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文學理論 定是紅樓夢中人

第57章 不盡思(三)

定是紅樓夢中人 周汝昌 950 2018-03-20
張愛玲有不少名言奇語,令人一見即難再忘。如謂80回後是“附骨之疽”,是“狗尾續貂”,如謂高鶚是“死有餘辜”,皆其著例。 在版本(指抄本、刊本的統稱)研究上,更有奇語之尤奇者,即云: 一個字看得有笆斗大,能省一個也是好的。 不同的本子不用留神看,稍微眼生點的字自會蹦出來! 這話並非誇張,讀了她的書,自會相信真是如此。 她又博覽群書,過目不忘。凡涉紅樓版本之書無不搜求詳識。就中她對《庚辰本》這部抄本最為重視,“諸詳”文中,此本佔了最為多的篇幅。 1978年12月她給一位朋友寫信表示《論庚辰本》一書對自己很重要,於是朋友就訂購了一本寄給她。 1980年9月她在給朋友的信函中卻說: 夏天威斯康辛大學開紅樓夢研討會……XXX這次也出席,看來他的學說非常靠不住,“論庚辰本”我看不進去也罷,但是有在這裡到底放心些。 (莊信正《“舊事淒涼不可聽”》)

這就可見她的精識真知,非庸流可以相提並論。 《庚辰本》之受人重視,是它“最全”——外形是八十回本,超過《甲戌本》殘存十六回者甚多,為《戚序本》一系抄本之外的僅存古本。對它的研究,便涉及到極為複雜的諸般問題。而由此遂即引發了她的“大拆改”、“大搬家”、“大添加”的紅學理論。 本書意在抉示這位間世而出的奇女異才的紅學特點,可以予人以啟發,而不是要進行極為繁細的專門性學術討論。那將糾纏萬言,未必能說明問題之一二,讀者也不會歡迎那種“文章”,故在這一方面概從簡略。 回首自有“紅學”以來,我是第一個確認“三真本”、創立“大匯校”思路、計劃的開路人,但那是1947年—1948年的事,當時是西語系學生,正作論文,只有課餘一點時間,匆匆草創,提出一系列基本概念,發現重大問題,但畢竟條件太有限了,如何能與後來張女士的那樣諸般具備、精思力作之可比?這也就是我不擬與她過細商量的原因之一端。

張愛玲並不了解我的任何具體情況,有些話不與我相干,我毫無“計較”之意。所憾者,我行年87歲了,目壞接近失明,在版本研究上,只有1985年的《石頭記鑑真》,至今又已20年,也成了“歷史性”的書,再想有所作為,力不從心了。這本小書寄意遣懷,向同道者尋求“對話”、“共識”、互諒互解,而無意把重點放在分歧爭議上。我想,仁人誌士,當鑑此情。 詩曰: 悼念才人才最難,萬言能有幾言安? 張長李短皆無謂,同為芹溪護大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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