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宗教哲學 第一哲學沉思集

第26章 著者對第五組反駁的答辯① 笛卡爾先生致伽森狄先生Ⅱ

第一哲學沉思集 笛卡尔 8761 2018-03-20
一、我已經充分解釋過了我們所具有的無的觀念是什麼,我們怎麼分享無,把這個觀念叫做反面觀念,並且說這除了說我們不是至上存在體外不說明任何問題,說我們缺少許多東西;可是你卻到處在毫無問題的地方去吹毛求疵。 當你說在上帝的作品之中有些並沒有完全做好時,你編造了一件我在什麼地方都沒有說過也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我僅僅說過,假如某些不是當作全宇宙的一部分,而是當作完全脫離全宇宙的單獨的東西看待時,它們才可能好像是不完滿的。 你接著關於目的因所提到一切話都應該是關於動力因的;這樣,從在植物、動物等等的每一部分的這種值得讚美的用途上來看,對做成它們的上帝之手加以讚美,對通過工匠的作品來認識和歌頌這個工匠,這是完全正確的,而不應該去猜測他為了什麼目的而創造每件東西。儘管在道德方面經常可以允許運用猜測的辦法,去考慮我們能夠猜測上帝給宇宙管理上製定的目的是什麼,這有時是一件虔誠的事,可是在物理方面,每一件事都必須依靠堅實的理由,運用猜測當然是不合適的。不要硬說有一些目的比另外一些目的更容易被發現;因為所有這些目的都同樣是隱藏在他的智慧的琢磨不透的深淵裡的。你也不應該硬說沒有人能夠懂得其他原因;因為沒有一個原因不是遠比上帝所製定的目的的原因更容易為人所認識的;甚至你所列舉的那些原因——它們是用來說明困難之所在的例子的——也並不難到那樣的程度,以致我竟不知道有哪一個人自信能懂得它們。最後,既然你那麼老老實實地問我:從你的精神被滲透到你的肉體裡去的那時起一直到現在閉住眼睛,堵住耳朵,沒有使用任何感官,你認為你的精神對上帝和精神本身會有些什麼觀念?我也老老實實、誠誠懇懇地回答你(只要我們假定對於去思維和沈思,身體既不阻撓它,也不幫助它):我毫不懷疑它會有它現在所具有的那樣的一些觀念,假如不是更清楚得多,更純粹得多的話;因為感官在很多方面阻撓它,一點都不幫助它去領會那些觀念。事實上,要不是因為所有的人一般地都被物體性的東西佔據得太多,那麼就沒有什麼東西阻撓他們去同樣地認出他們在他們心裡的這些觀念。

二、你在這裡到處不恰當地把好犯錯誤當成正面的不完滿性,而這不過是(主要是有關上帝的)對存在於造物之中的更大的完滿性的否定。把一個國家的公民們拿來同宇宙的各部分來比較也套不上;因為一些公民們的不好,對於國家來說,是一件肯定的事;可是人是好犯錯誤的,也就是說,人並不具有一切種類的完滿性,這跟宇宙是好的,不能同日而語。不過,拿下面這樣兩種人來做比較更好一些:有人希望人的身體滿都是眼睛以便他表現得更美一些(由於對他來說沒有比眼睛更美的部分),另一個人認為在世界上不應該有不犯錯誤的造物,也就是說,不應該有完滿無缺的造物。 再說,你接著假定的東西也完全不對,即上帝把我們注定為不好的作品,他賦予我們一些不完滿性以及其他類似的東西。同樣,下面的說法也不對:上帝給人的判斷能力是猶疑不決、模糊不清的,對他交給人去判斷的那一點點事物來說也是不夠用的。

三、你想要讓我用很少的幾句話跟你說意志越過理智的界限能夠達到什麼上去嗎?這就是,一句話,達到我們在那裡能夠犯錯誤的一切事物上去。這樣,當你判斷精神是一個稀薄的物體時,不錯,你很可以領會到它是一個精神,也就是說,一個在思維的東西,同時也領會到一個稀薄的物體是一個有廣延的東西;可是,在思維的東西和有廣延的東西是同一的東西,你肯定領會不到,而只是你願意相信是這樣,因為你以前已經這樣相信過,同時你也不容易擺脫掉你的見解,並且不情願破除你的成見。這樣一來,當你判斷一個碰巧有毒的蘋果將是你的好食物時,不錯,你真領會到了它的氣味、它的顏色、甚至它的味道都是好的,可是你並不因此就領會出這個蘋果如果你把它當做食物時應該對你是有好處的;而是你願意它是這樣,所以你把它這樣判斷了。因此,我雖然承認對於我們以某種方式領會不到什麼東西的任何事物我們都不願意,可是我否認我們的理解和我們的願意有相同的範圍;因為肯定的是:我們能夠從同一的東西上願意許多東西,可是我們對於這個東西認識得很少;而當我們判斷得不恰當時,我們並不因此就是願意得錯了,而是或許我們願意了什麼壞東西。而且儘管人們可以說我們沒有錯誤地領會任何東西,而僅僅是當我們判斷我們領會得比事實上領會的更多的什麼東西時,我們被說成是領會錯了。

雖然你接著否認關於意志的無所謂本身所說的話是非常明白的,可是我不想讓你去證明它,因為這是人人都應該自己感覺到和體驗到而用不著用道理說服的。如果在你所扮演的角色裡,由於肉體和精神之間天然的不調和,你似乎沒有留心精神在它本身內用什麼方式來行動,這當然沒有什麼了不起。那麼,如果你願意的話,還是不要去自由吧;至於我,我將享受我的自由,因為不僅我在自己的心裡感受到它,而且我也看到由於你是有計劃地去攻擊它,而不是用有效的、站得住的理由去反駁它,因此你就乾脆否認了它。也許我將在別的人們的心裡找到更多的信任來確認我所體驗的東西,在他們中間每個人也能在自己的心裡做出證明,而不是你,因為你否認它不是由於別的原因,而只是由於也許你從來沒有體驗過這件事。雖然如此,不難用你自己的話來判斷你自己有時也曾經感受過:因為你否認我們能夠阻止我們自己陷於錯誤,因為你不願意讓意志達到任何一件沒有被理智規定的東西上去,在那個地方你同意我們能阻止並告訴我們不要去堅持,這就說明,如果沒有這種自由就絕對做不成,這個自由是意誌所具有的不用等待理智去規定而趨向於這里或那裡的,而這種理智的規定卻是你不願意承認的。因為,假如理智一旦規定了意志去做一個錯誤的判斷,我問你,當意志開始第一次注意不要堅持錯誤時,是誰規定它這樣做的?如果是它自己,那麼它就能夠趨向於什麼東西而用不著理智去規定它,不過這是你不久以前所否認的,而現在仍然是我們爭論的焦點;如果它是由理智規定的,那麼要加以注意的不是它。不過有時會發生這樣的情況:由於它從前趨向於錯誤,是理智向它這樣提出的,同樣,碰巧它現在趨向於正確,因為是理智向它提出的。可是我還要進一步知道你所領會為錯誤的性質是什麼,你怎麼以為錯誤是理智的對象。因為,對於把錯誤理解為僅僅是缺少正確的我來說,我認為有一個很討厭的事,即理智在正確的形式或外表之下採取了錯誤,不過這倒是必要的,如果萬一它規定意志去採納錯誤的話。

四、關於這些沉思的成果,我在序言裡好像已經說明得差不多了,這個序言,我想你已經看過。對於那些不肯費力去理解我的各種理由的次序和連繫而只想到處找茬爭論的人來說,這個成果是不大的。至於告訴我們能夠把我們事實上領會得清清楚楚的東西同我們僅僅以為領會得清楚明白的東西分辨出來的那種方法,我已經說過,儘管我認為已經足夠嚴格地指出了,可是對那些不願意費事去擺脫成見而卻抱怨我指出破除成見的辦法太冗長、太嚴格了的人,我不敢希望他們能夠很容易理解。 一、你在這裡引了我的幾句話之後接著就說這就是我關於所提的問題說的話的全部。因此我認為有必要告訴讀者,你並沒有足夠注意到我所寫的東西的上下文的聯繫;因為我認為這個聯繫是這樣的,即為了證明每一問題,在這個問題之前的一切東西以及這一問題之後的東西的一大部分都是有幫助的。所以,假如你不是同時引我關於其他東西所寫的全部,你無論引我關於什麼問題所說的話都不能是忠實的。

至於你說除了上帝以外,我似乎很難看到建立什麼不變的、永恆的東西了,如果問題在於一個存在的東西,或者僅僅在於假如我建立的什麼東西是如此地不變,以致它的不變性本身不取決於上帝,那麼你就有道理了。可是詩人們說命運雖然是朱庇特①制定和安排的,不過自從命運一經他建立之後,他自己也不能改變它。同樣道理,我雖然認為事物的本質以及人們所能認識的這些數學真理都是取決於上帝的,不過我也認為,由於上帝願意這樣而且他是這樣安排了的,它們就是不變的、永恆的。因此,不管你認為難也罷,容易也罷,這都沒有什麼關係;對我來說,只要不錯就行。你接著反對辯證論者們②的那些共相一點也牽涉不到我,因為我把那些共相領會得同他們完全不一樣。不過,對於我們認識得清楚明白的那些本質,比如三角形或其他幾何學形狀的本質,我將使你很容易承認,在我們心中的那些本質的觀念並不是從個別事物的觀念中抽出來的;因為,在這裡促使你說它們是假的,只是因為它們和你對於事物的性質所領會的看法不相符合。甚至以後不久你說純粹數學的對象,例如點、線、面,以及由點、線、面組成的不可分割的東西不能在理智外有任何存在性,從這裡必然得出這樣的結論,即世界上從來不曾有過什麼三角形,也不曾有過我們所領會到的屬於三角形的性質或者屬於其他什麼幾何學形狀的性質的任何東西,從而事物的本質並不是從任何存在的東西中抽出來的。可是你說它們是假的。不錯,按照你的意思,因為你認為事物的本性就是這樣的,即事物和它們的本性是不相符合的。可是,如果你也並不認為全部幾何學都是假的,那麼你就不能否認人們從它裡面證明出許多真理,這些真理既然從來不改變,永遠是那樣,那麼人們把它們叫做不變的、永恆的,就並非沒有道理。

①Jupiter,是羅馬神話中最高的神,相當於希臘神話中的宙斯。 ②指經院哲學家們。 不過事物的本質也許不符合於你對於事物的本性的看法,甚至也不符合於德謨克利特和伊璧鳩魯由原子所建立和構成的看法,由此看來,這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一種外部的稱呼罷了,這種稱呼對事物的本性來說引起不了任何改變。雖然如此,人們不能懷疑這些看法符合真實上帝做成的、構造的這種真正的事物的本性:不是由於在世界上有這樣的一些實體,即它們有長而無寬,或者有寬而無厚;而是由於幾何學的形狀不能被看作是實體,而只看作是一些稱號,在這些稱號之下包含著實體。不過,我不同意人們一般認為的那樣,說這些形狀的觀念一直是落於感官的;因為,雖然毫無疑問在世界上有幾何學家們所認為的那樣的形狀,可是我卻否認在我們周圍有任何這樣的形狀,除非它們是那麼渺小以致我們的感官對它們毫無印象,因為它們一般是由直線組成的,而我不認為我們感官接觸到的線的任何一個部分真正是直的。

同時,當我們通過放大鏡看對我們來說好像是最直的線,我們看見它們的各部分都好像是波紋一樣完全是不規則的、彎曲的。從而當我們在我們幼時第一次發現在紙上畫的一個三角形狀時,這個形狀並不能告訴我們象應該領會幾何學的三角形那樣,因為這個形狀表象得併不比用一隻壞鉛筆所表象的一張完滿的畫更好些。不過,既然三角形的真正觀念已經在我們心中,並且我們的精神能夠領會它比領會一個畫的三角形的比較簡單的或者比較複雜的形狀更容易,從而,看到了這個複雜的形狀之後,我們並沒有領會這個形狀本身,而是領會到了真正的三角形。這和我們看一張畫著一些線條來表像一個人的面孔的紙片一樣,它在我們心裡刺激起線條的觀念不如它刺激起的一個人的觀念那麼強。假如一個人的面孔是我們在別處認識的,假如我們習慣於想到這個面孔而不是習慣於想到它的線條,那麼情況就不會是這樣,而且經常是當我們離開這些線條遠一點的時候,我們甚至分辨不出來線條與線條之間的間隔來。同樣,我們當然決不可能用我們看到畫在紙上的三角形的辦法來認識三角形,除非我們的精神從別處得到了三角形的觀念。

二、我在這裡看不出來你到底想要讓存在性屬於哪一類東西,也看不出來它為什麼不能像“全能”那樣也可以被說成是一種特性,如果用特性一詞,按照它在這裡實際上應該被採用的意義,指各種各樣的屬性或者指能夠歸屬於一個事物的任何東西來說的話。何況必然的存在性在上帝那裡真正是一種最狹窄意義上的特性,因為它僅僅適合於上帝自己,只有在上帝身上它才成為本質的一部分。這就是三角形的存在性之所以不應該和上帝的存在性相提並論的原故,因為在上帝身上顯然有著在三角形上所沒有的另外一種本質關係;我在把存在性放在屬於上帝的本質的那些東西之間上,和我在把三角形三角之和等於二直角放在三角形的那些特性之間上一樣,並沒有犯邏輯家稱之為一種“竊取論點”①的錯誤。說本質和存在,無論是在上帝身上或者是在三角形裡,都能分開來單獨領會,這話也不對,因為上帝是他的存在,而三角形並不是它自己的存在。不過,我並不否認可能的存在性在三角形的觀念裡是一種完滿性,就像必然的存在性在上帝的觀念裡是一種完滿性一樣,因為這使得這個觀念比我們假定能夠產生出來的所有怪物的觀念更完滿些。從而你一點都沒減弱我的論據的力量,而你卻一直濫用這種詭辯術,說已經非常容易地解決了。至於你接著說的話,我已經充分解答了;

當你說證明上帝的存在性同證明一切直角三角形三角之和等於二直角不一樣的時候,你大大地錯了;因為在兩種情況下,道理都是一樣的,不同的只是在證明上帝的存在性的論證上要比證明直角三角形三角之和等於二直角的論證簡單得多,也明顯得多。對於其餘的東西,我就不說什麼了,因為,當你說我對於許多東西沒有進一步加以解釋,說我的證明也沒有說服力時,我想如果這麼說你和你的證明,反倒會更恰當些。 ①一種邏輯錯誤,即把未經證明的判斷作為證明論題的根據。 三、關於你在這裡談到迪亞果臘、太奧多臘、畢達格拉斯,以及其他許多人的事,我拿懷疑論者們來對付你。懷疑論者們甚至連幾何學的論證都懷疑,而我認為如果他們真正認識了上帝,他們就不會那樣做;即使一件事對於更多的人來說都是真的,這也並不證明這件事比另外一件事更明顯,而那些對於這件事和另外一件事都有充分認識的人,他們才能看出這件事比另外一件事首先被認出,並且比另外一件事更明顯、更可靠。

一、在這以前我已經反駁過你所否認物質的東西,就其被視為純粹數學的對象來說,能夠存在。至於對一個千邊形的理解,說它是模糊不清的,這決不是真的,因為人們可以非常清楚、非常分明地從中指出許多東西,可是假如只是模模糊糊地認識它,或者像你說的,假如只認識它的名稱,那就決不可能是這樣。不過,肯定的是:雖然我們不能很清楚地想像它,可是我們能非常清楚地、全部地、一下子地領會它。所以明顯的是,理解的功能和想像的功能之不同不僅在於多一點或少一點,而且更在於兩種作用的方式完全不一樣。 因為,在理解裡,精神只使用它自己,而在想像裡,它需要考慮某種物體性的形式;而且雖然幾何學的圖形完全是物體性的,可是不要以為我們用以領會這些圖形的觀念在它們不落於想像的時候也是這樣。最後,上帝、天使、人的靈魂等的觀念都是物體性的或者差不多是物體性的,它們都是從人的形象和其他一些非常簡單、非常輕微、以及非常不容易知覺的東西的形象抽出來的,肉啊!這話也只有你才佩想得出來。因為,誰要是把上帝或者甚至人的精神這樣地來表象,誰就是企圖想像一個決不可想像的東西,就是僅僅想像出一個物體性的觀念而錯誤地把上帝的名稱或精神的名稱加給了它;因為在精神的觀念裡,除了單獨的思維和它的一切屬性以外,沒有別的內容,而在這些屬性裡,沒有一個是物體性的。 二、你在這裡清清楚楚地令人看到你只依靠成見,從未擺脫成見,因為你不願意懷疑我們從來一點也沒有加以注意的東西有一點點虛假的可能;因此你說當我們在近處觀看並且差不多用手摸得到一座塔的時候,如果它給我表現是方的,那麼我們就肯定它是方的;當我們事實上是醒著的時候,我們就不能懷疑我們是醒著還是在做夢,以及其他類似的東西; 因為你沒有絲毫理由相信你一直是相當仔細地檢查和觀察了有可能使你弄錯的一切東西;而且指出你在這樣認為真實的、可靠的一些東西上有時弄錯,這也許不算是不合適。可是,當你說至少我們不能懷疑這一點,即事物是什麼樣子就給我們表現為什麼樣子的時候,你又回到我說過的話上來了;因為這和我的第二個沉思裡斷然說的話相同。不過,在這裡問題在於在我們以外的東西的真實性,在這上面我看不出你說出了一絲一毫真實的東西。 三、關於你那麼多次攻擊了而在這個地方仍然徒勞地叨嘮的一些東西,我在這裡都不加以理睬,比如你說,有很多東西是我提出來而來加證明的,這些東西我都堅持認為已經是非常明顯證明了的;還有,當我把物體從我的本質裡排除出去的時候,說我僅僅是想要談粗濁的、顯著的物體,儘管我的計劃是排除一切物體,不管它可能是多麼精細、稀薄,以及其類似的東西;因為對於沒有合理根據而說的和提出的話,除非是乾脆予以否認,有什麼可以答辯的呢?不過我仍然要順便說一下,我很想知道你根據什麼說我寧願談粗濁的物體而不願談細小的物體。你說,這是因為我曾說過我有一個肉體,我和它是結合在一起的,也說過我,也就是我的精神,肯定是同我的肉體有分別的,在那裡我承認我看不出這些話為什麼不能既指精細的、不可知覺的物體,又指粗濁的、顯著的物體說的;我不相信除了你以外的別人也這麼想。再說,甚至在我們知道在世界上是不是有風、火、蒸汽、空氣以及任何別的物體,不管它們可能是多麼稀薄以前,我就已經在第二個沉思裡清楚地指出,精神能夠被當做一種存在的實體來領會;可是它事實上是否同物體是有區別的,我在那個地方曾說過,在那裡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地方。這個問題既然留給第六個沉思,因此在第六個沉思裡我大量討論了,並且在那裡我用非常強有力的、真正的論證來把這個問題決定了下來。可是相反,你把關於精神如何可能被領會的問題和關於它事實上的情況混為一談了,這就只能表明你關於所有這些事情一件也沒有懂得清楚。 四、你在這裡問:我怎麼認為物體(它是有廣延的)的形像或觀念能夠被接受到我(我是沒有廣延的)裡邊去呢?我的回答是:任何一種物體性的形像都不能接受到精神裡邊去,而對於事物的領會或純理解,無論這些事物是物體的或者是精神的,都不是用任何物體性的形像做成的;至於想像,它只能是物體性的。不錯,為了做成一個想像,就需要一個真正的物體的形象,精神就結合到這個形像上去,而不是形像被接受到精神裡邊去。你所說的關於太陽的觀念,一個天生的瞎子是單獨用他對於熱的認識做成的,這是不難反駁的;因為這個瞎子對太陽雖然沒有像一個明亮的、發光的東西那樣的觀念,可是他總還有一個發熱的東西的清楚、明白的觀念吧。你把我拿來同這個瞎子相比,這是毫無道理的。首先因為對一個在思維的東西的認識比對一個發熱的東西的認識要延伸到遠得多的範圍,它甚至比我們對於任何別的東西所有的認識更廣闊,就像我在別處已經指出過的那樣;其次也因為沒有人能證明這個瞎子對太陽所做成的觀念並不包含人們對太陽所能認識的一切東西,只不過是那個有視覺器官的人除此而外還認識它的形狀和它的光。可是對你來說,關於精神,你不但不比我認識得更多,而且你並沒有看到我在那裡所看到的全部東西;因此不如說是你,是你像一個瞎子,而從你那方面來說,我最多只能被稱為近視眼或者目光短淺的人,和其他的人一樣。再說,我並沒有接著說精神不是有廣延性的以便用來解釋它是什麼並且使人認識它的本性,而僅僅是用來告訴那些以為它是有廣延的人弄錯了。儘管是這樣,假如有那麼一些人願意說布塞法勒是一個音樂①,那麼別的人們加以否認也不是徒勞的、沒有道理的。說實話,在你在這里為了證明精神有廣延而說的話裡,你說,這是由於它使用肉體,而肉體是有廣延的。我認為,你的推理不見得比假如你說布塞法勒嘶鳴,這樣它就發出一些聲音,這些聲音可以與音樂有關,你就得出這樣的結論,說因此佈塞法勒是一個音樂這樣的推理更好。因為,雖然精神結合全部肉體,這並不等於說它伸展到全部肉體上去,因為廣延並不是精神的特性;它的特性僅僅是思維。它並不用它裡邊的廣延形象來領會廣延,雖然它把它自己結合到有廣延的物體性的形像上來想像廣延,就像我以前說過的那樣。因此,雖然精神有推動肉體的力量和性能,但它並不必然是屬於物體一類的,它不是物體性質的東西。 ①伽森狄在他的《反駁》裡說:“誰要是僅僅知道布塞法勒不是一個蒼蠅,他對於布塞法勒就算有一個清楚明白的觀念嗎?”蒼蠅,拉丁文是musca;笛卡爾大概是錯把musca看成是musica(音樂)了。 五、你在這里關於精神和肉體的結合所說的話和前面的那些反駁是類似的。你一點都沒有反對到我講的理由,而僅僅提出了好像是你懷疑我的那些結論,雖然這些懷疑事實之所以來到你心裡只是因為你想要把在性質上不能受想像裁判的一些東西讓它們去受想像的檢查。這樣一來,當你想要在這裡把肉體和精神做成的混合同兩個物體滲混到一起的混合相比時,我只要這樣回答就夠了,即把這些東西做任何比較都不應該,因為它們是完全不同的兩類東西,不要想像精神可以分為部分,雖然它在肉體裡領會各個部分,因為,誰告訴說凡是精神所領會的東西一定實實在在地在精神裡邊?如果是那樣的話,當它領會宇宙的大小的時候,它在它裡邊也一定有這種大小了,並且這樣一來它就不僅是有廣延性的,而且比世界還要大了。 六、你在這裡所說的,一點也沒有同我相反的東西,關於這些東西沒有什麼可以多說的。從這裡讀者們可以看到,你的話儘管多麼冗長,卻不能從中斷定你的道理有什麼力量。 精神跟肉一直辯論到現在,而且由於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合情合理的,精神沒有跟著它的感覺跑。可是現在,把麵具一揭開,我認出了我原來是跟伽森狄先生說話,這個人物無論是從他品德的完美和他心地的坦率上,或者是從他學術的淵博和精深上都是十分可敬的,而且我同他的友誼將永遠是寶貴的;同時我保證,他自己也可以知道,我將盡可能永遠尋找機會去得到這種友誼。所以,如果我在對他的反駁的答辯上用了對哲學家們來說是一般的自由態度,我請求他不要認為這是不好的,就像在我這方面一樣,我確信我沒有看到有什麼不是使我感到非常愉快的;而尤其使我非常高興的是,一個才能非凡的人,在他的一個長篇大論又經過那麼仔細推敲的講話裡,竟沒有能夠拿得出來任何一個論據足以摧毀和推翻我的那些道理,而且對於我的那些結論,他一點也沒有加以反駁,否則要對它進行答辯,那對我來說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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