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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偽科學種種

西方偽科學種種

马丁·加德纳

  • 科普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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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70-01-01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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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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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論偽科學

自從原子彈在廣島上空爆炸以來,科學的聲譽在美國就像原子云一樣,迅猛地升高起來。大專院校中,選擇某門科學作為一生事業的學生,人數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用於科學研究的軍事預算,空前龐大。專門論述科學的書刊,源源不斷地出版,數量之大,超過歷史上以往任何時候。即便是在消遣文學方面,科學幻想小說也大有取代偵探故事之勢。 目前,科學一派興旺,然而卻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後果:一種鼓吹新奇的“科學”理論的人物應運而生。這種人所以出名,不妨說是沾了那些享有聲譽的科學家的光。那些科學家們對於這種人自然不屑一顧。他們正埋頭於一些更為重大的問題。但是,知識比較貧乏而又醉心於聳人聽聞的發現和藥到病除的萬靈藥方的人們,往往就成了這類人物的大喊大叫的熱心追隨者。

1951年,美國各地有幾萬個精神出了毛病的人,進入到“意念的夢幻”中去。他們在這種夢幻中,沿著他們的“時間軌跡”回到過去,試圖回憶起他們在胎兒時期的一些不愉快的經歷。成千上萬病情比較複雜的神經病患者,把意念療法看作是江湖醫術的秘方,正坐在“生命能箱”裡增加他們體內的“生命能”。還有無數的中年家庭主婦,正打算吃一種含有豐富酸乳酪、小麥芽和赤糖糊的食物,指望能活到百歲。 偽科學家們活躍的領域,不僅是精神治療和肉體治療方而。人們原來以為,對《舊約聖經》中奇蹟故事的原始解釋,已經隨著威廉·詹寧斯·布賴恩的去世而不再時興了。可是,這種解釋現在卻又時興起來。著名的“天體物理學家”伊曼紐爾·維利科夫斯基醫生不是已經提出了這樣的事實:就在約書亞命令太陽和月亮停止下來的那個時刻,地球也就停止轉動了嗎? 50年來,地質學家和物理學家一直在通力合作,要使那些複雜的、精密的探測地層結構的儀器臻於完善。可是,按照著名小說家肯尼思·羅伯茨的說法,他們是在浪費時間。只要有一根帶叉的細樹枝就夠了,而且,他還振振有詞地寫了一本論戰性的著作來證明這一點。

自從1947年第一次報導飛碟以來,多得不計其數的人深信,地球是處在另一個星球來客的窺視之下。對弗蘭克·斯卡利所寫的《飛碟背後》一書表示讚賞的人認為,這種神秘的碟子是由金星上的居民駕駛的,他們和地球上的人一模一樣,只不過他們只有3英尺高。最近出版的杰拉爾德·赫德寫的一本專著,提出更加有力的理由,認為這些飛碟是由火星上具有智能的蜂駕駛的。 在二十年代,報紙廣為散佈一些生性偏執的學者們的種種臆測。每個星期天,赫斯特系的《美國周刊》都要刊登一篇聳人聽聞的科學幻想奇文。每天出版的日報中,都連篇累續地登載一些未經證實的報導,什麼發現巨大的海蛇啦,在古代建築物的奠基石裡發現了活蛙啦,或是有人用鑲配的金牙收聽到無線電廣播啦。但是,在隨後的20年間,在新聞出版界逐漸形成一種不成文的科學道德準則,通訊社要雇用稱職的科學作家;大城市的一些主要日報都聘請了訓練有素的科學編輯;美國醫學會逐步開展了一個運動,反對報界宣揚醫學騙術,反對本會的會員發表未經同行充分檢驗過的研究材料。今天,在美國報刊雜誌的科學報導中,鬼話連篇和以訛傳訛的情況,比過去是少得多了。

出版雜誌和圖書的各家公司,在很大程度上對於形成這一自發的準則作出了貢獻。遺憾的是,四十年代以後,這些出版公司開始倒退了。 《驚人的科學幻想》一向是一份最好的科學幻想雜誌,它卻首先向公眾報導了精神病學中的偉大的“意念革命”。 《實事》雜誌由於發表了飛碟是來自另一星球的這一消息,因而發行量大增。 《哈潑斯》帶頭髮表文章,頌揚維利科夫斯基的非凡發現,《科里爾》和《讀者文摘》也步其後塵,緊跟著發表了類似的文章。 《星期六晚郵報》和《觀察》大肆鼓吹蓋伊洛德·豪澤的赤糖糊崇拜論,就在同一個月裡,食品與藥物管理局弄到了幾本他的暢銷書《模樣年輕,壽命久長》。這個政府機構指控說,由於該書蠱惑聽聞,如在出售赤糖糊的罐罐旁邊擺上該書,就構成對這一產品的“吹噓罪”。

許多大出版商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銷路了。誠然,羅納德·哈伯德的《意念說》書稿過於荒誕,一些較大的出版公司對它不感興趣。但是,維利科夫斯基的同樣荒誕的著作,卻找到了兩家非常有名的大出版商。肯尼思·羅伯茨寫的關於用一根魔杖就能探水的著作、斯卡利描寫飛碟的書以及赫德的更為異想天開的論述,都是一些大出版公司發行的。 當有人就所有這些問題向書籍的編輯和出版者提出法問時,他們的回答是現成的:美國是一個自由國家。如果公眾願意大量購買某種書籍,他們作為公僕,難道沒有權利,甚或可以說是義務,來滿足這種需求嗎? 只要稍稍尊重獨立思考的人,都不會要求出版公司和雜誌應在任何形式的政府強制下,只出版經有權勢的科學機構批准的材料。但是,問題不在這裡。問題在於,過去20年間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自發的道德準則,是否值得維護。例如,維利科夫斯基的著作被廣泛地宣傳為天文學的一個革命性的發現。誠然,出版商完全有合法的權利出版這樣一本書。同樣的道理,有些科學家威脅說,除非該出版公司從它的書目中剔除維利科夫斯基的著作,否則就將抵制它所出版的教科書。這些科學家也是在運用他們的民主權利,提出有組織的抗議。這不是一個法律問題,甚至也不是一個政治問題。這是一個個人責任感的問題。

也許我們是在小題大作。有人會說,出版一些有關火星蜂人的書籍來刺激一下公眾的想像力,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科學家們是不會被愚弄的,具有科學知識的讀者也不會被愚弄。如果有人願意掏腰包購買這種鬼話,那有什麼要緊?答案是,當人們被譁眾取寵的科學言論引入歧途時,這就完全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了。成千上萬的精神病患者,迫切需要經過培訓的精神病專家的護理,卻沉溺在種種迷信療法之中,從而嚴重地耽誤了治療。在那些接受這種可疑的療法的病人中間,已出現自殺或精神錯亂的事例,其數字是驚人的。一個有聲譽的出版商,決不會考慮出版一個被其同行們普遍認為是江湖郎中的人所寫的關於癌症療法的著作。然而,這類書和《意念說》之間,並沒有多大差別。

象維利科夫斯基所寫的那些非醫學的書籍,以及有關飛碟的專論,究竟產生了什麼久遠的影響呢?除了有害的影響之外,很難看出還有別的什麼。誰能說出究竟有多少正統的基督徒和猶太人讀了《碰撞中的世界》這本書後,由於聽說科學已經證實了《舊約聖經》中的奇蹟,就會倒退回去相信聖經學的那些原始解釋呢?門肯曾經寫道,如果你在美國的任何一個地方,從火車車窗里扔出一個雞蛋,都會擊中一個原教旨主義者。這是25年前的情況,時代已經改變,但是人們容易忘掉,反對宗教迷信的鬥爭要取得勝利,還是多麼遙遠的事。在美國南方的許多州,成千上萬的中學生物教師,至今仍然害伯教進化論,因為他們唯恐失掉工作。當已故的富爾頓·奧斯勒在《讀者文摘》中熱情地歡呼維利科夫斯基的著作科學地證實了對聖經最可悲的解釋時,有識而開明的基督徒,不論是天主教徒還是新教徒,無疑地都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飛碟又如何呢?我聽到許多讀過有關飛碟書籍的讀者們,用毫不含糊的言詞責備政府固執地拒絕透露有關這些令人難以捉摸的大盤子的“真相”。人們憤怒地指出,政府的“保密政策”,是我國軍事和政治領袖們對美國人民的智慧完全失去信心的明證。 出版科學中的這些胡言亂語,產生了一個更為令人遺憾的影響,就是,他們在那些容易上當受騙的讀者們的思想中,混淆了什麼是科學知識,什麼不是科學知識二者之間的界限。公眾的思想越混亂,也就越容易成為偽科學理論的俘虜,而這種偽科學在將來的某一天,可能會受到一些強大的政治集團的支持。正如我們在以後的各章中可以看到的,德國準科學的複興是和希特勒的崛起同時發生的。如果德國人民在區別好壞科學方面受過較好的訓練,他們難道會那樣輕易地聽信納粹人類學家們所宣揚的瘋狂的種族論嗎?

歸根結蒂,要反對偽科學的傳播,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公眾有知識,能夠把有聲譽的科學家的著作與自欺欺人的無識之徒的作品區別開來。這一點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樣難以做到。當然,總是會有一些兩可的情況難以區分。但是,黑色是經由許多程度不同的灰色才逐漸變為白色的,這個事實並不是說,區別黑白就是困難的。 實際上,這涉及兩種不同的“連續統”。一種是衡量一個科學理論用證據證明到何種程度的尺度。在這個尺度的一端是肯定錯誤的理論廠象意念說這種觀點;只有一天生命的胚胎居然能夠可靠地記錄下他母親的談話。在這個尺度的中間,是一些發展中的理論,即可以自圓其說的假設,但由於缺乏充分的數據,因而很容易引起爭論,例如宇宙膨脹說。最後,在尺度的另一端,是一些幾乎可以肯定屬實的理論,如認為地球是圓的或人與獸是遠親。要確定一個理論被證實到什麼程度,是個極端困難的問題,而且需要專門知識。事實上,要給假定以確切的“概率價值”,是沒有什麼現成方法的。然而,這一類問題無需麻煩我們。因為除了少數的事例外,我們要討論的只是那些非常靠近於“幾乎肯定是錯誤的”理論。它們毫無可取之處,這是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第二個連續統是科學家資格的尺度。它也有兩個極端,從明顯地是值得欽佩的科學家到同樣明顯地是不配稱之為科學家的人。有一些人的地位是可以爭辯的:有的人,他們的理論是否出於神誌正常,尚在兩可之間。有些人,在某一方面有資格可以稱之為科學家,在其他方面則不然。有些人,在他們一生中的某個階段可以稱為科學家,其他時期則不然,等等。所有這一切,不能使我們無視這樣一個明顯的事實:有一種自封的科學家,他們可以理所當然地被叫作偏執狂。所以稱之為偏執狂,根據不在於他的觀點新奇,也不是因為他的研究出於一種神經質的動機。根據就是用以估價理論的技術標準。如果一個人堅持提出一些觀點,全都和一些有用的證據相左,而這些觀點又不能為進行嚴肅的考慮提出一些合乎情理的根據,那麼他的同事們就會理所當然地給他起個綽號,叫偏執狂。

偏執狂們在知識和智力兩個方面,都是很不相同的。有的愚昧無知,幾乎是文盲,他們的活動只是向一些傑出的科學家發“怪信”。有的則粗製濫造地寫了一些小冊子,通常由作者自費出版,書名老長,封面上印著作者的像片。還有一些人才華橫溢,受過良好的教育,對於他們所研究的那門科學,往往具有很深的造詣。他們的著作簡直可以和那些真正立論精闢、有著真知灼見的文章魚目混珠。但是,儘管有這些千差萬別,絕大多數的偽科學家,都有一些共同的特點。 這些特點中的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是,這些偏執狂們是在與他們的同行們幾乎完全隔絕的情況下從事研究的。這不是指地域上的隔絕,而是指和本專業的研究工作者沒有富有成效的接觸。在文藝復興時期,這種隔絕並不一定是偏執狂的一種標誌。科學沒有很好地組織起來。既沒有科學期刊,也沒有什麼學會。同一領域的科研人員之間的互通訊息也是很困難的。更有甚者,社會往往要對這種通訊施加巨大的壓力。在伽利略這個典型例子裡,宗教法庭迫使他處於與人隔絕的狀況,因為教會覺得,他的觀點破壞了宗教信仰。甚至到了達爾文這麼近的時代,宗教保守主義的壓力仍然如是之大,以致達爾文及其為數不多的讚助者們,在反對那些比較受人尊敬的生物學家的意見時,幾乎是處於孤立的地位。 今天,這種社會情況已不復存在。科學擺脫宗教控制的鬥爭,幾乎已經取得徹底的勝利。教會團體仍然反對生物學和心理學的某些理論,不過,這種反對已不再能支配科學團體或報章雜誌了。每門科學都已建立了頗有成效的通訊網。檢驗新學說的廣泛合作,在堅持不懈地進行。這種檢驗過程不受上級“正統做法”的控制。在這種現代的結構中,科學的進步依賴於不斷的資料交流,因此,一個有成就的科學家,要想閉門造車已不可能。 現代偏執狂硬說,這種閉門造車並非出於本願。他聲稱,這是由於已經建立起來的科學團體反對新思想的偏見。這種說法是冉荒謬不過的了。今天,科學雜誌中充滿著稀奇古怪的學說。成名的捷徑往往是去推翻人們堅定不移的信念。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著作,是一個突出的例子。雖然這一成就最初遭到相當大的反對,但總起來說,這還不失為一種理智上的反對。除了屈指可數的例外,那些反對愛因斯坦的有聲望的人們,誰也沒有把他斥為想入非非的狂人。他們所以不貶斥他,是因為他多年來在雜誌上發表了許多輝煌的文章,並且被公認是一位理論物理學家。在一個極其短暫的時期內,他的相對論幾乎已贏得普遍的承認,科學史上最偉大的變革之一悄悄地發生了。 歷史上也有不少新的科學見解遭遇到可悲的結果。當然,否認這些事例是愚蠢的。這些新見解沒有得到公平陳述的機會,後來證明卻是正確的。偽科學家總是不厭其煩地向讀者提起這些事例。傳統的心理學反對研究催眠現象(由於梅斯默既是一個偏執狂,又是一個江湖庸醫,就更助長了這種情況),就是一個突出的例子。在醫學方面,巴斯德的滅菌說、麻醉劑的使用以及塞麥爾維斯博士堅決主張醫生在接生前手應消毒等眾所周知的事例,都說明一些學說曾經遇到過同行的強烈偏見。 也許,科學上頑固不化最為昭著的例子,莫過於十八世紀天文學家不肯相信隕石確實是從天空中落下來的。由於人們反對中世紀的種種迷信和荒誕不經的故事的情緒仍然如此強烈,因此每當隕石墜落,天文學家們就堅持認為這是從某處撿來的或是大風刮來的,要不就是那些聲稱親眼目睹者在撒謊。甚至偉大的法國科學院也對這種民間傳聞加以嘲笑,儘管它早先就已對流星現像作過一些研究。一直到1803年4月26日,有幾千塊小隕石墜落在法國的萊格爾鎮,這些天文學家們才肯認真地對待這些墜落下來的石頭。 還可以引用其他一些事例來說明科學上因循守舊的情況和各種偏執狂人物作出重大貢獻的情況。患有精神病的德國內科醫生羅伯特·邁耶發現能量守恆定律,就是一個典型例子。有時,一個與科學不沾邊的門外漢,也會作出一些令人震驚的預見性的猜測,如斯威夫特對火星的預言(下文將論及),又如塞繆爾·約翰遜相信(在1781年,即細菌發現前約80多年的一封信中說)微生物是痢疾的起因。 但是,在把當代某些怪人的著作同常被一些奇文所樂道的這些從前的事例進行比較時,必須十分審慎。在醫學方面,我們必須記住,醫療技術成為一門嚴格的學科,還是最近50年前後的事情。人們可以回想,醫學在其初期總是和迷信攪在一起,難分難解,而且還可以找到無數的事例說明,一些科學家的見解當時雖不服眾,後來卻證明是正確的。其他科學部門的情況也是如此。但是,今天的情況就大不相同了。科學家們的普遍心情,是渴望新的見解。在目前進行的探索癌症治療的偉大工作中,人們總是千方百汁地在尋求各種治療辦法,不管這種療法是多麼古怪、如果說科學雜誌錯不該把一些有問題的論文發表了,那也不過是為了討論和檢驗,希望從中發現某些有價值的東西。幾年前,有人問普林斯頓大學研究生院的一位學生,他們那天的討論會開得如何。一家新聞雜誌引用他的話說,“好極了!我們上個星期學到的有關物理學的一切全不對頭了!” 誠然,人們到處都可能遇到反對新觀點的無理偏見,特別是年歲比較大的科學家中更容易遇到這種情況。每個人都是如此,上了年紀就有一種固執己見的自然傾向。不能責備一位不自覺地反對某一理論的科學家,因為這種理論有時可能使他一生從事的研究成為泡影。即便是偉大的伽利略,在開普勒提出行星橢圓運動的理論已獲得強有力的證明很久以後,還不承認這個理論。用艾爾弗雷德·諾伊斯的話來說,幸而總有一些“大踏步肯赴湯蹈火的年輕人”,他們可以充當科學革命的開路先鋒。 還必須承認,在某些科學領域中,從經驗中獲得的資料仍然不能說明問題,某一種觀點可能獲得一批狂熱的擁護者,而且變成為一種僵硬的教條。例如,對愛因斯坦學說的一些修正意見,有時就遇到這個學說當初曾經遇到過的類似的反對意見。而且,無疑地,讀者至少熟悉一種人,他們把一種特殊的精神分析學當成為一種宗教;如果這種精神分析學的基本原理受到對立的精神分析學的擁護者的質問時,他就會大發雷霆。 實際上,一定程度的教條,即頑固正統觀念,對於科學的健康發展既是必要的,也是可取的。它迫使科學家在他的學說能夠被人們認真考慮之前,用一種新的觀點去收集需要的證據。如果這種情況不存在,那麼,科學就不得不去檢驗出現的每種新奇的思想,從而成為一堆亂麻。很明顯,有所作為的科學家們還有許多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某人宣稱月亮是用新鮮的乳酪做的,不可能指望專職天文學家會從天文望遠鏡上下來去寫一篇詳盡的反駁文章。勞倫斯·拉弗遜在一篇出色的文章《偏執狂與科學家》(《科學月報))1951年11月)中寫道:“一部內容完備的物理學教科書,也只能給維利科大斯基一部分答案,因此,科學家不會認為值得在這件事上花費力氣,這是不足為怪的。” 還是言歸正傳。現代的偽科學家,完全置身於那些緊密連成一體的渠道以外,而新的思想正是通過這些渠道得到介紹和評價的。偽科學家孤立地進行研究。他不把他的研究成果送給公認的雜誌發表,或者,即使他送去,在大多數情況下也會因極為充分的理由而被拒絕發表。在大多數情況下,偏執狂者不具有那種才情,去寫一篇即便貌似重大成果的文章。結果,他發現投稿雜誌不用;參加學會也吃閉門羹,而且,幾乎遭到他那個領域裡一切夠格的科學家們的忽視。事實上,有名的科學家對這位偏執狂的存在幾乎一無所知,除非他的著作通過非學術性的渠道廣為傳播,或者,這位科學家有專門收集偏執狂文獻的癖好。因此,這種古怪的人物只好獨自走一條孤單的道路。他對著自己創辦的組織發表演說,為自己編輯的雜誌撰稿,而且,直到最近只是由於他或他的追隨者們籌足了自費印書的資金,才得以出書。 偽科學家的第二個特點,也是使他更加孤獨的一個特點,就是妄想狂的傾向。這是一種精神狀態,引用一本最新的教科書的說法,就是“症狀為慢性的、全身性的、逐漸發展的妄想,不具有幻覺,不時有輕微的惡化、減緩或複原的趨勢。”精神病學者對於妄想狂的起因,說法很不一致。即便不是如此,討論每個病例的起因也顯然不屬於本書的範圍。不過,一個偏執狂者獨自拼命地反對他那個領域裡公認的權威時,必然陷入一種強烈的個人自大感,這是容易理解的。 如果自封的科學家象常見的那樣,以強烈的宗教信仰為支持,他的妄想狂就會減輕到最低的程度。想用科學來支持宗教信仰的願望,就會成為一種強有力的動機。例如,我們研究一下現代反對進化論最激烈的人物喬治·麥克里迪·普賴斯就會明白,他那樣虔誠地相信耶穌死後第七日復活的說法,足以說明他在地質學上何以有那些奇怪的觀點。但是,即便是在這樣的事例中,妄想狂的因素幾乎總是存在的。否則。偽科學家就不會有那麼一股勁頭,在力量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孤軍奮戰。如果這個偏執狂是假裝的,只是為了賺錢,或是為了惡作劇,或者二者兼而有之,那麼,顯然他就不會作出妄想狂的樣子來。不過,這類例子是很少見的。 真正的假科學家的妄想狂傾向,大致有這樣5種表現。 (l)他認為自己是個天才。 (2)他認為,他的同行們毫無例外是一些無知的傻瓜。除他以外,每個人都離開了正路。他常常罵他的對手愚蠢、不老實,或有其他卑鄙的動機。如果他們不予理睬,他就認為這意味著他的說法是無可辯駁的。如果他們竟然反擊,這就會加深他的妄想,自認為是和一批惡棍在作戰。 不妨看看這樣一段話:“對我來說,真理是寶貴的……我寧願堅持正確的東西而陷於孤立,不願隨波逐流去盲從錯誤的東西……由於堅持本書所闡述的觀點,已使我遭到某些同行的斥責、蔑視和嘲笑。人家看我是古怪的、乖僻的、不可思議的……,但是真理畢竟是真理,儘管世上所有的人都反對真理並轉而反對我,我也仍然堅持真理。” 這段話摘自華盛頓費爾菲爾德的查爾斯·西爾維斯特·德·福特1931年出版的一本小冊子的前言。他在這本小冊子中,證明地球是扁的。每一個偽科學家或遲或早都會流露出這樣的情緒。 (3)他認為自己不該受到壓制和歧視。公認的學會不讓他去演講。雜誌拒絕接受他的文章,對於他寫的書,要么不屑一顧,要么就作為“毒草”來評論。他認為這完全是一種卑劣的陰謀。患有這種偏執狂的人從不認為,這種反對態度可能是因為他的書中有什麼錯誤。他卻深信,這完全是由於那些功成名就的學閥的盲目偏見,這些科學界的高級神父,唯恐他們的正統地位被人推翻。 他經常堅持說,惡意的誹謗、無端的攻擊總是對准他的。他把自己比作布魯諾、伽利略、哥白尼、巴斯德以及其他因“異端邪說”而不公正地遭到迫害的偉大人物。如果他在自己從事的研究領域中缺乏科班資格,他就會把這種壓制歸結於科學界的一種共濟合作風,未經過相應的入會儀式,就不准他登堂入室。他反复提醒人們注意科學上的許多重大發現都是由外行人完成的這一事實。 (4)他在按捺不住的衝動下,竭盡全力攻擊最偉大的科學家和最肯定無疑的理論。當牛頓成為物理學方面赫赫有名的人物以後,在這個學科中便出現了一些離奇的作品,瘋狂地反對牛頓。今天,對於愛因斯坦這樣的大權威,也出現了一種古怪的物理學理論,看來又要藉牛頓的名義來攻擊愛因斯坦了。同樣的挑戰,還表現在硬要同已得到充分證明的信念唱對台戲的傾向中。數學家們證明,角是不能三等分的,於是偏執狂者就硬要把它三等分。永動機是製造不出來的,他偏要造一個出來。有許多古怪的理論,要把地球引力代之以“推力”。某些現代的偏執狂們堅持說,不是細菌引起疾病,而是疾病產生細菌。貝茨博士說,眼鏡對眼睛無益而有害。我們在下一章裡還要談到賽勒斯·蒂德怎樣把整個宇宙從裡到外翻轉過來,把它塞進一個僅在內部有人的中空地球之中。 (5)寫文章往往喜用複雜的、費解的詞句。大量使用杜撰的名詞、術語。精神分裂症者有時說的就是精神病學家所謂的“瘋活”,精神病人覺得這些活有意義,但其他人則莫明其妙。荒誕科學的許多典型著作,都帶有一種“瘋話”的味道。 偏執狂的智商是低的,已故的韋伯·格倫·沃利瓦就是一例。他認為地球的形狀像個餡餅,他沒有收到什麼信徒。如果他是一個聰明的思想家,就會發明一些深奧得令人難以置信的理論。他就能夠寫出一些學識淵博、立論精闢而且往往具有大量正確的科學論據的著作,為他的理論辯護。他的花言巧語就會具有很大的說服力。他的世界的各個部分就像拼板玩具~樣,通常是巧妙地拼湊在一起的。要想在任何形式的辯論中勝過他是不可能的。他已經預料到人們的一切反對意見。他能出人意外地用一些獨出心裁的回答來對付人們的反對意見。就在地球形狀這個問題上,一個外行也會發覺同一個地球扁平論者辯論是無能為力的。蕭伯納在《政治手冊》一書中對一次會議作了淋漓盡至的描寫。一位地球扁平論者在會上的發言使所有持反對意見的人都啞口無言。蕭伯納寫道,“任何一個無神論者都挑不起來的那種反對意見,紛紛向他襲來,而他聽到過他們的意見何止千百次,他好像玩九柱戲一般,輕而易舉地就把人們認為無法回答的問題全打發掉了,直氣得人們七竅生煙,火冒三丈。” 在以下的各章,我們將對近年來的一些主要的偽科學家作一番深入剖析,將著重於美國本國的一些怪人。也會談到英國的一些著作和歐洲的一些怪誕理論,但不涉及許多其他語言的偏執狂作品。這些作品譯成英文的寥寥無幾,而且原著也很難弄到。此外,這些著作通常和美國的情況無關,因此與美國的偏執狂的著作進行比較也毫無意義。 對於少數例外,還要就“神秘學”這個廣泛題目的一些理論稍費功夫。例如占星術,現時仍有成百萬的信徒,但這與科學毫不相干,看來不值得加以討論。太陽黑子帶來晦氣這種說法,在守舊的買賣人中間頗為盛行,他們愛把走運還是背運看成像自然現象,是由遠方的什麼事物造成的。這是古代把人事與天象聯繫起來的迷信觀點的殘餘。但是,這些作品要說屬於天文學,不如說屬於經濟學更為恰當。誠然,社會科學方面也有荒誕的著作,但是,這些著作由於種種原因形成了一個單獨的研究課題。 我們的評述,將從天文學這門與人間景物相去最遠的學科中的一些奇談怪論開始,經由物理學和地質學再到生物學,然後通過人類學和考古學來探索人的問題。本書用4章來探討醫學方面的偽科學,然後討論性理論、精神病的迷信療法和了解人的性格的方法。最後,本書還要對萊因博士的值得尊敬的著作進行嚴肅的評價,並對探索靈學的一些其他勇士們稍作涉獵。 在這些無聊的事業上所浪費的大量智能,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那些迷惆的科學家們竟被別人蒙蔽,走向荒唐的極端。反過頭來,他們又蒙蔽別人,把別人也帶向那裡。看著這種情形,不但使人感到可笑,有時也使人感到可怕。我們將會看到,他們的追隨者們往往是很有學問的,有的還是知名人士,但他們在識透上帝所設置的外部假象方面則學識不足;而在為自己瘋癲的反叛精神尋求出路上,卻往往是肯下功夫的。更重要的是,我們將會對這些“科學家們”共同保有的特點,獲得一個深刻的印象。當我們開始呼吸到他們那些異想天開的世界裡的空氣時,就會對他們活動所在的那種氣氛漸漸熟悉起來。 就像一個有經驗的醫生,在一個新的病人走進他的診室時,一眼就能斷定某些病痛;或者像一位警官從那些逃過了普通人眼睛的狡猾行為上辨認出罪犯的類型一樣,也許我們能夠學會一遇上未來的科學偏執狂就能認得出來。 我們一定會遇上這樣的人。如果目前這種趨勢繼續下去,我們可以預料,在未來不久的歲月裡,就會有形形色色的這類人物,帶著一些迄今想像不到的理論應運而生。他們會寫出一些引人注目的書籍,作一些激昂慷慨的講演,組織一些激盪人心的迷信活動。他們會獲得1個,或是100萬個信徒。不管怎樣,我們對他們保持警惕,無論對於我們自己還是對於社會都是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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