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宗教哲學 人的使命

第5章 第一卷懷疑-4

人的使命 费希特 2614 2018-03-20
對那種不借助於我的力量而存在的東西的單純認識,正像在前一系統中一樣,是在自由的這種前提下發生的;到此為止,兩種系統是一致的。但按前一系統說——在這裡開始了兩種學說體系的抗爭——我的感性活動的能力仍在自然支配之下,不斷地受著自然力量的推動,由自然力量產生出來,並且在這種情況下,思想也不過是到處旁觀而已;按當前系統說,這種能力一旦存在,就受著一種超乎整個自然之上的、完全擺脫自然規律的力量的支配,而這種力量就是目的概念的力量,意志的力量。思想已不再單純旁觀,而是從自身產生出行動本身。在前一系統裡,存在著外在的、我無法看見的力量,這些力量結束了我的猶豫不決,把我的活動和我對自己的活動的直接意識——我的意志——限製到一個點上,正如植物的那種不由自身確定的活動受到限制一樣;而在當前系統裡,則存在著自我本身,他不依賴於一切外在力量的影響,擺脫了這種影響,結束了他的猶豫不決,並根據他在自身自由地得出的對於至善的認識,來決定他自己。

我應當採取這兩種意見中的哪一種呢?我是自由和獨立的呢,還是我在我自身什麼也不是,而只是一種異己力量的表現呢?我剛明白,兩個論斷當中沒有一個是論據充分的。就第一個論斷而言,除了它的單純可思議性以外,它毫無所說;就第二個論斷而言,我把一個在自己範圍內本身完全正確的原理推廣得超過了它的真正根據所能達到的範圍。如果理智力量是自然的單純表現,那麼,我把這個原理推廣到理智力量上,就是做得完全正確的。但理智力量是不是這樣,卻正是問題。要回答這個問題,就得從其他原理作出推論,而不是在開始探討的時候就預先假定一個片面的答案,又從這個答案得出我自己最初已經放人其中的結論。簡言之,這兩種意見沒有一種是能用論據證明的。

直接意識也同樣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無論是在普遍必然性系統中決定我的那些外在的力量,還是在自由系統中我藉以自己決定自己的這個為我所固有的力量,我都永遠無法意識到。因此,不論我接受兩種意見中的哪一種,我之所以永遠接受它,全然是因為我已經接受了它。 自由的系統滿足我的心靈,相反的系統則戕害和毀滅我的心靈。冷漠地、死板地站在那裡,只是旁觀各種事件的交替;當一面呆滯的鏡子,反映各種瞬息即逝的形象——這種生活我實在不能忍受,我鄙棄它,詛咒它。我要愛,我要把自己沉緬於同情中,領略人間甘苦。對我來說這種同情的最高對象就是我自己,在我這裡我能不斷藉以實現這種同情的唯一方式就是我的行動。 我要盡力把一切做好;當我做得對時,我要高興,當我做得不對時,我要憂傷;甚至這種憂傷對我也是甜蜜的,因為這種憂傷是對我自己的同情,是改善未來的保證。只有在愛中才有生活,沒有愛,便是死亡和毀滅。

但相反的系統卻冷酷地、狂妄地行事,嘲笑這種愛。如果我聽從了這種系統,我就不會存在,不會行動了。那時,我衷心愛慕的對象就是一個幻影,一個有待於具體指明的大幻象。代替我的存在和行動的,是一種異己的、我完全不認識的力量;這種力量如何發揮出來,與我毫不相干。我懷著衷心的愛慕和善良的意志,羞愧地站在那裡;使我赧顏的是,我認為是我的至善,唯願為之而生存的東西,竟被當作是一種可笑的蠢事。我的最神聖的東西受到了眾人的嘲笑。 毫無疑問,正是對於這種愛的愛,正是對於這種興趣的興趣,才使我在開始那種今我現令受窘和絕望的探討以前,曾經無意識地和直接地把自己視為自由的和獨立的;毫無疑問,正是這種興趣才使我把這樣一種意見補充為信念,這種意見除了主張其自身的可思議性與其反面的不可證明性以外,就沒有任何內容;也正是這種興趣,至今都制止了我試圖繼續弄清我自己和我的能力的行動。

那種相反的系統雖然單調無味,冷酷無情,但在解釋事物方面卻力量無窮;它甚至能解釋我對自由的這種興趣,解釋我對相反的意見的這種厭惡。 凡是我能從我的意識裡找出根據來反對它的一切,它都能夠解釋;每當我說事情如此這般時,它總是以同樣單調無味和泰然自若的態度回答我說:“我也作如是說,但此外我還要告訴你事情之所以必然如此的根據。”對我的一切抱怨它會這樣回答我:“當你說起你的心靈、你的愛和你的興趣時,你是站在你的自我的直接意識的觀點上的;當你說你自己是你所關心的最高對象時,你自己就承認了這一點。我們畢竟知道,並且在上文已經分析過,你所這樣熱忱關心的這個你,儘管不是你特有的內在天性的活動,至少終究還是你特有的內在天性的衝動;如所周知,任何一種衝動既然確實是衝動,則都返回自身,促使自己採取活動;這樣我們就可以理解,為什麼這種衝動在意識中必定表現為愛,表現為對於自由獨特活動的興趣。但如果你從自我意識的這個狹隘觀點,移到你原來答應採取的那個通觀整個宇宙的更高觀點,你就會明白,你稱為你的愛的東西,其實不是你的愛,而是一種異己的愛,是原始自然力量在你之內對於保持其自身為這種力量的關切。你以後切勿再訴諸你的愛了,因為即使這種愛能另外證明某種東西,在這裡甚至於它的前提也是不正確的。你不要愛你自己,因為你根本不存在;正是你之內的自然力量關心其自身的保存。你早已無可爭議地承認,雖然植物有一種生長和發育的獨特衝動,但這種衝動的特定作用仍然取決於一些在植物之外存在的力量。如果在剎那間賦予這植物以意識,它就會覺得自己對這種生長的衝動有興趣和愛好。要用理性根據使植物確信:這種衝動本身不能完成任何事情,相反地,衝動表現的程度總是取決於衝動之外的某種東西;植物也許恰好會說你剛才說過的話;植物會採取一種對植物可以原諒,但對你就不可容忍的舉止方式,因為你是一種高級的、思考整個自然的自然產物。”

對於這種觀念我能表示什麼異議呢?要是我同意它的根據,同意這種馳名的通觀宇宙的觀點,我無疑會面紅耳赤,啞口無言。所以,問題在於:我應該根本採取這種觀點呢,還是固於直接自我意識的範圍之內呢?應該使愛隸屬於知識呢,還是使知識隸屬於愛呢?後者在有理智的人們當中聲譽不好,前者會使我陷於難以形容的困境,因為它會使我自己毀滅自己。我不能採取後一立場而又不使自己顯得輕率與愚蠢,我也不能採取前一立場而又不自己毀滅自己。 我不能總是猶豫不決;我的全部寧靜和我的全部尊嚴都有賴於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我又同樣不可能給自己作出決斷;我絕對沒有任何根據,既不擁護前者,也不擁護後者。 多麼不堪忍受的搖擺不定和猶豫不決的狀態呵!由於我的生活的最美好、最勇敢的決斷,我竟然落入這步田地!什麼力量能把我從這一境地拯救出來呢?什麼力量能把我從我自身拯救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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