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盧綸

說盧綸，似乎得先說他的生死。 盧綸生於哪一年，史書沒有記載，現在通行的說法有兩種，一是聞一多《唐詩大系》中定為天寶七年（748），沒有說明理由，許多文學史都採此說。一是傅璇琮《唐代詩人叢考》，定為開元二十五年（737）或者更早。理由是《舊唐書》等都說盧綸天寶末考過進士，沒有考中。天寶共十五載，天寶末即公元755年，如依聞說，盧綸不過八歲，不可能參加進士考試。所以傅說把他的生年提前了十來年。但這也僅是推測。盧綸曾經寫過一首《綸與吉侍郎中孚司空郎中曙苗員外發崔補闕峒》，詩中說自己“八歲始讀書，四方遂有兵”。如依傅說，則盧綸八歲當是天寶四年（745）或者更早，雖然唐玄宗也發動過一些“開邊”的戰爭，但還不至於說是“四方遂有兵”。如果依聞說，盧綸八歲的時候，倒剛好是天寶十五載（755），安祿山就是在這年的十一月起兵作亂了。傅說的根據是唐末姚合的《極玄集》和《舊唐書》。 《舊唐書》是宋人編撰的，根據可能也是姚合的《極玄集》，是不是姚合的誤記呢？ 《唐才子傳》就只說他“大歷中，數舉進士不第”。其實我倒是傾向於傅說的，理由是盧綸還寫過一首《至德中贈內兄劉贊》的詩。至德是唐肅宗的年號，從756到758年，不過三年。如依聞說，盧綸不過十來歲，詩可能會寫，但是說不出“好學年空在，從戎事已遲”這樣老氣橫秋的話來。

盧綸的死，本來也很平常。他沒有考中進士，但卻受到宰相元載、渾渾瑊等名人的賞識，於是步入仕途，當過閿鄉尉、檢校戶部郎中、監察御史等官。官不大，但名不小，喜歡詩歌的唐德宗就經常把他和李益宣到宮中唱和。後來推說有病，辭官不做了。朱泚在長安發動兵變，渾渾瑊受命鎮河東，禮聘盧綸做了元帥判官。 有一次，德宗想跟人唱和做詩了，就問盧綸的舅舅韋渠牟：“盧綸和李益跑到哪裡去了？”韋渠牟說盧綸在渾城的幕中。德宗讓人趕緊把盧綸召回來。可惜沒有多久，盧綸就去世了。 故事還沒有完。德宗聽說盧綸去世了，有些傷感，就問：“盧綸死後，留下了多少詩文？他有兒子嗎？在幹什麼？”當時任宰相的李德裕說盧綸有四個兒子，都中了進士，都在做官。德宗又派人去盧家收集整理盧綸的詩，一共得五百餘首。盧綸的死，也算得上風光了。

“大歷十才子”中，盧綸的詩是比較特別的。他雖然也有一些和其他人一樣的寫景應酬、贈答唱和之類的淡雅之作，但卻有一些非常好的邊塞詩，這大概和他在渾瑊幕中經歷過軍旅生活，去過西北邊陲有關係。他最為人欣賞的，是《塞下曲》（四首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