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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堯曰第二十-2

論語別裁 南怀瑾 7238 2018-03-20
人治法治並重 這兩句話連起來研究,在我看來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現在全世界都跟著西方文化跑。其中譬如用在工廠人事管理,因為效果很好,所以將這一套又擴大到行政方面。美國對這方面特別重視。還有一位丹麥人寫了一本書,我們有人譯作《領導的藝術》或《領導的技術》,這個書名相當新穎,裡面的內容,就是人事管理,而這些東西,在我們中國文化講來,就是“審法度”。但是這種管理用之於行政,我們以冷靜態度,不摻入任何東西來看,它的毛病非常大,就是人跟著制度在轉,人變成沒有靈魂,將來這個東西的禍害非常大。可以斷言,將來一定要變,不變吃不消的。依法規來做事,人會變成機械,沒有靈魂,人到底不是機械,是有靈魂的。 回過來看中國過去的政治,是重“人治”,而人治的毛病,是往往變成獨裁,所謂“朕即國家,國家即朕。”我就是法律,生殺予奪,完全由我,就變成沒有製度。我們為什麼偏重於中國歷史文化的引證和發揮?講歷史人事的經驗,老實講,我們國家的文化,幾千年來,比外國人多得多了,所以只有我們的歷史值得自豪。以我們的歷史,來與西方民主自由制度下的人事管理科學方法比較,我覺得如作一個統計的話,還是中國的人治毛病較少。古來也有不少暴虐的帝王,造成了許多錯誤的領導,但是他的禍害還是少。就是以目前來說,美國對於越南的問題,為什麼弄到如此結果?不能說美國人中沒有眼光遠大,沒有世界性的政治家。但在美國的現行的製度下,任何一個政治家、思想家、軍事領導家都沒有辦法。因為他們講“科學管理”,民主自由精神的法度把他們難住了。像我們中國有句在軍事方面常用的老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個在前方作戰的大將,不一定聽皇帝的指揮,他不是不聽,因為路太遠,皇帝不會了解前方隨時變化的情況,前方將士為了國家

的利益,他就可以視前方的實況來決定戰略,對於皇帝所下不適合情況的命令,可以不聽,就不算抗命犯罪。但在西方的人事法規中就行不通。但話說回來,中國歷史上也有很多事例,大將在外,臨時應變並沒錯,一旦班師回朝卻受朝議和執法者依法審判,就變成犯罪了。 我們了解了這些思想與觀點,再回過來看中國文化,在堯舜當時,人事與製度並沒偏廢,而把這兩方面“謹權量”,像天平一樣,法規與人事,配合得非常好。我們現在社會上就經常看得到,有時候去機關辦事,磁了釘子,一肚子牢騷回來,可是沒有辦法,因為機關里的人照法規辦事,遇到法規上某一部分會互相抵觸的,上面沒有作過深入的研究,而給下面的人找了很多麻煩。在我們古代的人治思想,法規因人事而變的原則,情形就兩樣,究竟誰好誰壞,的確難下定論。這是介紹了“謹權量,審法度。”兩句話當中,所產生的很多的聯想。

第三句“修廢官”。古代官者管也,就是管事的人。嚴格的研究起來,中國古代所謂作官,在秦漢以後,才變成特殊階級,在上古時候,如國父所說的,是管理的意思,服務的性質,是對某事的主管人員而說。 “修廢官”也有兩層意義。第一層意義就是說,在堯、舜、禹以後,經過殷商的階段,政治荒廢,到了周朝重新整頓起來。第二層的意義,一個制度,一個法規,一個行政措施,依我們中國的道理,是沒有不變的。很好的計劃,施行下去,到了下層,經過空間或者時間的 關係,今天這個辦法對,明天情況變更就不對了,非變不可,不變就會出問題,所以修廢官等於說興廢之間要多注意。 這三個重點把握住,了解周朝政治思想的大概規模,就好辦了。 “四方之政行焉”,為什麼說“四方”?中國上古的政治制度,雖說中央集權,但四方都是諸侯,地方分治,實際上他是“中央分權”。

承先啟後 根據近幾十年來西方文化的說法,中國上古如周朝,中央反而沒有集權,地方的權力非常大。所謂的中央集權,只是道德上的領導,思想上的領導,而行政上的指揮,多屬於地方。所以他說“謹權量、審法度、修廢官”這三點注意到了,四方之政自然行得通了。縮小範圍來說,個人也是這樣,一個家庭中處理事情也是這樣,中國文化向來宗法社會——族有族規,家有家規,治家之道也是一樣的。 興滅國、繼絕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 這就是中國文化的重點,美國人也想走這個路線,老實說他沒有深厚文化基礎,是走不通的。這裡引用的幾句話,是說周代以後,就是這種做法。中國古代的政治思想,是由宗法社會的基礎而來的,“興滅國,繼絕世。”過去已經滅掉的國家,萬一這個國家沒有後人,就要把他遠支的宗親找出來。所以周武王統一了中國以後,分封諸侯達兩三百個國家,而所封的並不全是周文王的兒子,如當時的宋國,就是殷商的後代,許多都是曾經一度滅亡的,周武王再封建,把這種國家重新建立起來。

這種思想一直影響到後世,如劉邦、項羽他們起來推翻秦始皇的暴政,當項家初起的時候,還不敢自己稱王,要找出楚國最後一個皇帝的孫子懷王出來,奉為義帝。在我們現在看來覺得奇怪,項家起來就起來了,為什麼要找個小孩子出來為帝?這就是宗法社會的思想,必須要找個帽子戴上。這固然是項家的權術,但從道德的觀點看,中國人始終有這種“興滅國,繼絕世”的精神。後來劉邦稱帝,卻封贈了項家和戰國時代好些後人,這便是漢代初興時的可愛可敬之處。 我對外國朋友說,這是他們辦不到的,拿美國來說,儘管他們沒有領土的野心,但是仍有經濟市場的野心,過去我們中國幫助一個國家,尤其幫助附庸國家,平了他的內亂,建立或穩定了他自己好的政權,就把兵撤回來,只有一個條件,歲歲來朝。如唐初“萬國衣冠拜冕旒”的時代,財物上我們實際貼很多,絕沒有領土或經濟的野心,這是中國文化與眾不同的“興滅國,繼絕世”的政治哲學思想。現在美國既非王道,霸道也沒有搞好,所以想走這個路子可走不通,結果許多的國家,像切西瓜一樣,被他切成了兩半。所以我說他們到底不過兩百年曆史,這一方面若要到中國來當學生,至少還要學一百年,以我們自己的文化,研究全世界歷史文化的精神,在這個對比下,就看得出來,人類應該走什麼路。而周朝走的是傳統的正確的路。

“舉逸民”,所謂“逸民”,就是紂王的時代,許多人不同意紂王的做法逃走了,避世於海外。到了周武王統一天下以後,把這些人都找回來,給他一個相當好的位置,盡量發揮他們的長處與思想,這樣人心就歸順了。由這三點來講,我們看自己的歷史,過去講仁講義,現在講就很難了。過去某人的家庭出了問題,朋友就把這家庭的擔子挑起來,這就是義,也是中國人幾千年的傳統。以前我們疏忽了兩個東西:一個是特殊社會的組織,另一個是宗法社會的被破壞。這相當重要,中國人過去的祠堂,初一、十五,都召集族中的年輕人讀訓,那時讀的儘管是清朝的聖諭——康熙寫的廣訓,教人如何孝順父母、如何作好人好事,原來是作為政治的安定力量,後來變成宗法社會非常好的中心思想。我們當時疏忽了這些東西,只有愛好自己文化的人,感到非常嚴重。現在更加上思想的離析,這些東西破壞了。所以這些地方我們要了解,這些精神,在宗法社會中,為朋友賣命,替朋友挑擔子的這些事,普遍得很。為什麼這樣做?就是幾千年“興滅國,繼絕世”深厚文化教育的結果。

養生送死無憾 所重:民食、喪祭。 這句話,古書上圈點的句讀作:“所重民,食喪祭。”這個句讀,我不同意。不要以為古人大儒講的話,就一定是對的,我們為真理,為了求真,對的就是對,不對的就是不對,大儒不一定沒有錯,錯了的事多得很。像我們這些連小儒都不夠格的經驗,常有寫錯字的時候,學生看到也不講,後來自己發現,問他們為什麼不講?他們說老師寫的怎會錯,像這樣的態度就糟糕,老師不一定就對,要多提意見。即使我對了,學生沒懂,多提意見問一聲,也不算錯,為什麼只是聽話?所以對古 人的話,也要注意。這句話是說,施政所注意的重點,在民食,人民的生活;其次喪祭,就是送死。換言之,政治的重點.就是養生送死,這是關於經濟方面的。

寬則得眾,信則民任焉,敏則有功,公則說。 這裡是另外四個原則。上古的政治,始終是寬,這是儒家的主張。道家則主張寬猛並重。我們讀歷史讀到用猛的時代,就是法治,嚴格的管理;寬則是講禮治,如歷史上有名的漢唐時代。 說到這裡,想到另一個問題,近四五十年來的一般人喜歡研究明史,而且最喜歡研究明代後半紀的歷史,這事怪得很,大家為什麼喜歡研究明史?是否與清代有關?與我們推翻清朝的革命有關?其實這些都不是理由,我認為這是一種歷史的風氣,如以的道理來看,這是一個怪現象。為什麼我們專研究這些,不去研究漢代怎麼興的,唐代怎麼興的,這些興旺的氣象為什麼不去研究? 漢朝的文景之治,是主張寬的,法令也寬,最初漢高祖到壩上,因為始皇法令太嚴,而他與老百姓只約法三章,最簡單的三點,可見漢朝的興起,一開始就是寬的。當一個社會經過多年的戰亂,老百姓受嚴刑統治以後,最好的政策就是濟之以寬。漢朝到了漢武帝以後講法治,酷吏就出來了,慢慢收緊,嚴起來了。這是因為社會群眾的心理,太寬了以後,容易放任,就非要用猛,非嚴格管理不可,政治上運用寬的猛的手法在於人。儒家寬可以得眾,而“信則民任焉”,上面領導的人言而有信,老百姓就完全信任你。 “敏則有功”,敏捷聰明,就可建功業。 “公則說”,凡事公正、公平,則大家心悅誠服。

這篇書從一開頭到這裡的敘述,好像同孔子乃至孔子的弟子門人都沒有關係,只是記載了上古歷史的資料,寫的和前面十九篇完全不同,實際上是表示孔子的思想,延續中國上古的傳統文化,就是從這些地方來的,因此下半篇就提出來孔子的思想。 從政典範論 子張問於孔子曰:何如斯可以從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惡,斯可以從政矣。子張曰:何謂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子張曰:何謂惠而不費?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費乎?擇可勞而勞之,又誰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貪?君子無眾寡,無小大,無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張曰:何謂四惡?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

這一段的文字,我們很容易看懂,剩下的問題,是做起來很難。 “惠而不費”在從政的時候很容易做到。民間有句古諺:“身在公門好修行”。做公務員有時很容易做好事,往往一件事,一個案子決定了。坐在辦公桌上想出來的一個建議,一個辦法,經上面決定以後實行起來,影響之大是不可想像的。所以最高明的從政者,經常有這種機會,給別人很好的利益,大家獲得福利,而對自己沒有什麼犧牲損害。但是有的人,對這一類的事,往往不干,譬如有一個人來辦事,或請求什麼,而有些公務人員連多講一句話,指導人家一下都不干,致使許多人埋怨,結果這些埋怨都歸到領導人的身上。所以為政之道,許多“惠而不費”的事,做了多好!可是有時候還做不到。交朋友也一樣,我們常常發現幫忙朋友一件事,是“惠而不費”,可是現在年輕人流行的話“多管閒事,多吃屁。”其實管閒事又何妨?朋友之間,“惠而不費”的事情該多做,這種惠而不費的事情,隨時做得到,又豈止為政!

最難的是“勞而不怨”。大家常說,做事要任怨,經驗告訴我們任勞易,任怨難,多做點事累一點沒有關係,做了事還挨罵,這就吃不消了。但做一件事,一做上就要準備挨罵,“勞而不怨”,我覺得難在任怨。 “欲而不貪”這句話很有道理,人要做到絕對清廉,可以要求自己,不必苛求任何一個人。人生有本能的慾望,欲則可以,不可過分的貪求。中國文化,儒家也好,道家也好,都主張大公,但也都容許部分私心的存在。 “泰而不驕”是指在態度方面、心境方面,胸襟要寬大,不驕傲。 “威而不猛”,對人要有威,威並不是凶狠,一個人的修養,真有威德,人家看見自然會害怕,這是威,而別人的害怕,並不是恐懼,是一種敬畏、敬重之意。如果“威”得使人真的恐懼,就是猛了。我們看歷史上許多人,一犯猛的毛病,沒有不失敗的。 這五美包括了為政和作人處世的原則,我們自己對五美作了解釋以後,看孔子的解釋,孔子說:“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費乎?”這等於現在的民主政治,就老百姓所需要的,所要求的福利而利之,這就是惠而不費,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 “擇可勞而勞之,又誰怨?”同樣的使用勞力,以對老百姓利益有關的事而勞動老百姓,就不會有人怨恨。 “欲仁而得仁,又焉貪?”所要求的是仁,而得到了仁,還有什麼其他的貪念?所要求的正當本分,而達到了目的,就沒有分外之貪。 “君子無眾寡,無小大,無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之人處在任何環境當中沒有多與少的觀念,如待遇的多少、利益的高低等等觀念,也沒有什麼職位大小的觀念,對於任何事情都不輕慢,一件小事情,往往用全力。佛學中有句話非常好:“獅子搏物”,獅子是百獸之王,獅子何以會是百獸之王?因為他對任何事情都很恭敬,很認真,當獅子要吃人的時候,使出全副的力量,絕不放鬆,當獅子抓一隻小老鼠的時候,也是用全部力量,這種獅子的精神,就是無小大,無敢慢,一件事情到了手上,不管小事大事,不要以為容易,如果以為容易往往出毛病,這就是說怎樣可以做到泰而不驕。下面講到態度:“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這還是就外形論,關於內在的意義,我們說過了。現在根據文字表面來說,一個人衣冠端正,禮貌威儀都到了,別人無論是遠瞻或近看,各個都生敬畏之心,這就是威而不猛的道理。 四惡 對於五美,在我們自己的研究以及孔子本身的解釋都了解了,下面是孔子解釋四惡: “不教而殺謂之虐”,對部下,對學生都是如此,如果沒有教導他,他做錯了,我們要自己負責。人並不一定對任何事情都有經驗,而教了以後,改不過來,才可以處罰他。 “不戒視成謂之暴”,這個“戒”就是告誡。對部下事前不告誡他,到時候又要他拿出成果來,要求太高,不合情理,不可以,這就是非常要不得的事。 “慢令致期謂之賊”,對於法規、命令,處以輕慢的態度,不在乎。 “慢令”就是現在所謂玩弄法令。 “慢令致期”,自己玩弄法令,而希望別人達到目的,完成任 務。符合你的期望,這就是賊。 “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為政之道,一切事情都要想到,我所需要的,別人也需要,假使一件事臨到我身上,我會很不願意,臨到別人身上也是一樣,這是“猶之與人也”,比之自己與人家相同。 “出納之吝”——為政與經濟分開來——就是怎樣節省或放開來用,這個分寸,各有專門負責的人,該用則用,該省則省。 學至三知的結論 上面是孔子答復了子張的五美四惡,下面是全部二十篇的結論了。 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古代中國人講三理,本來三理的“理”是禮,中國文化有三禮,即“周禮、禮記、儀禮”為三禮。宋明以後又有三理的說法,讀書人必須懂三理,是“醫理、命理、地理(堪輿)”這是由孝道的觀念來的。知識分子要懂得這三理,因為父母病了,自己要懂得照顧,這就要懂醫理。 “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要懂算命。父母這年有問題,為兒女的要特別小心。萬一出了事,要找個好風水,就得懂地理。 因此有一位朋友精於算命的引用這句話,說孔子主張知識分子必須懂得算命,實際上孔子這句話,並沒有提到算命,孔子的時代,還沒有用八字來算命的事,用八字算命興起在唐代,嚴格說來早一點在南北朝才有,中間加上了印度傳過來的文化,如子、醜、寅、卯等十二地支的動物生肖,是由印度傳來的,我們原來只有地支,沒有配上這些動物,東漢以後印度傳來了這一套,到唐代才形成算命的學問。而算命之術分許多大派,同樣的八字用這一派方法算很好,用另一派方法算又很壞。 在算命者說來,歷史上最好的命是乾隆,他八字內地支涵的四個字是“子、午、卯、酉”,叫作四正的命,乾隆的命好,歷史上的皇帝,沒有比他更舒服的,六十年的太平皇帝,活到八十幾歲,所以自稱十全老人,樣樣好,只有當這種皇帝還蠻舒服,歷史上其他皇帝,沒有一個不憂患的。可是有一個人的八字和乾隆一樣,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而為叫化子。那麼這個命怎麼去算?像這樣的算命例子多得很,算命的人卻說,因為地區不同,乾隆生在北方,那叫化子生在南方。在空間上,同一房間兩張床上出生的,還是有差別,這叫移形換步。變動一步,所看的對象,形態就變了,形態變了,結論就不同。如果要講這一套,那麼一個人連路都不敢走了,這中間就有一個道理,所謂“魔從心造,妖由人興。” 孔子所講的命,其真正意義,指宇宙的某一法則,人事、物理、歷史的命運,時間空間加起來,形成這一股力量的時候,人對他沒有辦法轉變,這就是命。現在我們稱它為“時代的趨勢”。勢在那裡的時候,像汽車那股動的力量還沒有完,沒辦法停止,歷史時代有他的前因後果,為什麼我們這個時代會形成這樣?所以這個“命”很難講。就現代來說,我們的八字早已算好了,不過不是生辰八字,而是“生於憂患,死於憂患”八個字。中國古代有“天命之謂性”的“命”又是另一種解釋,解釋作宇宙生命之命,如果我們把中這一句解釋作生命之命,又牽涉到哲學問題了,而命運之命包括了哲學與科學的問題,也是非常難研究的。孔子這裡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換句話說,就是一個人不知道時代的趨勢,對於環境沒有了解,不能有前知之明,無法為君子。 “不知禮,無以立也。”這個禮包括了文化,以前我們再三的解釋過了,不多說了。簡單說,一切禮義,中國傳統文化的哲學道理、人生道理要懂得,假使不懂,就無法站立在這人世間,就永遠跟著環境轉,自己沒辦法特立獨行。 “不知言,無以知人也。”照文字解釋,不知道說話,無法作人。人怎會不知言?各個都會說話,這個“言”就代表言語文化,比如古人先賢告訴我們的話,我們不能深切真正了解,就無法作人處世。如,是孔子的人生經驗,告訴了我們,不懂,就不知怎樣作人做事。 這一節書到此結束了,就是自“子曰:學而時習之。”開始,全部二十篇連起來,都是學問。學問不是知識,不是文字,學問是拿人生修養來體驗,隨時隨地來學習,才能達到“知命”而“自立”的境界。這樣,才能算是“知言”,才不是白讀了。我認為的精神大致是如此。對與不對,我也不知道。我的學識止於如此,如果明天更有深造,那又另作別論了。 ——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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