們廢掉賈后之舉就會大得人心,不僅能徹底免禍,還能掌握大權。” 司馬倫連連稱是。 於是,孫秀派出不少人出外散佈謠言,都講皇宮內有不少人想廢掉賈后,擁返太子復位。賈后雖然天天歡宴淫樂,不停地劫取俊秀男人給自己“打樁”,但提防之心也從未鬆懈,常派宮女太監喬裝打扮,混於市場坊間探聽消息。獲悉有人要擁复太子的事情后,賈后大懼。同時,趙王司馬倫和孫秀又竭力勸說賈謐等人,要他們早早除掉太子以絕眾望。賈后身邊皆是賈謐、賈午這樣沒有政治經驗的年輕人和婦人,很怕太子返宮,聯同朝內大臣們一起把賈氏家族一勺燴掉,便心急火燎地勸賈后動手。 賈后與老情夫太醫程據辦完床上事後,又命他在殿內調配毒藥。然後,派太監孫慮攜毒藥專程去許昌宮毒殺太子。 司馬遹被廢黜後,一直怕被毒殺,天天自己在屋內煮食。太監孫慮到許昌後,見無從下手,就與監守太子的劉振商議對策。劉振就派人把太子遷移到一處小黑房子裡,斷絕他的食物來源。宮中侍女及太子隨從對太子很忠心,不時隔牆拋扔食物,司馬遹因此又苟延了幾日。孫慮等得不耐煩,便破門而入,拿出毒藥逼太子喝下去。太子不肯,大太監也急了,凶相畢露,順手操起一個棒球棒一樣的藥杵,一下子把太子敲得腦漿迸出,氣絕身亡。賈后聞知太子已死,假惺惺地上表,請以王禮安葬太子。 看見賈后一黨步步依照預設的局往下走,孫秀和司馬倫就準備動手了。 惠帝永康元年(300)五月的一天,趙王司馬倫、孫秀先約當值的右衛佽飛督閭和為內應,約定半夜以鼓聲為號起事。佈置停當後,孫秀又遣司馬雅去司空張華處告變:“趙王欲與張公共匡社稷,為天下除害!”張華仍舊拒絕。司馬雅大怒,說:“刀將在頸,還敢說不!”言畢掉頭就走。這位張華也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也好幾時。賈后犯天下之怒,事已至此,仍不明確表態,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 趙王司馬倫全身披掛,假稱皇帝詔敕,召集禁衛軍三部司馬長官,以惠帝名義宣詔:“中宮(皇后)與賈謐等殺吾太子,今使趙王入宮廢賈后,汝等皆當從命,事畢,贈爵官中侯,不從者誅三族。”於是眾人皆表示遵從。司馬倫、孫秀等率大隊禁軍夜入皇宮,陳兵滿道,控制宮內各個進出要害後,就派惠帝的堂兄弟齊王司馬冏衝入內宮,“迎帝幸東堂”,把大傻哥們儿架出來,又拿他充當必不可少的“道具”。 眾人坐定,就以惠帝名義下詔召賈謐,稱有急事商議。賈謐進宮後,看見殿上皇帝傻乎乎坐著左右顧看,趙王司馬倫等人殺氣騰騰,各執利劍在手,頓感大事不妙,撒丫子往外跑,邊跑邊大叫:“皇后救我!”小伙子腿腳再快也跑不過兵士,槍捅劍砍,賈謐瞬間被弄得七零八落。 賈南風近日剛弄死太子,心情不錯。白晝宣淫後,夜裡睡得正舒坦,忽聽殿外喧嘩,驚起一看,見窗外凶神惡煞一般的齊王司馬冏正讓兵士撞開殿門。賈后嚇壞了,忙問:“愛卿你因何事而來?”司馬冏回答:“有詔令逮捕皇后!”賈后仍舊慣性思維,還問:“詔令都是出自我手,愛卿遵的是誰下的詔?”司馬冏也懶得再理她,執劍指揮兵士猛撞大門。 賈后狼狽不堪,小短腿一陣猛捯,直逃上殿中高閣,遠遠看見東堂內自己傻老公惠帝正在中間坐著,便高聲喊道:“陛下有婦,使人廢之,亦行自廢矣!”話音未落,齊王司馬冏已衝奔到她身後,一腳踹賈后一個大馬趴。事已至此,賈南風倒冷靜下來,問司馬冏:“起事者是誰?”司馬冏回答:“趙王(司馬倫)和梁王(司馬肜)。”黑娘們儿聞言,後悔不迭,拍地大叫:“系狗當系頸,反係其尾,何得不然!”悔之晚矣,賈后被立廢為庶人,幽禁於建始殿。 同時,起事諸人立刻在京城逮捕了賈氏親黨,皆全家誅死。賈謐之母、賈后親妹賈午也被逮入獄,大棒擊死。司馬倫由於已存篡逆之心,“欲先除朝望,且報宿怨”,就又下詔逮捕大臣張華、裴NFDA6,以及早先與孫秀有仇的解系、解結等人,“遂皆斬之,仍夷三族”。可惜張華老才子,受刑前還辯稱自己是大晉忠臣。執刑的張林稱詔詰問:“卿為宰相,太子之廢,不能死節,何也?”張華辯稱自己當時竭力諫阻賈后廢太子。張林又問:“諫而不從,何不去位?”張華無言以對。 該廢的廢了,該殺的殺了,該關的都關了,趙王司馬倫“稱詔赦天下,自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相國、侍中,一依宣、文輔魏故事”,集文武大權於一身,並大封諸子為王侯,孫秀等人也皆封大郡,掌握軍權,“文武官封侯者數千人”。司馬倫是司馬懿的第九子,為惠帝的叔祖輩,當時也差不多六十好幾,“素庸愚,复受制於孫秀”。糟老頭子本來就沒什麼本事,自己實際上反成了孫秀手中的傀儡。 “(孫)秀為中書令,威震朝廷,天下皆事(孫)秀而無求於(司馬)倫。” 為收買人心,趙王又下詔追复司馬遹太子位號,封其二子司馬臧和司馬尚為王。並以梁王司馬肜為太宰(梁王不久病死),淮南王司馬允為驃騎將軍,兼領中護軍。 諸事已定,司馬倫又派人至賈后被幽禁的金墉城,以金屑酒賜死。賈后死狀,史不詳載,估計黑胖娘們儿也是被幾個人按壓住,硬灌毒酒而死。筆者曾去日本遊歷,見倭人不解事,望文生義,市場中竟有標價不菲的“金屑酒”大肆擺賣。酒裡面金光閃閃,金箔片片,據中藥藥理,生金確可以消毒、祛濕。但以“金屑”為酒名,顯然倭人對中國古文化生吞活剝,一知半解,殊不知晉朝賜死人,都是這種“金屑酒”。如此不祥之物,竟被倭人歡天喜地過節過年當作重禮相送,也真晦氣到家了。 綜觀晉武帝死後的三次宮廷政變,廢楊後、廢太子、廢賈后,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禁衛軍權的重要,二是出身寒門的士人在其中所起的關鍵作用。 《晉書·楊駿傳》中,寫楊駿父女矯詔獨掌西晉軍政大權後,楊駿“又多樹親黨,皆領禁兵”,顯然一開始他就知道掌握禁衛軍的重要性。但由於楊駿政事繁忙,主要精力又大都傾力於嚴防司馬氏皇族子弟,認為惠帝太傻,賈后婦人,他對皇宮內廷的禁衛軍權沒有太重視,只有自己的外甥張劭做中護軍,親黨劉豫做左軍將軍,兩個人皆是宮外禁軍的高級將領,而最終導致楊駿覆亡的恰恰是平時不受楊駿重視的宮中禁軍中級官員殿中郎李肇和孟觀。 當時,賈后居禁廷皇宮,可以直接書詔下“最高指示”,外間又有一直怨氣沖天、不受重用的司馬氏諸王,事變一起,唯一可用的左軍將軍劉豫又被裴NFDA6騙去自首,身邊沒有了“槍桿子”,本來就無大智勇略的楊駿只能死路一條。誅殺楊駿後,禁衛軍及外營兵將封侯者有一千零八十一人之多。賈后利用楚王司馬瑋除掉楊駿,而後又利用他殺掉汝南王司馬亮和太保衛瓘,但賈后很快又憑其族兄賈模和從舅郭彰兩人所掌的內廷禁衛軍攻殺司馬瑋,完全控制了內外禁軍三十六軍,並使外甥賈謐任後軍將軍從軍,親舅郭彰任右衛將軍,表兄裴NFDA6任左、右軍將軍。如此,誣廢太子司馬遹就是非常容易之事。大兵在手,詔旨任填,想弄誰就弄誰。趙王司馬倫入京後,深與賈氏宗族結納,並最終得到“右軍將軍”這樣關鍵的禁衛軍權位。由此,賈后也為自己及其宗族找好了掘墓人。在廢除賈后的行動中,多名中下層禁衛軍軍官參與了事變,有左衛司馬督、司馬雅、常眾督許超、殿中郎士猗、殿中侍御史殷渾、右衛司馬督路始、右衛佽飛督閭和,加上宗室翊軍校尉齊王司馬冏,深夜入殿,賈后計謀再深,勢力再強,也難逃這些職業軍人之手。 趙王司馬倫大權在握後,也命孫秀和他本人的幾個兒子擔當禁衛高官,完全控制了禁衛軍。掌握了禁衛軍,也就掌握了皇帝。皇帝在手,挾天子以令諸侯,借天子之名幹事就可以事半功倍,左右天下局勢。只是後來司馬三王相繼起事,直攻京城,司馬倫不得不把精銳禁衛軍派出城去抵擋,削弱了力量,最終也導致了他自己的覆亡。 在導致西晉政局劇烈動蕩的重大事件中,數位寒門出身的文吏也成為極其關鍵的人物。 楊駿之誅,楚王司馬瑋大顯身手,而後誅殺汝南王司馬亮,也是由他而起,開啟“八王之亂”的序幕。但楚王司馬瑋才二十出頭,在政治鬥爭場上完全是個“乳臭未乾”之輩,真正左右局勢的當屬他的長史公孫宏與舍人歧盛。此二人先給司馬瑋出主意讓他靠攏賈南風,得以留侍京都。殺掉司馬亮和衛瓘後,二人又切諫司馬瑋趁機直入宮廢掉賈后。司馬瑋猶豫之間,時機已失,賈后先發製人,誣稱司馬瑋假傳聖旨,擅殺親王大臣,最終也把司馬瑋幹掉,公孫宏和歧盛也被“誅三族”。假使司馬瑋聽從這兩人的勸告,後事的結局就全然不同。趙王司馬倫年長庸愚,凡事皆由孫秀出謀劃策。 “(孫)秀起自瑯琊小吏”,純粹的寒人出身,但他一手包辦策劃了趙王司馬倫從入京師見賈后、聯絡禁衛軍官、激使賈后殺掉太子、最終又廢殺賈后的全部過程,並在政變成功後為侍中、中書監、驃騎將軍的高官,又與皇帝成為親家,實際掌握了晉朝的朝政。 在以閥閱為重的西晉,士族高門不論賢愚,一直壟斷各級要職,寒人階級一直在倍感壓抑的氣氛中努力爭取往上爬。這些人往往天資聰穎,又無路顯達,只能想盡一切辦法投身於諸王或高官門下,樂亂好禍,迂迴反抗。當然,寒人階層的謀士們只是貴顯一時,曇花暫現,很快就三族被誅,連根殺淨。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