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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七律·洪都

毛澤東詩詞鑑賞辭典 毛泽东 2405 2018-03-20
到得洪都又一年,祖生擊楫至今傳。 ,立馬曾揮北地鞭。 ,彩雲長在有新天。 ,江草江花處處鮮。 這首詩最早發表在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人民日報》。 1965年,毛澤東對中國如何鞏固社會主義制度、防止資本主義復闢的關注重點有了很大變化。這年1月通過的“二十三條”提出要“整黨內那些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但隨後他越來越多地考慮解決的是中央領導人的修正主義問題。九、十月間在北京召開中央工作會議期間,毛澤東一再提出“如果中央出了修正主義,應該造反”,他甚至說:“我快要去見馬克思了,怎麼交代?你給我留個修正主義尾巴,我不干!”11月10日,在江青策劃下,上海《文匯報》發表了姚文元《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毛澤東把發表這篇文章看做是“甩石頭”,實際上點燃了“文化大革命”的導火索。就在同一天,中共中央免去了楊尚昆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職務。 12月初,毛澤東離開北京到杭州,不久去上海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會上羅瑞卿受到批判。 12月21日,毛澤東回到杭州,對陳伯達等人講,“姚文元的文章,好處是點了名,但是沒有打中要害。要害是'罷官',嘉靖皇帝罷了海瑞的官,1959年我們罷了彭德懷的官。彭德懷也是'海瑞'。”12月24日,毛澤東從杭州來到了南昌。在南昌期間,他又和江西省黨政負責人談羅瑞卿問題。 (歷史背景參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1949—1976)·下》)

1994年12月26日,《人民日報》首次公開刊印了《七律·洪都》。這首詩的創作時間,標註為“1965年”。但從起句“到得洪都又一年”所提示的毛澤東1964和1965這兩年來到南昌的日程,我們可以判定,這首律詩的草創時間,正臨近毛澤東的七十二歲壽辰。毛澤東晚年常愛引用民間俗語:“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毛澤東在自己生日到來之時寫下的《七律·洪都》,為我們探問“文化大革命”前夕毛澤東“詩言志”的心路流緒,留下了一首至為難得的詩篇。 南昌既是中國的歷史文化名城,又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武裝鬥爭的革命英雄城市,毛澤東對南昌懷有深厚的感情,全國解放後曾多次來到南昌視察。毛澤東熟讀王勃的《滕王閣序》,1958年曾為考證王勃的年齡以及命運遭際,寫下了一千多字的批語,稱讚“少年英發”的王勃“以一個二十八歲的人,寫了十六卷文學作品”;同時大發議論:“青年人比老年人強”,“因為他們貧賤低微,生力旺盛,迷信較少,顧慮少,天不怕、地不怕,敢想敢說敢干。如果黨再對他們加以鼓勵,不怕失敗,不潑冷水,承認世界主要是他們的,那就會有很多的發明創造。”(《毛澤東讀文史古籍批語集》)可以想見,王勃《滕王閣序》的名句“豫章故郡,洪都新府”,令毛澤東也聯想到曾經當過“豫章王從事中郎”的東晉名將祖逖;而南昌人對祖逖中流擊楫、聞雞起舞等傳奇,口口相傳至今,也給詩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首七律的首聯,自然從“祖生擊楫至今傳”的吟唱起句;緊承的第二聯,既是詩人對祖逖事蹟的吟詠,更喚起了詩人對自己當年南北征戰經歷的記憶。

1927年大革命失敗後,中國共產黨人在南昌發動武裝起義,以革命的武裝對抗國民黨的反革命血腥暴力;毛澤東發動和領導了秋收起義,在井岡山開創了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此後,直至紅軍轉戰北上抵達陝北,毛澤東與紅軍戰友們,在南方革命根據地的土地革命和反“圍剿”戰爭的狂風驟雨中,歷經了艱苦卓絕的探索奮戰,可謂“聞雞久聽南天雨”!而從二萬五千里長征的勝利到八年抗戰和為建立新中國進行的決戰,毛澤東運籌帷幄,“敢教日月換新天”,“天翻地覆慨而慷”,這樣一個20世紀中國歷史最巨大變革的征程,在毛澤東的歷史記憶中,他自稱為“立馬曾揮北地鞭”。 再次來到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重要策源地南昌,在南昌世代流傳的祖逖“聞雞起舞”、“擊楫中流”的歷史名典,不但喚起了毛澤東的歷史記憶,也令詩人在展望新的征程時詩興洋溢,豪情滿懷。大家知道,毛澤東從來不贊成為自己祝壽。但在自己的七十二歲壽辰來臨之際,他可能破例吟詩為自己做壽。他以老當益壯的情懷,向已經不可抗拒地步入老邁之年的自我,發出了新的挑戰:“鬢雪飛來成廢料,彩雲長在有新天。”前句無疑是自嘲的口氣,而非自怨自艾,反語中蘊含有自警自勵的意味。詩人直面老年已至,不服老地歌唱起“彩雲長在有新天”。毛澤東堅守自己一生所為之奮鬥的理想信念的話語,何嘗不也傳達出詩人正在緊鑼密鼓地發動一場“文化大革命”的“繼續革命”的心聲。

1964年五六月間,毛澤東在中央工作會議上提出“如何防止出修正主義,怎樣培養無產階級的革命接班人”的問題時強調,“要準備好接班人。無產階級的革命接班人總是要在大風大浪中成長的”(《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一冊)。從“文化大革命”前夕到毛澤東逝世,接班人的問題一直是毛澤東密切關注的大問題。 《洪都》七律結句“年年後浪推前浪,江草江花處處鮮”,以樂觀浪漫的語調,抒發了領袖對“革命自有後來人”的急切期盼。詩人把“長江後浪催前浪”這一俗語,改寫成“年年後浪推前浪”,其中“年年”與全律首句“到得洪都又一年”相呼應,詩句中也蘊含了歲月更替、“吐故納新”的緊迫感。 毛澤東在1965年7月曾致信陳毅說:“我偶爾寫過幾首七律,沒有一首是我自己滿意的。”(《致陳毅》)1966年1月29日,毛澤東在給周世釗的複信中談到:“數接惠書及大作詩詞數十首,均已收讀,極為高興。”“看來你的興趣尚濃,我已衰落得多了,如之何,如之何?”(《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二冊)詩人發此感慨,距離《七律·洪都》的寫作不過一月之久。毛澤東在發動“文化大革命”前夕所寫下的這首政治詩,在詩人逝世之前並未公開發表過,或許詩人對自己所寫的七律確有不滿。毛澤東躊躇滿志地吟詠這首詩時,未曾料及他所發動的這場“文革”,後來竟演變成為長達十年的全國性內亂,給中華民族造成了嚴重的災難。這是中國革命和建設過程中的悲劇,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悲劇,也是詩人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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