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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國畫 王跃文 6728 2018-03-20
一會兒,小唐就帶著他們來了。小熊像是見了老熟人似的握著朱懷鏡的手,叫朱處長好,以後請多關照。兩位姑娘年紀不大,都很水靈,顯得有些害羞。張天奇對兩位姑娘說:“這是朱處長,是自己家鄉調來的領導。今後你們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找他。你們到了領導身邊,就要聽領導的話,服從領導的安排。希望你們努力工作,做出成績,為家鄉建設做出自己的貢獻。” 兩位姑娘不太敢抬頭,只是點頭稱是。交代完兩位姑娘,張天奇又對小熊說,要他隨時同朱處長聯繫。 朱懷鏡看了看手錶,對小熊說了聲我們隨時聯繫,就起身要走。張天奇讓小熊和兩位姑娘先去,再對小唐說:“你去叫司機,取一箱秦宮春,給朱處長送去。” 朱懷鏡忙說:“別客氣,算了吧。”

張天奇說:“是你在講客氣呀?家鄉又沒有別的好東西帶給你,就只有這秦宮春還稍稍可以拿得出手。特別是你搞材料的,服用一下秦宮春,可以提神,蠻好哩!” 不一會兒,小唐同司機小李就來了,問是不是下去?朱懷鏡就同張天奇握手,張天奇就說,對不起,我不送了,等會兒還有人來。 下了樓,朱懷鏡說:“你把車開到龍興大酒店去吧。把這秦宮春送給我一位朋友算了,我不服這個。”小李就笑笑,說:“朱處長年輕啊。” 朱懷鏡只淡淡地說聲哪裡,沒有笑。秦宮春口服液是烏縣製藥廠依古方開發的營養藥,這兩年正熱銷。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實際上就是一種春藥。心想張天奇給人家送春藥可以做得一本正經,這樣的人在官場是必定大有出息。

車到玉琴樓下,朱懷鏡下了車。小唐從後箱取了一箱秦宮春,說讓他來搬進去。朱懷鏡說謝謝了,還是他自己來。他讓小熊和小唐回去算了,他過會兒自己去賓館,反正不遠。 朱懷鏡摟著一箱秦宮春,不好開門。本想敲門的,又怕驚動對面單元的人出來看,只好一手將紙箱倚在門上,一手去開門。開了會兒鎖還沒打開,玉琴開了門。朱懷鏡就吐了舌頭做鬼臉。進了門,玉琴問是什麼好東西?朱懷鏡一臉神秘,說是張天奇送的,秦宮春。玉琴把臉一紅,抿著嘴巴笑了。朱懷鏡見玉琴這樣子,就料得她也聽人說起過秦宮春。她在飯桌上的應酬多,如今飯桌上的話題,除了男女之事沒有說的。他就有些不好意思,靦腆而笑,說:“張天奇硬要送,我就只好拿了。其實,其實我哪用這個?”

玉琴臉越加紅了,說:“你當然啦,你雄壯得很哩!” 玉琴見朱懷鏡真的不好意思,只把秦宮春往角落一方就不管了,她便說:“你拿來我喝?這可是男人喝的啊!”她說著就去開了箱子,拿出一盒,啟開一支送到朱懷鏡手上。朱懷鏡鬼裡鬼氣地瞟了玉琴一眼,拿著秦宮春吸了起來。 玉琴問起朱懷鏡四毛打工的事,是不是就讓他來龍興,做保安或做服務員都行。朱懷鏡想想,說還是算了,他不是做這事的材料。玉琴見這樣,也就不多說了。其實朱懷鏡有所顧慮。心想要是讓四毛來龍興做事,他又常來這裡,難免沒有碰上的時候。他想還是讓行政處處長韓長興幫個忙算了,他那裡要的是臨時工。 他正凝著眉想這事,玉琴卻說:“懷鏡你別動!你這樣子好深沉,我替你拍個照吧。”朱懷鏡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玉琴卻真的取了相機來,非要他擺出剛才的表情不可。朱懷鏡只好依了她,靠在沙發上做深沉狀。玉琴拍完了,又說:“我要把我倆的在一起的生活好好記錄下來,讓我以後好好受用!”玉琴說罷興致盎然,一定要這會兒同他一塊兒照個合影。她便取了三腳架來,把相機架好,對著朱懷鏡調鏡頭。調好了,她舉手說別動!便飛跑過來,偎進他的懷裡。相機就咔嚓一聲就自動拍攝了。以後玉琴便常這樣即興為兩人拍照。朱懷鏡便想女人再怎麼著都脫不了孩子氣。

次日下午,朱懷鏡打了方明遠手機,知道皮副市長回來了。他便把張天奇託的事大意說了。方明遠說這會兒正忙,是不是等會兒再聯繫?朱懷鏡說他乾脆過來一下。 朱懷鏡就去劉仲夏房間,說:“我過政府去一下,方明遠打電話來,說皮市長有什麼事找我。” 聽說皮市長找,劉仲夏重視起來,說:“好好,你去吧。你叫小陳送送你吧。”小陳是處裡的司機。 朱懷鏡就叫了小陳,開車回政府大院。到了辦公樓,朱懷鏡讓小陳在車裡等著。小陳是個只認一把手的人,讓他在車裡等,神色就有些不快。朱懷鏡只當沒看見。他先碰見行政處處長韓長興,就說:“韓處長你好。你等會兒在辦公室嗎?我過會兒來看你,不打攪你吧?我到樓上去一下,皮市長有事找我。”

韓處長笑笑,說:“朱處長莫客氣莫客氣,難得你有空來坐坐啊!我恭候!” 朱懷鏡說聲等會兒見,就上二樓去找方明遠。一進門,方明遠就朝他笑著點點頭,又用嘴巴努一下里面。朱懷鏡會意,知道皮副市長就在裡面,就笑著輕手輕腳走過來了。方明遠示意朱懷鏡坐下,再輕聲說道:“這事原來張天奇同志和我聯繫過,我請示了皮市長,皮市長同意了。他家原來那個保姆正好生病了,皮市長就讓她回去了。 朱懷鏡就為張天奇買個人情,說:“天奇同志本想等到皮市長回來的,但上北京的事也緊急,就託了我。” 方明遠說:“那就麻煩你晚上在荊園等等我,我倆一起去一下皮市長家裡。” 朱懷鏡求之不得嗎,卻不想表現得大沒見世面,就說:“好吧。你晚上七點半就到那裡行嗎?我今晚還得加班。”

方明遠說:“行行。唉,你也是太忙了。” 朱懷鏡笑笑,說:“吃這口飯,沒辦法呀。” 事情說好了,兩人一時找不到其他的話題。只是相對著乾笑。朱懷鏡拿眼睛睨一下里面,就起身告辭。方明遠點頭會意。皮市長在里屋辦公,兩人不便多說什麼。方明遠起身送朱懷鏡到門口,忽然記起奇人袁小奇的事,就說:“懷鏡,你介紹的那個奇人,我向皮市長回報了。他說最近看看有沒有空,安排個時間見見他。” 朱懷鏡就激起方明遠,說:“這都在於你安排。你安排好了,通知我,我馬上帶他來。” 方明遠擺手笑笑,說:“哪裡哪裡,我怎麼可以安排領導?” 兩人這就握手而別。朱懷鏡下樓去了韓長興辦公室。韓長興說聲貴客,忙起身倒茶。朱懷鏡說別客氣,坐坐就走,不喝茶了。打攪你辦公不好哩。韓處長客套著,照樣倒了茶。

朱懷鏡端著茶抿了一小口,嘖嘖道:“好茶好茶,你行政處就是不同,茶也高級多了。” 韓長興只是謙虛,玩笑說:“哪裡哪裡,不同你辦公室一樣的茶?我們行政處可不敢搞特殊化啊!” 兩人客氣一會兒,就說起了老鄉間的體己話,語調自然而然就低了下來。韓長興說:“皮市長很看得起你,你常在他身前左右,可要為兄弟多說說話呀!” 朱懷鏡把身子往韓長興身邊一靠,輕聲說:“相互關照吧。這里烏縣老鄉,就我們倆,我們不相互關照行嗎?” 韓長興嘆了聲氣,很是無奈的樣子,說:“明眼人心裡都清楚,現在都是老鄉幫老鄉,同學幫同學,戰友幫戰友。各個單位,各個層次,都有不同的圈子。你進入不了人家的圈子,你就是有登天的本事也枉然了。不是我充資格老,我來辦公廳的時間比你長,看得太多了。你有意見也好,有看法也好,只能裝傻子,裝啞子。沒有人同你攤在桌面上來講道理。眼看著許多無德無能的人上去了,你還只能說領導慧眼識才。”

朱懷鏡不想把這話題說得太深入了,就說:“這個我倆心知肚明就行了。正是你說的,不要多說。我相信你我都不是等閒之輩,要緊的是沉住氣,伺機而動。” 韓長興敬佩道:“朱處長高見。你到底是在下面當過領導的,這方面比我會處理些。” 兩人說了一會兒,朱懷鏡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說:“韓處長,我還有個事情要你幫忙哩。” 韓長興豪爽道:“什麼幫忙不幫忙的,只要做得到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朱懷鏡說:“這事在你也不是大事,在我就沒有一點兒辦法了。我有個表弟,是個泥工,手藝不錯。他想到荊都來找個事做。我同這方面沒聯繫,哪裡去給他找事做?我想機關常年都有人搞維修,可不可以安排一下?” 韓長興略加沉吟,道:“這個好辦。不過跟你說實話,我這裡臨時工太多了,又都是關係戶,只有進的,沒有裁的。多也不多你表弟一個人,叫他來吧。”

朱懷鏡就說:“那就謝謝你了。我們改天再深聊吧。皮市長交代個事情,我得馬上出去一下。時間也不早了。” 韓長興不便問是什麼大事,只拉著他的手,意味深長地緊緊握了下,笑容也別有文章。 朱懷鏡出來上了車,小陳笑著說:“什麼大事情,讓皮首長做了這麼久的指示?“ 朱懷鏡聽得出,小陳雖是玩笑著,口上也只是煩皮市長囉嗦,實際是等得不耐煩了。他覺得沒有必要同小陳在面子上過不去,但也不能讓他太放肆,就玩笑著說:“小陳呀,你也在政府工作這麼多年了,連起碼的紀律都不懂?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呀。” 小陳畢竟礙著朱懷鏡是副處長,忙賠笑道:“對不起,領導批評得對。” 回到荊園,已快到晚飯時間了。朱懷鏡給烏縣駐荊辦的小熊掛了電話,要他晚上七點半以前趕到荊園賓館大廳等候。小熊說那兩位姑娘還住在荊園,他到時候帶他倆去朱處長房間。朱懷鏡覺得不妥,就請他告訴了兩位姑娘的房間號,再約好七點半大家在那裡見面。

剛掛完電話,劉仲夏來了,隨便問道:“皮市長有什麼事找你?” 朱懷鏡只好含糊道:“是皮市長私人一個事。” 劉仲夏也就不好再問了,口上哦哦了兩聲。他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就同朱懷鏡一同出來,並肩下樓去吃飯。朱懷鏡想自己剛才無意間敷衍劉仲夏,倒是恰到好處。他說是皮市長的私事,既免除了支支吾吾的尷尬,又顯得他同皮市長關係很近。 吃過晚安,朱懷鏡回房間等候方明遠。劉仲夏去房間洗了把臉,就過來同朱懷鏡閒扯。兩人說的些話當然都是無關緊要的,但朱懷鏡感覺到的內容卻很豐富,也耐人尋味。這次進荊園兩個月了,劉仲夏很少過來閒扯,一般都是朱懷鏡有事沒事去他那裡閒坐一會兒。可今天一個小時內,劉仲夏就來他房間兩趟了。朱懷鏡猜想,肯定是他說給皮市長辦私事,讓劉仲夏對他刮目相看了。誰都清楚,領導能把他的私事交給你辦,說明你在領導心目中的位置也就差不多了。 兩人閒話著,就快七點半了,方明遠敲門進來了。劉仲夏忙恭敬地起身握手。方明遠也很客氣說劉處長你們太辛苦了。他同朱懷鏡卻只隨便拉一下手,顯得他倆的關係非同一般。 劉仲夏笑臉燦爛,向著方明遠說:“你天天隨著領導東跑西跑,也辛苦啊。” 方明遠就謙虛著,玩笑道:“我只是體力上辛苦些,只能算是簡單勞動。你這是動腦子,可是高級勞動啊!” 玩笑一會兒,方明遠看看手錶,對朱懷鏡說:“怎麼樣?” 朱懷鏡說:“我們走?” 劉仲夏見他兩人說話神秘兮兮,像是黑話,就只好莫名其妙的笑。方明遠就說:“皮老闆有個事情,要我們去一下。” 劉仲夏聽了,不由自主地望了朱懷鏡一眼,笑著說:“好好,你們去吧。” 三人一通出了房間,朱懷鏡拉了門。方明遠又同劉仲夏握別。劉仲夏關切道:“要車嗎?” 方明遠說:“有車有車。謝謝謝謝!” 劉仲夏就自嘲道:“我自作多情啊,方首長哪裡會沒有車?” 三個人在走廊裡一齊笑了,揮手而別。 朱方二人去兩位姑娘的房間,小熊和張天奇的司機已經等在那裡了。朱懷鏡朝司機笑笑,司機就十分感激的樣子,說:“張書記讓我專門留下來為兩位領導服務啊。” 小熊忙招呼朱方二位先坐一下。兩位姑娘忙倒了茶。方明遠示意把茶放在茶几上,就眼睜睜望著兩位姑娘。姑娘們不好意思,手腳不自然了。小熊見兩位姑娘很窘,就介紹說:“這位是朱處長,你們見過的;這位是方處長,皮市長的秘書。”說罷又指著兩位姑娘,說:“這位是小馬,我們安排她為皮副市長家服務。這位是小伍,我們安排她為柳秘書長家服務。” 方明遠再仔細一看,說:“好好,不錯不錯。” 這兩位姑娘給朱懷鏡的印像都不錯,人很標致。今天再一審視,就見小馬比小伍更俏一些,小伍的腰身略顯粗了點。心想張天奇辦事真有意思,給領導物色家庭服務員也來個三等九級。 朱方二位總是望著兩位姑娘,惹得小熊和司機也來打量她們了。一時竟沒有人說話了。兩位姑娘把頭埋得更低了。方明遠見狀,就說:“你們去了就放心大膽工作吧。皮市長和柳秘書長都很隨和的。有什麼不懂的,問問領導或是他們家裡的人,都可以的。要是有什麼不習慣,不適應的,或是有什麼想法,可以同朱處長講,也可以同我講。只是不要同別人多講,這是紀律。你們不同,是你們縣委、政府派來的,素質高些,就應在紀律上對你們有個約束。這個道理我想你們是知道的。” 兩位姑娘應道:“我們知道,謝謝方處長指點。” 朱懷鏡聽兩位姑娘答話的樣子有些生硬,就像不太熟練的演員在背台詞。心想她們在縣里一定接受過禮儀訓練,只是還不太自如。 方明遠說那我們就走?兩位姑娘就收拾行李。小馬拿了件衣往衛生間去,朱懷鏡覺得站在這裡不便,就說:“你們快點下來吧,我和方處長在下面等。” 兩人出來,方明遠開朱懷鏡玩笑,說:“我看你望著兩位姑娘,眼睛都不打轉了。” 朱懷鏡便回敬道:“你還說我?我發現你打量她們那個樣子,親想宦官了。” 方明遠就朝朱懷鏡肩上擂了一拳。 兩人在下面等了一會兒,小馬她們就下來了。小熊讓司機打開小車後箱,搬出四箱秦宮春,說是給皮市長、柳秘書長、方處長和皮市長司機的。方明遠就叫師傅開了後箱。向師傅是皮市長的司機。朱懷鏡對小熊說,劉秘書長的先莫拿過去,還是放在你們車上吧。小熊和司機搬著秦宮春的時候,小伍就把下巴抵在小馬的肩上,很不好意思似的。小馬老練些,只當沒什麼事。朱懷鏡眼尖,一見她倆那樣子,就明白她倆也知道秦宮春是做什麼用的了。 東西裝好了,方明遠就說走吧。朱方二人坐皮市長的車,小熊帶著兩位姑娘坐他們自己的車。 一會兒就到了市政府院子了,方明遠說:“懷鏡,你叫小熊他們就在外面等,就我們倆帶小馬進去就是了。” 朱懷鏡說:“是不是讓小熊也去一下?他剛當這個駐荊辦主人,想熟悉一下領導同志。” 方明遠說:“還是算了吧。這人我們還不太了解。他以後有事要找皮市長,你讓他先同我聯繫吧。” “好吧,我同他說。”朱懷鏡說。 到了皮市長家門前,朱方二人下了車。小熊和兩位姑娘也下了車。朱懷鏡過去把小熊拉到一邊,說:“小熊,你今天就不進去了算了,人去多了不太好。以後你有事找皮市長,就先同我聯繫吧。”小熊點點頭,表示感謝,又過去同方明遠握握手,打個招呼說:“方處長,對不起,我就不進去了。” 朱方二位就領著小馬去了。向師傅摟著一箱秦宮春走在後面。一敲門,門就開了。開門的是位小伙子,叫道方處長好。方明遠一邊進屋,一邊介紹說這是朱處長,這是皮市長二公子,皮勇。皮勇就同朱懷鏡握手道好。向師傅卻不用皮勇招呼,搬著紙箱子就進里屋去了,像他自家的人。 皮勇招呼幾位在客廳坐下,倒好了茶,就叫:“爸爸,方處長他們來了。” 皮市長應了聲,一會兒就從書房裡出來了。皮市長穿著睡衣,一看就是剛洗過澡,頭髮油光水亮。皮市長同大家一一握手,口上好好著。坐下之後,皮市長看了眼小馬,說:“小姑娘蠻精神嘛!貴姓?” “免貴姓馬。請皮市長多批評。”小馬紅著臉說。 皮市長哈哈一笑,說:“這要不得,小馬你這麼客氣,要不得。今後我們天天在一起生活,就是一家人了,這麼客客氣氣怎麼行?我們不會把你當客,你也不要把自己當客啊!” 小馬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低著頭兒捏衣角。朱懷鏡就解圍說:“小馬你就像在家裡一樣。剛才方處長同你說過的,皮市長最平易近人了。” 說著話,皮市長的夫人出來了,頭上還包著浴巾。方明遠欠欠身子,說:“王姨好!” 朱懷鏡也忙起一下身,說:“王姨好。” 王姨笑著應了好好,卻望著朱懷鏡問:“這位不太見過?” 方明遠剛要介紹,皮市長說了:“這位是我們辦公廳綜合處副處長小朱。小伙子在下面當過副縣長,很不錯的。” 朱懷鏡忙感謝道:“都是領導關心。” 朱懷鏡當然知道這位王姨就是大名鼎鼎的國運公司總裁王雲儀。平時在電視裡偶爾也看見過她,印像中她是個很高大的女人,今天見了真人,發現其實也只是個中等個子,顯得有些富態。這也許是因為電視裡的她總是特寫鏡頭的緣故。國運公司是荊都最大的一家外貿公司,這幾年效益很不錯。王雲儀的名氣在荊都蓋過一般的市級領導。當年她任市商業廳廳長時,皮市長還只是市經委的一位副處長。那時他不論走到哪裡,人家一介紹,都說他是商業廳王廳長的愛人。皮市長近十來年卻上得很快,幾乎兩三年就是一個台階。 王姨同朱方二位客套完了,才打量起小馬來,問小馬多大了?讀過多少書?家裡都有哪些人?現在縣里的經濟條件還好嗎?剛來荊都都生活習慣嗎?小馬一一答了。王姨點點頭,說:“蠻好。小馬你就隨便吧。” 王姨再同朱方兩位說了幾句話,就說帶小馬去看看房間,收拾一下。 王姨帶小馬進去了。皮勇也進去同司機在另一個屋子說話。皮市長就一臉慈祥,笑瞇瞇地望著朱懷鏡,卻什麼也不說,只是一手優雅地敲著皮沙發。朱懷鏡迎著這種溫暖的眼光,心裡有些發毛了。好半天,皮市長緩聲問道:“小朱在下面是分管什麼的?” 朱懷鏡因為緊張,一時不知皮市長問的是他在哪裡的情況。但他還算鎮定,只是遲疑一瞬,就明白這是問他在縣里的工作,就說:“管過一年教育,兩年財貿。” 皮市長點點頭,說:“哦哦,好好。”皮市長又不說話了。 朱懷鏡這時不便轉眼過去望方明遠,只感覺他也是這麼笑瞇瞇地望著皮市長。他是皮市長多年的秘書了,也許早習慣這位領導的微笑了。想像得出,他倆平時單獨在一起,可能也沒有什麼話說,多數時候就這麼毫無意義又似乎很有內容地相互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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