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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文化局長 吴国恩 3815 2018-03-20
冬去春來,又一年過去了。八月初,南方大劇院主體工程竣工,市裡舉行了隆重的竣工典禮,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周純青,省委分管文化教育衛生的副書記,省政府分管文化教衛的副省長及省委常委、緇煦市委書記陳信之,市長方仁心等都出度了典禮。東方長青自然而然地成了典禮上的主角,負責主持整個竣工典禮。 不知為什麼,東方長青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是關於周純青。整個活動期間,周純青顯得很沉悶,甚至於是憂鬱。結合近來官場上的種種傳聞,東方長青心裡不禁有一種悚然的感覺。 過年以後,特別是入夏后,官場上悄悄地流行著一個小道消息,中央正在查周純青的經濟問題,據說有的問題已經查實,周純青的常務副省長可能當不下去了,可能會調到政府去任一個閑職。與傳言相對應的,是周純青確實對傳道授業解惑的事不再熱衷,東方長青地幾次拿著論文想去和周省長拉近一點感情都沒有得到機會。

東方長青覺得困惑,有幾次邀約兩位師兄胡明玉和孫震武一起去看望周純青,兩位老兄都打著哈哈,不答應,也不推託,就是成不了行。看來這兩位是乾脆就不再上門了,官員和企業家是社會傳聞的風向標,如果周純青還有一點利用價值,他們是不會如此決絕的。東方長青由此更加堅信周純青開始失勢的傳聞。但是,在擬定邀請領導和來賓的名單的時候,東方長青地還是把周純青加了上去,謠傳畢竟是謠傳,周純青在位一天,他還是常務副省長。好在,周純青還是來了,由於是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接待,東方長青沒有機會和周純青接觸,只在中午休息的時候到他休息的房間看了他一眼。東方長青去的時候,周純青房間裡只有周純青一個人,這讓東方長青很有一些疑惑不解,按常理來說,一個常務副省長來了,市裡的領導是一刻也不會放他輕鬆過關的,東方長青之前去了一下省委副書記的房間,陳信之,方仁心等幾個人都在那裡,別人根本無法插進去,相比之下,周純青這裡就門可羅雀了。周純青見東方長青到來,不由得就有一些激動,說:“東方,你是主持人,那麼忙,怎麼來了?”東方長青笑了笑,說:“我來看看您,看您需要什麼。再說,我很久沒有親聆您的教誨了。”

周純青不太為人察覺地出了一口所,說:“東方,謝謝您牽掛我啊,我老了,指導不了什麼,學術問題,還是自己多悟悟吧。” 聊了一會兒,東方長青問道:“我許久沒有和胡明玉、孫震武兩位師兄聯繫了,不知道他們還經常去您那裡不?” 周純青的臉就沉了下來,不作回答。東方長青連忙把話題扯到一邊去,這段時間,東方長青弄到了一本《了凡鑑》,正讀得入謎,就把其中的一些疑問和周純青討論了一下,最後就告辭了。 臨出門時,周純青突然叫住了東方長青地,說:“東方,那些書我讀完了,也只是瀏覽一下,過幾天我叫秘書和你聯繫一下,把書還給你。” 竣工典禮結束後,周純青一言不發地坐上車,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道別就走了。 幾天后,週線青的秘書何方突然就來了緇煦市政府,找到了東方長青的辦公室,把書給送來了。令東方長青始料未及的是,那幅彭玉麟的《墨梅》也在其中。東方長青也不推託,打電話叫市圖書館的館長來把書拿走了,畫卻留了下來。東方長青想,這幅畫他是在私下的場合送給周純青的,周純青不是在私下的場合退回來,而是讓秘書來退,這無疑是要給自己找一個證人,與其這樣,乾脆就多一個證人更好,周純青也會更放心。果然,何方對東方長青的安排很滿意,笑著說:“東方市長,你當選後,小弟還沒有得祝賀祝賀,這次就一起表示祝賀了吧。”東方長青笑,說:“謝謝何兄,這樣吧,我知道兄工作很忙,但不管再忙,還是請求兄給我一次機會,大家吃一頓飯,喝一杯酒如何?”

何方笑著說:“太忙,以後再找機會吧。” 東方長青也不勉強,兩個人談了一會兒,東方長青說:“何兄,你我認識雖然不久,意氣卻頗相投,我有一句話,斗膽想問一下兄,不知可否賜教。” “但說無妨。” 東方長青想了一下,說:“現在坊間傳說甚多,對周省長頗為不利,真假難辯,令人莫衷一是,兄在省政府機關,又是周省長的秘書,可聽說否?” 何方的臉色就凝重起來,說:“東方兄,這些事,我作為秘書也不可能知道的,但有人想對周省長不利,這還是有的,官場從來就不是一個安靜的地方,爭鬥傾軋也是常事,只是這一次似乎來者不善,週省長恐難以過關啊。” 東方長青不由得就感覺到有些寒意來,只得打著哈哈來掩飾自己,說:“官場是另外一種江湖,也不記得這話是誰說了。看來,官場險惡,還真不是隨便說的。”

何方一笑,說:“不過,就我的經驗來看,週省長一生坎坷也不少,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總不至於這次就是他政治命運的終結吧。”說著,突然神秘地笑了笑,說:“今天,週省長又去北京了。” 白雪打來電話,說她給南方大劇院採購音箱設備回來了,很想他。東方長青長期壓抑著的邪火呼地一下熊熊燃燒起來,開著車就去了玫瑰新村,白雪已經沐浴完畢,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看著書等他。東方長青一進門,白雪就扔下了手中的書跳下床來,張開雙臂向他撲來,兩人緊緊地吻在一起。 激情比火山還要迅猛,他們相互渴求著,忘記了一切,白雪又哭又笑,像母虎一樣撕咬著他,這麼長久的離別,讓他們感覺到如同過了一個世紀。激情過後,白雪突然光著身子爬起身來,走出了臥室。東方長青癱軟在床上,閉著眼睛,情慾滿足過後,是漫無邊際的空虛。接著,他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音,白雪進來了。

睜開眼來,眼前的白雪穿上高級裘皮服裝,雍容華麗,上等的皮毛泛著悅人眼目的光澤。 “我自己買的,漂亮嗎?”白雪懷著一種孩子般期待讚許的神情,原地打了下轉,問道。 “你哪來的錢?”東方長青地不回答,反問道。 白雪也不怕熱,穿著裘皮衣服就撒嬌著偎了過來,伏在東方長青的身上,在他的耳邊悄悄地說:“我現在有錢了,東方,我要營造我們愛的小家,我買了一套房,在城南那邊,我要和你結婚,成為你的妻子。” 一會兒,白雪又跑了出去,在旅行包裡鼓搗了一會兒,拿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來,叫東方長青:“閉上眼睛。” 東方長青閉上了眼睛,感覺到白雪的手在他手碗上摸索著,把一塊涼嗖嗖的東西往他手腕上套。一會兒,白雪嬌聲說:“好了。”東方長青睜開眼,他的手腕上,一塊閃亮的表熠熠生光,東方長青認識,這是一塊瑞士鑽石表,這是一對情侶表,至少也要幾萬元。情侶表的另一隻此刻正帶在白雪的手腕上。

白雪脫掉裘皮衣服,光著身子上了床,小貓一樣地緊緊依偎著東方長青,吹氣一般地說:“親愛的,你喜歡嗎?這是我們愛的象徵。”接下來,白雪的話音越來越低,幾至於一種囈語了:“我現在知道了,為什麼那麼多人不顧一切地往官場上鑽……” 東方長青摟著白雪,心卻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似乎要沉到不可知的深處。女人的變化,是迅疾而可怕的。 白雪睡熟了,東方長青悄悄地爬起身來,穿上衣服,他俯下身來,看著熟睡中的白雪,白雪的睡姿像一個孩子一樣可愛,長長的眼睫毛不時輕輕地動著,如同蜻蜓透明的翅膀,在眼瞼上映出淡淡的陰影來。 該結束了,這個女人,他們相親相愛了幾年的時間,他曾經那麼自信地認為,他對她是了解的,他塑造了她。現在,他才那麼清楚地發現,他對她並不了解。東方長青從手腕上褪下手錶,又從身上把白雪特意給自己的房門鑰匙解下來,一起放在放在白雪的頭邊,然後懷著一種十分複雜的心情出了門。他知道,白雪是會懂得這一切的寓意的,白雪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女人。

拉上門,高級門鎖輕微地吧噠一聲,東方長青長呈了一口氣,一切都結束了。 周純青終於沒有抗過這一關,沒有過多久,周純青退休的消息就在官場上流傳開來,並且很快得到證實。與此同時,緇煦市班子也發生了一系列變動。省委常委、市委書記陳信之調到省裡任省委副書記,市長方仁心順利接班。江水長出人意料地沒有成為市長,而是調到省水利廳擔任黨組書記,常務副市長張曉明成了市委第一副書記、代市長。 洪林風接替江水長成為市委副書記,而張曉明空出來的常務副市長位置,陳信之提議由東方長青擔任…… 新的市委、市政府班子終於塵埃落定。 又是一個週末,東方長青獨自一人驅車去了禮佛山,因為工作太忙,東方長青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禮佛山東江寺了,也沒有和智慧大師有過電話聯繫。一年之後的東江寺,因為重新修繕而更加金碧輝煌。從山下遠遠望去,就可以看見善男信女們燃燒香紙的青煙,若有若無地在蓊鬱的叢林上空縈繞。

車在山門邊停了下來,東方長青下了車,信步向大殿走去。他穿過一群群頂禮膜拜的善男信女,直接從正殿門前折過,去了偏舍,到智慧大師的寢所。一個小和尚迎了出來,合掌唱佛,說:“東方市長光臨,有失迎迓。” “小師傅,智慧大師在家嗎?” 小和尚客氣地給東方長青泡了茶,才合掌說:“師父上個月前往成都雲游去了,可能一年半載不得回來。” 東方長青不由得一陣失望,小和尚看在眼裡,笑著說:“東方市長不必焦慮,師父行前,料您必來小寺,曾有交待,如果東方市長來了,他有一封書信給您。”說著,小和尚走到內房,拿出一封信遞給東方長青。信封是白色的,打開信封,是一方素箋,漂亮的蠅頭小楷寫的卻是一首小詩: 營營汲汲幾時休,

心為形役不自由。 佛心難度凡塵客, 歸去常讀插秧詩。 東方長表讀罷,不覺失神。 《插秧詩》是唐朝高僧布袋和尚的一首哲理詩:“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智慧大師顯然是在勸他從營營汲汲的仕途中激流勇退。大師是智慧的,但是,東方長青卻在想,自己還能回到從前嗎? 大殿裡,鐘聲悠長地響了起來,渾厚的鐘聲在叢林寺廟上空迴盪,彷彿穿越亙古,一直響徹到東方長青的心底里去。伴隨著鐘聲,低沉綿長的誦經聲隱隱傳來,如漫漫長河,無始無終…… 二〇〇六年六月於湘西花垣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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