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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十二PARMENIDES Ⅳ可疑的悖論

尼采選集 尼采 2640 2018-03-20
希臘悲劇時代的哲學 十二PARMENIDES Ⅳ可疑的悖論 12.1否定感官的悖論 另一個概念,內涵大於存在者這個概念,巴門尼德同樣也已發現,雖然還不像他的學生芝諾(Zeno)使用得那麼精妙,這就是"無限"的概念。不可能有無限者存在,因為在這樣的假設中,會產生"一個完善的無限"這樣一個矛盾的概念。假如我們的現實、我們現有的世界處處具有這種"完善的無限"的性質,那麼,按其本質來說,它就意味著對邏輯、從而也是對實在的違背,因而是欺騙、謊言、幻覺。芝諾特別運用間接證明法,例如,他說:"不可能有從一地到另一地的運動,因為如果有這樣的運動,就會有完善的無限,而這是不可能的。阿基里斯(希臘神話中的英雄Achilles)在賽跑中不可能追上起步稍微領先的烏龜,因為他要到達烏龜出發的那一點,就必須已經跑完了無限的距離,也就是說,首先跑完這段距離的一半,然後跑完四分之一,八分之一,十六分之一,如此以至於無窮。如果他事實上追上了烏龜,那麼,這是一種不合邏輯的現象,因而決不是真理、實在、真實的存在,而僅是一種欺騙。因為,窮盡無限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個理論的另一種通俗表達手法是"飛箭不動"。飛箭在其飛行的每個瞬間都有一個位置,它在這個位置上不動。那麼,無限個靜止位置的總和就等於運動了嗎?無限重複的靜止就是運動,因而就是自身的對立面嗎?在這裡,無限被利用來作為化解現實的硝酸。但是,如果概念是固定、永久、存在著的(在巴門尼德看來,存在與思維是同時發生的),也就是說,如果無限是決不可能成為完善的,如果靜止決不可能變為運動,那麼,真相是箭完全沒有飛動,它完全沒有移位,沒有脫離靜止狀態,時間並沒有流逝。換言之,在這個所謂的、終究只是冒牌的現實中,既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也沒有運動。最後,連箭本身也是一個虛象,因為它來自"多",來自由感官喚起的非一的幻象。假定箭擁有一種存在,那麼,它就是不動的,非時間的,非造而有的,固定的,永恆的——一個荒謬的觀念!假定運動是真正的實在,那麼,就不存在靜止,因而,箭沒有位置,沒有空間——一個荒謬的觀點!假定時間是實在的,那麼,它就不可能被無限地分割,箭飛行所需要的時間必定由一個有限數目的瞬間組成,其中每個瞬間都必定是一個原子——一個荒謬的觀念!

我們的一切觀念,只要其經驗所與的、汲自這個直觀世界的內容被當作"永恆真理"(veritas aeterna),就會陷入矛盾。如果有絕對運動,就不會有空間;如果有絕對空間,就不會有運動;如果有絕對存在,就不會有"多";如果有絕對的"多",就不會有統一性。 12.2存在等同於思維 我們是否覺得,這樣的邏輯思考揭示出有如上述那樣的一些概念難以觸及事物的核心或解開實在的紐結?可是,巴門尼德和芝諾相反卻堅持概念的真理性和普遍有效性,而把直觀世界當作這些概念的對立物,當作客觀化的非邏輯之物和悖謬之物加以唾棄。 在他們的全部論證中,他們都從一個完全不可證明、甚至可能性不大的前提出發,這前提便是:似乎我們在那種概念能力中擁有決定存在與不存在,即決定客觀實在與非客觀實在的最高標準了。似乎概念不應當依據現實來驗證和修改(而事實上它們卻是從現實中派生出來的),相反,概念應當衡量和判決現實,如果現實與邏輯發生矛盾,甚至應當指認其非。

為了替概念安排好這種判決權,巴門尼德必須把他唯一視為真正存在的那種存在劃歸概念。現在,思維與那一個非生成的、完美的存在者不再可以被看作兩類不同的存在,因為存在不允許有兩重性。於是,思維與存在同一這個極其大膽的念頭便應運而生了。 在這裡,直觀性形式、象徵、比喻都無濟於事。這個念頭是完全不可表象的,但它是必要的。唯其缺乏任何感性化的可能,它更要歡慶自己對於世界和感官要求的最高勝利。說來真令一切幻想相形見絀,按照巴門尼德所宣示的,思維與那個球形的、十足實心的、呆板不動的存在必須合二而一,完全同一。就讓這種同一性違抗感官好了!正是這一點至為有效地保證了它並不是從感官而來的。 12.3對概念世界的質疑

此外,還可以舉出一對有力的論據——是基於人或基於共識的論據,來反駁巴門尼德;它們雖然不能說明真理本身,卻能說明感性世界與概念世界的絕對分離以及存在與思維的同一性不是真理。 第一,如果運用概念進行的理性思維是實在的,那麼,多和運動也必定具有實在性,因為理性思維是運動著的,是從概念向概念的運動;換句話說,這是在多項的實在之間運動。對此不存在任何遁詞,決不可能把思維描述為一種呆滯的靜態,一種永不運動的自我思維。 第二,如果感官只提供謊言和假象,實際上只存在著存在與思維的同一性,那麼,感官本身究竟是什麼?顯然只能是假象的一部分,因為,它不能等同於思維,同時,它的產品(即感性世界)也不能與假象完全等同起來。然而,如果感官本身是假象,那麼,它究竟是緣何而起的假象呢?作為非實在的東西,它究竟如何還能騙人?不存在的東西根本不能騙人。也就是說,虛幻和假像從何而來的問題始終是一個謎,甚至是一個悖謬。

我們把這兩個論據分別稱作關於理性之運轉的駁議,以及關於假象來源的駁議。由第一點可以推論出運動和多是實在的,由第二點可以推論出巴門尼德式的假像是不可能的。兩者的前提都是,巴門尼德那個關於存在的主要理論是可據信的。但是,這個理論僅僅意味著:只有存在者俱有一種存在,不存在者不具有一種存在。 然而,如果運動是這樣一種存在,那麼,凡是一般來說以及在一切場合適用於存在者的東西,同樣也適用於運動。這就是說,運動是非生成的,永恆的,不滅的,不增不減的。 同時,如果借助於假像從何而來這個問題,我們否認這個世界是假象,如果我們捍衛所謂生成、變化——我們這個多樣化的、生生不息的、豐富多采的生存舞台,使之不遭到巴門尼德式的唾棄,那麼,我們就必須把這個變動不居的世界描述為這些真正存在著的、同時存在於整個永恆之中的本質的總和。

在原來那個假設下,也容不下狹義的變化或生成。但是,現在"多"具備了一種真正的存在,所有的質具備了一種真正的存在;運動也同樣如此。而且,對於這個世界的每個瞬間,哪怕隨意選取相隔千萬年的瞬間,我們都必定可以說:其中一切真正的本質,全都是同時存在於此的、不變的、不滅的、不增不減的。一千年後它們依然如故,絲毫不變。 如果說,儘管如此,世界看起來仍然時刻不同,那麼,這不是哄騙,也不只是假象,而是永恆運動的結果。真正的存在者是時而這樣、時而那樣地運動著的;它們彼此間時而結合,時而分離;時而向上,時而向下;時而內向,時而迸奔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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