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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文化局長 吴国恩 8451 2018-03-20
從大峽谷風景區回來,東方長青就約上白雪,回到他們位於玫瑰新村的愛巢。一翻激情之後,白雪告訴東方長青,她已經去過前夫家,見到前公公、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周純青了。 “我說了項目的事,他同意我帶你去見他。”白雪說。 東方長青笑笑,說:“真有的你啊,常務副省長都讓你說動了。”白雪也笑,說:“其實周純青對我還是很不錯的,他對我和周以全的婚姻破裂很是惋惜,對他兒子恨鐵不成鋼。我感覺他還是個好父親。” 白雪問東方長青什麼時候去見周純青,東方長青一笑,說:“以後再看吧,不急這一下。”白雪就覺得有些不解,說:“你不是說項目重要嗎,這一下怎麼又不急著去了?”東方長青就把通過萬浩聯繫到省發改局幾個處長的事說了一下,說:“如果我們去找周副省長,週副省長一個指示下來,豈不就成了我東方長青以勢壓人了,這樣,即使人家把事情幫你辦了,心裡也不舒暢。我們要做的是長期朋友,而不是短期的相互利用。”

白雪說:“你們男人,心思倒是比女人還細密,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如果需要的時候,我們再去吧。” 鴻運公司的工程隊進駐後,東方長青在東江寺召集了一次工程會議,文廣局所有的班子成員,宗教局局長梁正輝,文物局長嚴冬生、鴻運公司老闆滿維成和工程技術員,以及東江寺的住持智慧大師等人都參加了會議,東方長青甚至還把市建築設計院的技術人員也請來列席指導。 會上,東方長青主要強調了工程的質量,說:“東江寺是我市最大的宗教場所,又是省級文物保護單位,這次修繕東江寺,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視,人民群眾也非常關注,因此,質量問題和安全生產應該放在首位。特別是是工程施工方,要把每一個細部完成好。為了確保質量,經向市委市政府領導匯報,我們決定成立一個質量監督小組,由文廣局、文物局和建設局抽人組成,東江寺也有人參加。”文物局局長嚴冬生也對工程的建設從文物保護修復的角度提了一些意見,宗教局長梁正輝也從宗教的角度談了意見。

最後,工程方鴻運公司老總滿維成作了表態性發言。 會議之後,工程就開始動工了。東方長青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可以專心地投入到南方大劇院的項目申報上去了。自從上次在大峽谷和省發改局的張斌等人取得聯繫後,由萬浩召集,幾個人已經見了幾次面,關係更加密切了。 不見面的時候,東方長青也很注意不時給他們打電話,保持著密切的聯繫。東方長青向來覺得,人與人之間,由陌路而認識,再由認識到成為朋友,關鍵其實不在於利益關係,在於勤走,勤聯繫。他在當縣長的時候,有的人一開始不認識,但他們來得勤,來的次數多了,交道多了,不知不覺間關係就變得親密起來了,真的有潤物細無聲的感覺。東方長青覺得這是一種本事,一個人能做到讓人第一眼就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多,但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親近起來的更少,潤物細無聲,這是一種境界。

當然,錢還是要花的,中國現在的體制,還沒有完全脫離官體位體制,權力在別人手中,國家的項目,給誰不給誰都可以,一些私下交易也就難免了。東方長青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後,感覺到時機成熟了,決定去張斌家裡一趟。就和蘇易元商量,蘇易說:“局座,這事恐怕得開一個局務會研究一下再定,雖然現在跑項目要給關鍵人物送禮,說得不好聽是單位行賄,這個潛規則大家都知道,但潛規則畢竟是潛規則,一旦內部有人發難,就難以應付了。做公家的事,個人不宜太擔風險。” 東方長青沉吟良久,點了點頭,感慨地說:“易元,你這是一片赤誠心啊,用古時候人的話說,叫做老成謀國呢。看來我還是太急了,這也是一種功利心啊,一心想把事情辦好,就急了,考慮得不遠,有點不計後果了呢。”

蘇易元說:“其實所謂的項目準備金,主要還不就是用於拉關係?只是,我們局才合併過來,磨合還不太好,我是擔心內部出問題。在會上議,其實也不過是走走形式,一元化領導,加上我們老文化局的人畢竟佔多數,最終還是能夠達到目的的。” 果然,蘇易元的預測不錯,會議開得很順利,大家沒有發表什麼反對意見,事情就敲定了。會議還確定由東方長青和蘇易元一起去拜訪省發改委的領導。之後,東方長青打了萬浩一個電話,把準備走兩個處長家的情況告訴了他,請他也一起去。 萬浩就笑,說:“東方,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這些事情,你自己去辦就行了,告訴我做什麼。”東方長青也笑,說:“我這不是信任你嘛,我長期在基層,對這些東西確實是不懂的,向你討個主意。”萬浩那頭大笑,說:“我可沒什麼主意,別訛賴我。”末了,還是對東方長青說:“這樣吧,東方,我覺得面還是再控制一下,項目申報一般來說只要通過社會發展處就行了,就要走,就走張處長家一下吧,其他的就不用了。”

東方長青就精心選擇了一個週末,上午就給張斌打電話,說:“張兄,我是東方長青呀。”張斌那頭笑著說:“還用自我介紹呀,你的手機號都是放在我最親密的朋友裡了,還能聽不出你來。” 東方長青聽了,心裡也就安慰了一些,說:“週末了,怎麼安排?”張斌就以為又要邀牌,說:“老弟我聽你的,你怎麼安排我怎麼服從,給萬部長打個電話吧,還是老搭襠,輸贏都是自己人用,這叫肉爛在鍋裡,肥水不落外人田。” 東方長青大笑,說:“張兄你家住哪兒呀,我還想來認個門呢,方不方便?”張斌那頭笑著說:“方便方便,老婆孩子都去了外婆家了,我正在躺在床上想著要怎麼過這個週末呢,你就打電話來了。” 弄清楚了張斌家的地址,東方長青叫上蘇易元說:“易元,把錢準備好,今天我們拜門子去。”蘇易元問要取多少錢,好叫出納安排,東方長青說:“寬寬打鋪窄窄睡,取個二萬塊吧,少了怕支吾不到。”蘇易元說:“行,我去辦一下,錢取出來了再給您打電話。”

張斌家住在茂華新村,那是全市房產最熱的地段,房價非常之高,張斌家住的是一個複式樓,裝修很是豪華。東方長青和蘇易元進去的時候,不禁感慨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心想都是公務員,分工不同,冷門單位與熱門部門的待遇也就冰火兩重天了。 張斌果然一個人在家,穿著睡衣趿著拖鞋把他們迎進門,笑著說:“歡迎歡迎,我接到東方兄的電話才起的床,臉都還來不及洗呢,多有得罪。你們坐一下吧,我去洗把臉來。”張斌洗漱畢,換了衣服出來,東方長青就笑,說:“張兄怕是學習諸葛亮春睡日遲遲吧,說實話,我還是很羨慕你的這種慵懶的生活的,我在市政協的時候,也經常睡到大中午才起床,感覺心里寧靜得不行。自從當了這個文化局長,就再沒有那個福分了。”

張斌笑著給兩個人各扔了一包軟中華,說:“這個沒有可比性,我們是吃業務飯的,嚴格說不是個官,最多算個吏員吧,你老兄當局長,夠得上官的稱呼了。官有上升的空間,吏卻難有在政治上上升的空間,所以生活上放鬆一點也是正常。”東方長青就笑,說:“什麼官呀吏啊,文化局長,不過是個坐冷板凳的官。” 張斌微笑著看著東方長青,說:“英雄不問出處嘛,文化局長,未必就不能升市長省長?李瑞環還是木匠出身呢。不過,文化局這樣的冷門局,要做事確實也是不容易。”東方長青說:“是啊,我們緇煦市現在是省里文化體制改革的示範點,我有一些想法,自己覺得是切實可行的,真正做好了,文化這一塊也就盤活了。但想法歸想法,實施起來還是有難度,需要弟兄們的幫助啊。”

張斌就笑,說:“你是說南方大劇院項目申報的事吧,萬浩部長也告訴我了,這個設想確實是不錯的,文化要辦成產業,要產生經濟效益。既然是你老兄在做這件事,我們慢慢來吧。” 蘇易元在一旁就插嘴說:“為這個事,我們東方局長頭髮都快愁白了。” 張斌大笑,說:“東方兄的進取精神令人佩服,只是,有些事愁是愁不來的呀。在這裡我也不瞞二位,你們市發改局領導和我們是有一些矛盾的,捧主任副主任當然不錯,但事情總得下面來辦呀,彼此擰了筋,氣順不過來,那大家就公事公辦吧。” 東方長青大笑,說:“這倒是,俗話說千生不比一熟,中國畢竟不比西方國家,大家還是靠感情辦事。” 張斌說:“南方大劇院的項目,你們還是繼續報,當然得通過市發改局來報,我心裡有數就行了。只是,你們的項目論證報告得重起爐灶,我建議你和程總聯繫一下,他在北京有一些朋友,由北京的工程諮詢公司來做就更靠譜了。另外,你們回去後,要你們市政府出具一個項目配套承諾書。這個工程總投資近三個億,是個大項目,省裡也要有相應的配套資金的承諾書,這個可能要通過你們市裡向省政府匯報,按項目資金配套比例,省市兩級財政要配套近一個億,數目不小。這些材料弄好了,你直接來找我吧,我審查過你們的材料後,直接帶你們去北京,去國家發改委。”

東方長青感激不盡,說:“這太感謝你老兄了,我也正因為市發改局那頭遲遲沒有動靜,迫不得已才親自來跑這個項目啊,初初接觸項目申報的事,頭緒都理不清。有你來承頭來幫助我們,我也就放心了。至於市裡的配套,市委常務會原來就已經確實下來了的,問題應該不大。倒是省裡配套資金的承諾,估計有些難辦。” 張斌說:“正是,省裡一般來說,為了套國家的項目,承諾書是不會有問題的,但怕的就是表空態。這也不是沒有前例的,有時候省里為了套國家項目,配套資金承諾書籤了,項目下來後,省級財政卻不配套或少配套,這空額的配套資金就落到了項目申請地方財政來承擔,給下面造成了很大的困難,這是有的。所以,如果辦得到的話,還是要遊說一下省政府的主要領導,得到他們的支持才行。”

三個人聊了兩個小時,東方長青就建議出去吃飯,張斌笑著同意了。吃了飯後,東方長青要用車送張斌回家,蘇易元找個藉口迴避了。東方長青笑笑,蘇易元還是很懂規矩的,一般來說給對方送紅包,如果是兩個人一起去,對方就不可能收了,怕的是出事後送禮方有人證。東方長青把張斌送到他家樓下,張斌不要他送上去,東方長青因為紅包還沒有送出去,就堅決要送上樓,張斌半推半就,也就依了他。 回到張斌家裡,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東方長青打開公文包,把裝著一萬元現金的信封拿出來,說:“張兄,項目的事全靠你了,這是一點工作經費,你先收下,如果不夠,到時候我再想點辦法。”張斌連忙推辭,說:“東方兄你這是做什麼?是想要我犯錯誤呀。”東方長青笑著說:“我哪敢讓你犯錯誤啊,你為我們報項目,這點錢也不是給你自己用,現在這個時代,找人總還是要買條把煙,吃餐把飯吧。”張斌笑笑,說:“這倒也是,我們和國家發改委的關係是相當不錯的,不瞞你說,省裡每年還是要撥一定的費用給我們,就是專門用來跑這些關係的。”說著,就把信封收下了。 張斌收下了信封後,東方長青不禁在心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感覺輕鬆起來。心想看來送禮也是不容易做的事呢,要送得自然,送得水到渠成,讓人家收下而且沒有精神負擔,除了要克服自己的種種心理障礙之外,還要有超強的外交能力。不然,別人不但不會收下你的禮,只怕堅持下去還要讓人家把禮拿到紀檢委去。 出了張斌家門,東方長青開車回到吃中飯的餐館,蘇易元還在那裡等著,上了車,見東方長青在笑,問:“成了?”東方長青只是笑,不回答,蘇易元說:“成了就好,下步我們該怎麼做?” 東方長青一邊開著車,一邊說:“下一步就是要聯繫工程諮詢公司寫項目證據報告了,這事你和常局長他們去辦吧,我還得去給陳信之書記匯報,把省裡的配套承諾書拿下。”蘇易元說:“我只怕辦不了,說實話,我這個人一見領導腿就軟。” 東方長青說:“易元,你也得出去鍛煉鍛煉了,總不能搞一輩子副職吧,以後當了正職領導,是要經常和領導打交道的。再說,張處長那裡,我們已經踏出路來了,你也熟悉了,你和常局長去,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蘇易元聽了,說:“當正職領導,我還不敢想啊,我就跟著您好了,你到哪兒我跟到哪兒。”東方長青就笑,說:“你看準了?可別看錯了呀,跟錯了人可是一輩子的事。”蘇易元也笑,說:“我看準了,如果您這樣有能力的人都升不了官,我就更沒有希望了。” 東方長青大笑,蘇易元確實很可愛,表忠心也表得率真。於是說:“易元,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只是,我確實不自信,也沒有那個野心。” 蘇易元卻說:“你應該得到提拔,不然,這官場真是叫人寒心了。” 回到家裡,周嫻不在家,給兒子開家長會去了。東方長青就覺得家裡空蕩蕩的,自己睡了一小覺,也只打了個短盹就醒過來了。正躺著看書,手機就響了,一看,是智慧大師打過來的。東方長青一怔,和智慧大師交住多年了,兩人的感情已經很深,但每次都是他去東江寺,智慧大師從來沒有主動給自己打過電話。摁下接收鍵,說:“大師您好,下到市裡來了是嗎?”智慧大師說:“東方局長,我在寺裡呢,不開會我下城裡來做什麼?”東方長青就笑,說:“大師方外之人,雲遊天下都有可能,怎麼就不會來城裡?” 智慧大師說:“東方局長,你有事沒有,要是沒事來寺裡一趟。” 東方長青就問:“有事嗎?” 智慧大師說:“你來吧,來了就知道了。”智慧大師的語氣顯得有些神秘,東方長青就想肯定是工程出了什麼事,不然智慧大師不會親自打電話叫自己上去。這麼一想,心裡就有些急,回答說:“我就來。”然後匆匆穿上衣服,洗漱了,下樓開了車出去。 智慧大師早就在山門等著了,見東方長青到來,微笑著迎了過來。東方局長長青問道:“大師,出什麼事了?”智慧一笑,合十道:“請隨我來。”說著,回過身來,自顧往前走了。東方長青滿腹疑問地跟著老和尚,回到他乾淨整潔的宿舍裡。智慧大師請東方長青坐下了,小和尚給他們泡了茶,退了出去。東方長青了解了一下工程的情況,智慧大師一笑,說:“這個工程隊還算是負責,凡事都與我們商量,生活起居也還是遵照習俗,因此並沒有什麼衝突。”東方長青聽了,才放下心來。兩人談了一會,東方長青也把自己的工作談了一些,不知為什麼,東方長青很願意把自己的工作情況告訴智慧大師,倒也不完全是為了求教,只是因為到了這位智者面前,就有一種傾述的慾望。 聊了一陣,東方長青再次問智慧大師把自己召上山來,究竟有什麼事。智慧一笑,說:“東方局長,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今天手談一局,如何?”東方長青放下一肚子的疑問,說:“樂意領教。”當下智慧大師拿出自己珍愛的雲子,兩個人擺開陣勢,對弈起來,東方長青心裡狐疑,難免分神,沒多久就推枰告負了。 智慧大師知道東方長青無心下棋,遂收拾了棋盤。東方長青說:“大師,您把我召到山上來,不會是專門為了和我下棋的吧?” 智慧大師一笑,說:“東方局長心思縝密,你現在公務繁忙,和尚當然不會專門請你來陪和尚下棋。”說著,緩緩站了起來,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說:“東方局長,請跟我來。” 東方長青隨著智慧大師向內房轉去,這是東方長青第一次進入智慧大師睡覺的地方,只見素枕布被,樸素整潔,自有一番超塵脫俗的味道。智慧大師在床頭摸索了一會兒,翻出一卷東西出來,微笑著招呼東方長青:“東方局長請看。” 東方長青看時,卻是一卷畫軸,慢慢展開,一幅墨梅圖展現在他面前。東方長青細看時,卻是一幅水墨紙本,略帶黃色,可見年代較久,但保存還是很好。那一樹老梅,虯枝勁曲,鐵骨錚錚,古拙蒼勁,繁花萬朵,吐蕊綻放,生機盎然。整幅功用墨灑脫,氣韻不凡。左上角留白處題詩一首,東方長青不禁讀出聲來:“藐姑仙子真清艷,香雪肌膚瘦玉身。願嫁春風誰作主?全憑青女是冰人。”細看落款,卻是一行行草:辛巳又七月作於江南東江寺,慧能大師雅屬,雪琴彭玉麟,時年六十有七。款下鈐“彭玉麟印”白文和“青宮少保”朱文印各一枚。東方長青看罷,不覺回過頭來看了智慧大師一眼,正和大師平和淡定的笑眼相對,東方長青意識到了什麼,於是把捲軸重新卷好,珍重地退給了智慧大師。 兩人也不出去,就在床上坐了下來。智慧大師笑道:“近幾天工程隊修繕禪房,把偏殿的一面牆震垮了,僧人就去阻工,工程隊施工的民工就走了。我去查看牆垣時,發現有一處牆的基腳有異樣,挖開看時,卻是一個倒叩密封的大壇子,當時大家很好奇,說肯定是什麼寶物,倒是我靈機一動,告訴大家說本地僧人死後,都是用大壇裝殮,這裡面是本寺以前死的老和尚,恐怕現在已經是一具骷髏了。嚇得那些人都不敢開驗。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半夜時分才打開壇子,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只有這一軸畫,卻是彭雪琴的墨梅圖,於是叫你來看。” 東方長青對畫沒有多大研究,卻知道彭玉麟這個人。彭玉麟是湖南衡陽人,晚清四大中興名臣的彭玉麟,隨曾國藩創辦湘軍水師,平定了太平天國後,因功加太子少保。後來晉兵部尚書,受命赴廣東辦理防務,整修虎門要塞,加強沿海完備,多次上疏主戰,戰後疏請嚴備戰守,以防後患。老年以疾病開缺回籍。以平民之身逝於衡陽江東岸寓所。贈太子太保,諡剛直。彭玉麟雖以武功名世,卻又是文學才子,書畫都堪稱一絕。他風流倜儻,少年時和少女梅姑戀愛,梅姑不幸去世,彭玉麟悲痛萬分,發誓要畫一萬幅梅花圖以紀念這個初戀情人。因此,彭玉麟的黑梅,確實是畫中珍品,不獨具有文物價值,更具有藝術價值。 只是,這幅《墨梅》會不會是膺品,如果不是,它又如何會流落到東江寺呢?東方長青一時也理不清這個頭緒。 見東方長青沉吟不語,智慧大師一笑,說:“東方局長是不是懷疑這幅畫不是真跡,懷疑它如何流傳到東江寺來?” 東方長青見智慧大師一語說出自己的心思,不由得笑了起來,說:“大師參透人心,東方不敢隱瞞,確實有這個懷疑。” 智慧大師微笑拈鬚,徐徐說:“老僧對書畫不太在行,然也有所涉獵,依我看來,這幅畫功底深厚,尤其是那一股揮灑飄逸,非真名士真英雄無此氣慨。繪畫技法,凡人盡可臨摹,但英雄之氣,卻不是凡人所能臨摹的。老僧在東江寺到現在也有四十多年了,以前就听老住持說過,晚清時期東江寺的方丈慧能大師是一個身世隱秘的高人,傳說慧能大師四十來歲才來東江寺,來時帶有兩名護衛一起出家。老方丈出家幾年後,曾文正公曾經來過東江寺拜佛,和方丈密談整夜,談的什麼,不為外人知。後來民間傳說曾國藩的五弟曾國華在三河鎮戰敗後其實並沒有殉國,而是臨陣脫逃,被曾國藩悄悄送到東江寺來出家,便是慧能大師。由此推斷,和曾國華也有戰友情誼的彭玉麟贈他詩畫,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這些都是民間俚語,無從證驗。” 東方長青聽罷,突然想到東江寺正殿的一副楹聯,心裡突突跳了起來。那對聯字跡遒勁蒼涼,內容更是超邁卓絕:“聽松濤奔湧,即此便是靈山,願我佛西來,廣結無邊善果;苦幻海沉淪,不必遠尋覺路,看大江東去,淘盡多少英雄。”對聯沒有署名,東方長青第一次到東江寺的時候,就被這氣勢非常的對聯吸引住了,因此一直默記於心。聯想到這幅對聯,東方長青心裡就估計,這幅大氣磅礴的對聯,估計也應該是彭的手跡。由此,東方長青基本確認,這幅《墨梅圖》是彭玉麟的真跡應該是有七八成把握了。 東方長青深思時,智慧大師一直微笑看著他,見他內心其實波濤奔湧而表面不動聲色,不禁讚歎,人皆骨肉生成,能在大悲大喜中不動聲色如此,除了修煉,抑有天性吧。當下,東方長青抬起眼來,微笑說:“大師,真想不到在寺裡竟然藏有這樣東西,也不知道這東西在牆下埋藏了多少年,如今因緣而出,得見天日。” 智慧大師一笑,說:“世上萬事萬物都因緣而生,如果不是東方局長當上文化局長,這修繕寺廟只怕一時也無以談起,即使是修也不過是小處補葺,不修繕寺廟,這軸《墨梅》就不能出來,這都是因緣啊。” 東方長青問:“大師,你想怎麼處理這卷畫軸?” “這正是我找你來的原因啊。”智慧大師笑著說,“和尚世外之人,雖不敢說四大皆空,也早已無欲無求,雪琴先生這幅《墨梅》放在這裡,於老僧於寺廟都無用,豈不冷落了這珍品?東方局長力主修繕寺廟,功德廣大,《墨梅》復出,豈不是與你有緣嗎?” 東方長青聽罷,心裡不由得咚咚急跳起來,智慧大師話後的潛台詞已經很明確了,他要把這幅畫送給他東方長青。東方長青雖然不是收藏家,卻也深知這幅《墨梅》的價值,這幅畫和那些文人墨客的字畫又有不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有價值。雖然彭玉麟聲稱要畫上萬幅梅花圖紀念梅姑,實際上目前發現的他的作品數量並不多,從收藏的角度來看,這畫的價值也很是不凡。 “東方局長,這幅畫只怕是佛祖被你禮敬佛教的誠心所感動,特意饋贈給你的呢。俗話說,天與不取,自取其禍,人不可逆天,這幅畫,你就拿去吧。”智慧大師含笑道。 東方長青連忙推辭:“謝謝大師,只是,長青德薄,豈敢佔有如此珍貴的東西。再說,我是國家公務人員,個人得到文物,是要交還給國家的。” 智慧大師一笑,說:“東方局長,你所說的,和尚不是不懂,我也還是市政協常委,豈有對政策法規一點都不懂的道理?這幅畫如落到別人手中,無異明珠暗投,我是真心想送給你,對外面自然會守口如瓶,你只管放心好了。” 東方長青見智慧大師猜透了自己心事,不覺慚愧起來,說:“大師持心真誠,倒是我多想了。這樣吧,蒙大師信任,這幅畫我先拿回去暫為保管,日後大師如果想要,盡可來取回,長青一定完璧歸趙。只是,消息卻是萬萬不能透出的,私藏國家文物,法律不得允許,倘消息傳出,這畫在我手中非但無益,而是有害了。” 智慧大師手拈白須,笑著說:“東方局長儘管放心好了,你於本寺有恩,老衲豈肯加害於你。”當下兩人又談論了一會畫作,就有小和尚進來告訴齋飯準備已經畢,可以用齋了。兩人才收了談興,一起去吃了飯。然後東方長青用一卷報紙包著那幅《墨梅》,辭了大師,驅車回到市裡。 回到家中,東方長青忍不住打開畫軸掛在客廳裡,把房裡的燈全部打開,坐在沙發上細細欣賞起來,心裡對剛剛的經歷卻彷彿還是做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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