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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四節上海畫派

中國古代繪畫 徐改 4708 2018-03-20
19世紀中葉後,上海作為東南沿海的主要通商口岸,日趨繁華。商賈、官僚雲集,各地畫家也紛紛聚集而來,張熊、任熊、趙之謙、任薰、胡公壽、錢慧安、虛谷、蒲華、任頤、吳石仙、倪田、任預、吳昌碩等畫家,都出入於上海。在美術史上,把這批畫家稱為“上海畫派”或“海派”。他們雖然沒有共同的活動綱領,繪畫風格也不盡相同,但在藝術創作上,都反對陳陳相因,具有銳意進取的創新精神。他們適應新興城市廣大市民階層的需要,賦予畫面以更多感官的愉快和情緒性,創造出雅俗共賞的新風格。 “海派”的出現,使急劇衰落的清末繪畫又為之一振,對近百年中國畫的發展產生了很大影響。其中虛谷、蒲華、任頤、吳昌碩,被近人稱為“海上四傑”,是上海畫派的主要代表人物。

虛谷(公元1823—1896年)安徽歙縣人,原姓朱,名懷仁。年輕時,曾在清軍中任參將,後“意有感觸,遂披緇入山。”為僧後改名虛白,字虛谷,別號紫陽山民。虛谷僑居揚州、蘇州,但經常到上海,與任伯年、胡公壽、吳昌碩等人交往甚密。他以賣畫為生,一生清苦,從不為錢折腰。據《海上墨林》記,虛谷“來滬時流連輒數月,求畫者云集,倦即行”。最後圓寂於蘇州石壁寺。 虛谷的繪畫作品是獨樹一幟的。他能畫山水、花卉、蔬果、禽魚,亦能作肖像。他較多地汲取了新安畫派冷逸、喜用渴筆等用筆方法,但又自成格體。吳昌碩稱讚他“一拳打破去來今”。虛谷很少用潑墨,專以筆線造型取意,捉捕氣韻。如他最愛畫的小動物——松鼠,多以枯毫畫毛,在層層勾染或點擦中獲得靈動之氣。他喜用硬毫,甚至用板結的筆鋒。構成畫面骨架的線往往只以焦墨勾出,斷斷續續,時徐時疾;有時隨著物像變化,或沉滯堅凝,或飛舞跳盪。筆線盡以折斷、折落的方勢出之。直勁、剛硬、寧折勿彎,又曲曲結結,滯澀而蒼勁。虛谷作畫還喜歡用色,多以淡雅、偏冷的調子取勝,較少用濃艷、熱烈的色彩。偶爾也用較強烈的對比色,使畫面顯得新奇、雋雅而又形象動人。虛谷的書法,結體瘦長,亦喜枯筆,多澀滯,其風骨一如其畫。但他不像趙之謙或吳昌碩那樣平生致力於書法,並以書入畫,影響畫風。而是以畫入書——冷雋清逸的畫風影響了他的書風。

虛谷的傳世作品較多,著名的有《梅花金魚圖》(現藏中國美術館)、《松菊圖》(現藏蘇州博物館)、《枇杷圖》(現藏南京博物院)等。另著有《虛谷和尚詩錄》傳世。 蒲華(公元1832—1911年),浙江嘉興縣人,原名成,字作英,號种竹道人、胥山野史。幼時家貧,曾為廟祝。刻苦自學,遂能詩、能畫、能書。中年客遊寧波、台州等地,晚歲寓居上海十幾年,以賣畫自給。據說他常短袍長褂,一身油腥,人稱“蒲邋遢”。但他才氣過人,又雅好古琴,每遇佳品,必收購珍藏之,自稱其居室為“九琴十硯齋”。蒲華的繪畫題材多樣,不僅能畫山水、花卉,還擅長寫墨竹。用筆疏放縱逸,喜用濕筆直掃,精於墨法,氣息渾厚。其畫水墨淋漓,氣勢磅礴,情趣盎然。書法用筆如錐劃沙,狂草如走龍蛇,別具一番倔強之氣。據說,他曾東渡日本,其書畫特為外邦人所重。蒲華的作品極多,如現藏嘉興縣博物館的《竹石圖》、《桐蔭高士圖》;現藏上海博物館的《五色牡丹圖》、《荷花圖》等,都是他的代表作。另外,蒲華又擅詩,其意頗豪,有詩集《芙蓉庵燹〔xian顯〕餘草》行於世。

任伯年(公元1840—1896年)名頤,字伯年,號小樓,浙江紹興人。父親任鶴聲(號淞雲)是個善畫肖像畫的民間畫師。任伯年自幼受父親影響,酷愛繪畫。 1861年冬,太平天國軍東進,22歲的任伯年曾在太平天國軍中打過戰旗,後來到上海一家扇莊當學徒,得遇名畫家任熊、任薰,並隨他們往蘇州學畫。中年起,開始在上海賣畫,畫名逐漸傳遍大江南北。 在海派畫家中,任伯年堪稱是最有才華、繪畫技巧最全面、影響最廣泛的一位。在人物畫方面,他是自清初陳洪綬以來唯一的大家;他的花鳥畫,不僅以品類眾多著稱,而且以清新、俊麗、活潑、生動享譽畫史;他作山水畫不多,卻也別具丘壑,氣象萬千,有時將山水與人物融為一體,賦予山水景色以更多的人間煙火氣。任伯年還一度迷醉於製作紫砂壺。鄭逸梅《小陽秋》記述說,他見鄰人喜作紫砂煙斗,“忽有觸發,羅致佳質紫砂,作為茗壺酒甌,以及種種器皿,鐫書茗畫款於其上……”以至“畫事為廢,致斷糧無以為炊”。此外,他還作過其父任淞雲的泥塑像,“側坐籠袖,宛然生前神采也”。這雖然是任伯年一時興致使然,卻可看出他的藝術氣質和多方面的藝術才能。

任伯年的肖像畫,被推為清代第一高手。最初受教於他的父親。到上海後,任伯年與上海天主教會徐家匯土山灣圖書館主任劉德齋交往密切,劉善西洋素描,對任伯年的寫生素養有一定影響。傳統肖像技巧加上一定程度的西方寫生基礎,給任伯年以堅實的造型根底。因此,他所畫肖像,都結構準確,形神畢肖。最著名的肖像作品有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的《高邕之像》、藏浙江博物館的《寒酸尉像》等。 任伯年的人物畫作,包括歷史故事、仕女兒童、神話傳說、古代名士、唐宋詩意及現實人物,涉獵題材之廣,在歷代人物畫家中不多見。有些是適應求畫者所需,表現吉祥如意或傳統故事的,如《鍾馗》、《麻姑獻壽》、《蘇武牧羊》、《風塵三俠》之類;有的則是感時之作,或直接描繪現實,或借古喻今,如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的《三友圖》,畫他自己和朱錦堂、曾鳳寄,身著僧衣而坐。其時正值光緒甲申(公元1884年)即明亡240週年,似有祭亡之意。再如,作於光緒乙酉(公元1885年)六月的《關河蕭索》(現藏南京博物院),圖中畫一人一馬背對觀眾立於山坡上,好像是在登山途中小憩。那人一手插在腰間,一手拿著趕馬的竹枝扶於馬背。頭戴皮帽,身著皮袍,足蹬皮靴,仰首向天觀望,幾隻大雁伸長脖子嘎嘎地鳴叫著向遠方飛去。那匹肥碩的馬,好像很理解主人的心思,也扭頭向遠方觀望。在圖的右上方,畫家題寫“關河一望蕭索”。作品表現的是什麼意思,在學術界有不同的看法,有的認為是表現出征之人思念故土之情的;也有人分析,這是畫家有感於帝國主義入侵、國破家亡的現實,表現一種悲哀、孤寂之情的;還有人認為是歷史典故。不管哪種解釋,任伯年反复畫這個題材,是有所寓意的。將荒涼的山道、孤寂的徵人、空闊的天空、低飛的哀鴻,有機地編織在畫面上,總是內含著一種蒼涼、蕭索之感。

任伯年的人物畫,初學任薰,而任薰遠師明末清初的陳洪綬。 80年代以後,任伯年逐漸擺脫了陳洪綬和任薰的造型與筆法,風格趨向清俊秀逸,爽麗飄灑而多頓挫的線描往往和活潑清勁的水墨點染結合為一,加上明麗淡雅的著色,形成了他獨特的個人風格。 花鳥畫在任伯年的作品中佔著最大的比重,影響也更廣泛。他的早期花鳥畫有近於陳洪綬雙勾填色的一路,有略近惲南田沒骨花卉的一路,亦有勾點結合的寫意。 70年代中期以後,融入水彩畫法的小寫意風格漸漸成熟並演為主流。它的基本特色是,筆法淋漓頓挫,色彩明麗穎秀,氣勢與韻致相參相合,活潑、清新、俊逸。在構圖上,有大幅巨制,亦有抒情小品,平中見奇,跌宕多姿。他既喜用生宣,亦喜用熟性紙絹。凡用生宣,多筆法的縱橫飛盪、淡墨渴鋒的搖曳點斫,或者勾、潑結合的畫法,放縱而酣暢。凡用絹底(或熟宣紙),則多水、多淡墨、淡彩、多沒骨法和變通了的水彩法。不是暈染出而是點染出形象;留住水痕,顯出透明性,淡化深遠與主體效果,突出平面性和淡泊感。

任伯年的花鳥作品,還十分注意花與鳥的動勢、神態以及畫幅的氣氛、情調,總是賦予作品生動性和情趣。如《紅楓鳴雀》,刻畫秋枝倒懸,稀疏的紅葉與橫互交錯的枝椏在疾風中抖動。兩隻小雀寂寂地立於枝間,另有一隻小雀鳴叫著急匆匆向著同伴逆風飛來,它的身下是峭壁巉〔chan纏〕岩。荒疏的秋色和奮搏的小鳥,使人頓感生命的活力。 吳昌碩(公元1844—1927年)原名俊,又名俊卿,字昌碩。另號缶〔fou否〕廬、苦鐵、老缶、大聾、石尊者、破荷亭長等。 70歲後以字行於世。他出生在浙江省安吉縣鄣〔zhang章〕吳村的一個書香門第。其祖父、父親皆為舉人。吳昌碩八歲能作駢文,10歲就磨刀刻印。咸豐十年(公元1860年)家遇兵亂,家業破敗,流落他鄉,五年方歸。遂發奮讀書。鑽研文字學、經學,並一度問業於經學大師俞曲園。相傳吳昌碩曾得俞老先生“業精於勤”四字,視如珍寶,不捨懸掛於壁,藏於箱底,後失落,友人問他:“你得俞先生字,不捨得掛出來,偏放在箱底,如今失落了,你也不著急,這是為什麼?”吳昌碩回答說:“何必著急,我已把俞老先生的字掛在心上,不是比掛在牆上更好嗎?”他22歲曾考中秀才,但絕意功名,潛心鑽研金石、書法與繪畫。 29歲移居蘇州,結識了蘇州、上海許多著名收藏家和藝林名宿,同時接觸了大量古代彝器和名人墨寶,藝事大進。 50歲後,同鄉丁蘭蓀憐其生活清苦,舉他做了江蘇安東縣令。時江北多盜,苦緝捕,且性疏放,不願曲意逢迎,蒞官一月即辭去。從此鬻畫上海,忍苦耐貧,曾取“寒酸尉”自嘲。其間與上海名家任伯年、蒲華、胡公壽、陸廉夫等相交往,經常在一起品評研究書畫、金石,結下了深厚友誼。他以金石、書法為根基,將詩、書、畫、印熔為一爐,創造了獨特的畫風,使他在近代畫壇成為文人畫的泰斗。

吳昌碩的詩才敏捷,下筆不俗,如信手拈來,自然曉暢,質樸無華,詩友唱合,每每捷足先登,句出新意,令人折服。 吳昌碩的書法,早年學鍾繇,中年後,楷法傾向黃山谷,行草純任自然,晚年行書遒勁凝練,勢疾而意徐,筆致如精鐵蟠曲。他的隸書,結構喜長體,筆法雄厚拙樸。他的篆書稱絕於世。自云:“餘學篆好臨石鼓,數十載從事於此,一日有一日之境界。”他四五十歲以前所臨石鼓,循守繩墨,點畫畢肖。中年以後漸漸離其形,60歲左右便確立了自我面目,到七八十歲則達到遺貌取神的高超之境。 吳昌碩的篆刻,近學浙、皖兩派,遠宗秦漢印缽,博採眾長,熔為一爐,自成面貌。由於他有極深厚紮實的篆法、章法的功力,因此在刻印下刀之時,能融合於心,聚力於腕指,以鈍刀硬入,疾如風雷,一氣呵成,後稍加修飾。筆意、刀味俱現,蒼古不群,氣概非凡。

吳昌碩34歲學畫,在博取眾長的基礎上,在闊筆寫意畫派中開創了新天地。其繪畫的最大特色,是以古拙、樸茂的篆書之筆入畫,一掃輕飄浮華、纖巧、柔媚的時弊獨立於天下。他的用色也不落俗套,最喜用西洋紅,所謂“莽潑胭脂”,那深紅色如同墨色一般濃重,給他古厚朴茂的繪畫風格增加了一種動人的活力。 吳昌碩畫得最多的是梅、蘭、藤、荷、桃、菊,也間作山水人物。 例如上海博物館所藏《碩桃圖》,圖中垂掛著一枝被果實壓彎的桃枝,桃葉向背,婆娑生姿。在一簇簇濃重的墨葉之間,掩映著深紅色的桃子。畫幅右側題詩曰:“灼灼桃之華,赬〔cheng撐〕顏如中酒。一開三千年,結實大如斗。乙卯秋吳昌碩”。此幅當是他72歲之作。題詩和屬款都成為構圖的一部分,且有生髮畫意之妙。圖左上角又寫“曼倩移來”四字,似乎使人覺得這些碩大無比的桃子,真是由曼倩從天上移來3000年一結果的仙桃。單純、簡潔、渾厚、凝重,在蒼鬱中顯示著內在的美。

吳昌碩畫梅,也絕不落俗套。他常說:“古人為賓我為主,筆作天葩吐,葉為劍器舞,樹可不著土,石亦何須補。”“食金石力,養草木心。”所以他畫梅特別突出表現新枝老乾之錚錚鐵骨,與初開欲放之花的勃勃生機。如《墨梅圖》,老幹以焦墨枯筆為之,順逆交互,枝椏縱橫,蒼勁之極。花以焦墨圈勾,細勁飽滿,後襯以淡墨新枝和落英點點。使整幅畫渾厚朴茂,似有一股蒼拙之氣撲面而來,別是一番情韻。 1927年11月吳昌碩病逝於上海,享年84歲。他給後人留下了大量的繪畫、書法、印刻作品,有《吳昌碩畫選》、《吳昌碩作品集》等畫冊流傳於世。除此以外,他的著述也很多,有《削觚〔gu 姑〕廬印存》、《苦鐵碎金》、《元蓋寓廬偶存》、《缶廬集》、《缶廬別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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