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宗教哲學 人的使命

第19章 第三卷信仰-7

人的使命 费希特 5666 2018-03-20
我要使自己堅持,我要使自己安於對我的使命的這種在我看來全新的觀點。 ——現在的生活不可能用理性方式被設想為我的生存和整個人類的生存的全部目的;在我之內有某種東西,而我也要求這種東西,它在這整個生活裡都不適用,並且對於地上所能產生的最高成就來說是完全無目的的和多餘的。因此,人必須有超越塵世生活的目的。但是,假如現在的生活——它畢竟給人安排就緒,可能只是注定要發展理性,因為已經覺醒的理性確實命令我去維護它,用一切力量達成它的最高目的——在我們生存的序列中不是完全徒勞無用的,那麼,它與未來的生活的關係就必定至少象手段與目的的關係。在這現在的生活中,除了善良意志以外,沒有一樣東西的最後結果不停留在塵世上,沒有一樣東西能把現在的生活與未來的生活聯繫起來;而那善良意志在這個世界裡,由於這個世界的根本規律,在自身也根本不會產生任何結果。我們為另一種生活和它在那裡給我們提出的最近目標進行勞動所依據的,只能正是善良意志,也必定正是善良意志;使我們在那種生活中首先獲得牢固的立腳點,然後才能由此不斷前進的,正是這善良意誌所產生的那些不能由我們看到的結果。

我們的善良意志在其自身、為其自身和靠其自身就必定會有結果,這是我們從這種生活中已經知道的,因為理性決不要求任何無目的的東西;但這些結果會是什麼,一個單純的意志怎麼竟然有可能產生某種結果,對於這類問題,我們只要仍然囿於這個物質世界,就連設想也不能設想,而且根本不從事一種我們早已知道的、會使我們失敗的探討,正是智慧之所在。因此,從這些結果的性質看,現在的生活在未來的生活方面就是一種在信仰中的生活。在未來的生活中我們將擁有這些結果,因為我們將用我們的活動把它們作為出發點,在它們之上不斷進行建設;因此,這另一種生活在我們的善良意志於現在的生活中所產生的結果方面將成為一種觀照的生活。我們也將在這另一種生活中獲得一個給它提出的最近(II,287)目標,就像我們已經在現在的生活中獲得現在的生活的目標一樣,因為我們必定是永遠能動的。但我們依然是有限的生物,對於這樣的生物來說,任何活動都是特定的活動,而且特定的行動就有特定的目標。在現在的生活中,業已發現的現存世界、這個世界給我們必須從事的勞動所作的合乎目的的安排、在人們當中業已達到的文化與善行以及我們自己的感性力量,都同現在生活的目標有關係,同樣,在未來的生活中,我們的善良意志於現在生活中所產生的結果也會同未來生活的目標有關係。現在的生活是我們生存的開端,現在生活的設施與牢固的基礎是被自由地賜予我們的;未來的生活是這種生存的繼續,為了未來的生活我們必須給我們自己獲得一個開端,獲得一個特定的立腳點。

這時,現在的生活就不再顯得是徒勞無用的了;我們之所以有現在的生活,就是為了並且僅僅是為了在未來的生活中獲得這個牢固的基礎,只有借助於這個基礎,現在的生活才與我們整個的永恆生存聯繫起來。很可能,連這第二種生活的最近目標也像現在生活的目標一樣,由於力量有限而不可能確實有把握按照規則達到,甚至在第二種生活中善良意志也顯得是多餘的和無目的的。但是,善良意志卻不會像在現在的生活中那樣失敗,因為它是必然永遠存在的、不可或缺的理性命令。因此,它的必然的作用或許會在這種情況下把我們引向第三種生活,在這種生活中善良意志從第二種生活產生的結果也許會被指出來,而且這種生活在第二種生活中也許只能加以信仰;當然,這是在我們已經以行動體驗到理性的真理性,又察覺到忠實保藏在臻於完善的生命裡的純粹心靈之果以後,用更加牢固、更加不可動搖的信念做到的。

正像在現在的生活中唯有從一定行動的命令裡才產生出我們關於一定目標的概念,並從這目標產生出對於在我們面前給定的感性世界的整個直觀一樣,在未來的生活中也將在一種類似的、我們現在完全不可思議的命令的基礎上建立起關於這種生活的最近目標的概念,並在這目標的基礎上建立起對於這樣一個世界的直觀,在這個世界中,我們的善良意志的結果是在現在的生活裡預先給予我們的。現在的世界一般只有通過職責的命令才對我們存在;另一個世界也同樣只有通過另一職責的命令才會給我們產生出來,因為對於任何理性生物都決沒有一個世界是以另一方式存在的。 因此,這就是我的整個崇高使命,我的真正本質。我是兩種秩序的成員,一種秩序是純粹精神的,在那裡我以純粹意志進行統治,另一種秩序是感性的,在那裡我以我的行動發揮作用。理性的全部終極目的就是它那絕對通過自身而不需要自身之外的工具的純粹能動性,即不依賴於一切非理性東西的獨立性,絕對的無制約性。意志是理性的活生生的本原,當理性純粹地、獨立地加以把握時,意志本身就是理性;理性是通過自身進行活動的,這就意味著純粹的意志是單純作為這樣的意志而發揮作用和進行統治的。只有無限的理性才直接地、完全地生活在這純粹精神的秩序中。不是理性世界本身,而只是這個世界的許多成員之一的有限者,必然同時生活在感性秩序中,這就意味著:在感性秩序裡,除了純粹理性活動以外,這種秩序還向有限者呈現出另一目的,呈現出一個用工具和力量達成的物質目的,這些工具和力量雖然受著意志的直接支配,但它們的作用也受它們固有的自然規律的製約。

然而,正像理性確實是理性一樣,意志必須完全通過自身,獨立於決定行動的自然規律而發揮作用;因此,有限者的任何感性生活都預示著一種更高的生活,意志彷彿單純通過它自身就把有限者引入這種更高的生活裡,並在那裡給有限者弄到一份所有物——這份所有物當然又會以感性方式向我們表現為一種狀態,而決不是表現為一種單純的意志。 這兩種秩序——純粹精神的秩序和感性的秩序,後者可能是由一個望不到盡頭的特殊生命系列構成的——從能動理性在我之內發展的最初瞬刻起就已經存在,並且彼此並行不悖。後一秩序對於我自己和那些與我處於同樣的生活境地的人們來說,僅僅是一種現象;唯獨前一秩序給予後一秩序以意義、合目的性和價值。一俟我下定決心,聽從理性規律,我就是不朽的、長存的和永恆的;我不必變成這樣。超感性的世界決不是未來的世界,它是現在的;它在有限生存的任何一個點上都不比在另一點上會是更加現在的;在無數生命存在以後,它也不比在這個瞬刻會是更加現在的。我的感性生存的另一些規定是未來的;但這些規定就像現在的規定那樣,並不是真正的生命。我以那種決心把握永恆,棄絕塵世生活,棄絕我還可能面臨的一切其他感性生活,而使我自己高高地君臨於這些生活之上。我對我自己變為我的一切存在和現象的唯一源泉;從現在起,我不受在我之外的某種東西的製約,而有了在我自身之內的生活。我的意志是我自己而不是別人安排到那個世界的秩序裡的,它就是真正的生命和永恆的這種源泉。

但是,也只有我的意志是這源泉;只有我把這意志認為是道德上的善的真正所在,確實把它提高為這種善,我才得到對於那個超感性世界的確信和占有。 我應該不展望某種可以理解的、可以看見的目的,不探討我的意志是否會產生某種不同於意願本身的東西,而按照道德規律去希求。我的意志是獨立存在的,它與一切不屬於意志的東西相分離,單純由它自身、為它自身而成為它自己的世界;不僅它是絕對第一位的東西,在它面前沒有任何干預它、決定它的其他環節,而且它也決不產生任何可以思議的、可以理解的第二位東西,從而使它的作用服從於一種異己的規律。假如在我們可以思議的、與精神世界對立的感性世界中從它產生了一個第二位東西,又從這第二位東西產生了第三位東西,如此等等,以至無窮,那麼,它的力量就會由於感性世界中那種需要發動的、獨立的環節的抵抗,而遭到破壞;作用的方式不再完全會符合幹意願表示的目的概念,意志會依然不自由,而部分地受到它的異類作用範圍的獨特規律的限制。 ——所以,在現在的、唯獨我熟知的感性世界中我也確實必須考慮意志。我當然不得不這樣相信,不得不這樣行動,好像我設想到我的意願能使我的舌頭、我的手腳運動起來,但是,一種單純的氣息、理智力量對自身的一種壓力怎麼會像意志那樣,成為塵世有重物質運動的本原,我卻不僅不能設想,而且連單純這麼主張在靜觀知性法庭面前也是荒謬絕倫的;在這個領域裡,甚至我自身之內的物質運動也必須完全由單純物質的內在力量來解釋。

但是,我之所以獲得關於我的意志的上述觀點,卻僅僅是由於我在我自身之內察覺,這個意志不僅是這個世界的最高能動本原——它當然會在沒有任何真正自由的情況下,通過整個世界體系的單純影響而成為這樣的本原,大致就像我們必須設想自然的形成力量那樣——,而且它完全棄絕一切塵世目的,棄絕一切在它之外存在的目的,而為了它自身把它自己樹立為最終目的。僅僅是關於我的意志的這樣一種觀點,就把我引渡到超感性的秩序,在那裡,意志純粹通過它自身,而不借助於一切在它之外存在的工具,就在一個與它相當的、純粹精神的、能被它徹底深入的範圍裡成為原因。合乎規律的意願完全是為了它自身而被要求的——這一認識我只能作為事實在我心靈深處發現,而不能通過任何其他途徑得到——這就是我的思維的第一個環節。這個要求合乎理性,是一切其他合理事物的源泉和準則,這個要求不以任何東西為轉移,而是一切其他東西都必須以它為轉移,由它來決定——這一信念我又不能從外部得到,而只能通過我自由地給予那個要求的不可動搖的讚助,從內部得到——這就是我的思維的第二個環節。從這些環節出發,我才達到對於超感性的永恆世界的信仰。如果我放棄第一個環節,我就不能再談第二個環節。假如情況果真像許多人說的那樣,人的一切德行總是僅僅抱有特定的外在目的,在可能行動和成為德行以前,就必定有把握達到這個目的,因此理性在它自身之內根本不包含它的活動的本原和準則,而是通過對它的外在世界的考察才從外部獲得這準則,並且這些假想的情況不經過進一步的證明就可以假定為自身明顯的,就可以讚頌為生活智慧的最高頂峰——假如情況果真是這樣,那麼,在此岸世界也許就會有我們生存的終極目的,人的本質也許就可以由我們的塵世規定完全窮盡和徹底闡明,而用我們的思想去超越現在的生活的任何合理根據似乎也就不存在了。

但是,不論哪個思想家,如果他能從某個地方——例如從尋求新穎的、非凡的事物的活動中——歷史地得到那第一個環節,並且能完全正確地進一步由此作出推論,那他就會像我剛才向我自己說的那樣去說教。這樣,他向我們報告的就是別人生活的思維方式,而不是他自己生活的思維方式;一切東西都在他面前空洞地、毫無意義地飄浮過去了,因為他缺乏我們用以把握一切東西的實在性的官能;他是個盲人,這盲人雖然完全看不到顏色,卻在關於顏色的若干從歷史上傳授下來的正確命題上建立起了一種完全正確的顏色理論;他能說出在某些條件下情況必定是怎樣的,但對他來說情況並不是如此,因為他不是在這些條件下存在的。我們之所以得到了把握永恆生命的官能,僅僅是由於我們確實放棄了感性東西及其目的,而把它們獻給了那個只管我們的意志、不管我們的行動的規律;我們用以放棄它們的態度,就是我們堅決相信這個做法合理,並且是唯一合理的做法。只有這樣棄絕塵世東西,才在我們的心靈中出現對於永恆東西的信仰,並把這信仰單獨樹立為我們在棄絕一切其他東西以後也還能依賴的唯一支柱,樹立為還能提高我們的情緒、鼓舞我們的生活的唯一有生氣的原則。誠然,為了能夠進入上帝的天國,我們必須按照一種神聖教義的比喻,首先從這世界消亡,然後又被誕生。

我看見,呵,我現在明顯地看見我從前不留心或看不到精神事物的原因了。如果我們抱有滿腔塵世目的,用種種想像與熱忱忘懷於這些目的,僅僅為那實際上會在我們之外產生的結果的概念所策動與驅使,為對於這種結果的渴求與愛好所策動與驅使,而對自行立法的、給我們樹立純粹精神目的的理性的真正推動作用卻毫無感覺,冥頑不靈,那麼,不朽的心靈就會依然被固定在土地上,被束縛住自己的羽翼。我們的哲學是我們自己的心靈與生命的歷史,並且像我們尋找我們自己一樣,我們也思考整個的人及其使命。如果只為渴求這個世界上實際可能產生的東西所驅使,我們就沒有真正的自由,——這自由彷彿在其自身就絕對完全具有其規定的根據。我們的自由充其量是自我發育的植物的自由;我們的自由並非就其本質而言是更高級的,而是僅僅在結果方面是更藝術的,不是用根、葉、花僅僅產生一種物質,而是用意向、思想與行動產生一種心情。關於真正的自由我們簡直不能想像,因為我們並未擁有這種自由;在談到這種自由時,我們或者是把這個詞彙降低到我們的意義上,或者是乾脆把這個說法斥責為荒謬的。由於對自由的認識,我們也就同時喪失了認識另一個世界的官能。所有這類東西都在我們面前飄浮過去了,既像對我們毫無所指的詞彙,又像一種沒有顏色、沒有意義的灰白陰影,它是我們無法把握與保持的。我們讓一切東西都原封不動,各就各位,而絲毫不加以乾預。或者,如果有一天激昂的熱忱推動我們去認真考察這類東西,那麼,我們就會明顯看到並且能夠證明,那一切觀念都是不能成立的和毫無內容的幻想,有理智的人拋棄了它們;從那些作為我們的出發點的、來自我們自己的最深體驗的前提來看,我們完全正確,而且我們只要依然如故,就是不可反駁和不聽規勸的。那些在我們人民中間享有特殊權威的有關自由、職責和永恆生命的卓越教義,對我們變成了神奇的寓言,類似於古希臘的地獄天堂說教,而我們恰恰沒有表露我們心裡的真正想法,因為我們覺得,用這些比喻在群氓中維持表面上可敬的威望是相宜的;或者,假如我們很少進行思考,而且自身也受這權威的羈絆的束縛,那我們自身就會淪為真正的群氓,因為我們相信這樣理解的東西也許僅僅是幼稚的寓言,並且在那純粹精神的暗示中發現一種諾言,要把我們在此岸生活中所過的同一種可憐的生活永遠繼續下去。

一言以蔽之:只有徹底改善我的意志,才在我這裡對於我的生活與我的使命升起一線新的光芒;如果沒有這種改善,不論我怎麼苦思冥想,不論我具備多少突出的精神禀賦,在我之內和在我周圍也都不過是一片黑暗。只有心靈的改善,才導致真正的智慧。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的整個生活不停地奔向這唯一的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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