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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悲劇的誕生第二十四章

尼采選集 尼采 2549 2018-03-20
悲劇的誕生 第二十四章 在歌樂悲劇的特殊效果中,我們要舉出夢境幻覺:我們靠這幻覺,才得免於陶醉音樂中,並與之合一,同時,我們的音樂激情,便在這夢境領域以及其間的鮮明的緩衝境界,得以盡量渲洩。因此,我們認為:正是通過激情的渲洩,劇中的緩衝境界,即戲劇本身,才從裡及表地顯得瞭如指掌,達到一切其它夢境藝術所不能翼及的程度;所以,既然這種藝術彷彿附在音樂精靈的翅膀上凌空飛去,我們就必須承認它的力量達到最高的揚舉,從而夢神與酒神的兄弟般的同盟,就是這兩型藝術的目的的高峰。 當然,正當音樂從內部予以闡明之際,夢境的光輝畫景是不能達到低級夢境藝術的特殊效果的。史詩的雕刻的效果,強使靜觀者默然神往於個性化的境界,在戲曲方面就不能實現了,儘管戲曲是更生動更鮮明。我們欣賞戲曲,用洞察的慧眼深入其內部激動人心的動機境界;但是我們仍覺得,彷彿只是一個像征世界掠過眼前而已,我們自以為已經揣摩到它的最深刻意義,但願拉開它,像拉開帳幔,看看幕後的真相。最鮮明如畫的地方也不能滿足我們的願望,因為它好像顯露了,而同時也隱藏了一些東西;正當它似乎以其像徵的啟示,鼓舞我們去撕破帳幔,以暴露其神秘的背景之際,那充滿光輝的景象,卻迷住我們的眼睛,阻止它去看深一步。

誰沒有體驗過這種情況;既不得不看,又同時嚮往視野之外的東西;誰就很難想像,在欣賞悲劇神話之際,這兩種過程明明是同時並存,同時感受的。真正的審美觀眾會證實我的話;我認為,在悲劇的特殊效果中,只有這種並存現象最值得注意。現在,如果把觀眾的審美現象轉化為悲劇藝術家的審美過程,您不難明白悲劇神話的起源了。悲劇神話,具有夢境藝術那種對假象和靜觀的快感。但同時它又否定這快感,而在這鮮明的假象世界之毀滅中,得到更高的滿足。悲劇神話的內容,首先是歌頌戰鬥英雄的史詩事件。然而,英雄的厄運,極慘淡的勝利,極痛苦的動機衝突,簡言之,西烈諾斯智慧之明證,或者用美學術語來說,醜惡與和諧,往往再三出現在許多民間文學形式中,尤其是在一個民族的精力充沛的幼年時代:——這種莫明其妙的特點從何而來呢,難道人們對這些東西真的感到更高的快感嗎?

因為,雖然生活中確實有如此悲慘的遭遇,但這事實很難說明一種藝術形式的起源,設使藝術不僅是自然真相的模仿,而且其實是自然真相的哲理說明,為了戰勝自然而創造的。悲劇神話既然主要是屬於藝術範圍,它也就完全參予一般藝術美化現實的哲理目的。然而,如果它以受難的英雄形象來表現現象界,它到底美化了甚麼呢?它絕不可能美化了現象界的"現實",因為它對我們說:"你看這個!留心細看呀!這是你的生活!這是你們生存時計上的時針!" 那麼,神話指示出這種生活,是為了替我們美化它嗎?否則,我們將如何解釋,甚至這樣的形像也帶給我們審美快感呢?我討論的是審美快感,我也深深知道:除了審美快感以外,許多這類形象間或還能喚起一種道德快感,例如憐憫,或道義勝利之類。然而,如果你認為悲劇效果完全出自這種道德根源,像許久以來在美學上所認為當然如此,那末,你切莫以為,你因此就對藝術頗有貢獻。因為藝術首先必須堅持它範圍內的純粹性。為了說明悲劇神話,第一個要求是:它的特殊快感。必須在純粹審美範圍內尋求,而不應侵入憐憫和恐懼,或道德崇高等領域。然而,醜惡和不和諧、悲劇神話的內容,又怎能喚起審美快感呢?

現在,我們必須勇往直前,躍入藝術哲學的領域。所以,我要重複我上文的命題:只有作為一種審美現象,人生與世界才顯得合情合理。在這一意義上,悲劇神話的功能,就在於使我們相信:甚至醜惡與不和諧也是一種藝術遊戲,意志便以此自娛,而永遠充滿快樂。然而,這種難以領悟的醉境藝術的原始現象,在所謂"音樂的不和諧"的特殊意義上,立刻顯得無比地明晰,而且可以直接體會;正如,一般地說,唯有以音樂同世界對照,我們對於所謂為世界辯護的審美現象之意義,才能有一個概念。悲劇神話所喚起的快感,與音樂上不和諧所喚起的快感,本是同出於一個根源。酒神祭的熱情,及其在痛苦中體驗到的原始快感,就是音樂與悲劇神話的共同根源。

借助於音樂的不和諧關係,我們豈不是能夠同時把悲劇效果這個難題基本上簡化了嗎?因為,我們現在明白了,所謂"意欲看悲劇,而同時又憧憬著視野以外的東西"是甚麼意思。就音樂上的不和諧而言,我們不妨指出這種心情的特徵如下:我們願意諦聽,而同時又憧憬著聽覺以外的東西,嚮往無限的境界,對瞭如指掌的現實感到最高快樂而神飛天外。這種現象,使我不由得想到:必須把這兩種心情看作同一的醉境現象,我們不斷地看到個性世界忽而建成,忽而毀掉的兒戲,彷彿原始的快感在橫流旁溢,正如玄秘的赫拉克利圖把創造世界的力量譬作頑童嬉戲,這裡那裡疊起石塊,築成沙堆,而又把它推翻那樣。 所以,為了正確的估計一個民族的醉境能力,我們不但要想到他們的音樂,而且要把他們的悲劇神話視為這種能力的第二佐證。至於音樂與神話的密切關係,也同樣必須設想:一者的蛻化衰落,勢必引起另一者的凋敗。一般地說,神話之衰微,往往表示醉境能力之削弱。然而,關於這兩者,試看德國天才的發展,便毋庸置疑。在歌劇上,正如在我們那無神話存在的抽象狀態,在墮落為娛樂的藝術上,正如我們憑概念指導的生活方面,我們都見到蘇格拉底樂觀主義,它既否定藝術,又虛度人生,幸而還有一些使我們快慰的徵兆。雖然如此,但德國精神還睡在深不可測的淵壑中,安然無恙,奧妙莫測,還保持著醉境力量,如同一個好夢正濃的武士;酒神祭的歌聲,從這深淵飄送到我們的耳朵,教我們知道:這位德國武士,在快樂而莊嚴的夢境中,尚且夢著他的原始的酒神神話。你不要以為:德國精神已經永遠失掉它的神話故鄉,因為它依然清楚地聽到靈島的啼聲在訴說故鄉的美景。有朝一日,它一旦從酣睡中覺醒,朝氣煥發,那時它將斬蛟龍,殺掉狡猾的侏儒,喚醒勃倫希德(Brunhild)①,——那時甚至沃頓(Wotan)②的長矛也不能阻止它前進!

我的朋友,您是相信酒神音樂的,您也知道悲劇對我們的意義。在悲劇中,我們見到悲劇神話從音樂里再生——在誕生時,我們能希望到一切,而忘掉最痛苦的事情。然而,使我們大家感到最痛苦的,是德國天才離家去國,為狡猾的侏儒們效勞,屈辱久矣!您是明白我的話的,最後您也將了解我的希望。 ①德國神話史詩中之一女王。 ②德國傳說中一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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