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宗教哲學 尼采選集

第46章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第七卷

尼采選集 尼采 13440 2018-03-20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第七卷 舊榜和新榜 一 我坐在這裡期待,在破碎的舊榜和半寫就的新榜之中。我的時刻何時來到呢? 我下降的時刻,我毀滅的時刻:我願意再走向人類去。 我現在期待著那時刻:最初必是我的時刻的徵兆來到——這徵兆是與鴿子之群同在歡笑的獅子。 同時我自言自語如同閒適的人。沒有人告我以新的事物,所以我對我自己說起我自己。 二 當我到了人們那裡,我看出他們高踞在古代的傲慢之上,他們都想著他們久已知道了什麼是人類的善和惡。 在他們看來一切關於道德的談論好像是一種古老而陳腐的事情;願意安睡的人,就寢之先講談著善惡。 我攪擾了這種昏睡,當我教人無人知道何為善惡:—— 除掉了創造者!

但創造者是創造人類的目標並給大地以意義和未來的人:只有他能建立了善和惡。 我吩咐他們推倒了他們的講壇,一切古代的傲慢所踞坐的交椅;我吩咐他們嘲笑他們的偉大的道德家,他們的聖哲,他們的詩人,他們的救世主。 我吩咐他們嘲笑他們的陰鬱的哲人,嘲笑那些踞坐如黑色幽靈的人,使他們離了生命樹。 我坐在他們的偉人們的墓道上,甚至於在死屍和鷲鳥的旁邊——我嘲笑一切他們的過去,和過去的腐爛而殘敗的光榮。 真的,我如同懺悔的說教者,如同傻子,我暴怒而破壞了一切他們的偉大的和渺小的!他們的至善也如此渺小,極惡也如此渺小!因此我發笑了。 因此我的誕生於山頭的"智慧的渴望",連笑帶吼。真的,一種粗獷的智慧——一種有著猛衝的健翮的渴望。

她常常帶著我飛騰向上,在大笑之中心!於是我扶搖直上,如同沉醉於太陽之歡喜的一枝箭! 我飛到了夢想不到的未來,到藝術家所想像不到的更炎熱的南方;那裡諸神裸體跳舞,以一切的衣飾為可恥。 (我如是以比喻和隱語木訥而言如同詩人:真的,我慚愧于我仍然不能不是一個詩人!) 那裡,在我看來,一切的生成好像是諸神的踏舞,是諸神的嬉戲,世界自由而無限制,一切都歸真返樸。 那裡,好像是無量神祇一種永久的自己解放,和自己歸真;好像是無量神祇的一種可祝福的自己衝突,自己和解,自己再造。 那裡,在我看來,一切的時間,好像是瞬間之可祝福的嘲弄;那裡自由是必然,幸福地戲弄著自由的毒螫。 —— 那裡,我也發見了我古代的魔鬼和巨敵,那重力之精靈,和他的創造品:強迫和戒律,必須和結果,目的和意志,善和惡。

在那裡,跳舞者能跳舞於它之上,超越於它之外,不是必然的麼?在那里為輕捷為美麗的原故,鼴鼠和蠢拙的侏儒不是必要的嗎? 三 我也在那裡從大道上拾起了超人這個字,也看出人是必須超越的一種東西。 也看出人是一個橋樑,而不是一個目標,那歡喜於自己的日午和黃昏的人,是把它當作遠到新的曙曉的進程—— 歡喜於偉大日午的查拉斯圖拉之道,歡喜於我高懸在人們之上如同紫色晚霞一樣的教言。 真的,我也使他們看見了新的星辰在新的夜裡;在白晝和黑夜和雲影之上我張開了大笑如同五色絢爛的華蓋。 我教他們以我所有的夢想和熱望:將人心中的碎片,和謎,和可怕的偶然組合而為一體: 如同,一個詩人,一個解謎者,一個偶然之救濟者,我教他們創造未來,我教他們在這樣的創造之中救濟了過去。救濟人類的過去,改變了一切"它已如此",直到意志說:

"但我願意它如是!我將願它如是!" 我稱這個救濟:我教他們只是稱這為救濟。 現在我期待著我的救濟——那我可以最後一次走向人們去。 我願意再走向人們去:我將在人們中間沉落和滅亡;我願意給他們以我的最富裕的禮品! 我從下沉的太陽學習了這,那充裕博大的太陽喲!當它沉沒的時候,它從自己的無盡藏傾瀉金光於大海!所以最貧乏的漁人,現在都搖盪著金槳:從前我看了這,我忍不住喜歡得流淚了。 查拉斯圖拉也將如同太陽一樣的沉落:他現在坐在這裡期待著,在破碎的舊榜和半寫就的新榜中間。 四 看哪,這裡是一張新榜!但同我持著它到峽谷裡,到人類之心的我的弟兄們在何處呢? 我對於遙遠的人們的偉大的愛如是要求:"別姑息你們的鄰人!人是要被超越的一種東西。"

因此你看:有著這多超越之不同的道路和方式!但僅僅一個丑角知道:人也能被躍過! 甚至於在你的鄰人中超越了你自己:有力量奪取的你不當忍受了給予,這便是你的權力! 你對人所做的無人能對你做。看哪,這裡並沒有報酬! 不能命令自己的人不當服從。許多人能命令自己,但於自己服從仍然差得很遠。 五 高貴靈魂之族類如是願望:他們願意一切不白得,至少是生命。 流氓才願望著白得的生命:在我們則生命已自給,我們永遠想到什麼是我們所能給予的最高的還報! 真的,那是一句高貴的格言:"生命所期許的,我們願意對於生命保持著那期許!" 自己不當在對於快樂沒有貢獻的地方願望著享樂!自己不當願望享樂!

因此尋求享樂和無垢是極可恥的事。兩者都不願被尋求。 自己當有著它們——但自己寧肯尋求罪惡和苦痛! 六 哦,我的兄弟們喲,頭胎兒子永遠是被犧牲的。現在我們便是頭胎兒子! 我們都在不可視見的聖壇上流血;我們都被燒烤去祭奠古代的偶像。 我們的最優良者仍是年青:這引動了年老者的食指。我們的肉體是溫軟的,我們的皮只是羔羊的皮:我們如何不能引動了古老的偶像崇拜者的饞涎! 這古老的偶像崇拜者,仍然居住於我們自己的心中,他燒烤了我們的最優良者做成他的宴筵。唉,我的兄弟們喲,頭胎之子如何不被犧牲呢! 但我們的同輩如是意欲;並且我愛那些不想望保全自己的人們,我以我的全心的愛去愛那些下降而死滅的人們:因為他們走向著超越。

七 要真實——少有人能真實!能真實的人仍然不願真實!但至少善人是能真實的。 唷,那些善人們!善人們永不說出真理。因為如是修善便是心中的一種疾患。 那些善人們,他們退讓,他們自己屈服;他們的心複述著自來所說過了的,他們的深處的靈魂服從:但服從的人,並不聽自己! 善人所謂的一切的惡必須匯攏來產出一種真理。哦,我的兄弟們喲,你們的惡足以產出這種真理了嗎? 勇敢的冒險,長久的懷疑,殘酷的否定,厭惡,當機立斷,一切這些都沒有匯攏來!但真理是從這樣的種子產生的! 自來在壞良心的旁邊生長出一切的知識!你們的求知者喲,粉碎,粉碎了這陳舊的榜! 八 當水面釘了木樁,巨流上搭起了浮橋,這時候,真的,說著"一切在流動"的人,是無人相信的。

甚至於笨漢也反對他。 "什麼?"笨漢說,"一切流動嗎? 本樁和浮橋靜靜地在巨流上面呢! " "在巨流上面一切都是固定的,一切事物之評價,浮橋,概念,一切的善和惡:這些都是固定的!"—— 凜冽的冬天到了,巨流凍結了,這時即使最聰明的人也懷疑了。這時說這話的已不單是笨漢了:"萬物不是靜靜地停住嗎?" "萬物根本是靜靜地停住"——那是一種適用的冬天的教理,一種不生產的時代的善,冬眠者和爐火旁邊的懶漢的優良的慰藉。 "萬木根本是靜靜地停住"——但自來的春風,反對了這種教理。

春風是一隻不知耕犁的牡牛——一隻兇猛的牡牛,一個破壞者,它以它的暴怒的角破烈了冰塊!這冰塊又衝破了浮橋! 哦!我的兄弟們喲,現在看吧,萬物不是在流動了嗎?一切欄板不是落到水里去了嗎?誰還固持著"善"和"惡"呢? "悲哉我們!快哉我們!春風猛吹著!"我的兄弟們喲,如是宣講遍及一切的大街小巷吧! 九 有一種古老的迷妄——那名為善和惡。自古以來,這迷妄之軌道,當在預言家和占星家周圍旋轉。 從前的人信仰預言家和占星家;因此人相信"萬物是命定的:你應當,因為你不能不!" 其後人類又懷疑了所有的預言家和占星家;因此他們相信,"萬物是自由的:你能夠,因為你意欲!"

哦,我的兄弟喲,自來關於命數和未來,僅有著迷妄而不是真知;因此關於善惡也只是迷妄而不是真知! 十 "你不當偷盜!你不當殺戮!"從前這樣的誡命被稱為神聖:在這誡命之前人類屈膝而低頭,並脫去了自己的鞋子。 但我向你們:在這世界上還沒有比這神聖的誡命更兇的強盜和殺戮者嗎? 在一切生命中沒有強盜和殺戮者嗎?稱這樣的誡命為神聖,因此他們不也是——殺戮了真理了嗎? 那反對和勸阻了生命而被稱為神聖的,不是一種死之教言嗎?哦,我的兄弟們喲,為我粉碎,粉碎了這古舊的榜! 十一 這是我對於過去的同情,我看見它被棄了,—— 被棄於每一新時代之憐恤,之精神,之放肆;新世代使一切已存在的作為自己的橋樑。 一種偉大的元宰會興起來,一種巧黠的怪物,他以慈悲和敵意捩轉和扭動一切過去;直到它成為他的一座橋樑,一種先兆,和傳令使,和雄雞的晨鳴。 但也有著別的危險和別的同情:凡是賤氓,他的記憶是返於自己的祖先一,但時間已和他的祖先絕緣。 過去如是被棄:因為總有一天流氓成為支配者,並沉溺一切時間在淺水里。 哦,我的兄弟們喲,因為總有一新的高貴還缺乏。那高貴當反對一切賤氓和一切暴君,並將"高貴"這個字重新塑在新榜上。 要有一種新的高貴,許多高貴的人們,許多種高貴的人們還缺乏呢;或者如我從前在比喻中所說的:"那正是神性; 有著諸神而沒有上帝! " 十二 哦,我的兄弟喲,我聖化你們而指示你們一種新的高貴: 你們當成為未來的創造者,滋生者,和播種者:—— 真的,你不能如同商人一樣以金錢購買得高貴;有著賣價的都無價值。 因為你們的光榮不是你們從何處來,而是你們向何處去;讓這是你們的新的光榮吧,——你們的意志和你們腳的意願超越了你們! 真的,並不是你們供奉一個王子,——現在王子們算什麼呢! ——也不是你們為王子的屏藩使他的地位更鞏固。 也不是你們的族類在宮廷裡面成為有禮貌,也不是你們都學會了華麗裝飾,如同銀色的丹頂鶴一樣,長久站立在淺沼裡! (因為能夠站立,在一般廷臣乃是一種特殊的恩典;至於被許可坐下乃是他們死後才有的幸福!) 也不是被稱為神聖的一種聖靈引導了你們的祖先到了我並不讚美的天國! (因為有著那惡木——十字架——的地方,那裡即無可讚美的東西。) 真的,無論在什麼地方,這聖靈總如同臨陣一樣,引導著他的武士——山羊和母鵝。迷信的人,和謬見的人總是走在最前面! 哦,我的兄弟們喲,你們的高貴不當向後流盼,乃是向前凝視!你們當是從一切父母之邦,和祖先之國土被放逐! 你們當愛著你們的孩子們的國土:——在最遙遠的海上沒被探險過的國土!讓這種愛是你們的新的高貴吧!我吩咐你們向著那里揚帆前進! 為你們的孩子們,你們當矯正了你們是你們的祖先的孩子。你們當如是救濟了所有的過去!我將這種新榜高懸於你們之上! 十三 "為什麼人要生活?一切都是虛空!生活——那是鞭打枯草;生活——那是自己燃燒了自己而不能得到溫暖。"—— 這樣古代的訛說仍然當作"智慧"傳下來;因為它是陳舊而發霉,所以它更被尊重了。發霉也就成為高貴了。 孩子們會如是說:因為火燒灼他們,所以他們怕火!在智慧之古書裡,有著很多的孩子氣。 那永遠鞭打枯草的人,如何敢來誹謗了鞭打!堵塞住這樣愚人的嘴吧! 這樣的人們坐在桌子旁邊,什麼也沒有帶來,甚至連優良的飢餓都沒有帶來:——於是他們誹謗:"一切都是虛空!" 但我的弟兄們喲,飲食得很好確不是虛空的技藝!為我粉碎,粉碎了這永不快樂的人們之榜! 十四 "在潔淨者看來,萬物皆潔淨"——人民如是說。但我對你們說:"在豬仔看來,萬物皆豬仔氣!" 因此恐怖的幻想者(他們的心已下垂了,)宣言:"世界之自身便是一個污臟的怪物。" 因為他們都是不淨的心;尤其是那些遁世者,除非他們從背面觀察了世界,不會有和平或休息! 我當那些人面說,雖那聲音很不快:世界如同人一樣的有背面,——這是很真實的! 世界上有很多污臟:這裡很真實的!但世界之自身不以此而是一個污臟的怪物;但那種話語中間有許多智慧,即世界有著很多惡臭:甚至於憎惡也生出了翅膀,和空想的能力! 在最優良者之中也有著一些可憎惡的;最優良者也仍然是必須超越的一種東西! 哦,我的兄弟們喲,那種話語中也有許多智慧,即世界有著很多污臟! 十五 我聽見虔信的遁世者對他們的良知反复說著這樣的格言,真的,他們無過或無罪,——雖說世界上沒有比這更惡或更有罪的事了。 "讓世界自成其為世界好了!別指摘它!" "讓願意阻塞,和剜刺,和剮割,和剝削人民的人隨他的便好了:別指摘它!由此他們願意學習放棄了這世界。" "為你自己的理由——你應當阻塞和悶閉了你自己;為這世界的理由——因此你會學習放棄了這世界。" 哦,我的兄弟們喲,擊碎,擊碎了那些虔信者之陳舊的榜!撕碎了這些憤世嫉俗者的格言—— 十六 現在人民在一切黑暗的小道上低語:"博學的人忘記了一切強烈的貪求。" 我看這新榜甚至於高懸於市場之上:"智慧使人倦怠,無物有一刻的價值,你不應欲求!" 哦,我的兄弟們喲,為我粉碎,為我粉碎了那種新榜!厭世者和死之說教者和獄吏將它高懸起來;因為看哪,它也是一種對於奴隸的箴言! 因為他們學得壞,不是學到好處,學習一切都太早也太急;他們吃得很壞:所以們他的胃腑受傷了!他們的心便是一種損傷的胃:它勸造著死!真的,我的兄弟們喲,心便是一個胃!生命是一派快樂的源泉,但對於損傷的胃,那悲愁之父,在他們心中說話的人,一切泉水,都是有毒的。 求知:在有著獅子的意志的人,那便是快樂!但對於自己僅僅是被意欲的人則成為倦怠,一切的浪濤都對他戲弄。 弱者之本質總是如此:在路途上迷失了自己。最後他們的倦怠發問:我們出發到何處去呢?一切都是一樣! 人在他們的耳邊這麼講說,他們最喜歡:"無物有價值! 你們不應當意欲! "但那是一種對於奴隸的箴言。 哦,我的兄弟們喲,查拉斯圖拉臨到了一切行路倦怠者如同一陣新爽的暴風:他將使許多鼻子打噴嚏! 我的自由的氣息甚至於透過牆壁而到監獄裡,到一切禁錮的精神! 意欲解放人!因為意欲便是創造!我如是教人。唯一的你們應當學習的,只是創造! 你們應當從我最先學習的也只是學習法,優良的學習法。 ——讓有耳朵的人聽著吧! 十七 這隻船停泊在這裡——它要到那邊去,或者到虛無—— 但谁愿意進到這種"或者"去? 你們中無一人想乘這死之船舶!那麼你們如何會倦怠於世界呢?倦怠於世界麼!甚至你們也沒有從大地引退!我覺得你們更貪戀大地,更愛著你們自己的大地之倦怠! 你們下延著嘴唇不是徒然的了:——其中仍然有著一種渺小的塵世的願望,在你們的眼睛裡,——不是浮著不可忘卻的世俗的慾望之雲影的嗎? 在大地上有許多優良的發明,有些是有用的,有些是快樂的:為此大地是很可愛的。 有許多如是的發明,如同婦人的乳峰一樣:同時是有用,同時是快樂的。 但你們厭世的人們喲,你們大地之懶惰者!應當有人用鞭子鞭策著你們!應當有人用鞭子再使你們的兩腿活潑。 假使你們不是為大地所厭棄的殘廢而耄老不幸者,那麼你們便是巧黠的懶漢或貪食者,潛行的,夜之徘徊者。假使你們不願意欣快地奔跑,那麼你們應當死滅! 查拉斯圖拉如是教人:人不當求為不可治癒者的醫生,所以你們應當死滅! 但作一個結束,比寫一篇新詩必需更大的勇敢:這是一切的醫生和詩人所知道的。 十八 哦,我的兄弟們喲,有著倦怠所鑄成的榜,有著腐敗的遲怠所鑄成的榜:雖然他們的說話是一樣,它們卻要求被聽得兩樣。 看著這裡這個凋斃的人!他距離他的鵠的僅僅咫尺;但他倦怠得固執地在塵土中躺下了,這勇敢的人! 他以倦怠而呻吟於道路,於大地,於鵠的,於他自己:他將不能再前進一步了,這勇敢的人! 現在太陽燒燃在他上面,狗子們在舐他的汗:但他們固執地躺在這裡,寧願渴死! 離他的鵠的僅咫尺,而願意渴死!真的,這個英雄,你們必須倒拖著他的頭髮到他自己的天國。 但是他仍然讓他躺在他所躺下的地方,睡眠是個撫慰者可以帶著冷的,淅瀝的雨滴臨到他。 讓他躺下直到他自己醒來——直到他自己棄絕了一切的倦怠,直到他的倦怠徹底教訓了他! 我的兄弟們喲,只注意呵退了他身邊的狗子們,懶怠的狐群和一切雍容的毒蟲—— 一切"受過教育"之成群的毒蟲,他們飲宴著一切英雄的血汗! 十九 我劃一個圈圈和神聖的界在我的周圍;我登山越高,跟我的人越少:我建立了永久神聖的山系。 哦,我的兄弟們喲,無論你們同我升登到何處,留心著,恐怕一種寄生蟲也附在你們的身上! 一種寄生蟲:那是一種蛀蟲,一種爬行而畏縮的蛀蟲,它用力吮吸你們隱秘著的創口和傷痕。 這便是他的狡猾:它猜道了在什麼時候升登的靈魂倦怠:在你的煩惱和厭惡裡,在你的敏感的謙卑裡,它建築了他的可憎惡的巢。 在強毅者疲弱,高貴者柔和的地方——那裡,它建築了他的可憎的巢;寄生蟲寄生在偉大者有著微小隱秘的創痕的地方。 什麼是一切存在之最高尚者,什麼是一切存在之最低卑者?寄生蟲便是最低卑者;但越是高尚者越是餵養了寄生蟲。 因為有最長梯子的靈魂,能降到最深的地方:他如何能免於寄生蟲的寄生呢? 最豐裕的靈魂,在本身中能向前奔跑和遨遊。最貧乏的靈魂則為快樂而將自己投於偶然之中! 存在之靈魂投入於生存;佔有之靈魂尋求達到願慾和渴望:—— 靈魂從自己逃脫,又在更大的範圍中追及了自己;對於最智慧的人,最易為愚昧所引誘。 在最自愛的靈魂的心中,萬物有自己的逆流和順流,有自己泡沫,有自己的洪濤:——唷,最高邁的靈魂如何能免於最惡的寄生蟲的寄生? 二十 哦,我的兄弟們喲,我是殘酷麼?但我說:已經倒的,應當把它推落! 今日的一切——已經墜落而殘敗;谁愿保持它?但我卻願意把它推落! 你們知道石頭滾過峭壁的快樂嗎?看著吧,今日的人類,如何地正滾到了我自己的絕壑! 哦,我的兄弟們喲,我是更偉大的演奏者的序曲!一個例子!也照著我的例子做吧! 你們不教他飛騰的人,我請你教他——更快地墜落! 二十一 我愛勇士;做一個劍客還不足,——人必須知道對誰使用了寶劍! 自持和離開,那當是更偉大的勇敢,所以人當為更有價值的仇敵而自重! 你們只當有可憎恨的仇敵,而不當有可蔑視的仇敵:你們當驕傲於你的仇敵。我已經如是教訓過你們了。 哦,我的兄弟們喲,你們當為更有價值的仇敵而自重!你們必須從許多事情離開—— 尤其是從許多賤氓離開,他們以關於人民和民族的喧聲絮聒在你們的耳邊。 拭目以看他們所謂的"贊"和"否"吧!那裡越對的,越錯。誰觀看了也會暴怒。 觀看,和拔出刀子來——在這裡兩者都是一回事:所以快離開了到森林裡去!並將你們的寶刀收鞘。 走你們的路吧!讓民族和人民走他們的路,——真的,黑暗的路,沒有一點希望的微光! 那裡讓商人們去統治吧,那裡一切仍然燦爛的是商人們的金子。已不再是帝王的時代:今日之自稱為人民者已不當有帝王。 看看這些民族吧,他如何恰如商人們的作為:他們從各種垃圾堆拾取蠅頭之利! 他們互相陷害,互相欺騙,他們名之曰"情誼",哦,古代是可祝福的,那時人民自己說:"我將做民族的支配者!" 因此,我的兄弟們喲,優良者當支配,最優良者也意欲支配!有著與此不同的教言的地方,那里便缺乏最優良者! 二十二 假使他們的麵包不值什麼,唉!他們哭求什麼!他們的生命維持才是他們的當得的消遣!他們的生命將是艱難的。 他們是食肉獸:在他們的工作之中——便有著劫掠,在他們的獲得之中,——便有著欺騙!因此,他們的生命將是艱難的。 他們應當成為更佳的食肉獸,更精敏,更伶俐,更像一個人:因為人是最佳的食肉獸。 人類曾經掠奪了一切動物的道德:所以在一切動物中人類是有著最艱難的生命。 只有飛鳥仍然超過了人類。假使人類學習了飛騰,唔,他的劫掠之慾望能飛到什麼高度呢! 二十三 我但願男人和女人是如此:男子適於戰爭:女人適於生育;但兩者卻適於以頭和兩腿跳舞。 其間沒有跳舞的日子是一種損失。沒有帶來歡笑的一切真理都是虛偽! 二十四 注意著你們的婚約,別是一種不良的婚約!你們訂約太匆促了:所以,隨後便是婚姻之破裂! 但婚姻之破裂強於婚姻之屈服和婚姻之欺騙! ——一個婦人如是對我說:"真的,我破棄了婚姻,但當初是婚姻破棄了我!" 我看出了怨偶是最仇恨的:他們以全世界作代價使每個人都不再獨自前行。 為那原故我願正直的人們互相告語:"我們相愛:讓我們注意如何維持我們的愛!或者我們的誓約是一個錯誤嗎? 給我們一種條件和一種小結婚,我們可以看看我們是否可以適合於偉大的結婚!匹配總是一件大事。 " 我如是勸告一切正直的人們;假使我勸告而且說著別的,那麼我對於超人和一切未來的愛是什麼呢? 哦,我的兄弟們喲,不單是驅策你們自己向前,且驅策著你們自己向上,因此婚姻之花園會幫助你們! 二十五 在古代的種族中生長起來的智人,看哪,最後他尋求著未來之泉水,尋覓看新的種族了。 哦,我的兄弟們喲,不久新的種族興起來,新的泉水奔注到深淵。 地震堵塞了許多泉水,引起很大的焦渴,但它也燃燒了內心的力和隱藏的事物。 地震使新的泉水湧出。在古代民族之顛覆之中,新的泉水也迸湧出來了。 無論誰叫出:"看哪,這裡是為許多焦渴者而有的泉水,是為許多渴望的人們而有的心,是要應用許多工具的意志:即刻許多人聚攏在他的周圍。——即許多熱望進取的人。 能命令的人必須服從——那是一種試煉!唷,那麼長久的追尋,長久的猜詳,長久的失敗,長久的學習,和長久的一再試煉! 我如是教人,人類社會是一種進取,一種長久的追尋,但它尋求一個支配者! 我的兄弟們喲,一種進取,沒有條件!我請你們毀滅,毀滅了那柔心人和騎牆派的教言! 二十六 哦,我的兄弟們喲,在什麼人身上隱伏著全人類未來的大危險?那不是在善人和正義者的身上嗎? —— 因為那些人的心理感到而且說出:"我們已經知道了什麼是善和正義,我們也有了善和正義,悲哉,那些仍然在追求善和正義的人們!" 凡惡人所能做出的傷害,而善人的傷害卻是最致命的! 凡憤世嫉俗者所能做出的傷害,而善人的傷害是最致命的傷害! 哦,我的兄弟們喲,從前有人看透了善人和正義者的深心,他們:"他們是法利賽人。"但人民並不理解他。 善人和正義者也不能理解他,他們的心已被禁錮在他們的良心裡。善人之癡愚乃是無底的伶俐。 這是真理,善人必須釘死了自樹其德的人! 但第二個人窺見了他們的國土,窺見了善人和正義者之國土、心情,他發問:"誰是他們最仇恨的?" 他們最仇恨創造者,創造者破壞了舊的評價和評價之榜,這破壞者,那法律之破壞者——他們稱他為罪人。 因為善人不能創造;他們總是沒落的起始:—— 他們釘死了寫新評價於新榜上的人,他們為自己而犧牲了未來——他們釘死了全人類的未來! 善人——他們總是沒落的起始。 二十七 哦,我的兄弟們喲,你們也都理解這種教言了嗎?理解了從前我所說過的"末後人"了麼—— 在什麼人身上隱伏著全人類未來的最大的危險?那不是在善人和正義者的身上嗎? 我請你們粉碎,粉碎了善人和正義者! ——哦,我的兄弟們喲,你們也理解這種教言了嗎? 二十八 你們從我逃開了嗎?你們害怕了嗎?你們為這種道而顫栗嗎? 哦,我的兄弟們喲,當我吩咐你們粉碎了善人和正義者之榜,只在這時候我使人類航行在崇高的海上。 直到現在,大恐怖,廣闊的眼界,心中的疾苦,厭惡和嘔吐,這些都臨到了他了。 善人教你們以虛偽的海岸和虛偽的安全;你們誕生,撫育於善人的欺騙之中。一切都被善人誣枉,歪曲。 那發見了"人類"的國土的人也發見了"人類之將來"的國土,現在你們當是我的水手,勇敢而堅忍吧! 我的兄弟們喲,別失時機,學習著別失時機吧!大海上起了暴風雨,許多人尋求著你們將他們救起! 大海上起了暴風雨:海中包有了萬物。前進吧!你們勇敢的海上冒險家喲! 祖國算什麼!推進我們的舵,直向我們的孩子們的國土所在的那邊去!那邊,風浪更大,我們偉大的渴望的風浪喲! 二十九 "為什麼這樣堅硬?"有一天黑炭對金剛石說,"我們不是很親近了嗎"? 為什麼這麼柔軟?哦,我的兄弟們喲,我如是問你們:你們不是我的兄弟們嗎? 為什麼這麼柔軟,這麼順從,和退讓?為什麼在你們的心中有這麼多的否定和拒絕?為什麼有這麼少的不屈於命運的色彩在你們的面貌上? 假使你們不願成為反宿命論者而且不撓不掘,將來你們怎能將我戰勝? 假使你們的堅強不能爆炸而割裂,而粉碎為碎片,將來你們怎能和我創造? 因為創造者是堅強的。並且你必須以那為幸福,即將你的手壓在千載重荷之上,如同在蜜蠟之上。 —— 必須以那為幸福,在千載之意誌上書寫,如同在銅板上書寫,——其實是比銅板更堅固,比銅板更高貴。唯有最高貴者是全體堅強。 哦,我的兄弟們喲,我掛這新榜在你們之上:"成為堅強者吧!"—— 三十 哦,你,我的意志喲!你,一切需要的樞紐,你我的需要喲:免於我有著一切微小的勝利吧! 你,我所謂命定的,我的靈魂之天命!你在我之內!你在我之外,為一種偉大的命運保持著我吧! 我的意志喲,為你的最後,而愛惜著你的最後的偉大——使你可以在你勝利的時候而不屈撓!不為自己的勝利所征服了的是誰呢? 唉,在沉醉的新曉,誰的眼睛沒有變得昏黑?唉,有勝利的時候,誰的腳沒有震顫踉蹌——不能站立! 有一天我可以在偉大的日午完備和成熟:完備和成熟如同灼熱的礦石,如同閃電的雲,如同膨大的乳房:—— 為我自己和我的最隱秘的意志而完備:一張弓熱望著它的箭;一支箭熱望著它的星! —— 一顆星完備和成熟於它的日午,被毀滅的太陽之光箭在燃燒,射透,和祝福! 一輪太陽,一種不屈不撓的太陽的意志,準備在勝利的時候毀滅! 哦,意志喲!一切需要之樞紐,你,我的需要喲!為一種偉大的勝利而保持著我吧!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新癒者 一 查拉斯圖拉回到他的洞府之後不久,一天他從他的床上跳起來,可怕地叫喊,如同一個狂人;就好像別的一個人仍然躺在床上,不想起來。查拉斯圖拉繼續如是叫喊,所以他的鷹和蛇驚怖地看著他,附近洞穴和巢窟裡的生物——飛的,走的,跳躍的,也都溜開了。但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起來,我的幽深的思想喲,從深處起來呀,你久睡的大爬蟲喲,我是你的雄雞和晨光,起來,起來呀!我的呼聲,不久將叫醒了你! 張耳而聽:聽啊!因為我想听聽你!起來!起來呀!這裡有著足以使一切墳墓諦聽的雷霆! 擦去了你的兩眼的惺忪,和一切幽暗,和盲昧!也用你的眼睛聽著我:我的聲音,甚至於是生而盲者的明目散! 你醒來,你應當永遠保持著清醒。那不是我的習慣從熟睡中叫醒了老祖母們;又告訴她們再睡下去! 你自己移動,伸腰,和喘氣了嗎?起來!起來呀!你不應當喘氣,只對我說話!查拉斯圖拉叫你,查拉斯圖拉這無神者! 我查拉斯圖拉,人生之辯護者,受苦之辯護者,循環之辯護者——我呼叫你,我的最幽深的思想喲! 勝利喲,你來了,——我聽見你來了!我的深處在說話,我將我的深處移到光明里! 勝利吶!來這裡!給我的手——哈,啊哈哈! ——荷荷,憎惡,憎惡,憎惡!唉唉!悲哉! 二 查拉斯圖拉剛說了這些話,他跌倒了,如同一個死人,如同死了一樣,躺著很久。 但當他甦醒過來,面色慘白而戰栗,並仍然躺著;很久,他不食,也不喝。這種樣子繼續了七天;他的動物晝夜不離開他,除了鷹不時出外攫取食物。它將它所攫取的和掠得的放在他的床榻上:所以最後查拉斯圖拉簡直躺在金黃,赤紅的水果,葡萄,紅蘋果,甜菜,和松楸之間了。在他的腳邊,擺著兩隻羔羊,那是那隻鷹很困難地從牧人那裡搶來的" 最後,在七天之後,查拉斯圖拉從床榻上起來,拿一個紅蘋果在手裡,聞它,並覺得它的味很香。於是他的動物們想著這是對他說話的時候了。 "哦,查拉斯圖拉喲,"它們說,"現在你已經閉著眼睛躺了七天:你自己不再站起來嗎? 出了你的洞府吧:世界如同花園一樣期待你。濃香馥郁的清風尋覓你;一切的溪水也歡喜追隨你。 自從你孤獨地躺了七天,萬物都渴望著你——出了你的洞府吧!萬物都想做你的醫生呢! 或者你有一種新知了嗎,一種苦辛而悲哀的新知?你如同發酵麵粉一樣地躺著,你的靈魂膨脹,出乎它的範圍之外了。 " 哦,我的動物們喲,查拉斯圖拉回答,如是說下去,讓我聽聽!聽了你的言語,使我新爽;在我看來,有著言語的地方,即有著如同花園一樣的世界。 言語和音調如何可愛啊!言語和音調不是永遠隔離的兩件事物中間的遊虹和橋樑嗎? 不同的靈魂各有著不同的宇宙;每個靈魂對於別的靈魂乃是別的世界。 在最相似的物之間,錯覺說著最巧妙的謊;最小的罅隙是最難度過。 在我——怎能有一種我外之我?我外本來什麼也沒有!但在聽著音樂的時候我們忘記了這個;多麼甘甜的忘記啊! 人類可以在其中恢復的萬物,不都是給予名稱和音調了麼?講話便是一種可愛的愚昧;因此人跳舞於萬物之上。 音調之虛幻,和一切講說,是如何地可愛!我們的愛,伴著聲音跳舞於絢爛的虹彩之上。 ——"哦查拉斯圖拉,"這時他的動物們說,"在如同我們一樣思想的人們看起來,萬物都在跳舞:它們出來,張開兩手,歡笑,逃跑——並且循環。 萬物方來,萬物方去,存在之輪,永遠循環。萬物方生,萬物方死;存在之時間,永遠運行。 萬物消滅了,萬物又新生了;存在之自身永遠建造同樣的存在的屋宇。萬物分離而相合;存在之循環對於自己永久真實。 存在念念相生;圍繞著這之軌道,永遠回環著那之星球。 任何一點皆是宇宙的中心。永恆的路是螺旋形的。 " 哦,你們喋喋者和手風琴!查拉斯圖拉回答,並且又微笑了。你們怎能知道在七天之所必能完成了的! —— 你們怎能知道那怪物爬到我的喉嚨裡並哽塞了我!但我咬下了它的頭,並將它吐棄了。 你們——你們已經以那做一首歌曲了嗎?但現在我躺在這裡,仍然為那咬下和吐棄弄得精疲力竭,仍然為我的自救而致病。 你們都觀察了這之全部了嗎?哦,我的動物們喲!甚至於你們也是殘酷的嗎?你們喜歡看我的大苦痛如同人們一樣嗎?因為人是最殘酷的動物。 自古以來,人類看出這是大地上最高尚的幸福:看悲劇和鬥牛,和磔刑;當他發明了地獄,看哪,那便是人類的地上的天堂。 當偉大人物叫喊,即刻渺小的人都跑向那裡去,並伸著最貪欲的舌頭。但他稱那為他的"慈悲"。 渺小的人,尤其是詩人——他如何熱烈地在文字上控訴了生命!聽聽他,但別放過,聽聽他在一切控訴中的貪欲!生命以炯眼征服了這樣的生命的控訴者。 "你愛我嗎?"她這不知恥者說:"待一會,我還沒有功夫理你。" 人類對自己是最殘酷的動物;在一切自稱為罪人,為背負十字架者,為懺悔者的心中,別忽視了他們在怨訴和控訴之中的縱慾! 我,我自己——因此我想做人類的控訴者嗎?唉,我的動物們,我自來只知道人類心中的最惡,對於他們心中的至善,乃是必要的。 —— 一切最惡的便是他的最善的權力,是最高創造者的最堅致的石頭;所以人必須成為最好也最壞:—— 不是由於我被綁縛在這慘痛的火刑柱上,我才知道人類是最惡的,——乃是我叫喊著人類沒有叫喊過的叫喊: "唉,人類的最惡也是十分渺小!唉,人類的至善也是十分的渺小!" 對於人類的大憎惡——那爬到了我的喉嚨,並且阻塞了我。預言家所預言了的:"一切都相似,無物有一刻的價值,智慧使人窒息。"——那也爬到了我的喉嚨,並且阻塞我。 漫漫長夜,一種致命的倦怠,致命的悲哀,踉蹌在我的面前,以打呵欠的嘴說話: "你所倦怠的渺小的人類永遠循環"——我的悲哀如是張口說,並蹩蹩著它的腳,並且也不能安睡。 在我看來人類的大地成為墳墓;它的腦部下陷;在我看來一切生存著的都成為人類的塵土,取為骨骸,成為一種霉爛的過去。 我的悲嘆坐在人類的墳墓上,不能站起,我的悲嘆和疑問日夜啁啾,哽咽,咬嚙,和怨言。 "唉,人類永遠循環,渺小的人類也永遠循環!" 從前我看見過他們的裸體,最偉大的人和最渺小的人,都太相似,太人類,——甚至於偉大的人也太人類了! 甚至於最偉大的人也太渺小! ——那就是我對於人類的憎惡!甚至於最渺小的也永遠循環,——那就是我對於一切存在的憎惡! 唉,憎惡,憎惡,憎惡!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並且悲歌而震栗;因他回憶到他的疾病。於是他的動物們阻止他再往下說。 "別再說了,你新痊癒者!"——他的動物們說,出去吧,那裡世界如同一座花園期待你。 去到玫瑰花叢,蜜蜂之群,鴿子之群那裡去!尤其是到歌唱之鳥禽那裡去,從他們學習了歌唱! 歌唱於新痊癒者最適宜;健康的人才可以談話。當健康的人也想歌唱的時候,這時他比之於新痊癒者更意欲著別的歌唱。 " "哦,你們多言者和手風琴,靜靜地!"查拉斯圖拉回答並向他的動物們微笑。 "你們怎能知道我在七天之內我為我自己所求得的安慰呢! 我必須再歌唱——我為我自己求那種安慰和那種痊癒: 因此你們願意作一首歌曲嗎? " "別往下說了",他的動物又對他說;"你新痊癒者喲;最好你自己先預備了一具新的豎琴。" 查拉斯圖拉,因為新的詩歌是需要新的豎琴相伴奏的! 哦,查拉斯圖拉喲,高唱而洋溢,以新的詩歌癒合了你的靈魂;俾你可以擔負任何人所沒有的你的偉大的命運! 哦,查拉斯圖拉,你的動物看透了你是什麼人,並必須成為什麼人。看哪,你是永久循環的說教者——這就是你的命運! 你必須是教訓這教理的第一人,——這偉大的命運怎能不是你的危險和疾病! 看哪,我們知道你的教理;萬物永久循環,我們和萬物一齊;我們已生存了無量次,萬物合我們一起。 你教人,有一種"生成之大年",有一種大年中之巨人; 那必須如同一種沙漏永遠翻新,永遠流轉。 所以一切那些年代在最偉大之處相似,也在最渺小之處相似,所以我們自己在大年中也在最大之處,和最渺小之處相似。 哦,查拉斯圖拉喲,假使你現在死了,看哪,我們也知道那時候你將如何對你說話:——但你的動物們還求你暫時不要死! 但願你說話,無畏而自滿,因為一種大的重負和壓迫當脫離了你,你最堅忍的人! —— 也如同肉體一樣地速朽。 但是我所纏繞著的因果之紐帶循環著,——它將再創造了我,我自己屬於永久循環之因果律。 我與這太陽,這大地,這鷹,這蛇,重新再來,——但不是一種新的生命,或更好的生命,或相同的生命: 我永遠成為這一致而同己的生命重新再來,在最偉大和最渺小的事物之中再來教人以萬物之永遠循環! —— 再來講說人類和大地之偉大的日午,再來向人類宣講了超人。 我說我的道。我的道破壞了我:我的永恆的命運如是意欲,——我如同先驅者一樣地死滅! 現在已是向下者自己祝福的時候了。如是完結了查拉斯圖拉的下降。 "—— 當動物們說了這些話,它們沉默著,想著查拉斯圖拉會回答了什麼。但查拉斯圖拉不但沒有註意到它們的沉默,且閉著眼,平靜地躺著,如同睡眠的人;雖然他並沒有入睡;因為正在這時候,他的靈魂在默想。但這蛇和這鷹當它們看出他如是寧靜,為尊重他周圍的這偉大的寧靜,它們小心地退開了。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