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官場小說 秘書長·大結局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秘書長·大結局 洪放 6153 2018-03-20
一場秋雨,在夜晚突然來臨,這場雨來得猛烈,如同夏天的雷暴一般。程一路被這雨聲打醒了,起來開窗。雨就猛地撲到面上來,竟有些寒涼,他趕緊關了窗子,回到床上,剛才的睡意卻沒了,頭腦裡清醒得像清空了的陶器,所有頭緒都在陶器光滑的壁上碰撞,來回逡巡,不斷尋求著突破。秋天,竟還有這樣的暴雨?而且,這暴雨竟然還如此地持夂和猛烈! 程一路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往昔的時光,就像放電影似的,一古腦兒地全湧了上來。他閉上眼晴,卻趕不走這呰。糾纏錯雜,卻無法理出一條完整的頭緒。一直到天亮,他才懵懵地睡去。等醒來,已經是快八點了。 到了辦公室,程一路迅速將有關的文件進行了處理。然後,帶著小李,一道去省發改委。顏主任已經回來了,既然地鐵招標工作繼續進行,程一路決定和顏主任好好地商量一下。想在最近,盡快地完成地鐵工程的招標。顏主任一見程一路,就笑道:“程秘書長哪,你可是……”“啊,顏主任這是?”程一路假裝不明白,問道。

“我可是損兵折將啊!”顏主任嘆了口氣,“李田的亊,我也有責任。我不該在那個關節眼上出國啊。結果就……唉!我昨天下午還到省紀委去了,請他們考慮到李田的實際情況,從輕處理。” “這個……我也跟省紀委的同志說了,應該會的。該退了都退了吧?”程一路苦笑了一下,“這亊,我是應該負主要責任的。我沒想到,李田會……”“好了,不說了。今天程秘書長來,還是……” “當然還是地鐵工程。”程一路喝了口水,“我來有兩層意思,一是商量下下一步招標的事;二是了解一下現在競標企業的情況,是不是會因為這事,有所影響?” “啊!”顏主任摸了摸頭髮,程一路發現這個習慣與任懷航相似。大部分頭髮少的人,可能相反還更喜歡摸頭髮。就像在官場上,做事越少的人,可能更喜歡把自己做的事掛在嘴上。

程一路道:“我想在十天內,結束地鐵工程的招標。這次招標,完全採用陽光橾作。由紀委全程監督。” “這……程秘書長哪,我這話不知該說不該說?那有些領導打了招呼的…… “這次所有的招呼都作廢。我已經給衛東書記匯報過了,讓我繼續負責,我就必須有尚方寶劍。” “那……雎哪!不過也好,現在大家都盯著地鐵工程的招標。再也不能出亊了,再出亊,就不僅僅是李田了……”顏主任給程一路的杯子裡加了點水,“程秘書長哪,這塊燙手的山芋不好吃啊!” 程一路笑笑,顏主任喊來副主任馬騏,讓她具體負責地鐵工程的招標工作。馬騏很年輕,原來是省婦聯的副主席。在省婦聯時,到尚州去檢查過工作。因此,跟程一路也算是熟人了。馬騏道:“我一定好好地協助顏主任和程秘書長!不過……”

“不過什麼?說吧,”顏主任問。 “這地鐵工程招標,裡面的關係很複雜。我想,我們首先就要有個原則,對待這些各種各樣的關係,怎麼處理?大家心裡有個底數。程秘書長,你說……”“這的確是個亊。我同意馬騏同志的意見,顏主任哪,咱們在一塊就定了,所有關係一概不理,誰理誰責。我們這次就要將地鐵工程招標做成江南省最陽光的一次招標活動。你們回不了的關係,我來回。有什麼責任,我來承擔!”程一路說著,情緒有點激動了。事實上,地鐵工程一開始確定由他來負責時,他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後來,事情一步步地向相反的方向發展了。一旦方向變了,你再想扭回來,就不容易了。甚至說,就不太可能了。方向就是導向嘛! “這^我總是有呰擔心哪,不過,有程秘書長擔綱,我們也^”顏主任哈哈一笑,馬騏也笑,三個人都笑了。

中午,程一路就在發改委吃了工作餐,回到江南大廈後,剛準備休息。手機響了,看看顯示的號碼,竟然是自己尚州的家裡面的。難道是荷花?有什麼事?程一路接起來,一聽到裡面的聲音,他一下子有點失措了。張曉玉說:“沒想到吧?我回家了。” "啊I回家了?”張曉玉用的是“回家”,這讓程一路在一瞬間感到了親切。他問到:“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說?” “剛剛到家。飛機直飛省城。我沒有停留,就直接到南州了。一回家,荷花正好在打掃房間,不然我還進不去呢?”張曉玉的語氣裡,明顯地聽得出興奮。 ”一路啊,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這……”程一路猶豫了下,不管怎麼說,他們到底是已經離婚多年的人了 “我知道你……你先忙吧。我把家裡收拾一下,然後還要出去走走,看看南州。你有空,就回來吧。”張曉玉道。

程一路“嗯嗯”了兩聲,張曉玉掛了, 這個張曉玉……程一路想著,心裡突然有些甜蜜。她回來的亊,是早就說了的。可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真地回來了。而且還是不聲不響的,直接就回到了南州的家中。聽她的口氣,她沒有一點陌生感。彷彿這呰年,她只是出去走了一遭。現在回來了,回來了自然要直接回家, 下午辦公廳開會,佈置年底工作。程一路的思想卻老是集中不起來,老是想到張曉玉,想到她在家中收拾的情景。自從簡韻離開後,程一路對個人感情問題—下子淡了。一個年近五十的男人,除了對家的眷戀外,其它的感情已很難再打動他,而這個家,程一路知道,那是兩個人共同的經營,是要內在裡的默契與關照的。這一點,簡韻不能,岳琪事實上也不可能。在他內心最深處,除了張曉玉,其餘的女人可能都只能是情感的相知,而無法真正成為家庭中的伴侶。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錶。岳琪出國不知回來了沒有?岳琪是適合做朋友的,簡韻是適合做情人的,而張曉玉,是唯一適合做妻子的…… 會議結束後,程一路接到馬洪濤的電話。馬洪濤說他在法國0程一路問:“法國?是不是跟齊鳴同志一塊兒?” “是啊,一塊兒。就是為這事,我才給程書記打電話,我怕……”馬洪濤頓了下,又道:“我們這個團出來已經十三天了,齊鳴同志從第六天開始,就獨自離開了。到現在也沒露面。我擔心……” “獨自離開?怎麼回事?不是還有謝一飛同志嗎?” “是啊,獨自離開了。電話也打不通。他臨走時,據說跟謝一飛副市長交待了下,說自己要去法國南部看一個多年的老朋友,很快就會回來的。昨天,謝一飛市長給他打電話,他說事情沒辦完。我們團的活動安排到今天晚上就結束了。我們剛才打他電話,卻關機了。一飛市長也很著急。”馬洪濤說:“團裡有很多老總們在猜測,齊鳴書記是不是就此不想回去了?”

“那不會的吧?”程一路道:“也許是有事。你們再聯繫吧。”馬洪濤桂了電話,程一路卻陷入了沉思之中。齊鳴身為團長,卻在第六天就離團獨自活動,這顯然是不符合紀律要求的。而且到了回來的日子,居然手機也關了。這就不能不讓人想到有什麼蹊巧?最近,省紀委在查處西江土地罝換案件的同時,也在調查南州南線工程。本來,南線工程的調查應該更早些時候進行的,考慮到省裡換屆,才決定推遲到換屆會議以後。這一點,齊鳴一定也是很清楚 的。而且,在南線工程的調查過程中,問題也正在向著對齊鳴很不利的方向發展。吳兵去下的小本子,成了一顆炸彈。程一路可以想見,一個市委書記的頭上,老是懸著這樣的一枚炸彈,那會是什麼樣的滋味啊!

想著,程一路猛然記起任懷航上次吃飯時說的話。上次說到齊鳴出國時,任懷航意味深長,說不會……難道真的被任懷航言中了?也許僅僅是齊鳴真的有事耽擱了。但願如此! 晚上,程一路陪著卞衛東書記,參加一個外事接待。席間,卞衛東書記問程一路:地鐵工程招標準備得如何了?這次一定要招出正氣,招出陽光來,程一路說:基本上準備好了,還有些小的細節要再斟酌一下。放心吧,卞書記,這一次我跟指揮部的所有同志都說開了:不理會任何人的招呼,只按照招標要求,認真做好招標工作。 這就好,一路啊,我相信你,卞衛東書記望了程一路一眼,眼神裡也是無言的鼓勵。 程一路想:書記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話可說?只有好好地完成這次地鐵工程的招標。剛才,卞衛東書記的那個眼神,又讓他想起自己的父親。父親一直教導他:做一個好人,當一個好官。好人,自己是做到了。可是,當一個好官,是多麼的雎啊!有時近在咫尺,有時卻又遠隔天涯。有時,內心裡會湧起一種崇高,有時,卻又覺得官場人生是如此的黯淡,如此的無奈……

應酬剛剛結束,東方礦業的魏總打電話來了,說他到了省城,想請程秘書長出來喝茶。 程一路停了下,道:“我正在有點亊,改日我請你吧?你住哪?”“我住在明珠,我們等你一會兒吧。就在明珠的樓下。”魏總說:“我可是很想見到程秘書長的啊!” “那……好吧,我馬上這邊結束後就過去。”程一路想到仁義的那麼多的礦山,心一下子軟了。 半小時後,程一路到達了明珠大酒店。進了一樓茶室,老遠就看見一張光頭,在燈光下閃著。光頭的旁邊,坐著幾個時髦的女子。程一路拿出手機,撥了魏總的電話。不一會兒,他就听見正從光頭的身邊,響起了鈴聲,程一路上前道:“魏總嗎?”“我是。程秘書長,快坐,快坐!” 說:“我跟這位先生有事談。談完了再親熱你們。”

程一路皺皺眉,但還是坐下了,笑道:“魏總怎麼突然……是到江南有事? “沒亊。就是專門來看看。不是要招標了嘛,還有,就是拜訪下程秘書長哪!真不好意思,讓您過來……”魏總說著,打了一通手機。幾分鐘後,又進來兩個男人。魏總介紹說:“這便是省委程秘書長,這是華晉建築的華總。我的好哥們.” 華總向程一路哈了下腰,又遞過來一張名片。程一路掃了眼,這片子現在不行時了,誰都知道片子上可以直橫亂印,8不得真的。華總說:“還請程秘書長對華晉建築多多關照。我們這次參加了地鐵工程的招標。我知道,與那些大企業相比,我們還有差距。因此,請程秘書長格外……” “啊,上次魏總也介紹了。招標是陽光橾作,關鍵還是實力與標底啊!”程一路轉過身來,問魏總:“這次是不是能安排個時間到仁義去一趟?如果去,我親自陪你。” “仁義嗎?要去的。過兩天吧,等招標結束了。我想把仁義的整個的爐業全部接手過來。我一個人吃不了,可以請幾個朋友一道來嘛。不過,我就擔心政府這一塊,環境是不是很寬鬆?如果太……那可不行!”魏總笑著,光頭左右搖晃,光線也隨之不斷地晃動。 程一路端起茶杯,哈哈一笑說:“這點請魏總放心。環境是沒有問題的。招標還有幾天,是不是請魏總先安排一下,我們先到仁義去看看。如果行,我就給他們的亦晨書記說說。怎麼樣?” “這……還是等招標後吧。”魏總堅持著,這讓程一路感到,魏總似乎是在拿這作為等碼了,這樣一想,他的心裡就有些不悅。但是,一想到仁義的礦山,他就只好再忍下來。只要他們真地談成了,能徹底解決仁義的礦山問題。那對當地老百姓來說,也算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了。同時,對仁義的干部們來說,也是一次解放。相比較而言,程一路更傾向於後者。然而,他又有一種預感,華晉建築在這次的招標中,如果完全靠陽光橾作,能中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們來競標,或許正是看中了程一路這層關係。無奸不商,商人們的算盤總是打得最精的。 程一路雖然這樣想,嘴上卻沒說。又說了幾句話,魏總邀請程秘書長一道過去洗個腳。程一路謝了,說還有人在等他。魏總笑著問:“是情……情人吧?”“哈哈,哈哈。你們去吧,明天再聯繫。”程一路含糊了下。對於魏總這痊煤老闆來說,解釋就是多餘。 路上,小唐對程一路說:“聽他們講,地鐵工程招標的事,是柳……讓那法省內企業去告的。” 程一路沒有做聲,小唐也就不說了,快到江南大廈時,程一路的手機又響了。一接,這回是北京的一個戰友打來的。程一路還沒聽他說什麼,心裡就“格登“一下,彷彿有什麼他不想看到的事實,正在向他走來。果然,戰友說老首長病了,可能……老首長一直讓他們瞞著。現在不行了,請一路團長是不是來京最後見上一面。 “……我明天就過去。”程一路哽咽著。 回到房間,一坐下,程一路馬上陷入了一種冰冷之中。老首長,老首長哪!他拿起電話,打回尚州家中。剛響了兩下,張曉玉就接了。張曉玉說:“我知道你會打過來的。我一直等著!” 程一路道:“曉玉啊,老首長他^”“他?怎麼了?一路,“張曉玉著急地問。 ”病很重,恐怕不行了。我準備明天過去看看。”“我也過去吧,你在機場等我。”“那^也好!” 放了電話,程一路的淚水終於不可抑止地落下來了。 房間裡很靜,靜得似乎能聽見程一路的心跳。再細聽,又好像能聽見淚水滑落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從幽深的潭中向更低處下落。而那更低處,則是一眼望不到心頭的黑暗^ 程一路起了身,到陽台上看了一會兒天色。秋天的星星,是高遠而寒涼的,他在天空中找了找,從前自己總能看見的靠北方的那顆碩大的亮星,今天晚上卻不見了。在那亮星的位罝,是一團正在慢慢堆積起來的雲層。整個天空都是靜默的,蒼穹無涯,而淚水無邊, “老首長,老首長哪!”程一路在心裡喊了一聲, 回到屋裡,程一路馬上給徐其哲秘書長請假,說自己在北京的老首長病危,無論如何得去看望一次。徐其哲說這是應該的,而且我早聽說,你們那老首長是個了不起的老領導,是要去看看,去吧!又問:“衛東書記知道了吧?”“這我倒沒說。”程一路當然聽得出徐其哲的話音,便答道。徐其哲“啊”了聲,說:“這也應該給衛東書記說說的。你看著辦吧。”程一路道了謝丨放了電話,想是不是應該告訴卞衛東書記,卞衛東書記正在北京開會,也許他已經知道了。也許……還是告訴他一下吧,畢竟都是老首長的部下。程一路打通了卞衛東書記的手機,卞書記接了。程一路剛開了口,卞衛東就道:“這事兒我下午已經知道了。剛才才從醫院回來,你也過來看看吧,情況很不好!” “我正打算明天過去。”程一路心又疼了下。 “那好,明天過來吧!”卞衛東書記的語氣也是低緩的,聽得出來,他的心情也不是太好。 程一路又給來琴打了電話,說了情況。讓她馬上給機場那邊說說,要兩張明天上午到北京的機票。來琴說行,我馬上就給他們聯繫。 這一夜,程一路基本上沒合眼。老首長不斷地走到他的大腦裡來,不斷地與他說話,與他握手。在老首長的後面,吳蘭蘭也如同一林早逝的春草,正不斷地搖戈著…… 上午九點,程一路趕到了飛機場。張曉玉已經在等了, 程一路一下車,張曉玉就上前替他拿過手提包。動作自然而質樸,程一路沒說什麼,只是領著張曉玉,通過安檢,然後上了飛機。坐下後,張曉玉用手拉過程一路的手,在自己的手裡握了握。程一路望了她一眼,一瞬間,他的淚水又要下來了。他趕緊扭過頭,張曉玉卻遞上了紙巾。程一路擦了下眼淚,又回過頭來,笑著說:“謝謝你,曉玉!”“一路^”張曉玉也笑了下。 兩個人匆匆地趕到醫院,老首長已經是不能說話了。但兩隻眼晴卻睜得老大0戰友說:“昨天晚上,卞衛東書記來過。老首長醒了會,後來又昏迷了,一直到現在也沒醒。眼晴卻一直是睜的,我們想,他一定是在等著你過來。你可是他心底里面最疼的部下,更是……唉!老首長哪!” 程一路紅著眼睛,倚在床邊上,用手拉過老首長的手,摩挲了會,又放下。突然站起來,“啪”地向著老首長敬了個軍禮,說:“老首長,團長程一路來向您報到了!” 一病房裡的人都流淚了,張曉玉更是哽咽著。程一路站了會,又俯下身子,對著老首長喊道:“老首長,我來看您了。我來遲了,你要是聽到,就應一聲吧!” 所有的人都看著,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五分鐘,六分鐘,老首長的眼蜻慢慢地眨了一下,滾出了兩顆老淚。手在程一路的手裡也動了下,然後程一路看到,老首長把頭轉向了他這一側,嘴里大聲地呼著,像要說話,卻又說不出來。程一路道:“老首長,我知道您在聽著,想說話0我都聽見了,您就放心吧!我都知道!” 老首長的頭又輕輕地動了下,彷彿在向著程一路點了點頭。看著眼前這個經歷無數滄朵的老人,程一路猛然地心地澄澈了。 ……黃昏時,老首長永遠地閉上了眼晴。 戰友和部下們,經過努力,終於把老首長安葬在吳蘭蘭的墓旁,讓他們父女,在九泉之下也能天天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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