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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3章傳奇·故事-1

他確定,那不是他的幻覺。一定不是。 我們村里有一條沒有名字的河。 村里老一輩的人都說它有名字,只不過一直都沒有固定的名字,一年四季,這河就有四個名字。 第一個名字好像是叫酒輸,據說唐朝以前,進貢的酒都要經過進過這條河,那時便傳下來了這個名字。 對了,我的侄子也叫這個名字,不過被村里人改了,成了九叔。 九叔是我們村里婦孺皆知的瘋子。 他並不是因為排行老九才叫的九叔,是他名字裡有“酒輸”兩個字,村里人才叫他九叔。我還比他大一輩,可他要比我大上很多。 九叔原本並不瘋,我記事時,他還是正常,仗著祖上留下的積蓄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奢侈生活——在我們村那種窮鄉僻壤的不毛之地,他那種生活就算是很奢侈了。

村口的多嘴婆娘們說,誰家姑娘要是能嫁到他家,幾輩子都不愁吃喝,後來這話被大爺聽了去,他憤憤的蹲在土屋的門檻上使勁的磕著煙袋鍋子,“他娘的!老祖宗的那點玩意都叫那狗娘養的給搶了。” 我不清楚家裡上輩人到底是乾什麼的,後來問了父親才知道,祖上原是萬惡舊社會時人人痛恨的大財主,輝煌一時,最後,農民革命,分了家,我的爺爺帶著家眷來到了村里,過了十幾年安分日子,然後爺爺死了,二爺又提出來分家,大爺因早年犯了事,只分到了一點財產和家裡的破屋,而二爺,也就是九叔的爺爺,卻得了大部分的財產。 父親是家裡最小的,文革時才出生,而那時九叔都脫了開襠褲了,這就是為什麼我會比九叔還要大上一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名字的原因,九叔嗜酒如命,而且還濫賭。

他家婆娘天天嘮叨他,那一副粗嗓門,號一嗓子,連村口都聽得見。即使這樣九叔還是好賭成癮。 別看他這敗家子樣的行為,他倒是很義氣,聽說村里的一家老字號酒樓要關門大吉,酒樓老闆上門哀求,他二話不說,將酒樓買下後又將酒樓贈給了老闆,分文未取,還每月補貼了很多錢,結果村中老人就咒罵:九叔那丫的,明年就得窮的脫褲子當錢。 九叔不以為然,依舊打他的酒,賭他的牌。 村里人都不喜歡他,躲他就像躲瘟神似的,小孩和賭坊的人都很喜歡他——小孩有果子和糖吃,賭坊有大把的票子可以賺。 一 九叔好賭,但不論輸或贏都不發脾氣,也不拿小孩和婆娘出氣,而是買很多的甜果子分給河岸邊嬉戲的小孩們吃,我也是小孩裡的一分子,但我對九叔的果子基本都不感興趣,尤其是他常買的蜜三刀。

蜜三刀是我們村里不常見的甜品,只有在春節時各家才會買一點給小孩香香嘴,在那時候蜜三刀很貴,貴就貴在裹在表面的一層桂花醬和蜂蜜,咬一口,那個香甜,那種感覺就是拿一百塊來換這口蜜三刀都不換…不過這種感覺我也只是從別的小孩身上看到的,我是從不吃那麼甜的東西,一是吃不慣,二是由於父親給我灌輸的思想,他總是哄我說甜蜜永遠是羅剎的陷阱。 九叔喜歡看我們這群乳幹未臭的小屁孩吃完蜜三刀後,還貪婪的舔著手指上沾著的蜂蜜的痴樣,他每一次看,每一次都要“嘿嘿”坏笑,我不喜歡那個樣的九叔,給我一種他不是好人的錯覺。 每一次發果子時他都會忽略我,因為我總是會蹲在半截石碑上和九叔一樣看那些小孩餓鬼般的啃食果子。但時間一長,他還是發現了我。

那一次,他分給那些小孩一人一袋蜜三刀,那些傢伙從未被分到如此多的果子,都瘋也似地回了家準備給自家大人嚐嚐,這樣,空曠的河岸,沒了小孩的遮擋,我所在的那半截石碑簡直就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 “喲,今天還少買了,缺了一個。”他走過來蹲在石碑下,捲起褲腿,“小子,吃果果了嗎?” “我不是小子,我比你大一輩,要喊叔。”輩分觀念在村里是每個人根深蒂固的,從出生就融進骨子裡的,所以在我們村里喊人從來是不能喊錯的。 九叔皺著眉上下打量我,抬手要打,我機靈的一跳,他狠狠的拍在磨光了的石碑上。 “嘿!你小子!” “我大爺說了,你就得喊我叔!我爹和你爺爺是一輩!”我撣了撣身上的泥土,不服氣的說。

“哦……小三爺爺家的孩子……”九叔臉上的怒氣消了,招著手喚我過來,“來來,做侄子的錯了,哪天給你買兩包蜜三刀做賠禮。” “不用,蜜三刀,甜,齁死人。”我漸漸靠近,他就抱起我把我放在石碑上, “人小!事兒挺多!”他放下褲腿,一臉要走的樣子,“想吃什麼,下次贏錢我給買,算是孝敬您老了。”九叔一臉的笑意。 我想了想村里的果子店,去年還路過一次,母親想給我買一些帶回家吃,結果發現根本就沒有鹹果子,都是甜的,最後一問賣果子的老奶奶才知道我們村是屬於偏南的地方,所以很少會有鹹果子……這樣來講讓九叔給我買果子吃是不可能了。 “不知道。”我極無奈的對九叔講,九叔聽後怔了怔,隨即笑了,露出一排黃板和兩顆明顯的虎牙。但九叔還是給我留了一包江米條,走了。

我不想動,因為甜的東西在嘴裡過了味後,不出多久就會變苦……等我回到老屋,大爺一聽這江米條是九叔的,陰的在一旁抽煙袋,其實我想大爺是很想吃的,雖然年輕時過著富家少爺的生活,可自從分家後,他一直過著清貧的生活,很少能有閒錢買這些果子吃。 二 我還是常到河岸邊和那些小孩玩,打泥仗,爬樹,摸魚,逮螢火蟲,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逮螢火蟲,放豬尿泡裡,晚上拴在腰間,逛蕩來逛蕩去,遠遠就能看見一團綠盈盈的蹦來蹦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鬼火,但我們村里有個規矩,螢火蟲逮了不過夜,所以我們小孩逮了螢火蟲不出多時便要放掉,其實放進豬尿泡里當燈籠玩還不是最好看的,九叔說,盛夏的時候,河道兩岸聚滿了螢火蟲,將整條河都照成了綠色,比天上的銀河還要漂亮,但九叔從不讓我們多看,因為那小暑時的河道也被老一輩人叫做“蟲墳子灘”。

六歲時的夏,我跟著大部隊泡在一條小溪里,享受著清涼。 日過晌午,我們這些被大人遺忘的猴孫子的肚子開始搞革命了,但都有不想回家,都等著九叔帶果子來,我倒想著他能帶些飯來。 正想著,九叔背著滲了油的紙包裹,滿臉汗水的跑了過來,“哎喲我的叔,可跑死我了。”他慌忙的分發果子,那些餓狼們散去,又只剩我一個空著雙手。 “我的……” “嘿嘿,別急……”九叔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個鋁罐罐,沒回鄉下時我見過這東西,聽父親講是啤酒,同樣父親也是不讓喝的,他說和白酒一樣,都不是好東西。 “給你整個洋乎的,咱爺倆嚐嚐?”說完,“砰”的一聲,他給打開了,嚇的我躲在石碑後面,散開的小孩們聚了過來,搶過九叔手中的罐子喝了一口,接著又吐了出來,大罵晦氣,一股怪味。

九叔洋洋得意,但抿過一口後也是叫怪連連…我雖然對父親的警告有所顧忌,但是好奇心是大於一切的存在,我接過九叔手裡的啤酒,灌了一口,黃黃的液體流進嘴裡,先苦後甜。 “挺好喝的,又苦又甜。” 九叔又愣在原地,拍了下我的頭,“家裡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怪物?” “沒大沒小!” “嘿!我這爆脾氣!”他舉手要打,我便抱著那一罐啤酒,蹲在石碑上慢慢的喝酒。 那是……他是第一次給我帶東西,也最後一次給我們買果子吃。 後來,他家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他的婆娘給他生了個小子後便流血過多死了,又因為他長時間的好賭,家裡的積蓄終於讓他給賭的差不多了,生下的小子也有問題,是個啞巴,但能聽懂人說話,父親給他看過說是大腦皮層裡的某處壞掉了,天生的,治不好,九叔也不強求了,給他起了個名叫福桂。

去酒館的路上就多了個小孩的身影,少了個大人的笑聲。 三 立秋後,那條河會迎來一年一度的旱期。 如果每天在河邊走幾圈會找到很多擱淺的魚,被曬的直吐泡泡,一般村里人都會把魚放回去,但也有幾個貪心的婆娘會抱著魚邁著碎步往家跑,自以為沒人看見卻讓在河邊發楞的我看的真真的。 “那群八婆,遲早讓河神老爺帶去當老媽子使喚。” 那年的立秋我又見到了九叔,蜷著身子,腰里別著鋥光瓦亮的水煙壺,拎著葫蘆酒壺,像是個七十歲的老者,而他不過就四十歲出頭,而我還不滿十歲。 “為什麼不常出來了?”我說。 場景彷彿還是在昨天,我仍蹲在那半截石碑上,只是他已日漸蒼老,掏出水煙壺長一口短一口的吸著,過一會面猛烈的咳嗽,臉憋得通紅,快咳不出氣了,又突然吸一口氣接著再緩緩的咳嗽。

“病了。”他又沒命撮著水煙壺,似乎一句閒話也不想多說。 我也沒想再問下去,這破天氣雖是立了秋卻還在三伏天裡的,穿的再薄都覺得厚了。從村口吹來的風都是熱的,整個大地就像是跟個煎鍋樣。 “他叔,你說……”他又咳了兩聲,蹲下身,“過這條河的船有多少條?我算是數了大半輩子了也沒個頭。” 忽然想起父親曾給我講的一個故事,至於里面都有些什麼人我也忘了,但和他問的很相似。 “兩條。” “小叔又在哄人玩了。”我突然看見九叔穿著很厚的黑棉襖,左邊破了個洞。 “一條叫做名,一條叫做利。”我搧著自己的薄衣,輕輕的答道。 九叔怔在原地,水煙壺從他手裡滑落,驚恐萬分的盯著我。我覺得渾身不自在,將頭擰向一邊,找了個碎石子在石碑上亂劃。 從此後,九叔就越來越沉默了,而見到他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那年立秋,奶奶病死了。 我又見到了九叔,縮在角落裡默默的抽煙,大爺則叉著腰指著他向弔喪的親戚們數落二爺的不是,說二爺是怎樣如此這般的竊取了別人的財產,振振有詞,完全掩蓋了自己年輕時的過錯,什麼過錯?就是年輕時一時酒後失控,強暴村里的姑娘,要是按當時為了面子娶過來做個偏房也就沒什麼太大的錯了,但大爺不許,最後逼的那家姑娘想不開投井自盡。 福桂睜大雙眼擋在九叔面前,推著大爺的胳膊想讓他別再說了。誰知大爺更加憤怒,一巴掌打在福桂臉上,在堂的親戚一下子都愣了,誰能想訓著訓著話就打起人來了。 我剛想上前攔住大爺,父親一把拽過我,我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父親,鐵青著臉,眉頭緊鎖,慘白的孝帽戴在頭上,簡直就像是個勾人魂魄的無常。 “打人上外面去,這是靈堂。” 父親折起一疊紙錢,扔進火盆裡。他的話震住了大爺,大爺也自明今兒不是個算總帳的日子,惡狠狠的叫九叔給奶奶的靈位磕頭,又朝著九叔的屁股踱了一腳,將他踹出了老屋。 “你他娘的要是再敢來!我不活扒了你的皮!” 我不明白大爺何來的怒氣,平時好端端的笑瞇瞇的一個老人如今見了自己的孫侄竟壓不住火,似乎將多年前的惱怒都一股的發在了九叔身上。 其實,都是錢鬧騰的。 聽說九叔回去後害了場大病,總是可以看到福桂的身影在路上匆匆的奔波著。像是立秋時隨處可見的擱淺了的魚。 對了,我曾從奔喪的親戚那裡知道立秋時的那條河被叫做“死人溝”,老人嫌說著不吉利,從不跟小孩講。 四 驚蟄栽完稻子後隔壁家的嬸嬸總會來大爺家嚼些舌根,每到驚蟄那條河會泛上一股潮味,村里打漁的,這個時候都閒在了家裡,偶爾也會來大爺家找大爺打牌。 一日,我正仰躺在自家後院,遠遠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就听見有人破門而入,我起了身進了大堂,一滿身汗水的村民氣喘吁籲的進來了。 “出事了!快去看看吧,村長。”村長也就是大爺。 那人帶著大爺一路小跑,我沒跟去,父親把我攔在家裡示意我莫管閒事。 夜深後,大爺抽著煙袋回了家,他的臉上滿面紅光,他也沒說什麼拉著父親進了祠堂,我伏在門外聽了些,說是什麼死,福桂之類的話,我暗想福桂不會是死了吧。 趁著夜黑,我打著手電筒朝九叔家走。 還沒進巷口,人群就堵住了入口,我擠了擠硬是到了人群最裡面。福桂渾身濕透,躺在地上,面無血色,手裡還攥著九叔的酒葫蘆,九叔跪在福桂身邊,一句話不講,他顯得更老了,像是個乾枯的槐樹墩杵在黃土上,只有那個水煙壺在夜幕下閃閃發亮。 九叔的眼圈都紅透了,滿眼的血絲,他硬是忍著沒哭出來。還有人在旁邊冷嘲熱諷,說他不積德,好賭嗜酒,活該絕了後。 後面的大人戳了戳我,想讓我起哄,我懊惱的打掉那人的手,發了狠。 “給我閉嘴!積點口德能死呀你!”我想我是繼承了大爺的怒氣,我早已討厭村里人對有錢人那種無名的怨恨,現在,九叔已窮的剩不下什麼了,唯一的孩子也死了,而那些嫉妒的傢伙居然還不放過他。 喧鬧的人群安靜了些,看熱鬧的大人都冷冷的看著我。這些人都是和九叔同輩的,也就是說我比他們都大上一輩,或許是出於輩分的考慮,他們沒有還嘴,都氣呼呼離開了,我不想離開,想問問九叔,但卻被趕來的母親拉回了家。 自從福桂死後,九叔便變的瘋瘋癲癲,頭髮散亂著,每天盯著福桂的墳頭髮笑,指著房門前的一排枯死的楊樹嘟囔。 至於他後來怎麼樣,我所知道的也是幾年以後的事了。十歲的時候,我隨了父親去了城裡讀書,後來父親又從縣醫院調到省醫院,我從此也就遠離了村子,過上了城市生活。 五 歲月荏苒,當我上了高中時,父親提出回老家給奶奶上墳。 上墳時,我見到了趴在福桂墳上的“嘿嘿”傻笑的九叔,身上都是血,手裡拿著亮閃閃的刀子,我拽了拽大爺的袖子,指了指九叔。 “又給他放出來了!”大爺招呼幾個親戚,拾了段枯木沖了過去,打掉九叔手裡的刀子,九叔被嚇著了,依依呀呀的舉著手亂跑,他身上的棉襖破了個洞,棉絮隨著風一點點的掉出來。 “逮著他!給我狠揍!”大爺似乎仍未消氣,而九叔只在原地跑了一會,就被按在地下,他仍“嘿嘿”的傻笑,兩隻手亂扑棱,滿臉黃土,手上劃的都是血道子,大爺舉起棒子照著他的後背猛的擊一下,九叔老實了,“哇”的一聲跟小孩似的哭了,正當大爺準備再打的時候,從墳間竄出來一隻黃狗,衝著大爺一陣咆哮,眾人當時嚇了一跳,壓住九叔的人也嚇的鬆開了手。 九叔朝我衝了過來,緊緊的抓住我的手臂不停的搖晃。 “你是佛!你是佛!”他又轉過頭看了一眼大爺,“嘿嘿,渡我,別渡他們,嘿嘿……”他鬆開了手,風也似地跑遠了,那隻黃狗也不知何時跑走了。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恍如一場夢一般。 連父親在內的大人們都去追九叔了,剩下我一個人背著上墳用的包。 我緩了口氣,往那條河的方向走,在岸邊,他們又將九叔按在了地下。 你是佛! 他的話使我腦子裡突然明朗了起來。 我不是佛,或許我小時候是佛,但我現在不是,或許生命之初就已決定了我們將成為佛,只是我們從不知曉,隨著在路上的走遠,我們將生命所給的一件件的丟棄,自以為脫胎換骨,卻沒想到是一場墮落,待年華逝去,已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又妄想轉過身來循著來時路,一點點的拾遺,最後回到終點,抱著滿懷生命所賦予的,又開始行走……如此往復…… 路過河岸邊,瞥見兒時曾待過的半截石碑。 我如此喜愛過那帶有陰氣的地方,現今,我只能遠遠的張望。就像是不屬於我的世界,那個地方給我一種不可侵犯的警戒,我明白自己的墮落,因為我知道自己已成長,知道了失去的一切都只是曾經。 九叔會成佛,他不知道什麼是現在,過去,將來,他所存在的世界,是我們所不知的,但為了掩蓋我們的無知,他被定義為了瘋子。 但……我也承認……他是個瘋子…… 背包有些重,被九叔抓過的地方隱隱的發疼。 “餵,你想成佛嗎?” 我害怕的環顧四周,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蹲在半截石碑上,散亂的頭髮蓋住臉,只露出一隻明亮的眼睛,像是惡狼盯住獵物般盯著我。 忽然想起,我認識他……他是兒時的我。 身體開始不由自主,本想拒絕,腦袋卻在不住的點。 我看見了……他髮絲下的笑,僵硬的像是佛像上的笑容,滄海散盡,唯有它千年不變一般……他展開了雙臂,喚我過來。 “陪我玩吧!” 我想我不會答應他的,因為這句話過後,他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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