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宗教哲學 尼采的智慧·尼采自我哲學解讀

第66章 自由精神


哦;天真純樸的人啊!你們生活在多麼叫人奇怪的簡化與偽造中啊!人一旦留心看到這個奇蹟,一定會驚奇不已!我們是怎樣把周圍的一切弄得無掛無礙,舒適簡單的!我們是怎麼能夠使我們的感覺容忍一切膚淺之物的,是怎麼能夠使我們的思想神聖無比地想要隨意胡鬧,想要作錯誤推理!我們怎麼從一開始就想方設法地保持無知狀態,以享受幾乎不可想像的自由、無思想、輕率、熱心和愉悅——以此享受生活!迄今為止,只是這一堅硬的,花崗岩般的、無知的基礎之上,知識才得以建立起來,求知的意志建立在一個更加強大得多的意誌之上,這個意志便是求無知、求不確定、求不真實的意志!不把後者看做前者的對立物,而是看做對前者的提煉!的確,我們希望,語言在這裡同在別處一樣,不要克服其尷尬處境,希望它在事物只是有逐漸變化和許多改進的地方,仍然談論對立;我們同樣希望,已經成為肉身的虛偽道德(它們現在已成為我們不可戰勝的“肉體”),將歪曲我們這些有識別力的人所說的話。我們不時地對其表示理解,對最高級的知識竭盡全力使我們待在這個簡化的、完全人為製造的、適當虛構的和適當偽造的世界上的方式,付之一笑;對它熱愛謬見的方式,付之一笑。它之所以熱愛謬見,是因為作為生活本身,它熱愛生活!

在這樣一個愉快的開局後,人們也許想听到嚴肅的字眼;因為只有嚴肅的字眼才符合大多數人的心意。千萬要留神,對於那些哲學家和有學問的人,要留心不要因此殉難!留心不要“為了真理”而受苦!即使為了自我保護;也要留神啊!它損害了你良心中的天真無邪和優雅的中立;它使你無法接受反對言論,它使你易於發怒;它使你在與危險、誹謗、懷疑、驅逐,甚至更惡劣的敵意行為做鬥爭時,變得喪失理智、殘酷無比,最終聲稱自己是地球上真理的保護者——似乎“真理”是個非常天真幼稚,沒有行為能力的人,迫切需要人來保護!需要你們大家,你們這些一臉哀容的騎士,遊手好閒的先生們和製造時代精神的人們!最後,你們非常清楚,即使你們能說服他人同意你的觀點。也不會產生什麼驚天動地的結果;你們清楚的知道,時至今日,還沒有哪位哲學家能說服別人同意自己的觀點。你們清楚的知道,在自己特別喜歡的學說和特意說的話後面加的每一個小問號,要比上訴人在法庭裡上演的所有嚴肅滑稽劇和玩弄的騙人把戲有更值得稱讚的真實性!還不如躲開的好!躲開,隱藏起來,一併帶著你的各種假面具和各種詭計,以便把你誤當你現在的模樣,或擔心你的樣子!請不要忘記那個花園,那個有金花格涼亭的花園!把人們聚集在你的周圍,他們是花園,或者是白天已成記憶時,黃昏的水上音樂。選擇有益的、自由的、輕鬆愉悅的孤獨吧,它將使你有權保持善,不管是何種意義上的善!

每一場長期鬥爭都使人變得多麼惡毒、多麼狡猾、多麼壞啊!長期鬥爭是不可能明目張膽地用武力進行的。 長時間的恐懼,長時間的警惕著敵人或可能的敵人,這都將使人變得愛攻擊別人!這些被長期追捕,遭到殘酷迫害的人,這些被社會遺棄的人——以及被迫隱居的人——最終總是在極其富於理智的偽裝下,在不知不覺中,變為有教養的複仇者和毒藥的釀造者,更不用說道德憤怒的愚蠢了。 就一個哲學家而言,道德憤怒明確無誤地表明,他已沒有了哲學家的幽默感。哲學的殉難,他“為真理所作的犧牲”,暴露了隱藏在鼓動者演員內心的東西;倘使有人迄今一直以藝術家的好奇心打量哲學家,那便容易理解許多哲學家,為何危險地想要看到自己也墜落。 每一個出類拔萃的人都出於本能地尋求避難所和隱居處,以便擺脫人群,擺脫群眾,擺脫多數人——在那裡他可以忘卻“作為規則的人們”,而作為例外;只是不包括這樣的情況,即更加強烈的本能把他直接推向人群,以偉大而傑出的明辨是非者的面貌,出現在人們面前。無論是誰,在與人們交往時,若不偶爾由於噁心、厭煩、同情、詛喪和休戚相關,而痛苦得臉色一會兒發青、一會發白,那他肯定不是一個趣味高尚的人。不過倘使他並不主動挑起這個重擔,並不對自己反感,假如他執意避免出現這種情況,一意孤行,靜靜地高傲地待在避難所中,那麼有一件事便是確定無疑的:他天生不是,也注定不是有學識的料。他這樣的人有一天會不得不對自己說:“魔鬼剝奪了我的高尚情趣!”於是他會感到垂頭喪氣,特別是會進入“內心世界”。長期而認真地研究普通人——因而盡量偽裝自己,進行自我克制,表現出親熱的樣子,作不自在的交往(除了與同等的人交往外,所有交往都是不自在的交往),構成了每一位哲學家個人經歷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也許是最令人不快的,最令人作嘔的、最令人掃興的一部分。不過,如果他幸運的話,他作為知識的寵兒,會遇到合適的助手,這些助手會減少和減輕他的工作,在此所針對的對像是那些所謂犬儒主義者。犬儒主義者只承認善性,只承認平庸的東西,只承認他們內心的準則;與此同時,他們超凡脫俗,敏感而易激動,喜歡當著人談論自己和與其他同樣的人——他們有時沉迷於書本中,猶如在自己的糞堆上打滾一般。犬儒主義是卑賤的人藉以接近所謂誠實的惟一方法;智者當側耳傾聽犬儒主義者講的所謂好聽或難聽的話,應為粗魯之人在自己面前變得不知廉恥而暗自慶幸。有時甚至厭惡和狂喜會混合在一起——即:會看到天生的畸形兒,天才的頭腦竟附在某個不知檢點的山羊或猿人身上,加到亞尼道長就是這樣,這個在他那個時代思想最敏銳、最為深邃的人,或許也是思想最為骯髒的人——他遠比伏爾泰深邃,因而也就更加沉默寡言的多。

就像上面所暗示的,科學頭腦竟然安放到了猿人的軀體上,卑賤的人竟具有絕好的理解力,這種情況非常普遍,尤其是在品行端正的生理學家和醫生當中,更是如此。每當有人非常無知地談論人類,把人類說成是具有兩種需要的傻子時;每當有人認為或力圖認為飢餓、性慾和虛榮,是人類行為的惟一真實動機時;一句話,每當有人“詆毀”人類或說人類的壞話時,愛知識的人都應洗耳恭聽,因為,憤憤不平者和總是用自己的牙齒撕咬自己(或不斷撕咬自己,而撕咬世界、上帝或社會)的人,固然從精神上說,要比性嗜嬉戲、自滿自足的人站得高看得遠。但從其他意義上說,他卻是更為普通,是最大的撒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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