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精靈血脈Ⅲ·暗軍突襲

第12章 第九章卡維

“卡維島很小麼?”凱蒂問杜德蒙。又一個星期在無所事事的航行中過去了。縱帆船孤獨地在大海中漂泊,她上面卻擠滿了人,幾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單獨待一會兒的空間。這就是外海的生活,你永遠也不會只剩下一個人,而整個世界卻好像消失了。凱蒂和崔斯特總是待在一起,連續幾個小時凝望翻騰的碧波,但他們內心中還是感到無法壓抑的孤獨感。 “幾里地吧。”船長漫不經心地回答,彷彿這只是他的本能反應。 “那你想就憑肉眼去找到它?”凱蒂尖刻地說了一句,又慵懶地望了一眼崔斯特。 “我們就是這樣找到了海鷗岩,它並不比卡維大。”崔斯特提醒凱蒂。他不想讓凱蒂那麼消沉,同時還想平息她心中的怒氣。 “呸,誰都知道海鷗岩。”凱蒂反駁他。

“我們知道我們在哪裡,我們也知道我們必須去哪裡,”杜德蒙堅持道,“我們有地圖,所以我們的航行不是盲目的。” 凱蒂朝杜金皺了皺眉頭。那個地圖的提供者正在賣力地擦洗甲板。她不悅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杜德蒙,她並不相信這張地圖。 “魔法師還得到了新的哨兵。”杜德蒙說。凱蒂無法否認這一點,但她懷疑這樣的“哨兵”能起到多大作用。哈寇和羅畢拉從海鷗岩帶走了幾隻海鷗,聲稱他們能通過魔法和它們交談。兩個魔法師說這些海鷗能幫上大忙,他們每天都把那些海鷗轟到海面上,然後就等著它們回來報告。 凱蒂並沒有對它們抱太大的希望,她以為這些鳥肯定會飛回海鷗岩,一路上也許還會帶著對這兩個愚蠢法師的嘲笑。不過被魔法師帶上船的十隻鳥實際上隻飛走了兩隻,剩下的都已經把海靈號當成了自己的新家。

“那張地圖在我們離開明檀之後,並沒有出現差錯。”崔斯特輕聲對凱蒂說。看到年輕女子古銅色的美麗面龐上露出的畏懼和氣惱的神色,黑暗精靈為自己無法安慰她的心靈而感到困擾。他能理解凱蒂的感受,因為他的心中也有著同樣的負面想法。他們都知道這次旅程的艱險,從這個角度講,他們現在的處境還不算糟糕,至少沒有預期的那樣糟糕。他們已經離開有人居住的陸地數個星期時間,其中大部分時間是在外海中度過的。而他們至今為止還沒有損失一個人。他們的物資儲備雖然不算充裕,但也足夠支應他們的需要了。這要感謝關海法和哈寇,想到他們,崔斯特不禁笑了一下。他們離開維恩門之後不久,黑豹和魔法師就消滅了船上絕大部分可惡的老鼠。 雖然旅行至今為止還算順利,但崔斯特還是無法抑制心中日益強烈的煩躁情緒。他明白,這是單調的海洋和無助的孤獨感對他產生的影響。他熱愛航海,熱愛那種在浪濤上馳騁的感覺。但在外海旅行時這種無休止的空虛感正在囓咬著他的神經。

凱蒂低聲咕噥著什麼離開了他們。崔斯特看著杜德蒙,經驗豐富的船長向他報以微笑,讓卓爾的心靈感到鬆弛。 “我碰見過這種情況,”杜德蒙平靜地對他說,“當我們看見明檀,或者當我們返航向東的時候,她就不會這樣了。” “你會這樣做麼?”崔斯特問,“你會放棄那個變形怪所提供的消息麼?” 杜德蒙思考了很長時間,“我到這裡來是因為我相信這就是我的命運。無論是什麼樣的危險正在等待著我,我都要睜大眼睛去面對它。但我不會用我的部下去做無謂的冒險。如果我們的食物儲備無法保證繼續安全航行,我們就回頭。” “那個變形怪呢?”崔斯特問。 “我的敵人不是曾經找到過我麼?他們還會再次找到我的。”杜德蒙輕鬆地回答。在這片令人茫然自若的浩瀚汪洋中,這個人像海中的礁岩一樣成為了崔斯特和所有船員的堅強依靠。

“那就讓我們繼續吧。”崔斯特對他說。 ※※※※ 隨後的旅程短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他們交談過後不到一個小時,哈寇·哈貝爾就跑到了杜德蒙面前,一邊高興地拍著雙手。 杜德蒙的身後已經聚集了十幾個面露焦急神色的水手。崔斯特從船頭他通常所在的位置上躍上主桅的帆桁,俯視著腳下紛亂的場面。他抬頭看了看,發現凱蒂也正從瞭望台上關注地向下望著。 “哦,我的雷吉真是只頂呱呱的好鳥!”哈寇歡快地喊叫著。 “雷吉?”杜德蒙和附近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問。 “是瑞韋爾的小名,他真是個頂呱呱的魔法師!他培養出了一隻馬一樣的青蛙,或者是青蛙一樣的馬,那真是不容易呢!他管她叫什麼?池塘跳躍者?還是河流跳躍者?要不然就是……”

“哈寇,”杜德蒙乾巴巴地說,他想讓魔法師從亂七八糟的回憶中回到現實世界裡。 “哦,當然,”哈寇語無倫次地說,“是的,是的,我在哪裡?哦,是的,我要告訴你關於瑞韋爾的事。他真是個好人,嗯,是個好人。他英勇地在堡民谷戰鬥,他的故事都記載在傳說中。有一次……” “哈寇!”杜德蒙已經忍耐不住了,他直接把怒火爆發出來。 “什麼?”魔法師莫名其妙地問。 “那隻該死的海鷗,”杜德蒙向他咆哮,“它找到了什麼?” “哦,是的!”哈寇又拍起雙手,“那隻鳥,那隻鳥,雷吉。是的,是的,真是不錯的鳥,飛得比誰都快。” “哈寇!”二十個嗓子同時向他咆哮。 “我們找到了一座島。”被嚇得不輕的哈寇終於轉入了正題。羅畢拉有些惱怒地走上甲板,“那隻鳥今天回來的時候提到了一座島嶼。就在船頭左側不是很遠的地方。”

“有多大?”杜德蒙問。 羅畢拉聳聳肩,“咯咯”地笑了起來,“所有島嶼在海鷗眼裡都是巨大的。那既可能是一塊礁石,也可能是一塊大陸。” “或者是一條鯨魚。”哈寇忙不迭地插嘴。 這沒關係,塔希的海圖上標出卡維島就在這一帶,如果那隻鳥真的發現了一座島嶼,那它必定是卡維無疑。 “你和杜金,給我指路。”杜德蒙站在舵輪前,對羅畢拉說。 “還有雷吉。”哈寇高興地插嘴說。他用手指向天空,大家看見一隻鳥正棲息在主桅頂端,凱蒂的腦袋上面。 崔斯特看到凱蒂厭惡的表情和她手中的弓箭,感到可能會發生糟糕的事情。幸好那隻海鷗聽到了哈寇的召喚,飛落在他的肩上,起飛時也沒有向年輕女子身上灑下什麼東西。

如果不是那隻鳥,海靈號很可能會徑直駛過半里以外的卡維島,而根本發現不了它。這是一座低矮的圓錐形的島嶼,直徑不過一兩百碼。一層藍色的薄霧覆蓋了整個島嶼。即使是從很近的地方看去,它也只好像是一個巨大的海浪。 縱帆船靠近那片薄霧的時候,收起了一半的帆篷,緩慢地滑向島嶼。海風變得寒冷,太陽似乎也給人一種虛無感。杜德蒙環島行駛了一周,沒有找到任何適合停靠的地方。 回到起始點之後,杜德蒙將海靈號徑直駛入薄霧之中。 “鬼風,”瑟縮不止的杜金神經質地說了-句,“這是一塊鬼怪的地方,我告訴過你們。”這個小個子拼命揉搓耳朵,為自己沒有在維恩門下船而後悔不迭。杜金的另一隻耳朵也被揪住了,但那並不是他自己的手。他轉過頭,看見了崔斯特·杜堊登的雙眼。黑暗精靈高挑纖細的身體這時對他充滿了壓迫感。

“鬼……”杜金剛想說話,就被崔斯特用一根手指壓住了嘴唇。 杜金無力地靠在船欄上,沒有再開口。 杜德蒙命令船員再次降低帆篷,海靈號的行駛速度變得非常緩慢。霧氣變得濃重,身邊的環境和腳底的海流讓杜德蒙繃緊了神經。他呼喚凱蒂,但沒有聽到回答。他的喊聲完全被濃霧吞沒了。 杜德蒙向崔斯特點點頭。卓爾縱身躍上船首帆桁,伏低身軀,開始觀察前方水路的情況。片刻之後,他看見了一樣東西,雙眼立時瞪得老大。 在船頭前面大約五十碼的地方,一根桿子直戳出了水面。 崔斯特眨眼間就做出判斷,那是一根船桅的頂梢。 “停船!”他厲聲高喊。 還沒等杜德蒙對這個警告作出反應,羅畢拉已經進入施法狀態。魔法師將自己的能量向海靈號前方直接發射出去,濺起的巨型海浪在落下時形成的湍流阻止了海靈號的滑行慣性。海靈號的船帆已經完全收起。落錨時產生了巨大的回音,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有多深?”杜德蒙問落錨的水手。錨鏈上的刻度能夠指示出海底的深度。 “一百尺,”片刻之後,一名水手回答。 崔斯特回到船長身邊,“我猜是一座暗礁。在我們前方兩個船長的地方,有一艘沉船。它只有主桅頂端還露在海面上,但船身並沒有傾翻,應該是在匆忙行駛時突然沉沒的。” “直接撕裂了它的船底。”羅畢拉推測。 “我們離海底差不多有一兩百碼的距離。”杜德蒙邊說邊努力向迷霧中望去。他又望向船尾。海靈號帶著兩艘小艇,分別懸掛在船尾的兩側。 “我們可以再繞一圈,”羅畢拉明白船長的意圖,“也許我們能找到合適的停泊地方。” “我不會讓我的船冒險,”杜德蒙回答,“我們用小艇上岸。”他轉頭看著身邊的船員,“放一隻小艇下去。”

二十分鐘之後,杜德蒙、崔斯特、凱蒂·布莉兒、兩位魔法師、維蘭·麥森和非常不情願又非常害怕的杜金統統擠進了一隻小艇裡。滿載的小艇舷側距離黑色的水面只有一個手掌的高度。杜德蒙對留在船上的人下了特別指示。船員們要將海靈號駛到距離霧氣一千碼的地方,在那裡等待他們的歸來。如果他們在暮色降臨時還沒有出現,海靈號就會離開這裡,並在明天的正午時分最後一次靠近卡維。 如果那時還找不到他們,船員就要把海靈號安全地帶回家去。 七個人離開海靈號。杜金和維蘭操槳,凱蒂在船頭搜尋暗礁,崔斯特跪在她身後,負責給杜德蒙指出他剛才看見的桅杆。 崔斯特找不到它了。 “沒有暗礁,”凱蒂從船頭報告,“我猜這是一處良好的深水港,”她回頭看著崔斯特和杜德蒙,“你們本來應該將海靈號直接駛到那片該死的海灘上的。” 杜德蒙看著卓爾,後者正在努力地在霧氣中搜索,同時為那根失踪的桅杆而感到大惑不解。他剛想承認自己看錯了,小船的底部突然撞上了一塊鋒利的暗礁。 羅畢拉急忙施展了一個法術,讓他和哈寇、杜德蒙、凱蒂都飄浮起來,崔斯特、杜金和維蘭則合力將小船抬過礁石。最後,一行人又坐回到船上。 “就這麼讓海靈號進來?”崔斯特問凱蒂。 “那裡原先什麼都沒有,”年輕女子堅持她的觀點。凱蒂·布莉兒五年以來一直是海靈號的瞭望員,人們都說她有劍灣最好的一雙眼睛。她怎麼可能會錯失一塊礁石,而那還是她刻意尋找的東西。 不久之後,坐在船尾的哈寇突然驚叫了一聲。其他人轉過頭,看見一根船桅正立在那位魔法師的身邊。 現在,所有人,特別是崔斯特,都有了和凱蒂一樣的疑慮。他們剛剛越過了這根船桅,為什麼誰也沒有看見它? 杜金狂亂地搓著耳朵。 “是迷霧造成的結果,”杜德蒙鎮靜地說,“它讓我們繞過桅杆而毫無察覺。”這個推論讓其他人感到稍許的安心。只有杜金還在搖著他的腦袋,維蘭拍了拍他的肩膀。 “用力划槳吧,”他對杜金說,“一切聽船長的就好了。” 凱蒂伏身在船舷邊,想仔細看看那艘沉船的殘骸。但霧氣遮擋了水面,她只能看見一片模糊的灰暗。最後,杜德蒙放棄了在這裡蒐集情報的嘗試,命令維蘭和杜金將船徑直劃向小島。 一開始,杜金熱切地點著頭,很高興能快些離開這片水面。但是當他想到他們的目的地時,又放下槳柄,重新開始搓起耳朵來。 這裡的海浪並不大,但回頭浪還是一步步阻止著小艇的前進。眾人很快就看見了小島,不過無論他們怎麼努力,似乎都無法到達那裡。 “用力劃!”杜德蒙命令他的槳手們。不過他也知道,他們已經拼盡了全力,而且心中同樣期望著能盡快脫離此地。最後,船長沮喪地望著羅畢拉。魔法師嘆了口氣,將手伸進為數眾多的口袋裡,尋找著能夠有幫助的法術材料。 凱蒂在船頭仔細地觀察白色的海岸上是否有居住者的痕跡。但他們離岸太遠了,而中間又隔著一片濃霧。年輕女子低頭活動了一下挺累了的脖子,順便向黑色的水里望了一眼。 她看見點點燭光。 凱蒂疑惑地皺緊眉頭。她抬起頭,擦了擦眼睛,然後再次望向水底。 不錯,那正是燭光,水底的燭光…… 凱蒂好奇地伏低身軀,努力向水中望去。最後,她終於看清了離她最近的一點光芒後面的形體。 凱蒂跌回到船中,感到一陣窒息。 “死人,”雖然她想大聲喊叫,但她的聲音卻比耳語高不了多少。她突兀的舉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隨即她又突然跳起身,一隻腫脹、漆黑的手正扣在她面前的船舷上。 杜金看見年輕女子抽出佩劍,嚇得大聲尖叫。崔斯特縱身躍到兩個槳手的前面。 凱蒂看見亡靈的頭顱探出水面,一張恐怖的、腐骨凸現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 利劍卡基德猛力斬下,卻只落在船舷上,在船側砍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幾乎延伸到了水面。 “你在幹什麼?”杜金喊道。崔斯特站在凱蒂的身邊,也在因為同樣的原因而感到奇怪。他沒有看到任何鬼怪的痕跡。只有凱蒂的劍還嵌在小艇的船板上。 “快上岸!”凱蒂終於恢復了大聲說話的能力。 “快上岸!” 崔斯特仔細地端詳著她,然後向四周看了看,“燭光?”他也注意到了水下詭異的光亮。 這個詞燃起了杜德蒙、羅畢拉、維蘭和杜金的恐懼。他們都想起了曾經聽說過了的海中亡靈的故事,那些無法進入死亡國度的幽靈隱藏在波濤之中,他們腫脹的身體上有妖光蠟燭作為標記。 “真漂亮!”失心瘋發作的哈寇趴在船邊上,欣賞著水里的妖光。 “讓我們靠岸!”杜德蒙大叫。但他根本不用費心發號施令。維蘭和杜金早已在發瘋一般地揮動船槳了。 羅畢拉完全陷入了施法的冥想狀態之中。他召喚出一道波浪,讓它將小船舉起,並急速向岸邊移動。小船被舉起時帶來的顛簸讓凱蒂坐倒在船艙裡,而崔斯特差點被掀翻出去。 真正倒霉的是哈寇,他還在聚精會神地觀賞海底奇景。疾速飛行的小船一歪,他一個筋斗滾進了海水之中。 小艇插進了岸邊的沙灘裡。 在離岸十碼遠的淺灘中,渾身濕透的哈寇站了起來。 十幾個腫脹畸形的軀體包圍了他。 “哦,你們好……”友善的哈寇忙不迭地抬頭打招呼,但他立刻瞪大了眼睛,差點把眼珠瞪到眼眶外面去。 “唉呀!”哈寇驚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向海灘。 凱蒂已經舉起了塔瑪瑞,她稍一瞄準,就射出了一箭。 當銀箭擦過哈寇身邊時,他又尖叫了一聲。然後他聽見重物倒下的濺水聲,回頭看見一具殭屍趴在水面上,這才明白凱蒂不是在射他。 另一枝箭緊隨而來,射倒了另一具殭屍。這時哈寇腳下的水更淺了,他也終於能夠比較順利地逃離剩下的怪物。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沙灘上,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烈火燃燒的爆裂聲。回頭望去,他發現身後立起了一道火牆,將他和海水與殭屍隔離開來。 他急忙跑到六個夥伴身邊,向羅畢拉表達謝意。他拼命地搖晃著羅畢拉的手,一下子便打破了他施法時的冥想狀態。 火牆消失了。在原本站著十個殭屍的地方,現在出現了二十個殭屍,而且還有更多的殭屍從水底站起來。 “幹得好,”羅畢拉乾巴巴地說。 凱蒂又乾掉了一個殭屍。 羅畢拉搖動一隻手的手指,五道綠色的魔法能量分別從五個指尖迸出,射向海灘。其中三道連續擊中了一個殭屍,讓他沉回到水里。後面的兩道打在另外一個殭屍身上,讓他陷入徹底的死亡。 “沒什麼創意嘛,”哈寇給出評論。 羅畢拉沖他吼了一句,“你能做得更好?” 哈寇生氣地打了個響指,挑戰賽於是開始。 崔斯特和其他人向後退去,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武器。但大家都知道,最好不要在魔法師施行法術時發動攻擊。凱蒂又射出幾箭,隨後也放下塔瑪瑞。將表現的機會留給了兩位魔法師。 “一個卡麗杉耍蛇人教會了我這一招,”哈寇將一股麻線彈入空中,用一種高亢、沙啞的嗓音開始吟誦咒語。一根粗大的海草從海水中躍起,像一條蟒蛇一樣纏住旁邊的一個殭屍,把他拽入水中。 哈寇露出得意的笑容。 羅畢拉不屑地哼了一聲,“只能對付一個麼?”他開始施展另一個法術。羅畢拉旋轉跳躍,向空中扔出無數金屬片。隨後,他突然停住腳步,一隻手指向海灘。金屬碎片熔為液滴,紛紛飛射入殭屍群中。有幾個殭屍被射中,金屬液滴燒穿了他們殘餘的衣服,腐爛的皮肉,甚至穿透了他們的骨骼。 片刻之後,五個可怕的殭屍倒伏在地。 “哦,簡單。”哈寇為了證明自己對羅畢拉的貶損理由充分,急忙摸出一根金屬棒,把它指向水面。 幾秒鐘之後,一道閃電劈入水中,形成一片環狀弧光,吞沒了許多怪物。 隨後的現像極為怪異,但也可以說是非常好笑。殭屍的頭髮全部直立起來。這些怪物本來動作遲緩,現在卻以極高的頻率打著哆嗦,四處亂蹦,直到最後一頭栽進水里。 一切都結束之後,殭屍的數量減少了一半。但幾乎整片海灘都有殭屍在緩緩爬起。 哈寇卻仍舊得意洋洋地打著響指,“簡單吧。” “不過如此,”羅畢拉嘀咕了一聲。 凱蒂已經放鬆了弓弦。望著夥伴們,她由衷地感到高興。即使是不久以前還體如篩糠的杜金,現在也因為這兩位魔法師的賭氣魔法戰而露出笑容。看著他們兩個,杜德蒙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不少,他一直害怕這些恐怖的敵人會打消他的隊伍繼續深入探索的念頭。現在看起來,他的這個顧慮是多餘的。 該輪到羅畢拉表演了,這次他沒有使用任何物品,只是瞄準一個已經走到沙灘上的殭屍,開始低聲吟誦咒語。雙臂以古怪的姿勢上下揮舞。一道火線從他的指尖射出,打在那個倒霉的怪物身上,烈火立刻吞沒了他的身體。羅畢拉一動指頭,火線纏住了第二個怪物。 “噴火術,”他對這場比試的對手說,“阿伽納薩的遺作之一。” 哈寇哼了一聲,“阿伽納薩不過是個耍把戲的。”他的話引來羅畢拉的一聲怒喝。 哈寇從口袋裡拿出幾樣東西,“飛鏢,”他把它們舉起來,“上面塗了大黃和蝰蛇的胃液。” “馬友夫!”羅畢拉高興地喊道。 “確實是馬友夫!那是一位魔法師!” “我認識馬友夫。”羅畢拉說。 哈寇一下子停止了施法,結結巴巴地問道:“請問您多大年紀了?” “我知道馬友夫的傑作。”羅畢拉做了一下說明。 “哦。”哈寇從新開始施法。 為了證明自己的博學,羅畢拉也從口袋裡拿出一把散發著松木焦油味道的珠子。哈寇聞到了這股香味,但已經進入施法最後階段的他並沒有留意這些。 飛鏢從哈寇的手中呼嘯而出,穿入離他最近的殭屍身體裡。強酸從飛鏢上噴出,在殭屍的軀體上腐蝕出一個不斷擴張的窟窿。殭屍無力地抓撓著巨大的傷口,彎下腰,似乎想從那個窟窿裡鑽進去。 殭屍隨後便倒在地上。 “馬友夫!”哈寇自豪地宣稱。但他一回頭,不由得閉上了嘴。一簇小火球從羅畢拉手中射出,飛灑到殭屍群裡。 “更強的馬友夫法術。”哈寇不得不承認。 “不要再做這種愚蠢的表演了,”杜德蒙船長打斷了他們,“我們只需要跑離沙灘就可以了,我不相信他們會追上來。”但杜德蒙發現自己說了也是白說,兩個魔法師根本不在意他的命令。 “我們又不是在船上。”羅畢拉頭也不回地扔出這樣一句話。然後他又對哈寇說:“服輸了沒有?” “我剛才只是在熱身!”倔強的哈寇毫不示弱。 兩個人同時開始施展自己最強大的法術。羅畢拉拿出一個小桶,啥寇則戴上一隻蛇皮手套和一根細長的指甲。 羅畢拉的法術首先生效,殭屍群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無底深坑,盲目前進的殭屍紛紛落入坑中。羅畢拉一抬手,不遠處又出現了第二個深坑。 “破地術。”他在吟誦咒語間歇的時候低聲告訴哈寇。 “畢格拜,”哈寇說,“你也知道畢格拜?” 羅畢拉氣得臉色有些發白。他當然知道畢格拜!那是歷史上最強大的魔法師之一。 哈寇在第一個深坑附近憑空召喚出一隻透明的巨大手掌。羅畢拉瞪大眼睛盯著那隻手掌。它伸展出三指,只有中指蜷在拇指下面,對準了深坑。 “我對畢格拜進行了改進。”哈寇興奮地高喊。這時,一個殭屍走過手掌旁邊。 “杜英克!”哈寇大喝一聲,手掌的中指彈出,把殭屍打進了深坑。 哈寇衝羅畢拉一揚下巴,“畢格拜的彈指。”他說完便再次把精神集中在打手上,手掌按照他的意願在沙灘上移動,將走過來的殭屍一一“杜英克”到了深坑里。 羅畢拉不知道應該是反對他的投機取巧還是為他漂亮的戰績而鼓掌喝彩。他不得不承認,哈貝爾非常優秀。但羅畢拉仍然有信心贏得這場比試。他拿出一顆鑽石,他為這顆寶石花掉了一千枚金幣。 “歐提路克。”他以挑戰的口氣對哈寇說。羅畢拉說的是另一位強大的魔法宗師,他的技藝是魔法師們的必修課。現在哈寇的臉色開始發白了,他對傳奇的歐提路克所知並不多。 但看著眼前已經大為縮減的敵群,羅畢拉不禁為是否應該浪費如此珍貴的寶物而躊躇起來。他用手指敲了敲那顆鑽石,又把它放回到口袋裡,轉而拿出一片水晶。 “歐提路克。”他又說了一遍,決定用另一種方式施展同樣的法術。很快,海灘上的浪花全部凍結起來,把殭屍封入了厚厚的冰層中。 “哦,幹得好。”哈寇對羅畢拉說,後者以勝利姿態合起雙手,不再看殭屍和哈寇。這個法術清除了海灘上的所有敵人,戰鬥已經結束了。 但哈寇仍然要爭取最後的勝利。他看著在冰中掙扎的殭屍,又瞪了羅畢拉一眼。他把手伸進最深的口袋裡,拿出一個陶瓷瓶子,“這可是超級厲害的東西,你聽說過譚森麼?” 羅畢拉用手指摀住嘴唇,“哦,是的,”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當然,瘋狂的譚森。”想到這個名字的含義,羅畢拉的眼睛不禁睜得老大。據說譚森的法術可以將一位魔法師在短時間內變成一名戰士——一名狂戰士! “不要用譚森的法術!”羅畢拉大呼小叫地將哈寇撲倒在地,不讓他打開那個瓶塞。 “幫幫我!”羅畢拉向其他人求援,夥伴們跑過去,結束了他們的扭打。 他們把兩個魔法師分開,杜德蒙稱應該是離開沙灘的時候了。 崔斯特向凱蒂點點頭,就帶頭向島嶼深處前進。年輕女子並沒有緊跟上去。她對兩位魔法師之間的友誼感到非常好奇。羅畢拉比以前要活潑和愉快得多,凱蒂認為哈寇·哈貝爾確實對這個陰鬱的人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我用心改進畢格拜以後,那個破地術竟然發揮了那麼大的作用,”她聽見哈寇說,“你真應該把它教給我。我有個名字叫彼得多的狼人堂兄,他總是喜歡把東西埋在院子裡,無論那是骨頭還是法杖。這個破地術可以幫助我找到……” 凱蒂搖了搖頭,跑向崔斯特。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那隻小艇。杜金·塔瑪斯正坐在小艇裡,不停地搖著頭。凱蒂示意其他人注意他的反常舉動。 “我想回船上去,”杜金堅決地說,“魔法師能把我送回去。”他死命地抓住船舷不放,指關節因為用力而變得雪白。 “來吧。”崔斯特對他說。 杜金一動不動。 “你將有機會見證幾乎沒人能看到的奇景。”遊俠邊說邊拿出黑豹的雕像,把它放在沙灘上。 “你比海靈號上的任何人都更了解卡維,”杜德蒙向他走去,“我們需要你的知識。” “我什麼都不知道。”杜金反駁道。 “但還是比我們知道的要多。”杜德蒙說。 “你將得到報償。”崔斯特的話讓杜金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卓爾對這種“報償”的解釋立刻讓他恢復了剛才的表情。 “誰能知道我們會碰上什麼樣的冒險?”崔斯特說,“誰知道有什麼樣的秘密在等待著我們?” “冒險?”杜金看著海灘上的戰場,語氣裡滿是憂慮。那些殭屍仍然直挺挺地立在水中。 “報償?”他冷笑了一聲。 “倒不如說是懲罰吧,我做過什麼傷害你們的事情嗎?” “我們到這裡來是為了解開一個謎團,”崔斯特彷彿要激起這個人的好奇心,“有學習才能成長。我們生命的意義就是發掘這個世界的秘密。” “誰想知道那些東西?”杜金不屑地說,他對卓爾的志向一點也不感興趣。維蘭·麥森則很喜歡傾聽卓爾遊俠的鼓舞,同時他也非常厭惡這個小個子的喪氣相。年輕的海員走到小船旁邊,揪開杜金的雙手,把他拉到沙灘上。 “我的魔法能力無法把你送回去。”羅畢拉毫無表情地說。 “譚森可以。”哈寇說。 “不要說譚森。”羅畢拉轉頭盯著他。 “為什麼不能說譚森?” “就是不能說譚森。”羅畢拉的語氣變得非常嚴厲。哈寇嘀咕了幾聲,但沒有繼續反駁。 “省下你們的魔法吧,”維蘭對他們兩個說,“我們要把它們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杜金又開始不停地抱怨。 “當這一切結束的時候,你就能有一個讓明檀港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故事了。”崔斯特對這個小個子說。 這句話看起來讓杜金平靜了一些,但凱蒂卻不知趣地加了一句,“如果你還活著的話。” 崔斯特和杜德蒙同時對她怒目而視,但年輕女子只是促狹地眨眨眼睛,就走開了。 “我會把這些告訴領主的。”杜金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說出了一句有殺傷力的話,卻發現根本沒有人在聽。 崔斯特召喚出關海法,當黑豹出現在沙灘上的時候,七個冒險者都聚集到杜德蒙身邊。船長在沙灘上畫出了島嶼的大致輪廓,又在他們所處的地方畫上了一個X。在輪廓線外面用另一個X表示出海靈號的位置。 “有什麼意見?”他望向杜金。 “我曾聽人們說過'呻吟洞穴的女巫'。”小個子低聲說。 “沿岸地方好像有洞穴,”凱蒂說,“或者是在這裡。”她用手指點在杜德蒙的地圖上。她指中的地方有一座孤峰,正是它使得卡維呈現出一種低矮圓錐形的樣子。 “我們先搜索內陸,然後再乘船搜索沿岸。”杜德蒙做出決定。在海灘上被凍住的殭屍已經提醒了他們沿岸地區的危險。當他們進入內陸時,才發現這裡濃密異常的灌木和蕨類植物幾乎讓他們寸步難行。 他們剛剛離開沙灘的開闊地帶,身邊就爆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無數奇異的鳥雀發出粗細不同的鳴叫,而獸類嘶啞的咆哮更是他們從沒有聽過的。崔斯特和關海法分別位於隊伍的前端和側翼,他們的身影全都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樹叢中。 杜金不斷發出呻吟,隊伍成員的減少讓他感到膽寒。 凱蒂·布莉兒嘲笑他的猥瑣,彷彿沒了崔斯特和關海法,他就小命不保似的。 他們搜索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在圓錐形山坡的一塊小空地上稍事休息。崔斯特將關海法派出去。他知道,在他們休息的這段時間裡,黑豹搜索的範圍要比他們一整天所走到的地方還大。 “我們下到山背後,從南邊返回小艇所在的地方。”杜德蒙說,“然後再翻過山,從北邊返回小艇所在的地方。” “我們也許已經走過了那座洞穴,卻沒有發現它。”羅畢拉低聲抱怨。他們都知道,這種情況很有可能發生。這裡的叢林異乎尋常地茂密、黑暗。而島上的霧氣絲毫也不見稀薄。 “嗯,也許兩位魔法師會有什麼辦法,”杜德蒙語帶諷刺地說,“如果他們沒有把那麼多法力用在證明某件東西上的話。” “那裡有敵人攻擊我們。”哈寇反駁說。 “我可以用弓箭消滅他們的。”凱蒂說。 “那樣會浪費箭枝!”哈寇認為她無法駁倒自己的論點。 不過,其他人都知道,凱蒂用的是魔法箭。 “我的箭永遠也用不完。”她提醒哈寇。魔法師頹喪地坐回到地上。 崔斯特突然跳起身,緊盯著叢林深處。他的手伸進了裝著黑瑪瑙雕像的口袋裡。 凱蒂立刻卸下了肩頭的塔瑪瑞,其他人也紛紛做好了戰鬥準備。 “關海法?”她問崔斯特。 崔斯特點點頭,黑豹出事了。但他不能確定那是什麼事。他依照直覺把雕像放在地上,又一次召喚黑豹。片刻之後,灰色的霧氣出現並凝聚成形。強健有力的關海法來到了卓爾身邊。 “有兩隻這種東西?”杜金問。 “是同一隻貓,”凱蒂向他解釋,“關兒因為某種原因回家了。” 崔斯特點點頭,看著杜德蒙,“關海法能把那原因再次找出來。” 他們重新上路。一行人跟在關海法身後,穿過一片片樹叢。很快,他們就到了錐形山峰的北面斜坡。在一片懸垂的苔蘚後面,他們找到了一個黝黑的洞口。崔斯特示意關海法進去,但黑豹沒有再向裡邁出一步。 崔斯特好奇地望著她。 “我要回小船那裡去。”杜金向後走去。羅畢拉早就厭倦了他的膽小怕事,便抽出一支法杖,直指他的眉心。魔法師一句話也沒有說,他也不必說什麼。 杜金自動轉身面對洞口。 崔斯特蹲伏在黑豹身邊。他不知道關海法為什麼不願進入洞穴。他明白,關海法並不是害怕,也許這個地區施有某種魔法,阻止了黑豹的行動。 崔斯特抽出閃光,神異的彎刀上像往常一樣躍動著藍色火焰。他示意夥伴們等在洞口,就閃進青苔遮蔽的洞口。在黑暗中用片刻的工夫調整了視線,卓爾便向山洞深處走去。 閃光的藍芒熄滅了。崔斯特躲入一塊大石後面。他發現自己的移動速度沒有預料中那樣快捷。腳腕上的加速魔法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抗魔法,”他理解了關海法不能進入這裡的原因。卓爾轉身想離開洞穴,卻發現不耐煩的朋友們已經跟隨他走了進來。哈寇和羅畢拉的神情非常古怪,凱蒂則在不停地撥弄著額頭上突然失效的貓眼墜飾。 “我怎麼忘記了我所有的法術?”哈寇大聲說,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洞穴裡迴盪出很遠。羅畢拉摀住了他的嘴。 “噓!”羅畢拉知道在這種環境裡,暴露自己是極不明智的。但是當他想到哈寇所說的內容時,突然用更大的聲音喊道:“我也是!”然後他又摀住了自己的嘴。 “這裡抑制所有的魔法,”崔斯特告訴他們,“所以關海法無法進入這裡。 “也許這就是大貓回家的原因。”凱蒂補充道。 他們的討論結束得非常突兀,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維蘭,他的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枝點燃的火把。 “我可不想像瞎子一樣走路,”年輕的海員手里高高舉著用灌木綁紮成的火把。 剩下的人也沒有理由反對他。他們剛剛走進洞穴幾步,周圍就已經黑暗到幾乎什麼都看不見的地步了。而且他們能明顯感覺到這座洞穴的空間相當寬廣。眾人所面對的似乎是無盡的深邃和寒冷。即使是這座島上黏稠的潮氣也被阻隔在洞外。 他們又向裡走了一段路,火把的光芒向他們證明了這座洞穴的宏偉。卵圓形的洞穴最深處差不多有一百尺。碎裂的地面分成了高低不同的幾塊,巨大的鐘乳石從洞頂一直垂到地面。 崔斯特本想進行一次系統的探索,直到一個聲音打破了寂靜。 “誰能找到我的視覺?”洞穴深處傳來一個高亢的聲音。那裡比探險隊所在的位置要高十二尺。探險者們紛紛盡全力想看清那裡。凱蒂扣緊了塔瑪瑞的弓弦,同時又在懷疑失去魔法加持的塔瑪瑞能發揮多少威力。 杜金把身體轉向洞口,卻看見羅畢拉的法杖正對著自己。雖然魔法師的目光還是同樣嚴厲,但杜金只是猶豫了一下,就想到羅畢拉在這裡已經失去了力量。 “誰能找到我的視覺?”高亢的聲音再次發問。 杜金躥向苔蘚覆蓋的洞口。 冒險者們同時回頭望向他。 “讓他走。”杜德蒙說。船長從維蘭手裡拿過火把,慢慢向前移動。剩下五個人跟在他身後。崔斯特一直將自己隱藏在洞壁形成的陰影裡。 問話聲第三次響起,平靜的語氣讓人感到這個女巫彷彿並不為水手們的來訪而感到奇怪。她從一堆亂石中走到他們面前。這個年老的女巫穿著一件破碎的黑色長袍,將身體完全倚靠在一根被磨得發亮的短杖上。她大張著嘴,似乎正在困難地喘息。從那裡面只能看見一顆黃色的牙齒。即使從遠處,也能看出她的眼睛灰暗渾濁,無法反射任何一點亮光。 “誰能承受知識的重擔?”她問。她側轉過頭,呆立了半晌,突然爆發出一陣尖厲的笑聲。 杜德蒙舉起手,示意其他人停下,然後大膽地邁出一步。 “我能,”他高聲說道,“我是海靈號的杜德蒙,我到卡維……” “回去!”女巫的厲聲喝喊讓船長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凱蒂將弓拉緊了少許,但並沒有把它舉起來。 “這並不為你,不為任何男人!”女巫的眼睛盯住了凱蒂。 “這是為兩個,僅僅兩個,”女巫沙啞的聲音中蘊含著某種節律,彷彿她正在背誦一部英雄史詩,“不是為任何男人,不是為任何那種皮膚被陽光曬成棕色的東西。” 這個明顯的特指讓崔斯特垂下雙肩。他離開陰影,眼睛看著凱蒂。年輕女子看起來和他一樣沮喪。這件事的起因又落到了崔斯特的身上。杜德蒙幾乎在深水城被殺,海靈號和她的船員都處在危險之中。他們跋涉千里,遠離家鄉,只是因為他崔斯特的血脈。 崔斯特還刀入鞘,走向凱蒂。他們一起走過震驚的船長,來到盲眼女巫的面前。 “向你問候,德蒙·納夏斯巴農的叛徒,”盲眼女巫說。她說的是崔斯特家族的古名,這個名字在魔索布萊城以外的地方幾乎無人知曉。 “也問候你,矮人的女兒,投出最強矛槍的人!” 女巫最後一句話讓兩個人產生了一點困惑。不過他們馬上就明白了,女巫所說的最強矛槍指的應該是凱蒂使其落下的那些鐘乳石,它們戳穿了班瑞家族的禮拜堂。女巫所說的是崔斯特的過去,是他們以為已經擺脫的敵人。 盲眼女巫示意他們靠近她。崔斯特和凱蒂儘自己的勇氣所限走到了這個醜陋女人十步以外的地方。女巫仍然站在他們之上幾尺的地方,似乎是無所不知的她顯示出強大的壓迫感。這個醜婦竭力站直身體,繃緊自己彎曲的雙肩。她用一雙混濁的眼珠直盯著崔斯特·杜堊登。 她開始用平靜而快速的嗓音背誦厄圖交給她的詩章: 沒有偶然的道路,只有謀定的前途, 父親的靈魂留下更遠的腳步。 羅絲的叛徒, 正因為仇恨而被他搜捕。 家族的傾頹,矛槍的隳突, 蜘蛛神後的榮耀受到玷污。 崔斯特·杜堊登身上,有一根針刺入, 刺入他衣袍之下,刺入他心靈深處。 一場挑戰,對背叛者源頭的背叛, 你不能抵擋,那金色的指環。 你能得到,只有當那猛獸擺脫了羈絆, 脫離那深溯魔域漩渦中的潰爛。 向羅絲奉獻,得到羅絲的垂憐, 你會尋到最黑暗的路徑。 呈現在絕不懺悔者面前, 你若行於其上,必受無窮的熬煎! 崔斯特·杜堊登,去找對你最深的仇嫌。 一個朋友,一個敵人,在你最初的家園。 在那裡,你能找到對幽靈的恐懼, 維繫於愛與對戰鬥的祈願。 盲眼女巫猝然停止了吟誦,她無光的眼睛四處游移;身體僵直不動,彷彿方才的吟詠已經耗去了她的力量。隨後她便沒入亂石中,消失了踪影。 崔斯特呆立在原地,幾乎沒有註意到她的行動。他垂下肩膀,渾身的力量都被這難以想像的事件抽乾。 “向羅絲奉獻,”黑暗精靈喃喃自語,感到無限的悲哀。他只能再說出一個詞,“扎克納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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