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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節

順口溜 凡一平 7092 2018-03-20
從現在起,我必須把每天發生的事情和感受記下來,必須這樣。 今天是我上任的第一天。 “今天是個好日子,千金的光陰不能等,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明天又是好日子,唉開心的鑼鼓敲出年年的喜慶,明天是個好日子,趕上了盛世咱享太平……” 李論哼著宋祖英的歌,和我等電梯的時候他就開始在哼。進了電梯,他還哼,還叫我跟他一起哼。他朝我噘嘴說哼呀,一起哼。我說哼什麼?他說好日子呀。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我說你都哼了兩遍了,我還哼什麼?再說宋祖英是你喜歡,不是我喜歡。李論說這跟宋祖英沒關係,沒有宋祖英,今天也是咱們的好日子。我說是,我知道,十月八號,么筒八,一定發。李論笑笑,說我連時辰都算好了,現在是辰時,就是龍時,我們這個時候去見市長,吉利!我說市長是不是也算好了吉日良辰,才選擇這個時間見我們?李論說不,那不一定。市長日理萬機,哪有時間算這個?是我們運氣好。

是,我運氣好,的確。我心想。 我現在已經知道,我能當上寧陽市的副市長,靠的就是運氣。準確地說,是貴人幫了我的忙。這個貴人就是市長姜春文。在是否錄用我這個有爭議的人物擔任副市長的問題上,他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那天面試之後,評審委員會的評委們就發生了爭論,知情人這麼告訴我說,爭論的焦點就是你彰文聯回答的關於黨政領導如何做到“坐懷不亂”的問題,是錯誤的呢,還是正確的?如果是錯誤的,那此人不可用。如果是正確的,那此人就可用。問題是,有一半的評委認為你的回答是正確的,又有一半的評委認為你的回答是錯誤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觀點是這樣的。你說,“坐懷不亂”是一種神話,在某種程度上,它反映了我們兩性文化的虛偽性。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處在柳下惠那樣一種相擁而眠的狀態中,都會有著正常的生理反應和心理反應。或許柳下惠確是超人,但超人的行為又怎麼可以當作芸芸眾生的標準呢?領導幹部也是人,也食人間煙火、五穀雜糧,有七情六欲實屬正常,沒有就不正常。如果要求每個領導幹部都達到“坐懷不亂”的人生境界,成為柳下惠那樣的超人,沒有誰能做得到,至少你做不到。對吧?反對你的評委依此認為這是錯的。但支持你的評委卻認為,判斷問題應該實事求是,因為後面你還有這樣的觀點。你說,如果坐懷不是必然的選擇的話,你可以做到不去坐懷,因為坐懷必亂。於是你講了魯南子的故事。你說古時候有位叫魯南子的人,有一次他獨自住在山下的一間屋裡。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有位十分美豔的女子前去躲雨。魯南子閉門相拒。這位美女就說,只要你學柳下惠,怕什麼?魯南子就說,“柳下惠固可,吾固不可”,意思是說,柳下惠可以做到坐懷不亂,我做不到,所以我就不讓你坐懷,一樣能達到柳下惠坐懷不亂的效果。如果我們的領導幹部能像魯南子那樣,對自己有一個“吾固不可”的自知之明,遇到“溫柔陷阱”的時候,不妨效法魯南子的趨避之法,遠離那些充滿誘惑的酒綠燈紅,心中鐵石,腳底生根,請不去,拉不動,做到“有欲也剛”,同樣難能可貴,這無疑也是一種真境界。你是這麼說的吧?我都能背下來。你上述的論點讓評委們分成了兩派,是謬誤還是真理?雙方爭執不下。最後評委主任把目光投向了公選單位的領導,也就是姜春文市長,徵求他的意見。姜市長只說了一句話,他說,我站在敢講真話的人一邊。就是這句話決定了你的命運,副市長的官帽戴在了你的頭上。知情人說,你有貴人相助。

幫助我的貴人乃是姜春文市長,我現在正在去見他,和李論一起,向他報到。 姜市長的辦公室有一間教室那麼大,我們進去的時候,他就像一個沒有學生來上課的教授坐在那裡,邊抽著煙邊在文件上簽字,就像我在學生卷面上打分一般簡潔乾脆,還帶著一股瀟灑。見我們來了,儀表堂堂的薑市長把筆放下,請我們坐下,自己卻站起來。 “歡迎你們!”他說,說著過來從秘書手上接過礦泉水,親自遞給我們。李論接過水瓶,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說市長,不好意思,應該我們給您敬茶才是。姜市長擺擺手,說以後我們就是同事,彼此隨便些。李論說那哪成?您是君,我們是臣。姜市長說李副市長,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我們這些政府官員,都是公僕,沒有君臣之分。李論點頭說是,小的錯了。市長,以後您叫小的小李,小李子。我一聽李論太監的口氣,噗嗤笑了。姜市長也笑了,看看李論,看著我,說你也希望像他那樣讓我叫你小彰子嗎?我說不,我希望你叫我彰副市長,或者彰文聯同志。姜市長又看了我片刻,一句話沒說,只是點點頭。然後他坐在了我和李論的中間,左看我一眼,右看李論一眼,都露出賞識和信任的神色。

“我看了你們的簡歷,才知道你們兩個還是老鄉,一個村的,對吧?”姜市長說。 我說是,小學中學時代,我們倆還是同學。 “了不起,”姜市長說,“一個村同時出了兩名副廳級幹部,而且是考上的,了不得啊!” 我記著在褒貶我的問題上姜市長的立場,正想把道謝的話說出口,李論搶斷說:“姜市長,我和文聯現在是您的左右手,隨時聽您的使喚。” 姜市長說:“嗌,左右手不恰當。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是希望你們是兩駕馬車。我們這套班子一正五副,是六駕馬車,一人是一架馬車。六駕馬車一起跑,我在前面。我希望你們與我一道,同心同德、齊心協力,使我們城市的建設步伐跑得更快、更穩!好不好?” 我和李論聽了,不約而同站起來,像將服從帥的命令似的,立正說:“是!”

姜市長擺手示意我們坐下。然後他說:“去見過常務副市長了麼?” 我和李論一愣。 “沒有。”我說。 李論則惶惑地說:“我們肯定要先來見您市長,不是嗎?” “沒關係,”姜市長說,“現在去吧。” 離開姜市長辦公室,我和李論向常務副市長的辦公室走去。此刻我還不知道這位在與我們同等職位面前多“常務”兩字的副市長叫什麼名字,也沒見過這個人。我問李論見沒見過這個人?叫什麼名字?李論說當然見過,林虎,省委辦公廳過來的。 “林虎?”我說,“林虎,有意思。” “你不就想說是林彪的近親嗎?”李論說。 “是嗎?” “怎麼可能是呢?”李論說,“不過,人們在背後可是把他稱為林副統帥。” “難道他有怕光怕風的毛病?”

李論看了看我,“你不如直接說溫都爾漢算了。”他說。 我嚇了一跳,因為溫都爾漢是林彪葬身的地方。 “待會見了他,我們該怎麼稱呼合適呢?”我忙轉口說,“林副市長?他又是常務。林常務副市長?又太長了。林市長?” “我怎麼叫你就跟我怎麼叫。”李論說。 “你怎麼叫?” “到了你就知道。”李論說。他左顧右望,確定林虎辦公室的位置。 常務副市長辦公室和市長辦公室就在同一層樓上。在通報過後,林虎的秘書引領我們走了進去。一個氣宇軒昂的男子靠在大班椅上打電話,我想他必是林虎無疑。 李論撒開大腿,邁步上前,“林常務,你好啊!老弟向你報到來了!”李論大口叫著,像是會見哥們朋友。 林虎一看李論,“哎喲”驚叫一聲,趕忙摀住話筒,示意我們稍候。然後他移開摀住話筒的手,繼續打電話。

“沒什麼,來了兩個客人,”林虎告訴電話裡的對方,他居然把李論和我當成客人。 “沒關係,你接著說。嗯,嗯,嗯嗯,對,是,務必遵照省委馬副書記的指示辦。嗯,嗯嗯,我會直接跟馬副書記匯報。嗯,嗯,你放心,馬副書記是我的老領導……” 林虎打著電話,口口聲聲馬副書記,提示著電話裡的對方,但連笨蛋也聽得出來其實是在警醒站在他面前的我和李論,他和省委馬副書記的關係非同一般。他的後台是誰。 李論和我被晾了十分鐘,林虎終於打完了電話。他站起來,滿臉歉疚,連說兩聲對不起。然後伸出雙手,熱情地過來與李論握手,再和我握手。 “可把你們盼來了,”他說,“什麼叫如虎添翼?啊?你們二位來了,就是如虎添翼!哈哈!”他大笑了兩聲,“以後呀,經濟這一塊,”他把一隻手搭在李論肩上,“就仰仗你李副市長了。”接著,他把另一隻手搭在我肩上,“彰副市長,科教這一塊,就非你莫屬。”他看看李論,看看我,“兩副擔子可都不輕呀,你們要好好挑起來,為市長分憂。”

李論說:“那是。” 我說:“林市長,你放心。” 林虎一怔,把我肩上的手抬起,指點我說:“可不許叫我林市長,我是副市長,跟你們一樣的哦。我們的市長姓姜,姜市長。” “林常務,你放心。”我修改稱呼說。 “這還可以,”林虎說。他想起什麼,“哦對了,車子,司機,秘書,我都為你們安排好了,專車專用,專人專職。還有辦公室,一人一間。我這就讓辦公室主任帶你們去。”說完他轉身去動辦公桌上的其中一部電話,準備撥號,想想,把話筒放下。 “我親自帶你們去!” 李論急忙阻止,說:“不必了,林常務,你忙,你忙你的。” 我也表示了和李論相同的意思。 林虎說:“那好。” 林虎打電話叫來了辦公室主任。

市府辦公室主任叫田湘,在見姜市長之前我們已經認識。因為李論說他跟姜市長熟,就沒讓田湘帶我們上來。這是一個知趣的小伙子,年紀不超過三十歲,甚至臉上還長著粉刺。你一看他臉上的粉刺就知道他有多麼忙,因為他臉上的粉刺一顆都不擠,原狀不動。而一個連擠粉刺的時間都沒有的人,現在卻要帶我們去看我們的車、司機、秘書和辦公室。 我和李論是在見了各自的辦公室和秘書後,才見到各自的車和司機的。 分配給我和李論的車是兩輛別克,分別是我們的兩位前任留下來的,司機也是。 “每輛車都跑了約十萬公里,但司機很可靠。”田湘實話實說,希望我們別介意。李論看著車,問哪一輛原來是張東坐的?田湘指了指牌號為G-A3886的別克車,說這部。李論哦了一聲,看著車,眼中放光,說我就要這部。說完才看看田湘,“行嗎?”田湘說我沒問題,你們兩位自己商量。李論看看我。我不假思索地說你要吧。李論看看旁邊的兩位司機,對田湘說:“司機就保持開原來的車不動了吧?”言外之意是司機對原來開的車輛熟悉,可以保證安全,我理解是這樣。田湘說我沒問題,還是你們二位自己商量。李論看著我,我未等他說話,就說這樣好。李論很滿意我的回答,高興地說那就這樣。他走到他選中的別克車前,摸著後視鏡說哪位原來是開這輛車的師傅?

兩位都留平頭的司機中走出一位長白髮的,田湘介紹說這是黃哥,黃孝祥。 李論聽罷,和藹地與上前去的司機握手,“黃師傅,你好!以後你就跟著我辛苦了!” 黃師傅笑笑,不吭聲,看得出他是一個少言寡語的人。他能做到對任何事情守口如瓶。 剩下的司機非我莫屬。未等田湘介紹,他主動向我走過來,說:“彰副市長,你好!我叫韋海,你就叫我韋海!” “韋海,你好!”我邊說邊與我心直口快的司機握手。 田湘見兩輛車和兩位司機已經各有所屬,說好了,李副市長彰副市長,現在請上車試試,怎麼樣? 李論說:“行,試試!” 我說好吧。 黃師傅和韋海已經分別打開了兩輛車的後門,各自等待他們的新主人進去。 李論鑽進了屬於他的那輛車。黃師傅把後門關上,才去把前門打開,坐在正駕駛的位置上。

我也鑽進了配屬我的專車。從現在開始,我就是這輛車的主人了嗎?我簡直不敢相信。在我的屁股碰到皮座上的一霎那,我就像觸電一樣,顛了又顛,生怕坐定下去,我的屁股就被燒焦。 “彰副市長,你坐好了。”韋海看著內視鏡說。 “好了。”我說。我強迫自己坐定。 “彰副市長,去哪兒?”韋海說。他啟動汽車的油門。 我一愣,“去哪兒?” “你說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去哪兒呢?我在心裡想著。上任伊始,我該去什麼地方?有什麼地方可去?好去? 韋海已經將車緩緩開動。而駛在前面的李論的車一溜煙跑出市府大院,不見了踪影。 “去東西大學吧。”我終於拿定主意。 遲疑的汽車這才有了明確的方向。它承載著我,朝著我當了七年講師八年副教授的東西大學進發。 一路上我思量著車進了東西大學以後,我先讓司機把車開到學校的辦公樓,在那裡兜一圈,讓多年以來卡著我脖子的校長書記們看看,突出重圍的彰文聯是什麼樣子?他的地位、待遇、車輛、氣派和威風跟他們有的還有什麼差別?讓他們見識一番後,我再讓司機把車開到教工宿舍區,在我仍然還住著的宿舍樓下停住,等司機為我打開車門後,我再下來,跟司機說我回房間換一塊手機電池。然後我再上樓。我其實並不更換手機電池,而是站在我七樓住所的窗戶邊,看著樓下那些歧視副教授的教授,怎樣看待一個連續三年都評不上教授的副教授的車輛?那些教授當中最好有職稱評審委員會的評委,有因為嫉妒我的學術成就而投我反對票的評委,那樣的話我停在樓下的車輛才能惹他們眼紅,使他們醒悟或後悔——原來一個副教授的前途或終極目標並不僅限於評上教授,而是還可以去做官,會做官的話還可以再升官。東方不亮西方亮,教授評不上,就去做官好了。看吧,我彰文聯就是一個例子。教授不評給我,我去考官總可以吧?既然我能考取學位的最高等——博士,難道我連一個相當於六品的副廳級官職都考不上嗎?我還真考上了,寧陽市副市長。專車,專職司機,專門辦公室,專門秘書,這等待遇教授有嗎?請問蘇教授、王教授、俞教授,我知道你們平時蔑視當官的,那你們的名片上,在教授職稱的後面,為什麼要加上括弧“相當於副廳級”呢?呵呵! “彰副市長,你笑什麼?”開著車的韋海問我。車子正在往東西大學的路上行駛,但我預想到達東西大學後的思路卻被韋海的問話打斷。 “我笑了嗎?”我說。 “是的,你呵呵笑了兩聲。”韋海說。 “是嗎,”我說,“我想到一些可笑的事情,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韋海說:“是關於選車選司機的事對吧?” 我一愣,“啊?”選車選司機有什麼可笑的?我想,但沒有說出來。 韋海說:“看來彰副市長並不知道這部車原來是誰坐的,我原來又是為誰開的車。” “誰呀?不是說是其中一位前任副市長坐的嗎?”我說。 “前任副市長沒錯,叫藍英俊,”韋海說,“我就是為他開的車。” “有什麼問題嗎?” “我沒問題,”韋海說,“但是藍英俊有問題,他出事了。” 我有點緊張,“什麼事?” “就是被紀委雙規了,四個月前。” “雙規?”我不太懂什麼是雙規。 “就是規定的地點、規定的時間交代問題。”韋海說。 “什麼問題?” “一個管經濟的副市長出什麼問題?貪污受賄唄!”韋海說,“大攤著呢,我給他開車,光我知道的沒有百把萬也有七八十萬。搞女人那算是小事了。” “是嗎?”我說,“那你呢?開玩笑呵韋海。” “我沒事,”韋海說,“嗨,有事我還能開車嗎?” “那是。”我說。 “你不知道藍英俊的事,但李副市長一定知道,”韋海說,“所以剛才定車的時候,李副市長選了張東副市長坐過的車,而不敢選藍英俊坐過的這部。為什麼?他認為藍英俊坐過的車黴呀,還認為用藍英俊原來的司機也黴。還是人家李副市長比你會選呀,張東副市長現在提拔到別的市當市長了,坐他坐過的車,用他用過的司機,吉利呀!” 我愕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裡暗罵李論,操他的祖宗。 “彰副市長,你怕嗎?”韋海說。 “啊?” 韋海說:“你怕我給你開車,你坐這輛車,會給你帶來晦氣嗎?” “不,我不怕。” “真不怕?” “真不怕!”我說。我伸手去拍了拍韋海的肩,“你也別怕,我信任你,喜歡你為我開車。還有,我想告訴你,我肯定跟藍英俊不一樣。” 韋海看了看後視鏡,想必是要看清我的臉和眼睛,是否表裡如一。 韋海說:“謝謝。” 我突然受了感動,從後座挪到前方的副駕座上。 韋海見狀,單手伸過來,扯過安全帶,給我扣上。我發現他的眼睛竟然有些濕潤了。 我們兩人沉默著,車子又走了一段路後,韋海說:“不過,你的秘書換新的了,不是原來的秘書,還有李副市長的秘書也是新的。” 我看看韋海,“是嗎?為什麼呢?” “藍英俊的秘書跟藍英俊一起被雙規了,”韋海說,“張東副市長到別的市當市長,秘書也跟著去了。只有我們兩位司機堅守陣地。” “說明你們兩位行得正看得遠啊。”我說,有點一語雙關的意味。 “那可不一定,”韋海說,“運氣很重要。” “運氣?” “藍英俊收了那麼多錢,從來都不給司機一點,摳門得很。”韋海說,“幸好他摳門呀,不然我就跟他進去了。你說這是不是運氣?” “是運氣,”我說,“你仍然還會有運氣。” 韋海看了看我。 “我不摳門,”我說,“但是,邪門進來的錢我絕對不收,所以……” “所以你不在乎坐誰的車,用誰做司機。”韋海搶斷我說。 我點頭。但其實心裡我很在乎。坐在一個落馬貪官專用過的車上,和一個為貪官開過車但不出事的司機在一起,誰說不在乎不忌諱那肯定是假話,是個傻子。我就是個傻子,聰明人已經讓李論搶先去做了。狗日的李論,我心裡罵著李論,我救了你,說服了米薇不再告你,讓你順利當上了副市長,你就這麼報答我? 東西大學近在眼前,我忽然覺得心慌。幾分鐘前我還想著把車開進大學裡,在校長書記教授們面前炫耀一番,但現在我不敢去了。我改變主意,對韋海說韋海,掉頭,把車開回去吧。 “東西大學就到了,不去啦?”韋海說。 “不去了。”我說。 “彰副市長你還住在東西大學裡是吧?” “是。” “那你應該帶我進去,先認個門,以後我每天好接送你。”韋海說。 “晚上吧。” 我果然是晚上才讓韋海將我送回東西大學。就在我開始寫日記的十分鐘前,他開車將我送到住所的樓下。我沒有請韋海上樓坐一會就讓他把車開走,因為我怕他一坐,那樓下的車子就會引來艷羨或嫉妒的目光,甚至沾上唾沫。這是大學。市府還沒有安排我新的住所之前,我仍然要住在大學裡,況且大學裡的住所我已經買了下來。從今往後,司機韋海每天都將出入大學來接送我,我必須保持低調,不能讓那些仍騎著自行車的教授過多地受刺激。 今天姜市長為我和李論的上任舉行了晚宴,除了一位在外出差的副市長,市府班子的成員都來了。我喝了不少酒,也聽了不少的笑話,有一個還挺有意思。 說,有個農民老漢趕著驢車進城,在路口的時候,驢不管紅燈就闖了過去,被老漢抽了一鞭子,罵道:紅燈你也敢闖,你以為你是警車嗎?過了路口,驢看見一片草地,就跑過去吃草,又被老漢抽了一鞭子。老漢罵道:到哪吃哪,你以為你是乾部嗎? 這個笑話是姜市長說的。講完笑話,姜市長還說,這個笑話提醒我們幹部,尤其是領導幹部,不能搞特權,否則老百姓就會罵我們。 姜市長的話很對,我要牢記。 第一天寫日記,夠長的了。打住。洗澡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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