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科普學習 漢化佛教法器服飾略說

第8章 第五節漢化佛教寺院中的鼓

鼓是全世界各時代各民族都使用過的擊鳴器。它用途廣泛: (1)用作樂器; (2)更用來作報時器; (3)軍中用以鼓舞士氣、節制進退等; (4)集合群眾時用之; (5)報警時用之; (6)一些民族以之作為禮器類器物,如石鼓、銅鼓。有些銅鼓還兼作貯藏錢貝之用。 鼓的種類繁多,大小、形狀各異,製造原料也有金屬、玉石、木與皮等等。各時代各民族所造百花齊放,多彩多姿。 佛教發源於古代南亞次大陸,那裡的人,早就在各個方面使用鼓啦。且看佛經中對世俗社會上用鼓的一些記載: 伎兒者,打鼓,歌舞,彈琵琶,鐃、銅鈸,如是比:種種伎樂。 (《摩訶僧祇律》卷三十三) 這裡說的是:鼓是樂器之一。

時王即命群臣擊鼓宣令。 (《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卷十三) 時王即喚群臣:“卿今可於波羅尼斯城隍之處擊鼓宣令,作如是語:'國中所有一切人眾,從今已去,但是眾鳥不應傷損!'”(《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十九) 這裡是把鼓作為“宣令”時集合群眾用的鳴器使用,下面三例更為顯豁: 即便搖鈴、吹角、鳴鼓,普告城邑。 (《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二十三) 擊鼓鳴槌,宣王教令。 (《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九) 是時善行於其城內擊鼓搖鈴,遍告眾人:“我欲入海,有能去者,應辦糧食裝束隨行……”(《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十五) 可見,擊鼓是古代南亞次大陸一種公開宣告時集合群眾的用具。擊鼓,從古至今,在世界各地都是軍樂:

時波斯匿王集四種兵,與諸大臣椎鐘擊鼓,欲往討伐。 (《摩訶僧祇律》卷十八) 卜日出軍:象、馬、車、步四兵俱發,奮耀戈甲,椎鐘鳴鼓。出室羅伐城,往劫比羅國,誅滅釋種。 (《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八) 按,中國古代出征的情況與此有類似之處,《左傳·莊公二十九年》:“凡師有鐘鼓曰伐,無曰侵,輕曰襲。”《國語·晉語五》中也說:“是故伐備鐘鼓,聲其罪也。”乃是公開宣戰。看起來,古代南亞次大陸出師也是如此。 更有作儀仗隊中張揚聲威之用的,古今也類似: 王聞鹿至,敕諸城內平治道路,掃灑燒香,捶鐘擊鼓,往迎鹿王。 (《摩訶僧祇律》卷一) 時至今日,迎接貴賓時,有時也採取由青少年鼓樂隊等擊鼓歡迎之法。

還有行刑時擊鼓: 時有人犯王事,反縛兩手,著迦毘羅華鬘,打鼓唱令詣其刑處。 (《摩訶僧祗律》卷三十二) 更有出殯時擊鼓: 又見一輿,以青黃赤白繒彩嚴飾,而用蓋之。吹螺打鼓,男女大小,多諸人眾,四人共輿。复持柴火,逆前而行。復多人眾,隨輿而後,悲啼號哭,唱言:“父,父!兄,兄!主,主!”王既見已,告諸臣曰:“此是何物?……”諸臣答言:“此名為死!”(《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卷十一) 佛經中所見,古代南亞次大陸世俗社會間與擊鼓有關的事大略如上。釋迦牟尼佛是王子出身,對這些事想必是習見的了。但是,佛經中所見,他老人家言傳身教的古代南亞次大陸早期佛教中,使用鼓的時候卻是不多。主要用來集合僧眾,有如現代上課時打鐘或按電鈴一般:

時諸比丘不次第入,不次第坐,不次第食,不次第起,不次第去。有前入者,有行食時入者,有食竟入者。佛言:“應唱'時至!'”唱“時至”,聲不遠聞。是事白佛,佛言:“應打犍槌!”打犍槌已,亦不遠聞。是事白佛,佛言:“應打鼓!”打鼓時,在地打鼓,亦不遠聞。是事白佛,佛言:“在垛上打!”垛上打時,亦不遠聞。佛言:“應在高處打,使遠處得聞。” 我們在前面講過,釋迦牟尼佛叫弟子集合時,打犍槌集眾。這犍槌是梵文Ghanta的音譯。我們也講過,犍槌大約指的是木梆或金屬報時器。早期佛經翻譯中,可能也有把鼓譯作犍槌的,但是,據研究,梵文中表達“鼓”的詞語有好幾個,翻譯時,越來越不把Ghanta譯作鼓,而把鼓和犍槌區別開來。譯作鼓的,梵文中大致有三個詞語。一個是Bheri(音譯也作“陛哩”),這是古代南亞次大陸一種罐狀的鼓。一個是Dun-dubhi,這是一種大型的罐形鼓。還有一個是M-rdanga,是一種小型的鼓。據西洋人說,Bheri大致相當於西方的Kettle-drum(罐鼓),Dundubhi則為“大罐鼓”,Mrdanga則相當於西方的Tabor(小鼓)。不過在漢文佛經翻譯中,這些鼓統一譯成鼓,難於區別。只是在提到“大法鼓”“天鼓”的時候,人們會自然而然地想到,必定指的是大鼓啊!

釋迦牟尼佛對鼓的質料、擊鼓的人、安置鼓的地方等細節,也作了明白的教示: 諸比丘布薩時不肯時集,廢坐禪行道。以是白佛,佛言:“應唱'時至!'若打犍槌,若打鼓,若吹蠡。”諸比丘便作金銀鼓。以是白佛,佛言:“應用銅、鐵、瓦、木,以皮冠頭。”不知誰應打,以是白佛,佛言:“應使沙彌,守園人打。”彼便多打。以是白佛,佛言:“應三通打!”打竟,懸著中庭。外人來,數打;……或雨濕,不作聲。以是白佛,佛言:“應舉屋下屏處。”有客沙彌次打,不知處,失時節。以是白佛,佛言:“舊住人應打。”“聽蓄僧鼓、和鼓、四方僧鼓,備豫一鼓。”(《五分律》卷十八) 補充說幾句:“客沙彌”指新來的原非本寺院的沙彌,“次打”是輪班挨到打鼓的差使,“不知處”是不知道準確的時間(“處”在這裡義近於鍾點的那一“點”),“備豫一鼓”,是說各種鼓都應有一個備份。上面引文提到的那些鼓是什麼樣子,咱們就不知道啦。可知的是,那時寺院中備有不同式樣不同用途的多種鼓。佛在這裡的教示,是要把鼓安置在有屋頂的房子之內,以防天陰雨濕,鼓聲不起。這一點,後來的漢化佛教寺院是嚴格地執行了。

前面我們講到,釋迦牟尼佛親自指導比丘擊鼓集眾,這樣作,主要是為了統一學習時間,正如現在上課按電鈴一般。佛經中所見,再有,就是召集僧眾吃飯啦: 阿難!汝更聽此祇陀園中:食辦,擊鼓;眾集,撞鐘。鐘鼓音聲,前後相續。 (《大佛頂首楞嚴經》卷五) 佛教還有“天鼓”之說,具體指的是安置在忉〔dao刀〕利天善法堂內的一個大鼓,又用來指稱諸天天人所持的鼓,那就不止一個了。 諸天有三時鼓:諸天、阿修羅共戰時,打第一鼓;俱毘羅園眾花開敷時,打第二鼓;集善法堂聽善法時,打第三鼓。 (《摩訶僧祗律》卷一) 古代南亞次大陸早期佛教使用鼓的情況大致如上所述。釋迦牟尼佛入滅後,居士中的有財有勢者,如帝王、貴族等,在修行、聽法、供奉時,有時也兼用世俗的儀式:

(烏場國)國王精進:菜食長齋,晨夜禮佛,擊鼓吹貝,琵琶、箜篌、笙、簫備有。日中已後,始治國事。 (《洛陽伽藍記》卷五引《宋雲行記》) 時戒日王將還曲女城設法會也,從數十萬眾,在克伽河南岸;拘摩羅王從數万之眾,居北岸。分河中流,水陸並進。二王導引,四兵嚴衛。或泛舟,或乘象。擊鼓鳴螺,拊弦奏管。經九十日,至曲女城……佛像前後各百大象,樂人以乘,鼓奏音樂……(《大唐西域記》卷五) 值得注意的是,唐代的義淨所見,著名的古代南亞次大陸“佛教大學”那爛陀寺和其他大寺,已經“於寺上閣鳴鼓警眾”報時: 又復西國大寺皆有漏水,並是積代君王之所奉施,並給漏子,為眾警時。下以銅盆盛水,上乃銅碗浮內。其碗薄妙,可受二升。孔在下穿,水便上湧,細若針許,量時準宜。碗水既盡,沉即打鼓。始從平旦,一碗沉,打鼓一下;兩碗沉,兩下;三碗,三下;四碗,四下。然後吹螺兩聲,更別打一下,名為一時也。即日東隅矣。更過四碗,同前,打四更。复鳴螺,別打兩下,名兩時,即正午矣。若聞兩打,則僧徒不食。若見食者,寺法即便驅擯。過午兩時,法亦同爾。夜有四時,與晝相似。總論一日一夜,成八時也。若初夜盡時,其知事人則於寺上閣鳴鼓以警眾。此是那爛陀寺漏法。又,日將沒時及天曉時,皆於門前打鼓一通。 (《南海寄歸內法傳》卷三)

我們注意到,“寺上閣鳴鼓”的那個閣,似乎已經是鼓樓的雛形了。義淨還講到莫訶菩提寺和俱尸那寺等寺院用“漏”並打鼓的事,說那些“漏”都是國王所施。義淨很希望也能在中國的寺院中推行:“若能奏請置之,深是僧家要事。”可是,這件事終究沒有能在中國唐代的寺院中照樣施行。我們想,大約是由於有兩種阻力之故: 一種阻力是,自古以來,中國各個城市中都有報時的“譙樓”之類建築設置,由政府掌管。中央政府所在的京城皇宮,更是“絳幘〔ze 則〕雞人報曉籌”。政府是不願將報時權出讓的。 另一種阻力,則是由於唐代政府部門多處用鼓,因而使寺院打鼓無形中受到限制。主要是由於唐代有“街鼓”和“聽鼓坐衙”這兩項製度之故。據筆者所見,蕭默先生所著《敦煌建築研究》一書的“佛寺”一節內有引據極為正確與完備的論述。早於此,則戴望舒先生的名作《讀〈李娃傳〉》(收在《小說戲曲論集》中)一文,結合鄭生不能犯夜禁的情況,有諸多的引據與說明。下面所述,均不出兩位先生所引所論。不過是為了在此處說明問題,筆者再來綜合一番罷了。

唐代在京城長安,後來還推行到東都洛陽,厲行夜禁。天晚了,晝漏既盡,從順天門(神龍元年後改稱承天門)起始擊鼓,各坊裡均關閉里門,官街(大街)上斷絕交通。人們只能在坊里之內往來。直到五更三籌,再擊鼓,各坊里門復開,官街上始聽人行。這是馬周出的主意: 先是,京城諸街,每至晨暮,遣人傳呼以警眾。 (馬)週遂奏諸街置鼓,每擊以警眾,令罷傳呼。時人便之。 (《舊唐書》卷七十四《馬周傳》) 左右街使,掌分察六街徼巡。凡城門坊角,有武候鋪,衛士、〔guo 郭〕騎分守,大城門百人,大鋪三十人,小城門二十人,小舖五人。日暮,鼓八百聲而門閉;……五更二點,鼓自內發,諸街鼓承振,坊市門皆啟。鼓三千撾,辨色而止。 (《新唐書》卷四十九上《百官志·四上》)

舊制,京城內金吾曉暝傳呼,以戒行者。馬周獻封章始置街鼓,俗號“冬冬”,公私便焉。有道人裴翛〔xiao消〕然,雅有篇詠,善畫,好酒。常戲為《渭川歌》,詞云:“遮莫冬冬動,須傾湛湛杯。金吾倘借問,報導玉山頹。”(唐·劉肅《大唐新語》卷十《厘革》) 《唐律疏議》卷二十六“雜律上·犯夜”條更有明確的規定與說明,請讀者自行翻閱,不贅引。這種白宮門鼓到諸街鼓的連續擊鼓,真是震天動地,哪有寺院參與的份兒呢!上引道人裴翛然的詩,《全唐詩》中所載,詩題作《夜醉臥街》,那是要“捉將官裡去”的呀!再看對大少爺整日閒逛的描寫: 一直到北宋,還沿襲這種作法: 京師街衢〔qu 渠〕置鼓於小樓之上,以警昏曉。太宗時,命張公洎〔ji 際〕制坊名,列牌於樓上。按,唐馬周始建議置冬冬鼓,惟兩京有之。後北都亦有冬冬鼓,是則京師之製也。 (北宋·宋敏求《春明退朝錄》卷上) 上引蕭默先生書中,引據敦煌壁畫的寺院圖等,顯示出唐代寺院的後進房舍中有小樓形狀的鐘樓與經藏相對,但是沒有鼓樓。亦請讀者參閱。 此外,唐代還有“聽鼓坐衙”的製度: 唐國風法:官人政理一日兩衙:早衙、晚衙。須聽鼓聲,方知坐衙。公私賓客候衙時即得見官人也。 (日本僧人·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二第250條) 按,唐代官府坐衙治事,早晚各一次,白居易《白氏長慶集》卷五十二:“白頭老叟府中坐,早衙才退晚衙催”,說的就是這番光景了。又,上引白氏集卷二:“城上冬冬鼓,朝衙复晚衙”,說明擊鼓坐衙乃當時常規也。李商隱《無題二首》:“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斷蓬。”說的就是聽“衙鼓”去應卯,而非“街鼓”。 再有,就是建鼓樓以備擊鼓報警,兼作報時之用的事。 (李崇)除兗州刺史。兗土舊多劫盜,崇乃村置一樓,樓懸一鼓。盜發之處,雙槌亂擊。四面諸村,聞鼓皆守要路。俄頃之間,聲布百里。其中險要,悉有伏人,盜竊始發,便爾禽送。諸州置樓懸鼓,自崇始也。 (《北史》卷四十三《李崇傳》) 按,這裡說的是“諸州置樓懸鼓”。至於首都的鼓樓,建置更早: (洛陽建春門外)陽渠北有建陽里,里內有土台,高二丈,上作二精舍。 ——趙逸雲:此台是中朝時旗亭也。上有二層樓,懸鼓,擊之以罷市。 (《洛陽伽藍記》卷二“龍華寺”條) 趙逸是北魏時人,《北史》、《魏書》均有傳。 “中朝”是南北朝時期習語,指西晉。有趣的是,此種擊鼓防盜賊的作法,到唐代還在使用,並且不限於在鼓樓上。日本僧人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中記載,在日本遣唐使的船順著大運河向北方進發時,為了保護使節及其貢品,中國的隨行護衛人員在晚上乾什麼呢: 通夜打鼓。其國之風:有防援人,為護官物,至夜打鼓。 (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一第16條) 政府如此頻繁用鼓,寺院自然退避三舍矣。 北宋時,都市內商業更加發達,貿易日夜繁忙,宵禁逐漸被迫取消。宋太祖頒詔廢夜禁,宋仁宗時又廢街鼓。導致南宋時的青年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是街鼓了: 京都街鼓今尚廢,後生讀唐詩文及“街鼓”者,往往茫然不能知,況僧寺“夜半鐘”乎? (南宋·陸游《老學庵筆記》卷十) 南宋以下,作為漢化佛教本土化的教派,禪宗大盛,並向普及化與世俗化發展。禪宗的寺院建置方式逐漸在全國推廣,明代而還,幾成寺院定格:山門殿與天王殿之間院內,必建鐘鼓二樓:東鐘西鼓,也就是左鐘右鼓(以從天王殿面向山門為準)。鼓樓內懸有一個“大鼓”,配合鐘樓的鐘敲擊,“晨鐘暮鼓”。奇怪的是,鐘樓的大鐘,如我們在前面說過的那樣,夜裡可以敲“幽冥鐘”(夜半鐘),就是在白天,也可以應施主的祈求,由施主自己來敲擊求福,筆者在杭州淨慈寺就見過。可是,單獨擊鼓樓的大鼓來求福的,尚未見過。這似乎暗示著,鼓雖能與鍾相配成組,究竟是後來的,還不能僭越以希圖非分呢。 倒是在殿堂內的鼓,使用頻繁。除了唄器中的鼓類器物,我們已經在前面介紹過以外,殿堂內單獨使用的鼓,就是法鼓和茶鼓了。此二鼓設於禪宗寺院法堂內,東北角設法鼓,西北角設茶鼓。近現代漢化佛教寺院多沿用此種設置法,但在沒有設法堂的寺院內,則將此二鼓安置在大殿。 蕭默先生並引南宋陳元靚《事林廣記》續集卷三“禪教類”條: 天明開淨,首座率大眾坐堂;聞一通鼓,首座大眾上法堂;二通鼓,知事赴參;…… 證明寺院中用鼓集眾。當然,用鼓集眾,如我們前面引述過的,佛祖早有垂示,佛經中也早有擊鼓集合的例證。不過,中國禪宗寺院用此,說不定還是從官府坐衙悟出:此種集眾之法可以沿用呢。要注意的是,這個鼓是法鼓。 法鼓,漢譯佛經中習見,例如: 又見佛子,定慧具足。以無量喻,為眾講法。欣樂說法,化諸菩薩。破魔兵眾,而擊法鼓。 (《法華經·序品》) 今佛世尊,欲說大法:雨大法雨,吹大法螺,擊大法鼓,演大法義。 (《法華經·序品》) 惟願天人尊,轉無上法輪。擊於大法鼓,而吹大法螺。普雨大法雨,度無量眾生。我等咸歸請,當演深遠音。 (《法華經·化城喻品》) 此經中的“法鼓”這個專名詞,大約是用來翻譯梵文中的Dharma-dundubhi這個詞語的,顯然指真正的鼓,比喻釋迦牟尼佛說法。可是,中國南北朝以還,詩文中也經常使用“法鼓”: 法鼓瑯以振響,眾香馥以揚煙。 (東晉·孫綽《遊天台山賦》) 法鼓朗響,頌偈清發。 (南朝宋·謝靈運《山居賦》) 清霄颺浮煙,空林響法鼓。 (南朝宋·謝靈運《過瞿溪山僧》詩) 雷乘法鼓,樹積天香。 (北朝週·庾信《秦州天水郡麥積崖佛龕銘》) 潮聲迎法鼓,雨氣濕天香。 (唐·沈佺期《白鶴寺》詩) 兩廊振法鼓,四角吟風箏。 (唐·李白《登瓦官閣》詩) 這些詩文中的“法鼓”,有的還是指佛說法。可是唐人注《昭明文選》,李周翰就在《遊天台山賦》我們前引的那兩句之下作註說:“法鼓,鐘也。”此後,直到清代,注家翕然從之。如倪璠〔fan 凡〕《庾子山集注》卷十二中,注《佛龕銘》那兩句,依然說:“法鼓,鐘也。”這就說明,一則,把“犍稚”譯作“鐘”,如前所述,是總括性的譯法。唐代人也知道古代南亞次大陸原始佛教沒有那麼多響器,因而想當然地認為,經中的“法鼓”指的就是鍾啦。二則,唐代寺院中用鐘不用鼓,因而自然而然地認為法鼓就是鍾啦。 可是,後來的寺院中,法鼓就肯定是真正的鼓啦。連帶來說,茶鼓自然也是鼓。它們的用法,則如《敕修百丈清規》卷八所說: 法鼓:凡住持上堂,小參,普說,入室,並擊之。擊鼓之法:上堂時三通,小參一通,普說五下,入室三下。皆當緩擊。 茶鼓長擊一通,侍司主之。 齋鼓三通,如上堂時,但節會稍促而已。 普請鼓長擊一通。 更鼓早晚平擊三通,餘隨更次擊,庫司主之。 浴鼓四通,次第候眾擊,知浴主之。 已上宜各有常度,毋令失準。若新住持入院,諸法器一齊俱鳴。 以上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要補充的是:佛殿廊下有時也立一鼓,為齋、浴、普請(全寺一起到寺外參加農林副業勞動)時擊鼓用。此外,為已故僧人送葬時,也擊普請鼓;高僧忌日上堂誦經追悼時,也擊法鼓集眾。現當代的城市中的寺院內,由於大部分僧人已經佩戴手錶,又有電鈴等設備,所以擊鼓之法往往只在說法集眾時使用了,所謂“鼓聲才動,大眾雲臻”者是也。 需要說明的是,茶鼓乃是漢化佛教特別是禪宗的創造。眾所周知,飲茶是中國人的發明。僧人特別愛飲茶,連茶聖陸羽都是佛寺出身。飲茶與坐禪關係密切。茶鼓,則是召集僧人用茶的,乃寺院專用: 詠此二詩,宋代佛寺於傍晚敲茶鼓之情狀,聲聲入耳,歷歷在目矣。 宋代以還,禪林有在鳴鼓會茶時介紹新來掛搭的僧人的常規: 撫州明水遜禪師在法雲侍者寮時,道林琳禪師掛搭。方丈特為新到茶。遜躬至寮請之。適琳不在,有同行與琳聯案,曰:“汝去。俟渠來,我為汝請。”遜去,僧偶忘之。齋後鳴鼓會茶,琳不到。圓通問曰:“新到在否?”趣請之。琳到,圓通令退坐榻立,眾前責曰:“山門特為茶,以表叢林禮數。因何怠慢,不時至?”琳曰:“適聞鼓聲,忽內逼,趨赴不前。”圓通呵曰:“我鼓又不是巴豆,擊著爾便屎出!”遜前白雲:“是某忘記請之。某當出院。”時同行出眾曰:“不干侍者與新到事,是某不合承受,為渠請,偶忘記。某當代二人出院。”圓通高其風義,並宥之。 (《大慧普覺禪師宗門武庫》) 這則故事,生動地顯示出會茶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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