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文學理論 六十年與六十部:共和國文學檔案(1949-2009)

第10章 1957《茶館》

體裁:話劇 作者:老舍 原發刊物:創刊號 發表時間:1957年7月 首演時間:1958年3月29日 導演:焦菊隱、夏淳 演出單位:北京人民藝術劇院 中國話劇是舶來品。最初,是中國留學生在日本學習日本新派劇的樣子,於1907年6月在東京演出了五幕話劇《黑奴籲天錄》,標誌著中國話劇的誕生。 1934年,曹禺創作了三幕話劇《雷雨》,標誌著中國話劇創作的成熟。此後,話劇舞台上出現了許多優秀的話劇作品,如《打出幽靈塔》(白薇)、(曹禺)、《屈原》(郭沫若)、《天國春秋》(陽翰笙)、《這不過是春天》(李健吾)、《升官圖》(陳白塵)、(夏衍)、《風雪夜歸人》(吳祖光)、《霧重慶》(宋之的)、《清宮外史》(楊村彬)、《麗人行》(田漢)等。但是,中國話劇在世界舞台上影響比較大的,卻是老舍的。

老舍,原名舒慶春,字舍予。 1899年出生於北京。 1918年在北京師範學校本科畢業,當過小學校長、國文教員等。 1924年夏,赴英國倫敦大學東方學院任華語講師。 1925年完成處女作長篇小說《老張的哲學》,第一次以“老舍”的筆名連載於1926年《小說月報》。 1930年回國,應聘到濟南齊魯大學任文學院教授和國學研究所文學系主任。從1931年到1934年,創作了《小坡的生日》、《貓城記》、、《牛天賜傳》等長篇小說,還有為數不少的短篇小說、雜文、詩歌等。 1936年夏,創作。 1938年,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在武漢成立,老舍被推為理事,兼總務部主任。從1939年起,他陸續寫出抨擊國民黨政治腐敗、鼓吹抗日鬥爭的劇本《殘霧》(1939)、《國家至上》(與宋之的合作,1940)、《張自忠》(1941)、(1941)、(1941)等。 1946年3月,老捨與曹禺一起赴美講學。在此期間,他完成了和兩部長篇小說。

新中國誕生,老舍感到歡欣鼓舞。對新舊社會親身感受的不同,使他以空前的熱情連續創作出歌頌新社會、反映北京新變化的話劇(1950)、《龍鬚溝》(1950)、《春華秋實》(1953)、(1959)等,還創作出反映抗美援朝時期志願軍英雄生活的長篇小說《無名高地有了名》和長篇自傳體小說《正紅旗下》等,從多方面生動描繪了新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面貌。 1950年,他擔任北京市文聯主席。 1951年12月,他因創作《龍鬚溝》的成功,榮獲北京市人民政府授予的“人民藝術家”稱號。 1953年當選為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他曾多次代表中國文藝家到朝鮮、蘇聯、印度、捷克、日本等國訪問。正當老舍老當益壯繼續為人民寫作的時候,一場文化大革命的浩劫襲來,他身心受到嚴重摧殘,於1966年8月24日晚在北京太平湖含冤投水自盡。

是老舍話劇創作的代表作。它的成功首先是老舍的成功,其中也體現著集體創作的智慧,尤其是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的導表演藝術家在舞台上的藝術創造,也功不可沒。 創作於1957年。該劇的創作與老捨此前創作的劇本有很大關係。 1954年第一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頒布後,老舍就想寫一部關於憲法來之不易的話劇,以配合憲法的宣傳與實施。於是他於1956年寫出了這個劇本。全劇分為四幕,大體結構如下: 第一幕第一場1898年(光緒二十四年)。 第二場1898年維新運動失敗後。 北京裕泰大茶館。 第三場與前場同時。 秦宅書房。 第二幕1912年春初。 秦宅。 第三幕“北伐”時期(1927)。 秦伯仁家裡。

第四幕1948年春。 秦伯仁家裡。 劇中的人物有: 秦伯仁顧師孟(伯仁妻) 秦漢媛(伯仁女) 關誦雲(漢媛夫) 關大興(漢媛子) 關二俊(漢媛女) 秦仲義秦趙氏(仲義妻) 秦大章(仲義子) 秦二利(仲義二子) 秦叔禮秦鳳賢(叔禮妻) 王掌櫃松二爺 常四爺李三二德子馬五爺劉麻子康六 黃胖子老人鄉婦小妞龐太監恩子祥子等 當時,老捨與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已有過多次合作,他的話劇《龍鬚溝》、、《紅大院》和梅阡根據他的同名小說改編的等都由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演出,相互之間產生了創作上的默契與深厚的感情。因此,剛寫出初稿,老舍就把劇本讀給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的領導聽。聽完以後,曹禺、焦菊隱、夏淳等人覺得這個戲裡第一幕的第二場寫得最精彩,於是,劇院建議老舍以這一場為基礎,寫一個以茶館的變遷來反映時代變化的戲。老舍欣然接受了這個意見,很快就寫出了的新稿。夏淳說:的新稿“沒有經過什麼大的改動就進行排練了”。 (《〈茶館〉導演後記》,《〈茶館〉的舞台藝術》,中國戲劇出版社,1980)

的藝術構思極其獨特。全劇沒有貫穿始終的故事情節,描寫一個茶館的50年興衰過程,揭露了三個時代——戊戌政變的清末、軍閥混戰和抗日戰爭後的國統區時期——的腐朽與黑暗,描繪的是三個時代在茶館中活動的各種人物的面貌和命運,形像地告訴人們,舊制度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滅亡的。劇中塑造了大大小小五十多個人物形象,不論戲多戲少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裕泰茶館掌櫃王利發,精明能幹,左右逢源,把“莫談國事”的紙條高高掛起,但“國事”卻不斷地找他的麻煩。為生活所迫,他不停地改良,仍無法安寧地活下去。秦仲義想通過辦“實業”救“國”,在現實面前碰得頭破血流。常四爺仗義執言,一輩子不服軟,可一句“大清國要完”,便被特務捕進牢房。破產的農民康六隻得賣兒賣女。好人活得艱難,壞人卻如魚得水。二德子橫行霸道,龐太監到處逞威風,劉麻子靠說媒拉縴賺錢,特務、流氓敲詐勒索……劇作以一個茶館的盛衰變遷為中心線索,反映了從清末至抗戰勝利的半個世紀舊中國的社會現實。

發表後在文藝界引起極大反響。 《文藝報》於1957年12月19日召開《座談老舍的〈茶館〉》的專家座談會,參加的人有焦菊隱、陳白塵、夏淳、林默涵、王瑤、張恨水、李健吾、趙少侯等。會上對給予充分地肯定。張光年主持會議,他在開場白中說:“老舍同志的,是個好劇本。三幕戲寫了50年的變遷。”王瑤認為“這個劇本時代氣氛足,生活氣息濃,民族色彩濃,語言精煉”。陳白塵認為“這是老舍同志在寫作上的重大收穫”。李健吾說,這個劇本“語言好,人物也活,幾筆就勾出來了,畫龍點睛式的手法”。林默涵說:“老舍同志是通過對舊社會的批判,表現了他對新社會的熱愛”,認為該劇的“寫法別開生面”。會上也談到劇本中所存在的不足之處。

是一出難演的戲。老舍說:“這齣戲,當做劇本讀一讀也許很有趣,拿到舞台上去可真不好演。”(《看〈茶館〉排演》,《〈茶館〉的舞台藝術》)這與劇本的創作方法有關。的寫法“是以人物帶動故事,近似活報劇,又不是活報劇。此劇以人生為主,而一般的活報劇往往以事為主。”(《答復有關〈茶館〉的幾個問題》,《〈茶館〉的舞台藝術》)困難之一是青年演員們對劇中的一、二兩幕的生活不易了解,表演起來有困難;其二是劇中人多事繁,有的人物須經過青年、中年、老年三個時代;其三是有的人物出場只有一兩句台詞,說得好,全場活躍,說得不好,全場減色。但是,經過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全體演職員的共同努力,取得了舞台演出的成功。 1958年3月29日,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在北京首演,導演焦菊隱、夏淳,主要演員有於是之(飾王利發)、鄭榕(飾常四爺)、藍天野(飾秦仲義)、童超(飾龐太監)等,充分展示了老舍作品所獨有的“京味”風格。劇中生活氣息濃郁,人物形象鮮明生動,語言精彩、簡潔、傳神,達到了爐火純青的藝術境界。該劇首演贏得了一片讚揚聲。評論家說它是“舊時代的鏡子,新時代的眼光”(司徒慧敏《舊時代的鏡子,新時代的眼光——談〈茶館〉的劇作和演出》,《〈茶館〉的舞台藝術》),在短短三幕戲裡,“寫出了牛鬼蛇神,也寫出了正直善良;這裡有慘劇,也有喜劇;有黑暗,也有光明;而最絕望時,也就是希望即將實現時”(李健吾《讀〈茶館〉》,《〈茶館〉的舞台藝術》)。

然而,的演出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儘管專家們肯定了,觀眾也非常喜歡這個戲。可是,當時正是1957年“反右”擴大化剛剛過去,人們對“右”的問題帶有神經質的警惕。那時“左”的東西十分時髦,把革命、黨性與“左”畫了等號。因此,當時也有人對提出了批評責難,甚至把它看成是帶有反社會主義性質的作品,說它是宣揚“一代不如一代”、“今不如昔”;說作者有“懷舊”思想,對沒落的封建貴族寄予了極大的同情;更有甚者,說作者在為資產階級鳴不平,在影射公私合營搞錯了,反對社會主義改造等等,不一而足。比較溫和的說法則認為作品在後景上“缺乏一條貫穿的紅線”。因此在1963年第二次演出時,劇院就力求把這個所謂帶有原則性的缺點補上。特別是當時從上海刮來一股“大寫十三年”的風,這股風刮得很猛,要演這樣的戲而又沒有“紅線”怎麼成呢?於是,劇院組織了一個小組來專門解決所謂“紅線”的問題。解決的辦法是:在第一幕中加進了茶客對老百姓砸教堂和譚嗣同講維新的同情;第二幕和第三幕都加進了學生反帝反封建、反國民黨統治的內容;第二幕結尾是兩個“灰大褂”到茶館後院的公寓裡抓走了兩個革命的學生。第三幕結尾則是“反飢餓、反迫害、反內戰”的學生運動高漲,遊行的學生高呼口號,有的衝到茶館裡來貼標語,常四爺興奮地張羅著給學生們送開水,然後閉幕。

在這種環境下,這個戲的觀眾雖然很踴躍,但沒演多少場就不能不收了。當時,周恩來總理看了這個戲,給予了充分肯定,並熱情地提出瞭如何提高的建議。文化大革命中,“四人幫”橫行,被打成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樣板、大毒草,作者也被誣陷為反動文人和黑線人物,以致迫害致死。直到“四人幫”倒台,文化大革命結束,才恢復了本來面目,去掉了硬加上去的“紅線”,重新展現在觀眾面前。 是老舍戲劇創作的頂峰,也是中國話劇史上的精品之一。在中國話劇發展史上,絕對是其中最耀眼的一頁,一代代的中國人因這齣戲跨過幾十年的時空,真切地感受劇中人的悲歡離合。 1980年9月25日至11月13日,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帶著訪問了德國、法國和瑞士,在15座城市演出了25場。這是中國話劇第一次走向世界戲劇舞台,它所獲得的成功與轟動,遠遠超出事先的預料。 9月28日,在德國曼海姆市民族劇院舉行首場演出,“大幕閉上了,劇場裡出奇地安靜,好像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接著,突然爆發起狂熱的掌聲,跺腳聲,歡呼聲,觀眾高喊著:'妙極了!'擁向台前,把鮮花擲向台上。演員們一次次謝幕,而觀眾鼓掌不走。……據舞台監督統計,謝幕24次,長達七分多鐘。這是在國內演出都沒有遇到過的。”(顧威《〈茶館〉在西歐》)曼海姆市民族劇院藝術指導彼得森先生說:“演出得到巨大成功,超出了我們的預料。”官方與民間,專家與普通觀眾都交口稱讚,是“中國現代戲劇的精華”!西德漢諾威州立劇院院長馬依看完演出來到後台祝賀演出成功,他說:“你們這個戲有三個特點:劇本好,導演好,演員好。你們的表演既不全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的,也不是現代派的,而是具有中國傳統、中國特點的。滿台沒有次要角色,都有鮮明形象。這樣完整的演出對於我們只是一種夢想。”(周瑞祥《西方觀眾看〈茶館〉》,《〈茶館〉的舞台藝術》)

不僅轟動了歐洲,也轟動了日本、加拿大、新加坡和香港地區。許多國外戲劇界的同行,聯繫西歐話劇的現狀,對的現實主義創作方法感觸極深。曼海姆民族劇院辦公室主任文特看了激動地說:“你們的現實主義,是我們過去有的,但是丟失了。丟失了就很不容易找回來。”法國劇作家協會副主席讓·米亞克在幕間休息時興奮地說:“看了兩幕戲就突出地感到這個戲簡明、直接、微妙。這正是法國戲劇界要探索的問題,也是我正在探索的問題。”瑞士的友好人士庫克森教授說:“現在歐洲的戲劇正處在十字路口,許多戲劇家在無休止地搞實驗、搞探索,究竟實驗什麼也不清楚。路子越來越窄。不僅丟掉了廣大觀眾,連知識分子也都看不懂了。你們的現實主義,有人說是代表著過去,我認為是代表著我們的未來。”(《西方觀眾看〈茶館〉》) 很多外國觀眾通過看進一步了解了中國。曼海姆民族劇院的一位青年演員帶著天真的熱情說,以前她只知道中國是幾千年的文明古國,再往後知道中國成了共產主義國家,但“不了解中國是什麼樣的共產主義。看了這個戲,才知道中國是怎樣一步一步發展過來的”。當時的巴黎市副市長拜斯在寫給我駐法使館文化處的信中說:“北京人藝把演活了。戲演得準確逼真,令人神往。全戲概括了從1898到1949年中國社會的變化,從中可以看出舊中國的日益腐敗,這一切都導致了一個新世界的孕育產生。”《費加羅報》的一篇文章寫到:“和契訶夫一樣,老舍描寫的是過渡,是變化,是決裂。和契訶夫一樣,老舍叫我們了解,有朝一日,可能就在這片廢墟上,會誕生一個新的世界,一個公正而美好的世界。”《紐倫堡晚報》上說:“演出的最驚人的成就是使我們確實理解了現實中國的一部分。”(《西方觀眾看〈茶館〉》) 走向了世界,為中國話劇帶來了榮譽,讓外國人了解了中國話劇,也了解了中國。 (劉平撰) 《座談老舍的〈茶館〉》,《文藝報》1958年第1期 李健吾:《讀〈茶館〉》,《人民文學》1958年1月號 胡絜青:《關於老舍的〈茶館〉》;《焦菊隱排演〈茶館〉第一幕談話錄》;周瑞祥:《西方觀眾看〈茶館〉》,均見《〈茶館〉的舞台藝術》,中國戲劇出版社198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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