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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部分論道

說論語 贾志刚 4304 2018-03-20
折騰了一輩子,驀然回首,孔子感覺自己似乎一無是處。自己的主張不被接受,當權者漠視,老百姓蔑視。是自己的主張不對?還是自己不夠努力?那麼究竟是為什麼?人事已盡,難道是天命難違?於是,孔子決定研究《周易》,試圖從天命中找到答案。那一年,孔子七十一歲。其實,孔子對《周易》一直感興趣,但是真正坐下來研究是七十一歲。 研究《周易》的結果是孔子大大豐富和發展了《周易》,因為《周易》的卦辭和爻辭都很簡單,使人不容易理解。因此,孔子按照自己的理解和理念對《周易》的卦辭和爻辭進行進一步的解釋,而這些解釋就是彖、系、象、說卦、文言。 孔子從《周易》中體悟到了天命,所以孔子慨嘆:“再給我數年時間,我就能精通《周易》了。”(《史記》: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說卦、文言。讀易,韋編三絕。曰:“假我數年,若是,我於易則彬彬矣。”)孔子對《周易》的研究極有心得,應用起來似乎也很準確。於是孔子再次感慨:“要是再早一點,五十歲的時候就研究《周易》,那我後來就不會犯什麼大過錯了。”(: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到了這個時候,孔子已經痴迷於天命了,因此開始津津樂道。什麼仁啊德啊都已經跑去九天雲外,專注於論道了。到了這個時候,孔子開始崇拜老子,自己也成為了道家。 孔子論道,都在晚年。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 孔子說:“我十五歲立志於學習;三十歲有了自己的事業;四十歲能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五十歲懂得了天命;六十歲能正確對待各種言論,不覺得不順;七十歲能隨心所欲而不越出規矩。” 雖然講述的是自己從十五到七十的心路歷程,可是總結是在七十之後作出的。所以,這是孔子在七十之後的想法。孔子的思想,一向是不講天命的。到了晚年,孔子開始講道,講天命。這裡說到五十而知天命,其實不然,最多是孔子過了五十歲而不得不正視現實而已。

為什麼到了七十而從心所慾不踰矩?因為這個時候孔子已經不關心眼前的事情了,已經對人間沒有欲求了。 孔子老之將至,回首過去,也是充滿了無奈。無奈之餘,也只好說說天命。 中國的老人們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常常會說:“我老了,無所謂了。”不同的年齡,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孔子說:“早晨了解了道,就是當天晚上死去也心甘。” 這一段話常常被人們所引用。孔子所說的道究竟指什麼,指儒家的那套東西,還是指道家的道?當然是道家的道。儒家的東西是學來考公務員的,學了這些東西怎麼能去死?道家的道是講天地運行的規律,人是超然物外的,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存在都一個樣,所以死就死了,沒什麼所謂。

除了道,還有什麼能夠讓人慷慨赴死的?這個問題確實值得令人深思。 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孔子說:“士有志於道,但又以自己吃穿得不好為恥辱,對這種人,是不值得與他談論道的。” 士志於道也有可能是“士志於仁”的誤寫,如果是這樣,這句話就不是孔子晚年所說了。在孔老師看來,不管志於什麼,都應該不以窮困為恥。不過,孔老師還是蠻講究衣食的品位的。 不知道顏回要是活著的話,會不會跟老師學道。 無話可說。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我於老彭。” 孔子說:“只闡述而不創作,相信而且喜好古代的東西,我私下把自己比做老彭。” 老彭是誰?老子和彭祖?或者就是彭祖。總之,都是道家人物。到了晚年,孔子越來越嚮往老子、彭祖等人的境界,對於世事不再關心,而是信而好古了。

整段話,就是個道家。 不是對現實極度失望,大概不會當道家吧。 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 孔子說:“以道為志向,以德為根據,以仁為憑藉,精熟於六藝。” 孔子一生在講禮樂仁德,但是到了最後,發現要以道為志向,仁德都不過是輔助工具,周禮什麼都不是了。 不知道這是孔子的昇華還是絕望。顏回要是活著,恐怕要驚呼:“哇塞,那我不是白學了嗎?” 道德仁藝,孔子在講道德了。 為了我們的遠大理想,大家奮勇前進。 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孔子說:“借給我幾年時間,如果五十歲就學習《易》,我便可以沒有大的過錯了。” 加,通假,是藉的意思。孔子的意思,是研究《周易》研究晚了,如果五十歲就開始研究,那就知道天命了,就不會走這麼多彎路了,就不會周遊列國浪費青春了。

到了這個時候,孔子完全在講天命。 《周易》是個好東西,據說算命很靈。但是,真正的高手不多,騙子比較多。如果找不到可靠的人,最好就不要算,因為萬一算得不好,影響情緒。 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孔子很少談到利益,卻贊成天命和仁德。 記載這段話的學生一定是很晚入學的,孔子不言利,這個沒問題,可是孔子早年是言利的。講命講仁,是在孔子的晚年,講命為主,講仁為輔。 天命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最好的辦法是,行動之前,認為自己命中能成功;行動失敗之後,認為失敗是天注定。前者是給自己打氣,後者是自我安慰。如果以為什麼都是天注定,從而什麼都不去做,這種人真是注定受窮的。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孔子想要搬到九夷地方去居住。有人說:“那裡非常落後閉塞,不開化,怎麼能住呢?”孔子說:“有君子去居住,就不閉塞落後了。” 孔子這是要向老子學習,老子去了西邊,孔子就準備去九夷。連“君子居之,何陋之有”這話,聽起來也像是老子的口氣。這時候,孔子跟老子有什麼區別呢?區別是:老子去了,而孔子沒去。 孔子想要離家遠走,去荒蠻的無人知道的地方。可是,他畢竟沒有達到老子的高度,所以也就僅僅是想想而已,說說而已,並沒有行動的勇氣。或者說,孔子的道,還殘留了儒家的成分。 現在的九夷可不陋了,整個綠卡可費勁了。 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貢曰:“何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孔子說:“沒有人了解我啊!”子貢說:“怎麼能說沒有人了解您呢?”孔子說:“我不埋怨天,也不責備人,下學禮樂而上達天命,了解我的只有天吧!” 孔子不怨天,卻說天才了解我。天既然了解你,為什麼不給你施展的機會?那麼,是天認為你不行?還是天瞎了眼。所以,這段話裡,孔子是自相矛盾的。說來說去,是怨天但是認命的。 孔子暮年,這很可能是子路死之後,子貢前來陪伴老師期間兩人的對話,所以充滿了無奈。 怨天尤人,這個成語出於這裡。 不怨天不尤人,認命。 公伯寮訴子路於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公伯寮向季孫投訴子路。子服景伯把這件事告訴給孔子,並且說:“季孫氏已經被公伯寮迷惑了,我的力量能夠把公伯寮殺了,把他陳屍於市。”孔子說:“道能夠得到推行,是天命決定的;道不能得到推行,也是天命決定的。公伯寮能把天命怎麼樣呢?” 公伯寮是誰?從前多認為是孔子的學生,但是從各方面記載來看,他不應該是孔子的學生。從公伯寮的名字看,他應該是魯國國君的族人或者季孫的族人,後者的可能性大。這個時期,自然是子路擔任季孫家管家的時期,公伯寮大致對子路的某項舉措不滿意,於是前去投訴。但是從子服景伯的話來看,公伯寮只是季孫家的疏族。這個時候,孔子的職位是大司寇。 從時間來看,孔子這時候是不講天命。所以,這段話的記載有問題。大致,儘管這件事情早已經發生,這段話的記載卻應該是出於孔子晚年的回憶,才會有天命的說法。

子服景伯是魯國公族,活動能力很強並且非常尊重孔子,以他的實力,要殺公伯寮應該是可以做到的。可是,孔子並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公伯寮是季孫的族人,疏不間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謝絕了子服景伯的好意。 能力不足的時候,要學會自我安慰。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孔子說:“能夠無所作為而治理天下的人,大概只有舜吧?他做了些什麼呢?只是莊嚴端正地坐在朝廷的王位上罷了。” 孔子已經在講無為而治了。 折騰半天,發現不如不折騰。所以周遊世界之後,孔子覺得還是老子說得對,越想越覺得老子說得對。 無為而治,治得好就是和諧社會,治不好就是無政府狀態。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孔子說:“人能夠使道發揚光大,不是道使人發揚光大。” 人信奉神,而不是神討好人。人應該儘自己的力量去弘揚道,而不是道來服務於個人。孔子的意思,人要擺正位置。儒和道不同,學儒是追求回報,是要當公務員;可是學道不同,學習道就是要弘揚道,而不能追求回報。或者說,如果說學儒是追求物質回報,學道就是追求精神層面的自我安慰了。 燒香拜佛,不是因為人們熱愛菩薩,而是因為有求於菩薩。可是,憑什麼菩薩要幫你?所以,燒香拜佛,許願的時候不要說我想什麼我要什麼,要說祝菩薩身體健康,菩薩一高興,說不定就保佑你了。 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者,餒在其中矣;學也,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 孔子說:“君子只謀求行道,不謀求衣食。耕田,也常要餓肚子;學習,可以得到俸祿。君子只擔心道不能行,不擔心貧窮。” 前面說謀道不謀食,似乎很高尚。不過後面的味道就不對了,意思是說學好了,就不用擔心沒飯吃。而最後,又說憂道不憂貧,回到高尚的路子上來了。但是歸根結底,孔子想告訴大家的還是:好好學習吧,學習好了,就能當公務員。至於道,不過是一種藉口,否則,孔子就應該說:道很好啊,就算餓死也要堅持道。至於後世所說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顯然不是孔子的意思。 從這個角度說,孔子的境界比老子差距很大。實際上,孔子儘管說了“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心裡還在想著“道弘人”。目標遠大,可是腳離不開現實。所以,孔子去不了九夷,同樣也做不到述而不作。 現在還有什麼事情能夠悶頭乾下去,然後就一定能夠榮華富貴?買彩票?好像也不行。 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 孔子說:“道不同,不在一塊謀劃。” 什麼是道?是什麼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孔子喜歡用這個詞,這個詞代表了一切。道不同,就是說咱們談不到一塊,咱們境界有差距。所以,咱們就別討論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個成語出自這裡。說這話的人,通常以為自己比對方高明。 如果“相為謀”的都是些很差勁的人,就說明自己的“道”出了問題,就該去找“道”比較高明的人去謀一謀了。 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不能;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孔子說:“不懂得天命,就不能做君子;不知道禮儀,就不能立身處世;不善於分辨別人的話語,就不能真正了解他。” 又在講命了,不知天命,連君子也算不上了。孔子五十歲才知天命,就是說之前都算不上君子。這個時候,孔子把自己否定得差不多了。從前,禮是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現在,禮只是安身立命的東西了,檔次降得太多了。 看到這裡,趕緊買本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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