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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重估一切價值的嘗試權力意誌第十六節

尼采選集 尼采 12564 2018-03-20
重估一切價值的嘗試權力意志 第十六節 〈353〉 對善良人的批判。 ——正派、尊嚴、責任感、正義感、人性、誠實、正直、心地善良,——這些動聽的字眼難道是為了特性本身才去肯定特性的嗎?或者,這裡,價值的一般特性和狀態僅僅在特性會獲得價值這種觀點指導下才去活動嗎?這些特性的價值就在這些特性之中嗎?或者,就在它們帶來的利益和優點之中(好像是隨之而來的,人們希望隨之而來)嗎? 我在這里當然且不說論斷中的自我和閹割的對立。問題在於,這是不是結果,無論就這些特性的體現者而言,還是對環境、社會、"人類"(因此特性才具有價值)而言;或者,這些特性本身是否具有特性……換句話說:這就是相反特性所譴責、攻擊、否定(——認為它們不可靠、虛偽、乖僻、自我懷疑、非人性——)的功利性嗎?這些特性的本質?或僅僅是這些特性的結果受到過譴責嗎? ——換一種問法:具有第二種特性的人不要生存,這難道是合意的嗎? ——無論如何,有人相信這些……但是,這裡隱匿著狹隘利己主義的謬誤、近視、偏頗。

換句話說,單純創造偏袒正派人的狀態——致使相反的天性和本能意志消沉、慢性死亡,這難道也是合意的嗎?根本說來,這乃是審美和美學的問題:讓"最可尊敬的"即極端無聊的一種人存留下來,這是合意的嗎?那些正人君子、道德家、老實人、正經人、愚夫蠢漢呢? 假如人們設想,不存在"異類"的過剩,那麼老實人就根本沒有生存的權利。因為,不需這種人,——這裡,人們看到,使這種令人不堪忍受的道德受人尊重的原因僅僅在於它粗糙簡陋的功利性。 合意性也許正好在相反的一面。要創造這樣的狀態,在那裡,"正派人"降格為"有用的工具"這樣一種寒愴的地位——作為"理想的群畜",往好裡說,當群畜的牧人。簡言之,在這種狀態下,正派人排不到更高一等的、要求異樣特性的品級。

〈241〉 歐洲文化的幽默:人們認為這是真實的,但是,人們幹的卻是別的。譬如,假如教會對《聖經》的解釋,新教對《聖經》的解釋,還有,天主教的解釋長此以往地保持下去,那麼讀書和批判的全部技藝又有什麼用呢! 〈849〉 未來的東西。 ——反對偉大的"受難"這種浪漫主義。 ——要認識到,為什麼一切"古典的"審美都要配屬一定數量的冷漠、清醒、嚴酷:這主要是邏輯學的原因。精神性的幸福、"三位一體"、聚精會神,它們仇恨感性、情緒、機智,仇恨眾多、不確、徬徨、預感,就像是仇恨易逝、頂峰、美麗、善良一樣。人們不應拿藝術家的公式當兒戲,人們要改造生命,以後,生命應該書寫自身。

這是一出歡快的喜劇,我們今天才學會嘲笑於它,現在才看見它:海爾德、文克爾曼、歌德和黑格爾等的同時代人曾經要求重新發現古典的理想……而且同一時間還要求重新發現莎士比亞! ——同一類人卻以卑鄙的方式宣布同法國人的古典學派一刀兩斷! ……但是,人們本來希望"自然"、"自然性" 啊!死腦筋啊!人們竟然認為古典性就是自然性哩! 不帶任何偏見,不要優柔寡斷,認真想一想,古典審美到底在何種土壤裡生成。使人經得起強硬化、簡化、強化、惡化:這是同屬一體的。邏輯學和心理學上的簡化。不看重細節、綜合的東西、不確的東西。 德國的浪漫派不反對古典主義,而是反對理性、啟蒙、審美和18世紀。

瓦格納的浪漫主義具有的敏感性,是古典敏感性的對立面。 求統一的意志(因為統一性是殘暴的,是折磨聽眾和觀眾的),但在大事上卻不能對自身殘暴。也就是要考慮到作品本身(考慮到放棄、縮短、解釋和化簡)。以質量取勝(瓦格納、雨果、左拉、泰納)。 〈106〉 德國音樂為什麼在德國浪漫主義盛行時期達到了高峰?為什麼德國音樂中沒有產生歌德?而在貝多芬中又有席勒①,確切地說,有多少"克拉"②!舒曼本身含有艾興多夫③、烏蘭德④、海涅、霍夫曼⑤、蒂克⑥、理查·瓦格納具有弗賴許茨⑦、霍夫曼、格林⑧、浪漫主義傳統、本能的神秘天主教、象徵主義、"激情的自由思想"(盧梭的意圖)。 《漂泊的荷蘭人》大有法國式的味道,那裡《怕光的人》(1830)曾經成為誘惑者的典型。

①席勒(1759-1805)——德國傑出的詩人,戲劇家,狂飚運動代表作家之一,著有《強盜》、《陰謀與愛情》等。 ——譯者 ②傳說中的少女殉道者,保羅的弟子和隨從。 ——譯者 ③約瑟夫·艾興多夫(1788-1857)——德國浪漫主義詩人,男爵。 ——譯者 ④路德維希·烏蘭德(1787-1862)德國晚期浪漫派詩人。 ——譯者 ⑤恩斯特·泰奧多爾·阿馬德斯·霍夫曼(1776-1822)——德國浪漫主義詩人,作曲家。 ——譯者 ⑥路德維希·蒂克(1773-1853)——德國浪漫主義詩人。 ——譯者 ⑦德國傳說中的魔彈射手。 ——譯者 ⑧即格林兄弟(1785-1863)(1786-1859)——德國著名語言學家,童話作家。 ——譯者

音樂的崇拜,對形式的浪漫主義崇拜,瓦格納綜合了浪漫主義德國的和法國的—— 〈387〉 激情等級這一整套觀念:就好像理性的引導就是理所當然和正常的似的,——而激情似乎是不正常的、危險的、半獸性的。 此外,就激情的目的來說,無非是對快樂的渴望……激情的尊嚴受到損害:1.好像激情是不適當的方法,是不必要的,不總是推動力;2.因為激情盼望著沒有任何貴重價值的東西,也就是音樂…… 否認激情和理性,好像後者是自為的本質似的,而且尤其後者不是各種激情和渴望的合乎比例的狀態;好像不是每個激情都是有理性的成份似的…… 〈425〉 哲學家身上的"客觀性":道德對自身是冷淡主義的,對後果好壞則是盲從;對使用危險手段不假思索;性格乖張和多樣,這被認為是優點,而且予以充分利用。

我對自身抱著深刻的冷漠。因為,我不想從我的知識中得到任何好處,同時也不迴避這些知識必然帶來的壞處。 ——這裡也包括人們稱之為損害性格的東西在內;這種遠景在於外部,因為,我有我的性格。但是,我既不想弄清它,也不想改變它。 ——我從來沒有想過個人的操行如何。在我看來,一旦人們對個人的事情感覺興趣,他就等於給自己關上了知識的大門——或者,一旦關心"拯救靈魂"! ……人們不應該過份看重自己的道德性,同時,也不應放棄對道德對立物的起碼權益…… 在這裡,也許要把道德遺產作為前提,因為,人們預感到,要是不因此造成特別貧困化,那人們是可以從中揮霍和拋棄不少東西的。永遠不要去嘗試讚賞"美麗的靈魂"這樣的感情;要善長在它們面前表現出優越感來;要帶著一種內在的嘲弄之情去同道德怪物打交道。破壞貞操——這是一種神秘的快樂。

要圍繞自身轉動;沒有變"善",或成為"異樣"的願望。要特別當心,不要讓事物沾染半點道德性的觸鬚和網絡——。 〈242〉 人們還沒有很好地總結,我們歐洲人生活在何種概念雜陳的野蠻時代。人們可能認為"拯救靈魂"只靠一本《聖經》就行了! ……而且,有人對我說,時至今日,老百姓還是相信這一點。 假如教會所堅持的這種對《聖經》的荒唐解釋毫無羞愧之色,那麼一切科學教育,一切批判和解釋之學說又有什麼用呢? 〈777〉 愛——你們可要認清:就是這種愛,這種女人的同情——還有比它更利己主義的嗎? ……假如她們作出犧牲,犧牲了自己的榮譽、美名,那麼她們為誰犧牲?為了丈夫嗎?或者,為了放肆的追求? ——這同樣也是不折不扣的自私自利的渴求:

她們是否也為別人著想,而且籌措報答之情呢…… 這樣一種不成樣子的估價怎麼能拯救一切他人呢! ! 〈264〉 有人認為,人類總是超越自己內心世界的基本事實,這有多麼虛偽、多麼荒謬啊!這裡沒有了眼睛,這是信口雌黃—— 〈342〉 A、一貫的種類。這裡,人們要弄清,也許人們不仇恨惡;不與惡作對,不去發動對自己的戰爭;人們不僅會忍受實踐必然帶來的痛苦;人們完全生活在肯定的情感之中;人們對待敵人的派系,既聽其言,也觀其行;人們會通過和平的、善良的、和睦的、多情的、多助的、可愛的狀態這種超級胚胎使別種狀態的土壤變得貧瘠……,人們需要持之以恆的實踐。這裡取得了什麼進展呢? ——佛教的種類,或者說完美的母牛。

上述觀點只有在這樣的條件下才是可能的,即,假如道德沒有盛行,假如惡不因其自身而受到怨恨,而僅僅是因為它向我們指出了種種使我們感覺痛楚的狀態(動盪、勞苦、憂慮、混亂、寄人籬下)。 這乃是佛教的主張。因為,這裡無人仇恨罪惡,這裡根本沒有"罪惡"的概念。 B、動搖不定的種類。人們會發動對惡的戰爭,——人們認為,為了善的利益,戰爭不要導致一般戰爭必然帶來的道德結果和性格結果(正因為如此,人們才因戰爭之惡而嫌棄戰爭)。其實,這種反惡之戰的質變來得比人對人的一切敵視都更為徹底。通常作為敵人的"人"(至少是想像中的人)會再次潛入(魔鬼,惡的精靈等),它敵視、窺探和偵察我們心中非善的和可能是惡的起源,這些行為都要以苦不堪言和動盪不寧的狀態而告終,以致今日"奇蹟"、報賞、狂喜、彼岸的解決辦法變得合人心意了……這是基督教的種類:或者說徹底的偽君子。 C、斯多葛的種類。堅定、自我克制、毫不動搖,它乃是一種長期的不屈意志的安寧——深深的平靜、防御狀態、壁壘、好戰的疑心——原則堅定;意志和知識的統一;尊重自身。退隱的種類。十足的蠢貨。 〈170〉 基督教一開始就把象徵變成了卑鄙下流之物: 1. "真生命"和"假生命"的對立:誤認為是"此岸生命"和"彼岸生命"的對立; 2. "永生"的概念和個人生命的對立,個人生命的易逝性被說成是"個人不死性"; 3.按照希伯萊-阿拉伯風俗,通過共享酒食的結拜被認為是"變體說的奇蹟"; 4. "復活——"被認為是開始"真生命",是"再生";由此: 死後某時會出現歷史的或然性; 5.人之子被認為是"上帝之子",是人同上帝間的生命關係。由此產生了"神性的第二人格"——要加以清除的正是它。因為,每個人相對上帝都成了父子關係,連最下賤的人也不例外; 6.信仰救世說(也就是說,除了基督教誨的生命實踐而外,再沒有達到上帝人子地位的途徑了)反而變成了某種對奇怪的分期贖罪的信仰,它不是由人而是由基督的行為實現的。這樣一來,必須重新解釋"受難的基督"。死本身根本不是事實……毋寧說只是一個標誌——表明人們對當局和世界法律應抱的態度——那就是不要設防……榜樣樹在這裡了。 〈196〉 起初,基督教僅僅是反對古典和高貴宗教的鬥爭。 其實,這整個變化乃是向當時教眾的需要和理解水平的轉化。就是那些群眾,他們信奉伊西斯①、彌特刺斯②、狄俄倪索斯等"偉大的母親",並要求宗教具有:1.彼岸的希望;2.以動物之血作為犧牲的魔法(神秘);3.救世行為,神聖傳奇故事;4.禁慾主義、厭世、迷信的"淨身";5.等級制、教區的組織形式。簡言之:基督教要使自己適應已有的、無孔不入的反異教,適應伊壁鳩魯早已批駁過的崇拜……確切地說,就是適應下賤民眾的、女人的、奴隸的、非高貴等級的宗教。 ①埃及神話中之女神名,司豐產和母性。 ——譯者 ②波斯(一說來自印度、伊拉克)光明之神,傳播範圍自波斯經羅馬直到日耳曼和太不列顛,該教自公元4世紀開始衰落。 ——譯者 這樣說來,被我們誤解的有: 1.人的不死性; 2.所謂的另一個世界; 3.居於生命解釋中心的懲罰和贖罪等荒唐概念; 4.使人非神性化,而不是使人神性化。距離徹底拉開,靠奇蹟,靠極度的自我蔑視的虛脫是填不滿這條溝壑的; 5.整個世界成了毀壞的想像力和病態的慾望,而不是可愛而單純的實踐,不是一個在塵世可以實現的佛教樂土;6.帶有傳教團體、神學、崇拜、聖禮的教會制度;簡言之,一切都是拿撒勒的耶穌所反對的東西; 7.無所不在的奇蹟、迷信,而猶太教和最古老的基督教與眾不同的東西正是對奇蹟的反感,這是相對的理性。 〈352〉 權力概念,不論是上帝的也好,人的也好,總要同時包括損、益兩個方面的能力。在阿拉伯人那裡是如此;在希伯萊人那裡也是如此。在一切強大的種族那里莫不如此。 假如人們用二元論的方式分割這兩種能力,那麼這個步驟就是很致命的了……道德就會因此而變為生命的混合製劑了…… 〈195〉 "基督教"的行為和思想同其創始者有著根本的區別。這個古代文化偉大的反異教運動乃是利用基督教創始人的生平、學說和"言論"來闡述的,是按照完全不同的需要的模式進行的極端隨心所欲的解釋。因為,已經轉化成一切已有的、地下宗教的語言了—— 這就是悲觀主義的興起(——而耶穌本來想給羔羊帶來和平和幸福的),而且是弱者、下賤人、受苦人、被壓迫者的悲觀主義的興起。 他們的死敵就是:1.在性格、精神和審美方面的權力;"世俗性";2.古典的"幸福",高貴的輕率和懷疑,他曾經有過智者的驕傲,偏心的放縱和冷漠的自足,在儀表、語言和形式方面具有希臘式的狡黠。他們的死敵就是羅馬人,同樣也就是希臘人。 反異教嘗試在哲學上論證古代文化具有雙重人格的嗅覺,而使這一點成為可能的首推柏拉圖,他是本能的反希臘論者,並具有閃族的嗅覺……同理,斯多葛主義也是如此,因為它基本上是閃族的事業(——把尊嚴當成道貌岸然,把法律、道德當作偉大,敢做敢當;把權威當成個人的最高獨立自主性——這都是閃族的。斯多葛主義者是裹在古希臘尿布和概念裡面的阿拉伯酋長)。 〈917〉 自我感覺更加健壯——或者,換句話說:快樂——總是以比較為前提的(但不一定是同其他人相比,而是同自身,處在增長狀態中,而不是一開始就真的知道怎樣進行比較——)。 人為的強化:不管是通過興奮化學劑,還是通過興奮性的錯覺("幻覺"): 譬如,基督教那樣的安全感;基督教從自己的信任感,忍耐感和沈著鎮定感中自感強壯。因為,他把這種人為的強化歸功於上帝庇護這種幻覺; 譬如,優越感:就像摩洛哥伊斯蘭教主只看見自己的三大統一王國占領了地球的五分之四大小的面積一樣; 譬如,唯一感:就像歐洲人主觀設想文化進程只在歐洲演進,而他們自己就像一個縮短的世界過程一樣。或者,就像基督徒使眾生都圍繞"拯救人類"旋轉一樣。 ——問題在於,人們在什麼地方感到有壓力、不自由。各按不同的情況,產生出另外一種變得更強壯的存在感。譬如,對一位哲學家來說,在酷寒、山陰做抽象體操,他大有魚兒入水之感;而色彩和音響則會使他受到壓抑,更不用說那隱約模糊的渴望了——別人稱之為"理想"。 〈885〉 據我所知假如人們真以為偉人和特殊者的產生要取決於多數人的同意,(包括:他們要了解什麼樣的特性屬於偉大這個範疇;同時也要了解,一切偉大是依靠犧牲誰的利益得以發展的)——,那麼從古至今簡直就沒有出現過偉人! —— 事物的進程並不取決於絕大多數人是否同意,而是取決於過程採取的途徑是什麼。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世上出現了幾件令人驚奇的事。 〈773〉 自我感覺的形態學。 觀點之一:在人格自我感完全無法設定個人價值時,同感和團體感就成了低級的準備階段。 觀點之二:集體人格感的高度、對種族距離的自豪感、不可一世感、對調停、平等、和解的反感等,為什麼成了個體自我感的一個流派,尤其因為這種反感會強制個別人去體現整體的自豪感。 ——因為人的言行必須表現對自身的極度尊重,假如他以人格來扮演集體的話。同樣,假如個體認為自己乃是上帝的工具和傳聲筒的話。 觀點之三:非我化的種種形式實際上對於人格來說具有莫大的重要性。因為,更高等的暴力要利用這些形式。對自我抱著宗教式的怯懦情緒,這乃是預言家、詩人的心理狀態。 觀點之四:整體責任感,諄諄教誨人格要具有遠大眼光、嚴酷而可怕的手腕、審慎而冷漠的舉止、落落大方的儀表,並且許可人格為了自身利益而不承認自己具有上述特點。 總而言之:集體自我感是人格獨立性的偉大預科。高貴等級就是這遺產的教員。 〈166〉 耶穌提出了一種真正的生命,一種真理中的生命和通常生命的對立。因為他最討厭的就是"永恆化的彼得"、人格的永生。他與之鬥爭的東西就是"人格",這個裝模作樣的東西。他如何使"人格"永恆化呢? 同樣,他也反對教區內的等級制,因為,他從未答應過論功行賞的事,他怎麼能去談論彼岸的賞與罰呢! 〈167〉 基督教乃是幼稚的佛教和平運動的前奏,它來源於心懷宿怨的群畜……不過,它經由保羅之手變成了異教的神秘學,而且學會了同整個國家組織搞默契……它發動戰爭、設立法庭、嚴刑拷問、指天發誓、煽動仇恨、無惡不作。 保羅的出發點就是,宗教激發了大眾對神秘的需要。因為,他尋找一種犧牲,一種靠神秘崇拜的種種形象維持的血腥幻術。受難的上帝、飲血盟誓,通過嚴守秘密而同這位"犧牲"保持一致。 他試圖把生存的永續(個別靈魂亡故的、洗罪的永續)當作復活而同那位犧牲發生因果關係(按照狄俄倪索斯、彌特刺斯、俄西里斯①的典型)。 ①古埃及神話中的太陽神,後為冥主,一說自然界死而復生之神。 ——譯者 他需要把過失和罪惡概念提到首位,而不是把新的實踐(像耶穌本人指點和教誨的那樣),而是新的崇拜、新的信仰,一種與奇蹟等同的變體說(通過信仰而得"救贖")。他通曉異教世界的偉大需要,並且拿基督生死的事實信口雌黃,每句都用揚音重讀,無處不設重力……他在原則上拋棄了原始的基督教。 傳教士和神學家遭到了暗算,這要歸功於保羅,代之而起的是傳教團體和神學——一個居統治地位的等級即教會。過度吹捧的"人格"慘遭毒手,這導致了以"永恆人格"的信仰(為"永恆的救贖"操心……),導致了對個人利己主義的吹噓,以致矛盾百出。 這乃是事情的幽默所在,一種悲劇式的幽默。因為,正是保羅大樹特樹了基督生前所厭棄的東西。最後,當教會羽翼豐滿時,甚至主宰了國家的命運。 〈335〉 一旦人們按照下列標準去看人,即人是如何理解奮鬥、堅持、利用環境、克服對手,那麼就不會對人那麼在意了;相反,假如人們是在人有所追求時去觀察,則人就成了荒唐無比的猛獸……彷彿人為了恢復其健壯和男性的美德,就需要有個怯弱、懶散、虛弱、嬌嫩、阿諛奉迎眾相雜陳的場所似的。請看看人的"合意性"吧!請看看人的所謂"理想"吧!有追求的人,是靠自己的永恆之寶——自己的作為——而恢復體力,因為那裡充滿了無足輕重、荒誕無稽、毫無價值、幼稚可笑的東西。在這種富於發明創造和消息靈通的動物身上,精神的貧乏和無所作為簡直達到令人吃驚的程度。 "理想"似乎就像人為自己完成一切現實和緊急的任務,必須付出巨大的支出而繳納的款項一樣。假如現實性消失,繼之而來的就是夢境、疲憊、癱軟。因為,"理想"就是夢、疲、軟的一種形式……最健壯的天性將等同於最無力的天性,假如上述狀態駕臨他們頭上的話。因為,他們把勞作、鬥爭、激情、緊張、對立、總體"現實性"的中止神性化了……即成了獲取知識、積累認識的中止。 "純潔",他們就是這樣來稱呼愚蠢化理想狀態的;"極樂":懶散的理想狀態;"愛":無意樹敵的群畜理想狀態。這樣一來,人們就把一切使人低下的現像都抬到"理想"的高度了。 〈169〉 替我們贖罪而死的上帝;由於信仰而得到的拯救;死後的複活——這些都是給原來的基督作偽,人們應該叫那個兇多吉少的怪癖(保羅)為此負責。 但是,為人師表的生平,卻存在於"愛"和屈辱之中;存在於甚至包納最低賤者那顆充實的心中;存在於形式上放棄了保持權利的願望、防禦、個人得勝意義上的勝利的行為之中;在於,儘管塵世充滿苦難、傾軋和死亡,也要信仰這裡的"極樂";在於諒解之中;在於沒有怨恨、蔑視的狀態;在於不想受人褒貶;在於隔絕人世;在於僧侶最精神性的無為;在於生活在要窮困和要受用於人的意志支配之下。 既然教會接替了整個基督教的實踐,既然全面推行國家生活,也就是耶穌所反對和指責過一種生活,教會就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更改基督教的宗旨,變成對不值一信之物的信仰,變成祈禱、禮拜、宗教節日等等。 "罪惡"、"寬恕"、"懲罰"、"獎勵"——一切原始基督教中不值一提和幾乎沒有的東西—— 如今都粉墨登場了。 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希臘哲學和猶太教的大雜燴;是禁慾主義;是曠日持久的審判和宣判;是等級制,等等。 〈193〉 ——"為了信仰,怎麼辦?"——這是個荒唐的問題。基督教所缺少的就是堅持當初基督明言要做的一切。 那時寒酸的一生,不過要用蔑視的眼光來解釋。 〈224〉 上帝創造了人,幸福、悠閒、清白和不死的人。而我們的實際生活則是虛假的、墮落的、有罪的,一種懲罰性的生活……苦痛、鬥爭、辛勞、殘廢,這一切都被說成對生命的責難和質問,被認為是非自然的現象,是不應永續的東西。為了對付它們,需要藥劑——有! …… 自亞當起始至今,人一直處在不正常的狀態之中。因為,生命的自然性格乃是一種災禍;基督把正常狀態歸還給了他的信徒。因為,他使人幸福、悠閒和清白。 ——但是,假如沒有勞動,塵世倒還沒有變得這麼可怕;女人生孩子不是沒有痛苦的;疾病的肆虐並未停止;信徒和非信徒,處境同樣之壞。人是認為人已經免除了死亡和罪惡——這是信口開河——,這是教會的武斷。 "他解脫了罪惡"——不是通過他的行動,不是通過由他出面的據理力爭,而是通過拯救贖回來的——因而是完美的、純潔的、天堂一般的…… 真實的生命不過是一種信仰(也就是自欺,胡思亂想)。你爭我奪、戰亂不休的整個生命,充滿了光明和黑暗的生命,不過是一種拙劣的、錯誤的生命:解脫,這就是使命。 "純潔、悠閒、不死而幸福的人"——首先就應該批判這種最高的合意性的藍本。為什麼過失、勞動、死亡、痛苦(用基督教徒的話來說,就是認識)竟同最高的合意性發生了矛盾呢? ——由於基督教的腐朽概念,"極樂","純潔","不死性"—— 〈759〉 人們既無權要求生命,也無權要求勞動,更無權要求"幸福":因為,個別人的情況同最低級的蛆蟲沒有什麼兩樣。 〈723〉 互惠,期望酬謝,這是用來貶低人的價值的、令人最不放心的形式。它帶來了那種會把距離感的鴻溝貶低為非道德的所謂"平等"…… 〈168〉 ——教會,正是耶穌傳道抨擊的對象——他教誨自己的門徒要與教會鬥爭—— 〈194〉 踏入真實的生命——人們會把自身的生命從死亡中拯救出來,因為人們過的是普遍的生活—— 〈718〉 你們大家都沒有殺人的勇氣,或者,僅僅有鞭打人的勇氣,或者,只是——。但國家這架龐大的機器卻壓制個別人,以致個別人會拒絕為他自己的行為負責(服從、發誓等等)。 ——個人為國家貢獻的一切,都是違背個人的天性的; ——同理,他為著報效國家而學習的一切技能,也是違背個人天性的。 通過分工可以達到這一點(以致無人負責全部工作): 立法者——就是執法者; 紀律教師——就是那些通過紀律的約束而變得刻板嚴肅的人們。 〈191〉 基督徒絕對不會實現耶穌給他們規定的行動,而"用信仰來辯護"信仰乃是崇高而唯一的大事這些無恥斕言,不過是教會無勇氣、無意志承認耶穌要求的事業的結果。 佛教徒的行為有別於非佛教徒;基督徒的行為則同於一切人,而且他們的基督教充滿了種種儀式和氣氛。 歐洲基督教具有深刻的、令人討厭的欺騙性——。我們真該受到阿拉伯人、印度人、中國人的蔑視……請聽一聽,頭號德國國務活動家關於40年後的今天的歐洲是怎麼說的吧…… 〈207〉 原始基督教就是要廢除國家。因為,它禁止宣誓、兵役、法庭、自衛和集體防衛、國人和蠻夷的劃分;同樣,也禁止等級制。 基督樹立了榜樣,因為,他對得罪自己的人不加反抗;他不自衛;甚至比這還有過之:因為他"轉過左臉"①、(他回答的問題就是:"你是基督嗎?","並且就是從這時起,你們就會看到坐在力的右手邊②的人之子,並看見他來到天空的雲中")。他不許自己的門徒保護自己;他提請注意,他本可以得到幫助,但他不要。 ①傳說耶穌復活後升天,坐在上帝的右手邊。 ——譯者 ②見《馬太福音》第5章:"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 ——譯者 基督原來也要取消社會,因為,他優先照顧一切遭社會岐視的人,他賴以起家的是聲名狼藉、受譴責的人——種種痲瘋病患者——"罪人"、稅吏、妓女、最愚蠢的民族("漁夫")等;他以富人、學者、顯貴、德高望重者和"正人君子"之流為恥…… 〈748〉 來點新鮮空氣吧!歐洲這種荒唐局面再也不能長此下去了!在這頭長角的畜生——民族主義的身後有某種思想在作祟嗎?尤其是眼下,在一切現像都預示著對激起魯莽行動的自我感覺懷著更大的共同興趣的時候?也就是處在這樣一種狀態下:精神的依賴性和非民族化躍入眼簾,而現今文化的本來價值和意義卻在於雙方的融合和受精! ……"新的帝國"又在陳舊不堪和備受青睞的思想基礎上建立起來:權利和選舉上的平等。 在毫不足用的狀態內部爭奪優先權;這種文化就是大城市報紙、熱昏和"無目的性"——! 歐洲經濟大聯合勢在必行——同樣,作為反響的和平運動,也將出現…… 這是個和平之黨,不是禁止自己和孩子們參戰的那種傷感情緒;它禁止使用法庭;因為法庭審判會招致鬥爭、矛盾和為害自身:因為這是被壓迫者的黨,至少對一個時代來說是如此;而後變成了大黨。它反對複仇和怨恨的情感。 它是個戰爭之黨,對自身也同樣原則而嚴肅,而方向相反——。 〈179〉 論基督教的心理學。 ——原動力仍舊是怨恨、民族起義和敗類造反。 (這一點與佛教不同。因為,佛教的產生不是來自怨恨運動。佛教反對怨恨,因為它使人盲動)。 和平之黨知道,在思想和行動上放棄敵意,這乃是鑑別和保存條件。人們難以了解基督教的原因就在於此。因為,基督教創造的慾望會迫使人們針對自身進行一場原則之爭。 這樣的起義運動,只有作為和平和純潔的黨,才會有成功的可能。因為,它應該通過極端的和緩、甜蜜和溫良取勝,它的本能清楚這一點——。藝術品:慾望,因為人們本身就是它的表現,所以理應受到譴責和否定,慾望的對立物始終通過語言和行動展現出來——。 〈39〉 理應明白:——一切形式的衰退和病態,始終同整個估價聯繫在一起。因為,躍居統治地位的估價中,頹廢甚至佔居了優勢。今天,我們不要單純反對一切由於蛻化引起的貧困這種作為後果的狀態,而且要反對迄今為止的一切頹廢,它雖是殘餘,卻有著生機。人類喪失了一切基本本能,價值判斷全部頹變,這乃是真正的問題,動物"人",成了哲學家要猜的真正的謎語。 〈1020〉 悲觀主義的主要類型: 敏感的悲觀主義(痛苦太多,刺激過度); "意志不自由的悲觀主義(換句話說:對刺激缺乏抵抗力); 懷疑的悲觀主義(怕固化、怕抓、怕摸)。 種種屬於此類的狀態,人們可以在瘋人院裡看個夠,雖然這樣說有些誇張。同樣,也可以在那裡看到"虛無主義"("虛無"的洞穿之感)。 巴斯噶的道德悲觀主義屬於哪一類呢?吠檀多派哲學的形而上學悲觀主義呢?無政府主義者的社會悲觀主義(或,雪萊①式的悲觀主義)呢?同情式的悲觀主義(列夫·托爾斯泰的,或阿爾弗雷德·戴維尼②的悲觀主義)呢? ①雪萊(1792-1822)——英國與拜倫齊名的浪漫主義詩人,著有《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等。 ——譯者 ②阿爾弗雷德·戴維尼(1779-1863)——法國浪漫主義作家。 ——譯者 所有這些不都是一模一樣的頹廢和病態現象嗎? ……過份看重道德價值,或虛構的"彼岸",或社會緊急狀態,或痛苦等等。任何對狹隘觀點的誇大,本來就是病態的徵象。看重否定,不注重肯定,也是一樣! 這方面切不可混淆:不語和無為的興趣來自肯定,這個龐大的力和緊張局面——尤其是出自一切富有的、強壯的人和時代。像是奢侈;同樣也是同可怕事物抗爭的勇敢形式;也是對可怕和可疑的同情,因為人們有時也是可怕和可疑的:意志、精神和審美中的狄俄倪索斯式的東西。 〈339〉 認為人類要去完成一項總的任務,人類作為整體要遵循某個目的。這種含糊而隨心所欲的觀念還很年輕,也許在它尚未變成固定觀念"之前,人們又不要它了……人類,它不是整體。因為,它是個沒完沒了的、升降不定的一群生命過程。——人類沒有青年時代,沒有繼此而來的成熟期和最後的老年。而是各層次的混雜和重疊——而且經過若干世紀,總有一天會出現比我們今天所能設想的更為年輕的人的類型。另一方面,頹廢也屬於人類的各個時代。因為,到處都少不了殘渣和廢料,這是生命過程本身在排泄沉澱物和腐敗產物。 由於基督教強烈偏見的影響,沒人提出這樣的問題。因為,重要的乃是拯救靈魂;至於人類持續過程,尚無人問津。最優秀的基督徒曾希望基督教盡快告一段落;——沒人懷疑個別人理應幹的那些事情……現在,給每個個人都規定了任務,即在未來的某時某刻如何為一個未來的人服務:價值、意義、範圍一直是固定的、無條件的、永恆的、同上帝一致的……與這種永恆類型的人相左的東西,都是有罪的、魔鬼般的、該受譴責的…… 對每個靈魂來說,價值的重力在於自身:要么得到拯救,要么永墮地獄!拯救永恆的靈魂吧!這是非我化的極端形式…每個靈魂都有一個完美化過程;只有一個理想;只有一條通向拯救之路……這是平等的極端形式,光學放大了的自我重要性,放大到了荒唐的程度。這兩種現像是有連帶關係的……靈魂既是重要的,又是荒謬的,弄得自己惶惶然不可終日…… 現在,沒有人再相信這種荒唐的胡話了。因為,我們用一個蔑視之篩,篩選了我們的智慧。儘管如此,那種慣於按照理想之人的標準生套人的價值的作法,仍舊依然故我。因為,根本說來,既要保持非我化的遠景,也要保持理想面前人人平等。總之,人們自以為知道了什麼是理想之人的最後合意性…… 但是,這種信仰不過是基督教理想無比嬌慣的結果,因為,每當人們細察"理想類型"時都會發現這樣的事。人們自認為,一、知道向一種類型靠攏乃是合意的;二、知道該類型屬於哪一類;三、知道任何對該類型的偏離都意味著退步、困難、力和權力的喪失……夢想這種完人會獲得壓倒多數的選票,這種情況造成了緊張狀態。因為,連我們的社會主義者和功利主義者們,也達不到這種程度。 ——這樣一來,好像真有一種目的進入了人類的發展過程。無論如何,對達到理想進步的信仰,乃是用來設想人類歷史目的的唯一形式。總而言之:人們把"上帝之國"的實現寄託於未來,寄託於塵世,深入人性。 ——但根本說來,人們仍然固守舊的信仰…… 〈871〉 有惡習者和放蕩不羈者:他們對渴望者(設定)的價值帶來了令人失望的影響。這個道德風尚的野蠻時代的確令人心驚。因為道德風尚,尤其在中世紀,肯定會形成真正的"道德聯盟"——附帶說一句,無限誇張意味著人的價值也會產生同樣的結果。爭鬥不休的"文明"(馴服)需要各式各樣的刑具和刑罰,以對付恐怖和兇猛的天性。 這裡出現的混亂,雖說影響很壞,但也是很自然的事。因為,權力意誌之人所能求諸自身的東西,也會給自己的權利立下標準。這樣的天性乃是無惡不作、放蕩不羈的天性的反面。儘管他們有時干的事也會證明小人也有惡習,也會幹冒失的事。 這裡,"上帝面前人人平等"這個概念為害最深;人們會禁止本來屬於強者特權的那些思想和行動——彷彿強者就不配作人似的。人們破壞了仰望強者的名聲,因為人們把最弱者的護身符(也是針對最弱者自身)樹為價值標準了。 混淆,發展到嚴重的地步,以致人們敗壞了生命這位藝壇高手(其自我莊重性同有惡習者和放蕩不羈者恰成顯明的對照)的名聲。就是現在,人們也仍然認為必須反對凱撒·波爾查這樣的人物,真是可笑之至!教會鑑於德國皇帝們的惡行,把他們革出了教門。因為,彷彿一個僧侶,或一個教士竟然有權過問弗里德里希二世的思想和行動似的。那個唐璜①該下地獄。多麼幼稚可笑!天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知道嗎? ……請給女人們指點指點她們最有可能找到救世主的地方吧! ——假如人們連貫思索一下,並且進一步認清"偉人"是什麼,那麼毫無疑問,教會會把所有"偉人"都打入地獄——教會反對一切"人的偉大"。 ①唐璜——西班牙傳奇人物,荒唐淫亂的貴族,屢見於西方的詩歌和戲劇之中,如拜倫就寫有長詩《唐璜》。 ——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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