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精靈血脈Ⅱ·無星之夜

第8章 第六章聖像

次日,凱蒂·布莉兒從鬆軟的枕頭上甦醒。舒適的寢室中墜著柔細的蕾絲簾帳,漏下的晨光輕拂她惺忪的睡眼。她不習慣這樣的地方,比直接睡到地板上還要不習慣。 她前一晚拒絕去洗澡,雖然艾拉斯卓女士向她保證說異域的香油和肥皂會在她身旁弄出一堆泡沫,讓她覺得自己煥然一新。對於被矮人養大的凱蒂·布莉兒,這些都是胡說八道,更糟的,還是墮落之道。她經常洗澡,但都是在山間溪流清冽的水中沐浴,從不用什麼遙遠外鄉來的香油。崔斯特曾告訴她說黑暗精靈在幽暗地域曲折彎轉的洞穴中,幾里外就能順著敵人的氣息追踪而來。凱蒂·布莉兒以香油沐浴會是個愚蠢的選擇,很有可能對敵人有利。 而今天早上,陽光自輕紗的窗幕撒落,浴缸又放滿了熱氣騰騰的水,年輕女郎不由得重新斟酌起來。 “你可真是個固執的人。”她輕聲埋怨著艾拉斯卓,明白是艾拉斯卓的魔法力使水再次騰起了熱氣。

凱蒂·布莉兒盯住那一排瓶瓶罐罐,想著前路漫漫,風塵滿途。一條不歸路。莫名的情緒油然而生,想要放縱自己,只此一次。在現實的一面還未及抗辯時,她已褪去衣衫坐入溫熱的浴缸中,細碎的泡沫厚厚地包上來。 一開始,她還緊張地一直盯住房間的門,可很快她就往浴缸中滑得深一些,完全放鬆,覺得既暖和又舒服。 “我早告訴過你了。”凱蒂·布莉兒被這話從迷糊中驚醒。她立即坐直,又馬上滑回去,困窘難當,因為在場的不僅有艾拉斯卓,還有一位好奇的矮人。他鬚髮雪白,絲製長袍輕輕飄動。 “在秘銀廳,我們習慣在進別人房間時先敲門。”凱蒂·布莉兒回复傲然的神氣評論道。 “我已經敲過了。”艾拉斯卓回答,“你想必是陶醉在沐浴的溫暖中了。”

凱蒂·布莉兒將臉上的濕髮拂至腦後,抹了一捧頰上的皂沫。她在設法挽回她的驕傲,忽視之前那尷尬的一刻,接著她氣憤地將它甩掉了——皂沫和難堪都是。 艾拉斯卓只是笑笑。 “你該走了。”凱蒂·布莉兒怒沖沖地頂撞這位尊貴之至的女士。 “崔斯特確實正前往魔索布萊城。”艾拉斯卓宣布。凱蒂·布莉兒再次坐直,滿心焦慮,面對這重要訊息之時,尷尬早已拋卻一旁。 “我昨晚冒險進入靈界。”艾拉斯卓解釋說,“在那兒能得知很多事情的答案。崔斯特旅經銀月城的北面,穿過月森林,直往由半獸人亡命隘道環繞的山脈。” 凱蒂·布莉兒仍是一臉困惑。 “那裡是崔斯特第一次自幽暗地域走出的地方。”艾拉斯卓說下去,“據說那條通道以東有個洞口。我猜他是想由同一條路回到他離開的黑暗中去。”

“送我去那兒。”年輕的女郎要求道,自水中站起,一心想要動身讓她忘了羞怯。 “我會提供坐騎。”艾拉斯卓邊說邊遞上一條厚毛巾,“附魔的馬匹能載你快速通過此地。旅程還不到兩天。” “你不能用魔法直接送我去嗎?”凱蒂·布莉兒問。她的聲調尖銳,認定艾拉斯卓沒有盡力。 “我不知道洞口的位置。”銀髮的女士辯解說。凱蒂·布莉兒停下擦拭的動作,幾乎將已攏作一堆挽在手中的衣物跌落。她瞪大眼睛,茫然而又無助。 “這就是為什麼我找來了弗烈特。”艾拉斯卓解釋說,伸手安慰著她。 “弗烈德加·碎石者。”矮人以一種奇怪的歌唱似的音調糾正說。他誇張地舒臂,優雅地鞠了一躬。凱蒂·布莉兒覺得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精靈困在了矮人的軀殼裡。第一次近看他時,她皺起了眉。她這輩子都在矮人堆裡生活。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的矮人——鬍子修得整整齊齊,長袍一塵不染,皮膚也不像一般矮人那麼粗糙硬實。在香油裡泡得太多澡了,凱蒂·布莉兒如此認定,接著輕蔑地瞥一眼氣騰騰的浴缸。

“弗烈特是崔斯特走出幽暗地域後,追踪他的那支冒險隊的成員。”艾拉斯卓繼續往下說,“在崔斯特離開那片地方後,我那好奇的妹妹和同伴們逆著精靈的來路找到了那個洞,那是通往地下通道的入口。” “我不知道是否該給你指路。”銀月女士停了一會兒後說道,語調和神色都流露出對凱蒂·布莉兒安全的擔憂。 凱蒂·布莉兒的藍眼睛瞇起來,飛快地套上衣服。她不願被小看,即使此人是艾拉斯卓也不行,也不願讓別人來決定她的路。 “我明白了。”艾拉斯卓頓首。她立即了解了凱蒂的意思,這讓凱蒂·布莉兒的動作放慢了下來。 艾拉斯卓示意弗烈特去取凱蒂·布莉兒的背包。走近那件臟兮兮的東西時,愛乾淨的矮人臉上浮現出嫌惡的神色,接著他伸長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夾起它。他可憐巴巴地瞥了眼艾拉斯卓。她沒理他,於是他走了出去。

“我沒向你要求同伴。”凱蒂·布莉兒直言不諱。 “弗烈特只是領你去入口的嚮導。”艾拉斯卓糾正說。 “沒別的了。你勇氣可嘉,也有些盲目。”她補上一句。在年輕的女郎能找到話反駁之前,艾拉斯卓離開了。 凱蒂·布莉兒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水從她濕漉漉的頭髮滴落到她赤裸的背上。這廣大而危險的世上,她不過是個弱小的女孩;面對高挑而強大的艾拉斯卓,她渺小得可憐。她奮力要掙脫內心這紛亂的情緒。 然而疑懼之心徘徊不去。 兩個小時後,享用過一頓好飯,細察過補給,凱蒂·布莉兒和弗烈特就由銀月城的東大門桑達巴門出發。艾拉斯卓女士與他們同行,隨行的衛兵們與他們的領導者維持著適度的距離,既能表示尊敬,又能保持警戒。

一匹黑牝馬和一匹毛髮蓬鬆的灰色小馬正等著兩位旅行者。 “我非去不可嗎?”自從離開城堡以來,弗烈特這回問的也許是第二十次同樣的問題了。 “一張詳細的地圖還不夠嗎?” 艾拉斯卓要么笑笑要不然就裝做沒聽到。作為艾拉斯卓最喜愛的賢者,弗烈特憎恨所有可能會弄髒自己的東西,所有讓他遠離艾拉斯卓的東西。毫無疑問,前往獸人亡命隘道附近荒原的旅程既會讓他渾身塵土,又會讓他遠離他親愛的女主人。 “馬蹄鐵已附上魔法,你的坐騎飛跑得像風一樣快。”艾拉斯卓對凱蒂·布莉兒說。銀髮的女士回頭看了看滿腹牢騷的矮人。 凱蒂·布莉兒沒有立即回答,也沒有向艾拉斯卓致謝。自從今早那次會面之後,她就再沒和艾拉斯卓說過話,一直表現出冷淡的態度。

“如果運氣好,你會趕在崔斯特之前到達洞口。”艾拉斯卓說。 “我懇請你向他解釋,帶他回家。他不合適留在幽暗地域,不再合適了。” “崔斯特要去哪兒由他自己定。”凱蒂·布莉兒回嘴,但她實際上在暗示她要去哪兒由她自己定。 “當然。”艾拉斯卓贊同,又一次閃現一個微笑——那種讓凱蒂·布莉兒覺得自己很渺小的笑容。 “我不曾阻攔你。”艾拉斯卓指出,“我盡我所能助你踏上你自己選的路,不論我認為這是否明智。” 凱蒂·布莉兒輕笑。 “你非得加上最後一句嗎?”她答道。 “我無權發表自己的意見嗎?”艾拉斯卓問。 “有權發表,並加諸聽者身上。”凱蒂·布莉兒如是評論。而艾拉斯卓明白了她持這種態度的原因時,現出了吃驚的表情。

凱蒂·布莉兒又是一聲淺笑,打馬前行。 “你愛他。”艾拉斯卓說。 凱蒂·布莉兒收韁停馬,側回身。現在輪到她一臉驚訝之色。 “你愛那個卓爾精靈。”艾拉斯卓說,更像是重申自己的意見,表明自己的看法,而不是闡明一件根本無須解釋的事情。 凱蒂·布莉兒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接著卻撥馬回身,揚長而去。 “很長的路。”弗烈特發著牢騷。 “那就快些回到我身邊吧。”艾拉斯卓說,“帶著凱蒂·布莉兒和崔斯特一起回來。” “如您所願,女士。”矮人順從的回答,踢馬疾行。 “如您所願。” 艾拉斯卓站在東大門,遠望著,在凱蒂·布莉兒和弗烈特已離開視線後仍久久地遠望著。這已不是第一次艾拉斯卓期望自己不曾受到統治職責的牽絆。說真的,艾拉斯卓情願拉出一匹馬在凱蒂·布莉兒身旁一同奔馳,甚至到幽暗地域去歷險。必要時,去找那個已成為她朋友的了不起的卓爾精靈。

然而她不能。崔斯特·杜堊登,畢竟只是廣漠世界中一個微小的存在,是銀月女士繁忙的宮廷所要面對的絡繹不絕的懇請晉見的人群中一個微小的存在。 “走好,布魯諾的女兒。”美麗的銀髮女士悄聲低語。 “走好,別了。” ※※※※ 在入山漸高的石徑上,崔斯特鬆開了他的坐騎。暖風輕拂,碧空如洗,但幾天前一場風暴剛剛席捲此地,小徑仍有些泥濘。最後,因為擔心馬匹會失足斷腿,崔斯特下了馬,小心地牽著它前行。 今早他已多次見到尾隨其後的那位精靈,因為小路上沒什麼隱蔽之處,而在爬山這樣豎直方向的旅程中,兩位騎手相距得併不遠。所以在他轉過一個彎道,看到從與他平行的一條道上走出的精靈向他走近時,並不十分驚訝。

白皮膚的精靈也是牽馬慢步走著,看到崔斯特和他一樣,他讚許地點了點頭。接著,他在離卓爾精靈二十尺遠的地方停住了,似乎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如果你是來照看馬的話,你得小心點兒騎,要么就和我一起走路。”崔斯特大喊道。精靈又點了點頭,讓他那匹毛光水亮的黑馬走在崔斯特黑白花的馬身旁。 崔斯特向前望去,看著漸升的山路。 “這是我最後一天用這匹馬了。”他解釋說,“其實,我不知道是否還會再騎馬。” “你不打算從山里出來了?”精靈問。 崔斯特拂過自己飛揚的銀髮,有些吃驚對方會引出這樣的結論,也有些吃驚這話竟然言中了。 “我在這不遠的地方找一片小樹林。”他說,“那曾是蒙特里·迪布洛奇的家。” “那個盲眼遊俠。”精靈接口道。 崔斯特對精靈的回答很是吃驚。他思索著同伴的回答,同時仔細打量著對方。月精靈身上沒有一絲跡象表明他是個遊俠,但他知道蒙特里。 “蒙特里·迪布洛奇之名很適合在傳奇中傳誦。”卓爾精靈大聲斷言。 “那崔斯特·杜堊登的名字呢?”月精靈驚訝萬分地問道。他看著崔斯特表情的變化而笑了起來,加上一句,“是的,我認識你。黑暗精靈。” “那麼你佔上風。”崔斯特說。 “我叫塔拉舍。”月精靈說,“你穿過月森林時在路上遇到的可不只是意外而已。當我們的族人發現你是徒步旅行時,我們認為這是艾麗芬見你的最好機會。” “那個少女?”崔斯特推測道。 塔拉舍頷首。陽光下,他的身形看來幾乎是半透明的。 “我們不知道她見到一個卓爾精靈時會做何反應。我們向你致歉。” 崔斯特點頭接受了道歉。 “她不是你們那一族的。”他猜想著,“或者說至少以前不是,在她還很小的時候不是你們部族的。” 塔拉舍沒有回答,但他臉上浮現的陰暗神情說明崔斯特猜對了。 “她的族人遭到卓爾精靈的屠殺。”崔斯特繼續說下去,害怕所猜測的事情會被證實。 “你知道些什麼?”塔拉舍追問,音調如第一次對談時一般的尖銳。 “我是那個突擊隊的一員。”崔斯特坦誠。塔拉舍伸手拔劍,但崔斯特電光火石般急壓住他的手腕。 “但我沒殺任何精靈。”崔斯特辯解說,“我惟一想要對付的就是和我一起上地表的同族。” 塔拉舍放鬆下來,抽回手。 “艾麗芬幾乎不記得那場慘劇。這件事,她睡著後比醒著時說得多,然後她會夢遊。”他停下直視著崔斯特的眼眸。 “她曾提起過紫色的眼睛。”他說,“我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而她也滿心疑惑,說不出究竟。紫色並不是卓爾精靈的眼睛該有的顏色。我們的傳聞是這麼講的。” “的確不是。”崔斯特證實。憶起久遠過去那恐怖的一天讓他的聲音變得如此遙遠。她就是那個精靈少女!正是她,讓年少的崔斯特不顧一切地去挽救;正是她的眼眸讓崔斯特走出疑慮,明白族人的路並非他的真心所向。 “所以,當我們聽說崔斯特·杜堊登,幫矮人王收復秘銀廳的卓爾朋友——有著紫色眼睛的卓爾朋友正在此地時,我們覺得這是艾麗芬面對過去的最好時機。”塔拉舍解釋說。 崔斯特只是又一次點頭,他此刻更在意對往事的回想,而不是眼前山區的風景。 塔拉舍沒有再說下去。顯然,艾麗芬已經看到了以往舊事,而這情景幾乎讓她崩潰。 月精靈拒絕了崔斯特讓他帶兩匹馬離開的提議,當天晚些時候,兩人重新上馬,騎過一條高山隘道。那條路崔斯特記得很清楚。他想念蒙特里,蒙奇,他在地表的導師,一個靠貓頭鷹鳴音的指引來射箭的盲眼老遊俠。正是蒙特里教導年輕的崔斯特:神的形象既是激勵崔斯特的感情的實化,也是指引叛逆的卓爾精靈其良心的實化。梅莉凱就是她——森林女神的名字,而伴蒙特里度過的時光中,崔斯特·杜堊登正是在她無聲的指引下前行。 腳下的路自山脊蜿蜒而去,攀上一個更為陡峭的斜坡,穿越一片碎裂的巨礫。此時,情感的泉源在崔斯特心中湧動。他害怕他將會看到的情形。也許一群獸人——這卑鄙的人形生物遍布此地——已經佔據了老遊俠迷人的小樹林。也許一場大火已將它燒盡,在大地上留下一塊不毛之地的傷痕? 由崔斯特領頭,他們進到一片茂密的矮樹叢,慢慢走在一條狹窄但乾淨的小徑。他勒停馬,回身看向塔拉舍。 “小樹林到了。”他說完,從鞍上滑下,塔拉舍也照做不誤。他們將馬匹引至樹叢隱蔽起來,肩並肩往樹叢另一端潛行。 這就是蒙奇的小樹林。從南往北約有六碼長。寬是三碼。松樹長得又高又直——沒有火災襲擊這片樹林,而盲眼遊俠造的繩橋也還在,高高低低地系在樹與樹之間。甚至那道矮石牆還原封不動地矗立著,沒有一塊石頭移位,草也長得很低。 “有人住在這兒。”塔拉舍推斷,因為這地方明顯並未荒廢。他看向崔斯特,發現卓爾精靈神色肅然,手握雙刀,其中一把閃著柔和的淡藍色的光芒。 崔斯特爬出灌木叢掠向石牆時,塔拉舍給長弓裝上了弦。接著月精靈衝出去跟上他的卓爾同伴。 “我們進山時我見到過不少獸人留下的痕跡。”塔拉舍輕聲道。他拉開了弓弦,頓首凜然道:“為了蒙特里?” 崔斯特頷首回應,探頭向石牆內瞥了一眼。他以為會見到獸人,也打算接下來要見到獸人的屍體。 卓爾精靈驀地僵住,兩手軟在身側,連呼吸都突然忘了。 塔拉舍碰碰他,想問個究竟,但他什麼反應也沒有。於是月精靈握住弓,也朝牆內望去。 起初他什麼都沒看到,但他順著崔斯特紋絲不動的專注眼神望向南面,樹木間的空隙中,一根枝條輕顴,彷彿有東西剛刮到過它。塔拉舍見到陰影中自色一閃。一匹馬。他想。 它步出陰影,一匹強健的駿馬,雪白的皮毛閃閃發光。它不同尋常的眼睛閃著火焰般的紅色,象牙色的尖角從前額突出,足有精靈高度的一半那麼長。獨角獸看向兩人的方向,刨著地面,噴著鼻息。 塔拉舍立即低伏,一把將身旁呆住的崔斯特·杜堊登拉下來。 “是獨角獸!”精靈無聲地對崔斯特說道,而卓爾精靈的手伸進斗篷的領口,緊握著瑞吉斯用硬頭鱒骨為他刻的獨角獸頭像鍊墜。 塔拉舍向身後指指茂密的樹叢,示意他和崔斯特該離開了,然而卓爾精靈搖搖頭。回復了鎮靜,崔斯特又一次把頭探出石牆。 那兒空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獨角獸曾出現過。 “我們該走了。”塔拉舍說,說的同時確信獨角獸已不在附近。 “放心吧,蒙特里的小樹林被好好照看著。” 崔斯特坐到牆上,專注地凝望著松木林。一隻獨角獸!梅莉凱的象徵,純正自然界的象徵。對一個遊俠而言,再沒有比它更美妙的生靈;而對崔斯特而言,再沒有更合適的守衛來看護這片蒙特里·迪布洛奇的小樹林。他期望能在這裡多留一會兒,期望能再看一眼那神秘莫測的生靈,但他知道時間緊迫,等著他的是無盡的黑暗迴廊。 他看向塔拉舍,笑笑,轉身離開。 然而他發現穿越這片空地的路被那隻強健的獨角獸擋住了。 “她怎麼辦到的?”塔拉舍問。沒必要再輕聲細語了,因為獨角獸直瞪向他們,緊張地刨著地面,搖動著它有力的脖頸。 “是他。”崔斯特糾正道,注意到駿馬雪白的鬍鬚,那是雄性獨角獸的特徵。一個念頭閃過崔斯特的腦海,他將彎刀滑回刀鞘,從鞍上跳下。 “他怎麼辦到的?”塔拉舍更正,“我沒有聽到蹄聲。”精靈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回頭望向小樹林,“除非這兒有不止一隻獨角獸!” “只有一隻。”崔斯特向他保證。 “獨角獸有種魔法,就像這只一樣,從在我們身後突然出現到身前就能證明這一點。” “從南邊繞過去,”塔拉舍低語道,“而我從北邊過去。只要我們不嚇到它……”月精靈停住了,看到崔斯特已經開始了行動——徑直從牆邊走過去。 “小心。”塔拉舍警告他,“獨角獸確實漂亮,但據說他們又危險,又難捉摸。” 崔斯特朝身後揚起一隻手讓精靈安靜,繼續慢慢地從石牆向獨角獸走去。獨角獸長嘶一聲擺了擺頭,長鬃狂舞,蹄子重重踏向地面,在柔軟的草皮上刨出一個尺寸不小的坑。 “崔斯特·杜堊登。”塔拉舍發出警告。 無論有什麼理由,崔斯特都應該往回走。獨角獸輕易就能撞倒他,將他踐入草甸,而且,隨著卓爾精靈每一步的靠近,這頭巨大的靈獸都變得越來越激動。 然而它沒有衝過來,也沒有低頭用它的大角扎向崔斯特。很快的,卓爾精靈離它只有幾步遠了,站在這雄偉的靈獸身旁他看起來是那麼矮小。 崔斯特伸出一隻手,慢吞吞的、小心翼翼地探出指尖。他觸到了獨角獸豐厚閃亮皮毛的一縷,接著他踏近一步,輕撫著這只華美靈獸肌肉虯結的脖頸。 卓爾精靈幾乎無法呼吸。他真希望關海法能在他身邊,親眼看看這自然界最完美的造物。他真希望凱蒂·布莉兒就在這裡,因她會如他一般為這奇景而感動。 他回身看向塔拉舍,精靈正坐在石牆上安心地微笑著。塔拉舍的表情突然轉成驚詫,崔斯特一回頭,見到自己的手正撫著虛無的空氣。 獨角獸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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